半晌后, 一身芭蕾舞裙的苏墨款款而来。
纯白色的露肩舞裙恰好能淋漓尽致的勾勒出她惹人遐想的身体曲线, 下半身羽毛状的朦胧短裙间,隐约可见白皙柔软的大腿……
此时她脚尖点地,姿势更是仿佛演练了千遍。显然是有备而来。
在场的所有主播几乎都被那抹纯白吸引去了视线, 随着苏墨一个高抬手如同天鹅扬颈的动作, 芭蕾舞正式开始。
这场舞蹈没有伴奏。苏墨在其间仿佛一只失去声带的天鹅。但与此同时却带来了一种残缺的美感。
每次干净利落的旋转仿佛都让人看见了那只受伤天鹅的无助与美丽,随着最后一个优雅的前倾谢幕动作……不大的会议室中顿时掌声雷动, 甚至有的男主播大加赞赏的使劲点头。
苏墨额头汗涔涔的,但是笑的明艳动人。
她心中明白自己完全发挥了准冠军水准……桂冠已经被她牢牢掌握在手中, 从此以后再没有任何一只天鹅可以超过她。
主播们交口称赞着,只有徐嘉有些担心的望向门口。
不一会,那少年走进来了……他仍然穿着进来时的那身正装。此时少年右手微抬……居然和刚才苏墨开场动作一模一样。
苏墨瞳孔紧缩。
谁给他的勇气……在她刚表演结束后居然还敢挑战芭蕾舞!
但越看她就越觉得不对劲。少年的芭蕾仿佛带着引人入魔的吸引力。更有着极强的感染力, 不到几秒钟所有人的思绪仿佛都被拉扯进了舞蹈的世界当中。
那是一只离巢走失的白天鹅,在充满不安的四处探索一阵后紧接着被魔鬼引诱到湖边。昂起的脖颈似乎带着某种凌虐般的美感, 引诱着魔鬼在其上留下深深的印记……
少年的双臂就如同沉溺在水中的天鹅挣扎着挥动干净而雪白的翅膀, 他不甘于就此溺死水中,但是冰凉湿滑的水草已经牢牢缠住了他的脚腕……微垂的眸色中瞬间洒满了绝望。
那是美到几乎心醉的一刻。
此时已经快落入冰冷水中的天鹅, 就如同一朵在水面上缓缓盛开到荼蘼的白色睡莲。睡莲中缓缓流淌的每一滴汁液都在无声引诱着别人前去采撷……
随着生命力渐渐散去, 少年脸颊上一抹醉人的酡红仿佛艺术家笔下最艳丽的色彩。
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只白皙而美丽的天鹅会就这么沉沦在水中,最后停留在一个标志性的天鹅之死时……少年却忽然改变了动作的节奏, 一下子从舒缓的4/4拍变成了洋溢着热情的4/2拍。频繁的跳跃和交叉步更是让人眼花缭乱……
有稍懂的立刻就认出来……这是探戈的标准舞步!
少年动作越来越快,变换而热烈的动作将所有观者的情绪推向最顶点……
那只天鹅仿佛已经挣脱开自己的命运束缚,它正强烈的拍打翅膀,只差一步就能飞向高而远的天空之中……少年的动作缓缓减慢。经过一个漂亮的收尾之后, 整段舞蹈戛然而止只留下淡淡的余韵……
所有人都看到那只骄傲而美丽的天鹅重新回到了天空之域。
会议厅足足沉默了半分钟,不知是谁开始带头鼓起掌来,紧接着掌声越来越响,每个人的手掌都因为过于用力而通红一片。
徐嘉一脚跳上会议室的桌子,像猴子一样上蹿下跳。
“完美!这他妈就是完美啊!太perfect了!”
甚至别的办公室的人们都闻讯赶来,好奇的向会议室中探头探脑。但那个一直站在门边戴着棒球帽和口罩的奇怪男人却一把关上了门,阻隔掉所有人好奇的视线。
“你有什么权利关门!”
在接收到众人不满的视线时,那人面无表情。
“我是粉丝我最大……再看下去出了事不负责任。”
那人语气就像开玩笑,但那双无机质的眸子中分明充溢着令人胆寒的东西。
触及眼神的一刹那,围拢的人们便下意识如潮水般散去……
但在此刻的会议室中,争执却一触即发。
苏墨死死咬住下唇。
她当即怒道。
“他作弊……怎么能把两种舞混杂在一起,完全就是不伦不类的表演,没有一点价值!”
徐嘉在一旁闲闲道。
“苏姐,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舞蹈最讲究的就是感染人心,而不是拘泥于形式……这点你不会不懂吧,而且让人看得开心不就完了,计较那么多干嘛。”
“无理取闹,那按你这么说,现在的所有舞蹈比赛都失去了意义!”
经过剧烈的舞蹈动作之后,少年仍然在低声喘息。
周围众人无一不是面红耳赤。此时只听那少年轻声道。
“徐嘉话糙但是理不糙。而下周晚宴当天的开场曲正好是探戈……在那种宴会厅中,以故事性著称的芭蕾更是很难彻底伸展。所以探戈才是表演的重点。如果你真的是冠军的话,其实应该能看出我芭蕾其实只是半桶水功夫吧?”
“先以芭蕾带观众入境界,再用探戈把气氛推向最高-潮……最后效果和结果我都很满意,他们也很满意。”
少年手指的方向,主播们齐刷刷点头……仔细看身后好像还有不断摇摆着的大尾巴。
“而且一开始我只说了比舞,并没有说怎么比。只要你想的话,甚至可以把探戈街舞芭蕾蹂到一起去跳……前提是你体力够的话。”
苏墨心中气急,随后又嗤笑一声。
“好,就算你会狡辩但我妹妹是晚宴那所学校中的学生,她的同届就是众所周知的傅家主。没有人比我更了解那个宴会厅了。”
“那你进去过吗?”
“别傻了,现在连预演节目单还没公布……听说只有那学校里极少数幸运儿才能看到吧?”
“穹顶中采用贝壳波浪设计,舞台约有二十米宽,地面上铺设了防滑地毯,壁厚采用了角钢和方钢的交叉结构,虽然承重够但是可能会出现不稳定的情况。所以一定要带那名提出悬赏的用户避免可能出现的所有问题……”
工作人员顿时喜笑颜开,敲定了最终结果。
“就决定是你了!”
……
阮曦出门后才忍不住笑出声。
他最近身体频繁不适,本来不打算去争这个位置的。只是那悬赏的价格太过诱人了……有了这笔钱他在晚宴之后就可以搬出去住了!
身揣一千万,去哪应该都不成问题吧。
阮曦走着走着身前便落下一片阴影。
他往左那人便往左,他往右那人便抬脚向右。
……连续几个来回,说不是找茬他都不信。
“喂。”
“对,对不起!”
那人带着棒球帽和口罩,正局促的盯着鞋尖。他迅速低头道歉,看上去手足无措的。直到阮曦开口问他时才从怀中掏出板子和笔。
“请给我签一个名吧……我喜欢您很久了。”
原来是个粉丝。
刚从会议室出来的徐嘉见状便打了个招呼,识趣的先行离开。
阮曦打量着那人一边签上了名,只觉得这人怎么看怎么古怪。可自始至终那人都盯着鞋尖,阮曦看得出来这是紧张压抑的表现。
阮曦最后拍了拍那人的肩。
他心情好,语气中便带上点调侃。
“放轻松,总之谢谢支持啦。”
“等,等一下……我还有话想说。”
那人哆哆嗦嗦的,局促的甚至不敢看向阮曦。
“那个我们,可以拥抱一下吗……”
见阮曦看他,那人猛地双手合十。
“……如果冒犯您了真是对不起!”
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阮曦便干脆的答应了这个看起来就很内向的粉丝的要求。
“好吧。”
他主动伸出手,那人慢慢向前走了几步,眼睛乱飘仍然不敢看他。就在阮曦以为这人会就此放弃的时候,一个温热的身躯就小心翼翼的贴了上来。
那人无比小心的环住了他……像是在呵护一个娇弱的孩子。
阮曦突然感觉此时怀中的身体异常僵硬。那人缓缓凑近他的脖颈之间,隔着口罩吐出的气息灼热的都像要把他深深烫伤。
脆弱的脖颈处立刻传来细密而微弱的刺激感……最近几天脖颈似乎越来越敏感了。
阮曦皱眉,但就在他想推开那人的下一秒。
“谢,谢谢!”
那人十分有眼色的松开了手。
直到少年离去后,那人仍旧死死盯着前面那个方向。
他一边深深回味着刚才闻见的味道。一边解开口罩,摘下头顶的帽子。
他抚平帽檐的褶皱,细心的把口罩整齐叠好……然后“砰”的一声。
像扔廉价的垃圾一样通通丢进旁边的垃圾桶中。
做完这一切后他愣愣的站在原地,盯着自己没戴着手套的手发呆……指尖还残留着淡淡的余温。
而空气中……那股美妙的味道似乎久久不曾散去。
会议室中刚刚换好长裙的苏墨正好出来,她不敢置信道。
“顾,顾少爷!”
眼前的男人居然是她父亲的顶头上司,那个顾程乾少爷!
接着苏墨心脏便砰砰直跳,脸也泛起淡红色。
眼前的男人难得没有穿白大褂……随意套着的卫衣让这个冷漠的男人突然多了一丝慵懒的颓废感,那双冰冷的眸子也不知何时染上了淡淡的深意。
顾程乾抬眸,恢复面无表情。
“滚。”
接着顾程乾便换回了白大褂,他低头摆弄着衣袖。
直到熟悉而令人心安的消毒水味再一次笼罩他的周围……但此时顾程乾可以清楚的嗅到空气中的味道。
在刚才深深埋进少年脖颈处后,他仿佛看见面前正有一条线缓缓延展开,把他带向那个少年的方向。
……确实是发-情期的前兆。
就在这两天。
顾程乾尾随着少年走进了商场。紧接着隐约发现了点不对……身后似乎太安静了。
就在这一刹那,他后颈被死死掐住,头被用力撞向墙壁。
身后人声音隐约带着笑意。
“……在看什么呢,让我也看看呗?”
顾程乾倒在地上,一时间动弹不得。
那少年站起身,居高临下看向顾程乾的眼神中闪动着浓浓恶意。
“正好我今天心情很差。”
在这个无人到来的街角处,不断有钝痛声传来。不知何时,承重墙上已经被砸出了一个显眼的凹陷。内部的刚钢筋裸露出来……
血如同流动的汩汩小溪在巷子中流淌。
就在少年第十次轻轻松松的抓着顾程乾的脑袋往墙上砸去的时候……那钢筋甚至已经刺破了头骨的一部分。
此时顾程乾半边脑袋全是血,粘稠的血液滴落甚至朦胧了他的眼睛。
他也不反抗,就像死狗一样任由少年拖着。
“他已经走了啊……”
“什么?”
顾程乾吐出一口血,他咧开嘴巴。
“你来晚了。”
“哦……”少年拉长了音,用手戳了戳顾程乾的眼球。
“看来你很清楚我是谁嘛。”
感受到被恶意按压着的眼球微颤,少年无声的笑笑。
低头继续在顾程乾耳边。如同恶魔的蛊惑。
“那你倒是说说……我是谁?”
内眼球在少年毫无章法的力道下就如同随时面临着被戳破危险的糖心蛋。
面临着一只眼睛随时会瞎,顾程乾语调依旧没有一丝波澜。
“大概是一个路见不平的普通高阶罢了。”
少年嘻嘻的笑了几声,手掌玩闹般的拍打着身下人奄奄一息的脸。
“别看你长得丑,脑子转的还挺快的……难道是因为长得丑所以没人要。只有脑子转的快点,才能赢得交-配权?”
玩闹般的动作,但力道确实丝毫没有收敛。
顾程乾血迹斑斑的脸上很快就多了几个浮起的巴掌印。
男人不怒反笑,喉咙中的声音刺耳的如同拉动老旧的风箱。
“……你受伤了对吧?”
就在这时,顾程乾手指尖的黑色外骨骼悄然露出,又被对面毫不留情的贯-穿,随后牢牢的钉在墙面上。
少年凝视着被自己钉在墙上不断扭动的黑色外骨骼……那东西颜色像是同样暗匿着不详。
黑眸少年突然嫌恶道。
“噢,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实验体。顾家果然都是一群拿不上台面的废物……复制粘贴很快乐对吧?”
顾程乾一时间想要说话,头又被毫不留情的撞向旁边的承重墙。
少年紧接着粗暴的拽起顾程乾的头发。
“不过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一点,我在这克制,甚至故意离他远一点……不代表你们这帮废物就有机会了啊?”
此时顾程乾呈一个“大”字形仰躺在墙边,双手都被牢牢在墙上钉死了,血液正不断从掌心流出……他表情却是诡异的平静。
顾程乾看着即将落下的夕阳。
无机质的眼神中突然闪烁着诡异的光泽。
“看来是真的受伤了。”
见对面沉默,顾程乾又咳出一口血。
他咧开嘴,血沫从中滴落。
“对了,我们不如来比比谁能最先标记他……”
后果就是顾程乾的脑袋又被毫不留情的摁在墙上,此时他的半个头已经完全陷进承重墙里了。在少年手指间戳破他眼球的瞬间,耳旁的声音如同恶鬼般邪肆。
“有种再说一遍啊……废物?”
“我今天去见蜂后了呢。”
阴暗的实验室中,半个脑袋都扎着厚厚白色绷带的男人静静坐在原地。
顾程乾的声线毫无波动。
“我可能也见到你们的始祖了。”
顾程乾手心也缠绕着厚厚的绷带。听见电话那头的声音已经染上怒意,他漫不经心的抚过身下少年的头发。
少年乖巧的抬起头,眼眸呈现淡淡的琥珀色。
就像是他今天看见的那个人……眼眸中沉溺着诱人品尝的蜜浆。
顾程乾凝视着面前那双无比乖巧的眸子,突然轻轻呢喃道。
“那家伙……好像变弱了啊。”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了,顾程乾挂断电话。
身下的少年只觉冰凉的手指抚上了眼球,他不安的挣动一下。
“……老师?”
“你们的妈妈好像已经决定去晚宴了……我就在那里抓住他,怎么样。”
少年瑟缩的睁开眼睛,只见老师正直视着他。
准确的说……是用一种着迷的目光看着他的眼睛。
顾程乾缓缓摩挲着少年眼睑的轮廓,他淡淡道。
“真漂亮啊,可以送给我吗?”
顾程乾轻轻扯开覆盖在右眼上染血的绷带。
此时右眼球已经不翼而飞,此时眼窝的凹洞处空空如也。
顾程乾手底稍微一用力。
少年的惨叫被压抑在喉咙中,他在这辈子能看见的最后一个画面。
他的老师正一脸兴奋的把眼球朝那空洞的眼窝处摁去……
作者有话要说: 说是较量,其实只是单方面的毒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