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乐城中学，高二三班。

特意没有吃早饭的时宇今天没等来苟梁的早餐，虽然有些失落但不觉得意外。等苟梁从装满点心的桌洞里一本满足地钻出来，他才合上书看向对方，凑近了特意压低声音说：“昨天跟人打架了？”

苟梁挑眉，“你怎么知道？”

时宇笑了笑没回答，反而看了眼他的书包，接着问：“今天没带午饭？”

“你又知道了？”苟梁干脆也不看书了，只管盯着时宇看。

时宇微微后退了些，过近距离地直面苟梁的笑脸他有点吃不消，故作平静地说：“根据你的手指的受力弯曲程度，书包放下时的声音，不难判断。”

“亲爱的同桌，你对我还真是观察入微。”苟梁耳尖地听到他瞬间加快的心跳，笑意更深了，问他：“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带午饭吗？”

“……总不会是为了要去医院给叶辉送白菊花吧？”

“聪明。”苟梁笑着搭上时宇的肩膀说：“同桌，我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要请教你，怎么样，中午跟我回家？”

【叮，目标好感度更新，当前好感度：+76。】

时宇抿了抿嘴唇，矜持地点了点头，可惜忍住了上扬的嘴角却没有掩饰住眼里霎时浓起来的笑意。正想说什么，前桌的李霖铃忽然转过头，兴奋地说：“阿程今天要请客吗？带上我带上我，求蹭饭~”

时宇：“……”

苟梁：“……下次吧，今天有重要的事和我同桌讨论。”

李霖铃并不觉得气馁，反而开心地说：“好的呀，下次一定要叫上我哟。”

不等苟梁说话，陈李白默默地举手：“加一。”

苟梁收回搭在时宇肩上的手，高冷地说：“那我得考虑考虑。”

正想嘤嘤嘤的陈李白忽然对上时宇微笑着的却让人背上一寒的表情，讪讪地在李霖铃幸灾乐祸的笑声中转回了头。

苟梁看在眼里，酒窝陷得更深了。

时宇从书包里拿出一本砖头厚的书，递给苟梁，问他：“要看吗？”

“带给我的？”

这是一本研究人体大脑的学术原文书――心理学，生物学，物理学，通讯学，医学，这五类是时宇的心头好。

他常待的书房三面墙装的都是这类书籍，剩下一面墙则是工具书。

苟梁面上惊讶且欢喜，但心里早就肉牛满面：原来守则no.2的【投其所好】是这么操作的――可惜喜欢看书的人是你，大爷我当初也是为了“投你所好”“秀智商”啊，说好的食物呢食物呢=口=！

在苟梁收下他心爱的书籍后，时宇忍着小窃喜主动掏出手机，一脸正直地对他说：“我们交换联系方式吧。难得遇上同好，以后有任何问题我们可以随时讨论。”

哟，这个套路很眼熟嘛。

苟梁停住翻看书籍目录的动作，抬头微笑，礼貌地说：“对不起，不方便透露。”

时宇失落。

苟梁龇牙，笑容不能更灿烂，语气带了点杀气：“听着不觉得耳熟吗时学霸？咱们第二次见面，也是在这个地点，你对我用同样的表情和句式……呵，想起来了呀，记性不错嘛，可惜，比我还差那么一点点。”

时宇：“……”

如果能回到一个多月前，他一定会给当时微笑拒绝要联系方式的苟梁的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面对明确表示“我很记仇”的苟梁，时宇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挽回。好在苟梁欣赏够了他皱着眉认真为难的悔恨表情，大方地掏出自己的手机，边说：“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宽容，要珍惜知道吗亲爱的同桌。”

如愿以偿的时学霸聪明地没有反驳。

时宇第二次踏进苟梁家。

不同于上次人多而乱的场面，室内干净大方的一面展现在时宇面前。洒满阳光的客厅，清新的花草香味沁人心脾，让他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个笑容来。

“打扰了。”

时宇如是说。

苟梁指了指鞋架让他自己换鞋，闻言说：“这么客气，下次来记得补一份提手礼。”

时宇听到还有下次的机会，笑容大了一分。

苟梁把钥匙随手一丢，伸了一个懒腰，拖着拖鞋走向冰箱，边打开边问他：“想吃什么――傻站在那儿干什么，当花瓶吗？”

看着他发呆的时宇忙回过神来。

苟梁抿唇一笑。

【苟梁：书上说的好，少年的恋爱真是单蠢又直接啊＞u＜。】

【系统：……亲爱的主人，我必须提醒你，新手任务世界的任务难度系数是主系统预判最小的。另外，自主系统发布经验任务已经超过十二个小时，请主人务必在四十八个小时内完成该要求，否则奖励减半。】

【苟梁：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怎么了？”

见苟梁皱眉，走过来的时宇忙问。

苟梁勾了勾嘴角，有些迁怒地对他一笑说：“咱们中午就做糖醋排骨，酸甜葡萄鱼，糖拌番茄，加一道清炒甜白菜……唔，甜口可以吗？”

时宇毫不犹豫地说：“好，我的口味也偏甜。”

苟梁：这个答案，我给满分！(￣v￣)

对目标的性格定位模糊的系统已经不愿意拦着主人作死了：他们的目标，爽点就是如此清奇。

苟梁钻进厨房，三分钟后把碍手碍脚帮倒忙的时宇赶出了厨房让他自己打发时间。时宇看着被拉上的厨房门，默默地做了一个决定，随后不客气地四处看起来。

两室一厅的房子，次卧被改成了健身室，一层不染的健身器材有被频繁使用的痕迹。时宇想到上一回苟梁在操场上奔跑的身影，那笔直均匀的双腿，劲瘦的腰肢，挺翘的后峰……鼻子突然有点痒，他赶紧打住往不知名的方向一路狂奔的思维。

主卧和客厅连着一处阳台，上面层叠地养着花草，拥挤却又看着十分生动舒服。

连着阳台的主卧推拉门正打开着，将阳光和新鲜的空气邀入室内。时宇挣扎了一下，打破了一向礼貌做客的原则，在没有经过主人特别允许的时候，进入了这片私人领地。

房间干净整齐，入壁式的大衣橱，前方一个小门应该是通往室内卫生间。

床上的杯子整齐地叠着，一个枕头放在上头，时宇觉得如果是两个枕头，应该也十分不错。

进门后的左手边则是一处书桌，相对的另一面墙上则嵌着书架，上面同样摆满了书。心理学和医学方面偏多，让时宇再次确定自己今天给苟梁精挑细选的书没有出错，并更坚定了以后的择书方向――为无法与目标共情的苟梁同学默哀。

书桌上摆着台灯和一沓手写的a4纸，一支笔放在上头，还没来得及整理，可见主人家经常使用。

时宇走过去细看，随即睁大了眼睛。

压在桌面玻璃下、整齐地摊开着的，正是自己比苟梁多考了一分的语文考试作文面，而a4纸上反复写着作文上的字眼，笔锋从最初一笔一划的拙劣字迹，到现在已经流利且初具风骨。

他在……模仿自己。

【叮，目标好感度更新，当前好感度：+78。】

一心二用地在做饭之余围观大盲点在房子里移动的苟梁，心满意足地往红艳艳的新鲜番茄上又添了一大勺糖。

午餐，苟梁一反常态地十分热情地招呼时宇吃菜，看他面不改色甚至做出惊喜、好吃的神态迎合自己，他心里早就笑疯了。

饭后。

坐到沙发上，接过苟梁倒的水，时宇对上笑眯眯的他，说：“谢谢款待，同桌要请教我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

苟梁摸着饱足的肚子，懒洋洋地坐在他对面，闻声朝他看过来。

眯了眯眼睛，苟梁语气如常地说：“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我就是想请教一下，时宇同学……”他微微一顿，笑了一声，续问：“昨天，为什么亲我，嗯？”

时宇蓦地睁大了眼睛。

他急促地吞咽了下，肤色往上爬了几个色度，这是紧张的表现，而他大概对这种情绪很陌生，一时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个问题。

苟梁却还不罢休。

他起身走向时宇，拿走他握得过紧还忘了放下的水杯，顺势喝了一口，坐在玻璃矮桌上，问他：“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时宇却凝视着他手里的水杯。

苟梁怔了下，随即一笑。往刚才喝水的地方又喝了一口――这同样是时宇喝水时嘴唇的落脚点――杯口带着再次被他饮用过后的湿润，苟梁慢声慢气地问他：“间接接吻啊，你不介意吧？”

“不……当然不介意。”

时宇脸更红了，手指不自觉地扣向掌心，脸上万年不动的微笑.jpg被此时复杂的神态取代：紧张，愉快，激动，或者更深层面的喜悦……

苟梁欣赏着，倾身向前，直视他的眼睛说：“你还没有回答我上一个问题呢，亲爱的同桌。”

“哦……”时宇不自觉往后靠了靠，反应过来后，立即又坐直了。他的眼神漂移了一瞬，落回苟梁脸上，他抿着嘴唇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出答案，但很快张开口。

他说：“我喜欢你。”

他说着，肯定地点了点头，双手交握在一起，紧张而恳切地重复：“我喜欢你，戚程，我想和你在一起。”

苟梁捏着水杯的水微微用力，脸上的笑容有一瞬的变化，略显迟钝地哦了一声。

【系统只听见意识海中咚咚咚的心跳声：……主人，你还好吗？】

两人傻傻地对视片刻，就连发动进攻的苟梁也笨拙地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他看过何止千百回的爱恋，但那只是魂体镜像叙写的别人的人生，设身处地，他才发现根本没法像自己设想的那样从容应对。

我喜欢你。

他第一次领教到，语言有让人魂不附体的魔力。

一种微妙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蔓延，苟梁仿佛也被传染了时宇紧张的情绪还有些微的尴尬，喉咙发干，脸上发热，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才好。

【苟?初哥?梁急病乱投医：小肆，我接下来该怎么做？】

【被事态发展震惊得怀疑统生的系统呃了一声，说：……主人，按照这个世界的常识，这个时候男主角应该亲吻女主角了。】

苟梁不假思索地倾身，靠近――

当嘴唇碰触到对方柔软的双唇，两人同时睁大了眼睛。

柔软而奇妙的触感，胜过最滑嫩可口的布丁……当食物钻进苟梁塞满【我喜欢你】的大脑，他陡然清醒了些，记起来自己此行的目的。然后，停留了一秒，苟梁仍然没有听到系统任务进度提示，他疑惑地眨了眨眼睛，退开了些，换了一个角度，再次又用嘴唇碰了碰时宇的嘴唇――

失效了。

苟梁一脸空白地坐回了原处。

时宇下意识地拉住他的手，心跳破表的他看着苟梁胀红的脸，蓦地笑了起来。

苟梁揉了揉脸，想把心里的那团不自在和预判出错的恼羞成怒也同样揉碎丢掉，看着越笑越荡漾的拉着自己的手不放的时宇，苟梁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又不甘心地虚心请教：“昨天，你不是这么亲我的吗？”

时宇听到心花怒放的声音。

他站了起来，捧住苟梁发烫的脸，俯身凑近他：“完全正确。”

他的嘴唇碰了碰苟梁露出的酒窝，亲他的嘴角，就像他昨天所做的那样。

【叮！！任务进度条推进，当前进度：0.2%！！！】

随即，他复制了苟梁刚才亲吻他的动作，双唇贴住他的嘴唇，一下接着一下地完成接触，在唇瓣上停留的时间越来越长，他的动作便越来越急躁，越来越用力。苟梁的心跳一下子狂奔起来，连系统在意识海里叮叮叮的提示声都没听清。

【叮！！任务进度条推进，当前进度：0.3%！！！】

【叮！！任务进度条推进，当前进度：0.4%！！！】

……

【叮！！任务进度条推进，当前进度：0.7%！！！】

苟梁像是吃了变态辣的烧烤一样，被他厮磨着的嘴唇又热又麻。时宇的呼吸像是上回跑了万米马拉松一样粗糙，惹得他更无所适从，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才好。时宇这次吃他嘴唇的时间过长了，分开的时候，苟梁很破人设地忍不住地示弱说：“先、先暂停一――唔！”

时宇欺了上来，将他的脸捧得更高，随后――苟梁蓦地睁大眼睛，柔软滚烫的东西探进了他的嘴里。

苟梁瑟缩了一下，舌头一躲，立刻引起了温和地试探初次光临之地的某物的反击，一下子缠了上来。

“唔唔。”

苟梁莫名地喘了起来，呼吸不过来的感觉陌生又刺激。他被烫得想躲，但很快他在惊慌中尝到了前所未有的美味！甜美的带着草莓的芬芳和口感，混杂着其他形容不出的仿佛荟萃了所有曼妙滋味的食物向他的魂体涌了过来！

他完全被摄住了，本能地索取更多。

原本紧紧扣住玻璃桌边的双手松开，探向了时宇，苟梁紧紧抓住了他腰侧的衣服，仰头和他争夺那份让他流连忘返的甘甜。

他的回应和主动让时宇越发无法自控，动作更加激烈！

【叮！！任务进度条推进，当前进度：1%！！！】

【叮！！任务进度条推进，当前进度：1.5%！！！】

……

【叮！！任务进度条推进，当前进度：2.2%！！！】

“唔！”

血腥的气味在口腔中蔓延，不知道是谁咬了谁，还是谁撞了谁。时宇从迷乱中回过神来，发现苟梁受伤的他慌忙想退开。追击不放的苟梁舍不得那份美味，不知何时闭上眼睛的他睁开双眼，有些不满地把时拉向自己，环住了他的脖子，热烈地索吻。

时宇心口发烫，不坚定的理智瞬间坍塌，激动地回应他。直到更浓烈的血腥味唤醒他的神智，克制而强硬地退出了这场角逐。

【叮！！任务进度条推进，当前进度：2.5%！！！】

“张开嘴让我看看，哪里受伤了？”

高大的时宇半跪在坐在矮桌上的苟梁身前，捧着他的脸，紧张地看他带着血丝的嘴唇。

苟梁胸口剧烈起伏着，还没回过神来的他大大的猫眼泛着一片迷蒙，眼里有沉迷还有一分脆弱。时宇心脏一紧，声音放得更轻了，摸摸苟梁烫着他的指腹的脸，急声问他：“疼吗？让我看看。”

苟梁这才反应过来，一张嘴还不及说话，就嘶了一声。

“好疼……你咬了我的舌头！”

终于感觉到疼痛的苟梁，捂住嘴控诉他。

生理的疼痛让他的眼睛顿时泛起一湾水花，看起来好不可怜，时宇揪心，完全不过脑子地说：“对不起，都是我不小心！”

再贴近些，他让苟梁松手给他看伤势。

伤口不大，但伤在密布敏感神经的舌头上，哪怕只是破了一个小口子也很疼。饱读医书的时宇焦虑了一会儿，才算反应过来，催促他：“把舌头抵着脸颊。”

说着，他站起身来，苟梁愣愣地拉住他：“去哪儿？”

时宇安抚地亲亲他的额头，目露心疼地说：“我去找处理伤口的东西。”

不一会儿，他就拿回了冰块让苟梁含在嘴里，接着去厨房急匆匆地弄了杯盐水，出来的时候又拐去了阳台折了一片芦荟。

苟梁的眼睛跟随着他，连系统狂喜的【恭喜主人取得2.5%进度成就，总奖励1500积分！】【目标当前好感度：+80。】的提示都没回应。

时宇蹲回他面前，看他呆呆的样子，紧张的情绪就褪去了些，露出开怀的笑容。

等他的舌头不在出血，时宇让他用盐水漱口之后，拿芦荟给他治疗伤口。

“还好不是很严重，但可能要疼两天才能痊愈。”

时宇说着，眉头再次凝聚起来。

苟梁拉开他的手，捧住他的脸低头说：“再让我亲一下。”

时宇：“你的伤口……”

苟梁已经不容拒绝地亲了过来，在他口腔里摸索了一阵，不满意地催促他回应，时宇自制力薄弱地舔了舔他。

再次享用到草莓味的美食的苟梁心满意足地撤回，真心地称赞他：“时宇同学，你真的不负你的名字，我吃过最好吃的就是你了！”

【苟梁：原来这就是魂力的味道！做魂体的时候完全吃不出来！！嗷嗷嗷！】

【被粉红泡泡淹没，这一次怎么也挤不出来的系统：主人……发生了什么事，你在说什么啊？】

【苟梁激动难耐：我在说魂力！魂体的唯一食物啊！时宇的魂力被碎片禁锢没法流动，但居然可以被食用！嗷，好好吃！[捧脸][眼冒爱心]】

【系统：……噫。】

系统：感觉任务走向了一个完全失控的方向，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不过――进度在手，天下我有！(☆☆)y

时宇呆了一下，失笑地碰了碰他还带着丝丝凉气的嘴唇，说：“以后都是你的。”

苟梁笑弯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