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翠翠是到家才发现袋子底下的钱的, 看到钱的一瞬间眼泪就掉下来了。闺女自己过得难,还不忘给家里送点钱,怕她不收还藏着送来。
她怎么就这么懂事啊!
心疼……
晚上, 刘翠翠将董馥梅给她拿的东西给老伴看,董家强见了东西也叹气,抱着那坛酒不住的说:“梅子是个好孩子,可惜了啊, 可惜了啊。”
……
转眼到了年, 队里起水塘每家都分了三、四条鱼, 各队的幸福猪也宰了分了。董馥梅养的猪足有六百斤,每户都能分到二十斤左右, 所有人笑的见牙不见眼,好话也是不停的对董馥梅说。
之前有偷偷嘀咕让寡妇为队里养猪不吉利的人拿着比别的小队更多、更肥的猪肉那脸变得比谁都快, 就差握着董馥梅的手要她明年也负责养猪了。
有鱼有肉的,董馥梅一点没省, 当天就给孩子们做了大餐。
经过一段时间的积累, 调料充足,她做出来的食物好吃的让人连舌头都想吞了,不仅孩子们吃的头也不抬,隔壁家明明也在做肉, 却还是忍不住抬起头抽动鼻子嗅着隔壁传来的让人哈喇子流个不停的香气。等吃到自家煮的肉明明应该觉得有满足感的,却偏偏怎么都觉得不对味。
“都是肉,你说人家怎么就能做得那么香呢?”
“怎么?你嫌我做的不好吃?那就别吃了!”
“别别别!”好歹是肉呢,肉哪有不好吃的, 只是没别人的好吃,进到嘴里的没有鼻子闻到的香,吃起来不大得劲还不让抱怨几句了?
董馥梅这作孽可不止是一天,从粮食物料丰富开始,那便是长期作战。大人还忍得,小孩闻着这香味不得闹?
就是被抽一顿也要闹吃的。
寡妇有不吉利的说法,而小孩则有容易沾染秽气的说法。这些孩子平日都被家长教着不能往她家中去,怕占了秽气,耳提面命带恐吓的,导致这时候就是流了一身口水他们也不敢进去,只敢偷偷的到董馥梅家门口探脑袋。
董馥梅对孩子宽容许多,可再宽容在各家粮食都困难的情况下她也不可能站出来当冤大头给他们分东西吃。
到底还是不忍心,就拿了小碗装了点肉丝给肖小溪,叫她和弟弟妹妹到外面吃,有人要也可以分一口。
肉丝量不多,外面伸脑袋的孩子多,一人大概就能分到小拇指指甲盖那么一点,也就尝个味,和肖家姐弟们关系好的能多分一点点。
分的少的看着那些分的多的羡慕的都要哭了,一个个的为了吃可劲拍掌握分肉大权的肖小溪的马屁。原本在小朋友中因为家庭原因导致近来不是很受欢迎的肖家姐弟们一跃成为了附近最受小朋友们欢迎的孩子。
自家的孩子那小狗腿的样被那些家长看到了,家长觉得丢面。一问还去人家门口流哈喇子了,这是饿死鬼投胎啊!有那脾气爆的,抓了孩子回家又是一顿打屁股。
只是这时候孩子都是被揍惯的,被打肿了屁股当时嚎的厉害,第二天就能下地乱跑,照样跑肖家给人家孩子献殷勤去。
一天两天的还行,董馥梅也不可能天天让孩子们分东西给他们吃。但不给他们吃,就自家几个吃着让他们在门口巴巴等着也是作孽。
她只能尽量做味道不那么浓郁的菜。
可这些孩子个个都是狗鼻子,脑袋其实也机灵的很。尽管她没做香味重的,但菜多有菜香,加上孩子们已经知道她家做的菜好,还是天天在外蹲守。
没得办法,谁让她心软呢。肉是不可能供的,不过自家种的菜还行。她有意识的会隔几天在炒菜时多炒那么一点点,吃完剩的就让孩子拿出去做人情。
这点东西要怎么分,那就是自家孩子做主了。董馥梅让他们尽管分给自己玩得好的小伙伴。至于那些玩得不好的?
都玩得不好了凭什么要给你分东西?
大多分出去的是萝卜和白菜。占不住她煮得萝卜白菜都比人家的好,孩子们都还挺捧场的。
这讨肉还能说是馋肉呢,萝卜白菜也去人家讨就更让人丢面了。
孩子去的多了,有的懂事的家长也不能让董馥梅白贴东西,少不得自留地里收了什么菜就往她家送一把。
沾了孩子们的福,董馥梅在村里的交际圈一下拓宽了很多,餐桌上也丰富了很多。
各家地里种的菜都不会太相同,有些特别的还会种甘蔗、辣椒、茄子之类别家没有的作物,她常常都能从各家分到一点菜,餐桌可不就从萝卜白菜里解脱出来了。也算是一件好事。
家里菜多了也吃不完,每次有人家送菜了,董馥梅不仅分给孩子们的多了,偶尔也会往陈宝珠家送点。
陈宝珠家就是她死掉的丈夫大伯家。虽说是分家了,可他奶奶还在呢,往年年前她公公也要给奶奶孝敬的。
今年她家情况特殊,她也没能拿出章程。
实话讲,东西,尤其是大米她是不打算给的。按道理,她家出了这事,村里的规矩本来要大伯家帮衬,是她自个儿撑住了没麻烦人家。只是就算没让人家帮忙,她这情况也不是还能拿出足够多孝敬的情况。
要真拿出来了,也得不着好!
一个寡妇哪来那些东西?别是偷汉子了吧?
如果她给了足够的孝敬,村里流传最多的可能就是这句话。
再说了,她分的粮食得紧着自家孩子吃,吃地瓜米哪有大白米饭好。不过她家做了地瓜粉这事人家是知道的。董馥梅想了想就装了一个碗头,制成粉条顶多吃一餐的量。
这点东西不够看,董馥梅在家里转了一圈,就找到一些碎布头,比着记忆里奶奶的小脚做成一双土布鞋来。再从今年分的七十多块前里拿出五块来,这年礼就凑齐了。
这些东西都是人家知道她有的,拿出来不打眼,一年工分分红就七十多她能拿出五块来也让人没法说嘴。
腊月二十八,她就将这些东西拿去给了奶奶。
说是一家人,当初决定不养她和七个孩子时,大伯家对他们家有愧,奶奶和大伯母就在当时为了面子上了几次门。见她和孩子过得不错后,她们就不上门了,都不爱从她门前过,生怕她遇到难事再赖上来。
陈宝珠和她走的近还被暗戳戳说了好多回,只是陈宝珠不听照样和她好。
她来家送礼,她们笑得也假,董馥梅就没多待。人家说三十来家吃团圆饭的话她也没应。何苦呢?大过年的让大家都不自在。
董馥梅走出门不久,陈宝珠追了出来,拿了一碗泥鳅给她:“这是阿平到地里捉的,做起来废油,奶奶和妈不让做。不过这可有营养呢,你最爱折腾这些麻烦东西,拿去做了给孩子们吃。”
陈宝珠是看董馥梅满手来空手走怕她心里不自在特地送东西的。平日倒算了,大过年的谁家会不备点油,再怎么着也不会一碗泥鳅弄不来吃。
董馥梅领她情接过了碗,笑道:“你把泥鳅给了我,阿平不和你闹?”
阿平是陈宝珠的大儿子,今年六岁,性子虎着呢,他特地找来的东西给妈送了出去准得在地上打滚,老二阿安肯定也要跟着闹。
“我是他妈,拿他点东西怎么了!”
这时候人没有孩子也有私产的想法,父母拿孩子东西都不要问的,拿就拿了,你敢闹?大巴掌伺候!
未来游戏里都会有明确的法律保护小崽子们,董馥梅哪怕是古风游戏的npc,她在保护孩子这方面接受的信息并不古风,她是不打孩子,也会尊重孩子的隐私和自由财产。
不过她同样尊重‘这个游戏’的设定,没对人家教育孩子的方法指手划脚。
她拿着泥鳅回家,放水里养了两天让泥鳅吐沙,三十那天拿地瓜粉裹着过油炸了,炸过后和辣椒等香料再炒一遍,最后调了酱淋上去再放了些地瓜粉条一起炖了会,待入味便可。这就成了年夜饭的一道菜。
做泥鳅时那味道可霸道,别说孩子了,就是大人都想去她家探头看看她做了什么好东西。
其他几个孩子都抢着吃泥鳅,只肖小云把地瓜粉都包了,还不断问着什么时候再做这个吃,董馥梅和她说:“得问问你阿平堂哥什么时候再去摸泥鳅。”
“摸泥鳅我也会!明天我就去摸点回来给小云吃!”肖小月拍着胸脯打包票。
“过年穿新衣服呢!你要去地里糟蹋了,看妈不揍你!”肖小溪点她脑袋。
“妈可好了!才不揍我呢!”肖小月昂着脑袋不服气:“就你凶,会动手动脚!”
“肖小月!你长胆子了啊!”
“哎哟!你干嘛啊!”
“揍你!”
年夜饭说是夜饭,其实下午两、三点就开吃了,吃完了所有人要去洗澡,有条件的在洗过澡后就会换上新衣服。
董馥梅今年当然也给孩子们做了新衣服。不过夏衣那会儿就够打眼的,她冬衣就没太出格,里面的内衣是好的,外面的棉袄的棉花也是好的,就是棉袄外面那层布是用的旧衣裳改的。
她手艺好,拿旧衣服改了也不难看。只是旧的就是旧的,仔细一看都能看出来‘这棉袄不是新的’。这也是董馥梅想让人家看到的。
棉袄内里是厚厚的新棉花,一点也不冷,穿上新衣服几个孩子就开始在院子里撒欢,董馥梅还得将换下的旧衣服洗了。
他们这大年初一不能洗东西,这些脏东西又不能过年,所以即便天黑了也得摸黑洗。等她将该弄的东西都弄完,天就黑透了。
这时候过年提倡简朴,不搞花里呼哨的东西,孩子们又小,董馥梅没让他们守夜,都赶到床上睡觉去。
睡到半夜,她起来给孩子们盖被子,觉得有些冷,打开窗往外一看,天空中有什么飘飘扬扬的落下来。
她在窗台上一抹,透心的冰凉。
落雪了。
作者有话要说: 渣渣作者福建哒,我爸妈说他们小时候到80年代那会家里冬天也是会下雪的,厚的能堆雪人打雪仗的那种。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雪就越来越小甚至完全没有了,现在我们这边下雪是西洋景,别说大雪了,就是雨夹雪都有人打着伞出去看,大人也又叫又闹呼朋唤友的和孩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