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景娴是在一片鸟鸣声中醒来的,隐约透过暖阁外的屏风可以看见几只不知名的小鸟正在窗格子上欢鸣。
景娴摸了摸肚皮,已经瘪下去了,身上被盖着温煦柔软的缎被,厚厚的很暖,往旁边转头看了下,瞥见了两个软软的小不点,眼睛闭着,皮肤有些皱巴还透着红,纤细的小绒毛在阳光下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边。
容嬷嬷正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怀里抱了个针线篮子,正专心致志的在绣着什么。
景娴使劲儿的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的道:“哪来的两只这么丑的小猴子!”
容嬷嬷听着这话顿时一惊,连忙搁下手里的东西疾走过来将景娴身上的被子压了压角,笑道:“娘娘醒了?娘娘可觉得肚子饿?”
肚子咕噜咕噜的叫唤起来,景娴无奈的摊手对容嬷嬷道:“你瞧,我肯定是快饿晕过去了,这俩个是什么?”
容嬷嬷笑道:“小厨房里早些时候就备下了些吃食,就怕娘娘醒来会饿。皇上昨儿很迟才走,估摸着这会儿还在休息。皇上走的时候吩咐了,小阿哥小格格要睡在娘娘身边,这样娘娘醒来才会看得见。
景娴默了半晌,颤着手指指着身边的两个软软的小不点对容嬷嬷道:“小阿哥小格格?你不会说这两个小猴子吧!”
容嬷嬷伸手拍了下景娴的手以示惩罚,为两个小不点掖了被角,转身边端起针线篮子边走边道:“娘娘您出生时也是这般的,不过老佛爷都说了,小格格小阿哥的容貌随皇上,长大之后必然是好看的,娘娘您莫担心。”
随……随皇上?定会好看?
景娴颤抖着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尖闷闷道:“嬷嬷你的意思是如果这俩小鬼相貌随了我长大以后会不好看?”
容嬷嬷回头一脸“那还用说”的表情看了景娴一眼,挑起帘子出去了。
景娴捂着胸口气的即将晕厥过去。
正宫皇后诞下一对龙凤胎,这必然是一场喜事,皇帝开心的不得了,太后也开心的不得了,令妃得知消息的时候在自己寝宫里摔了一堆的茶具,并将怨气撒在了自己的小格格身上,认为其不不祥,于是景娴的龙凤胎出生的那一日,延禧宫的那位小格格被亲生额娘饿了肚子。
而立志要做一个好丈夫好阿玛的弘历自然是要寸步不离的守在景娴身边了,只不过某人的怨气太过于强大,在疲惫不堪的昏睡中被弘历温柔的牵着手时,“咔嚓”一声差点咬在他的手腕上,自然,自景娴怀孕之后一直在躲避着景娴那两排整齐的小牙齿的弘历很敏捷的就躲过去了。
景娴翻了个身,喃喃道:“都怪你,都怪你。”
于是,弘历被容嬷嬷开导了,事实证明每个生完孩子的女人在看见孩子的时候是满心欢喜的,然后满腔怒火会发泄在一切事情的始作俑者,也就是自己的丈夫。
最后,为了让景娴醒来的时候不把自己生吞活剥了,弘历只能笨拙的将两个孩子抱上一抱,趁着夜色逃了。
在景娴坐月子的时候,弘历每日都来,远远的立着,一身玄色暗龙纹的常服,院子里的梨花压满了枝头。
景娴不能下床,也不能沐浴,只觉得浑身上下的难受,为了不在门外那个翩翩男子面前丢脸,只好每日见到他来便侧身躺下不予理会。
有日晌午,许是将要入夏的关系,院子里的知了开始鸣叫,一声一声煞是惬意。景娴被容嬷嬷用温水擦拭了几下身子,觉得有些舒服了,便搂着俩孩子沉沉的睡了过去。
不知是怎么的,觉得腰间压了东西,压的景娴迷糊的醒过来。
景娴低头瞧见搁在自己腰际的是一只手,袖口是金丝绣出的蟠龙纹,心里便松了,知道是弘历,又猛的想起自己多日未沐浴,虽说擦了身子,但是还是有些臭烘烘的啊!
景娴顿时清醒了大半,伸手捅了捅弘历道:“松手松手,没闻到我很臭么?”
身后的人将她抱的更紧,将脑袋埋在她肩窝里,闷声道:“莫动,过会便好。”
景娴只好又闭上眼睛睡去,又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有些困了,意识逐渐开始模糊了,隐约间听到一句:“唔,这两个又重了,只是娴儿又瘦了。”
景娴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之前听见的一句话。那句话是这般说的,这世上的人总在讲究着一个爱与不爱,爱的是不是惊心动魄荡气回肠,却不曾想每人皆想荡气回肠的爱情回首之后,有人能将你抱上一抱,轻声道,我在。
景娴完全进入梦乡之前,忽然听到脑海里有个声音对自己说,这个人是你这辈子最好的依靠了,你要好好珍惜。
景娴本来还想说句,为什么最好的依靠就要好好珍惜,却无奈睡意一阵袭来,睡了过去。
女人生孩子是一件很伤身的事情,是以月子过后,送到景娴宫里的补品源源不断,景娴吃不完便赏给奴才吃,最后吃的一个景仁宫上上下下各个都发福。
而众人也逐渐发现皇后越来越受宠了,对于这一现象,众人表示能够理解,不管怎么说,景娴贵为皇后,又诞下了小阿哥和小格格,龙凤呈祥,母凭子贵。
而众人不能理解的是令妃,明明诞下的是个格格,而且脾气家世都不好,怎么也能比得上皇后的受宠?
于是,众人愤怒了,皇后坐月子什么事情都交给了嘉贵妃,于是众人便肆无忌惮的开始欺负令妃了。
令妃向来自傲,怎的允许这一群不受宠的妃子欺负到自己头上来,于是便去向皇帝告状,告状次数多了,皇帝便不待见起她来,十次求见总有那么七八次是推脱掉的。
令妃一个人在宫里头生闷气,最后想出了一条计谋。她给小格格喂食木薯粉,木薯粉这东西是有毒性的,大人肠胃可以抵御,所以吃点木薯粉也无事,而小孩子肠胃弱,食用了木薯粉之后,小格格便开始呕奶。
于是令妃便有了求见皇帝的理由,就是小格格身体不好。
可是她哪里知道这正好遇上景娴月子完,皇帝大肆清扫皇宫为其龙凤麟儿办满月酒,正好查出了令妃枕头底下的木薯粉。
太后震怒,虽说有皇帝在一旁为令妃说话,说兴许是别的宫陷害,太后依旧是气的怒不可遏,景娴听说这消息之后立马就带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和容嬷嬷一起赶了过来。
一番好劝,总算将太后稳了下来。
太后指着令妃怒斥道:“蛇蝎毒妇,怎么有你这般的女人,你还配做一个母亲么?你还配的上一声额娘吗?”
令妃一直跪在地上磕头,卖力的磕头哭道:“臣妾是冤枉的,臣妾没有做过这种事情,臣妾怎么可能这么害自己的孩子呢!”
太后纯当作是听不见,只问景娴:“你是皇后,你说这事儿怎么办?”
景娴从一旁的乳母手上将那因为呕奶消瘦下来的小格格抱在怀里瞧着,那小格格已经能睁开眼睛了,一双眼睛长的很像她母亲,日后必然也是个美人,不过这孩子若是继续放在令妃那里养着不知会长成什么样子了。
景娴想了想,跪下去求道:“臣妾恳求老佛爷,将小格格给臣妾抚养吧,臣妾定然会视如己出。”
弘历连忙扶起景娴,微微蹙眉道:“你身子还没好,受不得凉。”
令妃仿佛这才想起那格格是自己的孩子,放声大哭,直扯着景娴的衣摆嚷道:“皇后!你怎么这般狠心!那是我的孩子!我唯一的孩子啊!”
景娴置若罔闻。
太后怒的抓起桌子上桂嬷嬷准备给小阿哥的拨浪鼓往令妃脑袋上砸去,怒道:“你还知道这是你女儿!哀家还以为你早忘了!”
令妃被那拨浪鼓的把手砸中额头,一小条血流流了下来,吓得她忘了哭,直往后缩。
本来为了景娴的一双孩子办满月酒是为了体现对景娴的重视,如今却在前夕出了这些事情,弘历心里很是不舒服,面上瞧着却是淡淡的,只是淡淡的与令妃道:“你近来便留在延禧宫吧,没什么事情不好出来了,好好养养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