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传输中断, 术法反噬带给黑晴明的伤害微乎其微，黑晴明只是闷咳了一声, 就重整旗鼓招来术式攻击来人。

紫薇软剑只来得及看了“凌霄”一眼，那熟悉的身形容貌来不及让他吃惊, 黑晴明的攻击就接二连三凶狠的扑杀而来。

紫薇软剑带着“凌霄”在不大的空间里躲闪攻击，黑晴明似乎不在意会伤到“凌霄”，他的术法堪称刁钻狠辣，毫不留情。

黑晴明没有跟紫薇软剑废话的心思, 在他看来, 抢走“凌霄”的, 就是敌人, 敌人直接斩杀就好。

这样下去不行！紫薇软剑眼眸一厉，趁着黑晴明一道术式打破了墙壁抱着“凌霄”冲了出去。

黑晴明急忙跟上。

此时屋外的战况正在胶着, 雪女回援大天狗, 她招来的暴风雪给无剑四人添了不少麻烦，于是青光利剑与木剑两兄弟转而攻击雪女。

雪女自平安京时期直到今日, 已经活了不下千年之久，她的暴风雪, 足以遮天蔽日。

她以一己之力，硬是在大雨下营造出了一个冰雪世界。

不过，青光利剑与木剑两人的攻击好不减缓，尤其是木剑，飞花落叶皆可为剑，那这漫天的冰雪, 也可以成为他的利器！

黑晴明刚追出院落，雪女就摔到了他脚边，雪尘飞舞，雪女咳出一大滩血迹，声音嘶哑道：“黑晴明大人，雪女无能……”

黑晴明面色紧绷，挥手之间改天换日，漫天的冰尘消失了，大雨也消失了，天空变成晴朗的白日，紫薇软剑等人完全暴露在阳光之下。

大天狗终于挣脱了无剑无形剑气的束缚，他舒展羽翼腾空而起，双翼一振，黑色的羽翼旋风裹挟着利刃朝无剑四人袭去。

“老二，时间到了，我们四个等你回来！”玄铁重剑在旋风到达的前一秒说完了这句话，随后他们四人的身体如刚才忽然出现时那样凭空消失。

紫薇软剑背负着“凌霄”的手一紧，黑晴明面色阴冷的盯着他：“大天狗。”

悬浮在半空中的大天狗看着“凌霄”，表情有一瞬间的难看：“黑晴明，你成功了？”

“还差一点，给我把他抓回来！”

大天狗闻言，转头望向了黑晴明。

“看来，是安倍晴明出手了。你现在，动不了了。”

只见黑晴明身后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蓝色旋涡，黑晴明的袖袍衣角剧烈的翻动，他整个人都有被旋涡吸进去的趋势，然而黑晴明周身迸发出强烈的黑气，张牙舞爪的与旋涡对抗。

黑晴明双眼露出危险的光来：“大天狗，你要背叛我？”

“背叛？呵，比起你当年对我，如今我可算不上背叛。”大天狗悠悠的扇动羽翼，“更何况，我从未答应帮你。”

“你出来的也够久了，该回去了！”话音刚落，大天狗双翼振出羽刃暴风袭向黑晴明！

眼看着羽刃暴风即将把黑晴明吹进漩涡中，雪女挣扎的要从地上爬起来：“黑晴明大人……我来帮你……”

“哼！”黑晴明冷哼一声，在大天狗惊骇的目光下，俯身拎起雪女的后领，从容的从旋涡处离开，大天狗的攻击一个不落的被旋涡吞吃殆尽，旋涡也仿佛受了重创，狼狈的收缩消失了。

“我早知你不会一条心的帮我，大天狗，你还是嫩了点。”黑晴明两指一并，黑气化为锁链袭向大天狗，大天狗来不及挣扎就被锁链层层捆绑，束缚的动弹不得，从天上掉了下来。

“接下来，轮到你了！”黑晴明冷厉的看向紫薇软剑，紫薇软剑早趁着刚才逃出了很远。

与束缚大天狗的黑气锁链如出一辙的袭向紫薇软剑，紫薇软剑灵活的避开，那锁链却像盯住了他一样随着他的闪避一起转动攻击。

身上背着一个人，还要时刻小心不要伤到他，紫薇软剑着实感觉束手束脚，可他不会将“凌霄”放下，但是终究还是力不从心，紫薇软剑被锁链捆缚住，“凌霄”也被黑晴明从他手里夺了回来。

眼睁睁看着“凌霄”从他身边飞走，紫薇软剑浑身爆出一阵剧烈的紫色光芒，将捆缚他的锁链震碎，闪电般抽出腰间软剑袭向黑晴明。

“定神珠？你！凌霄居然把这个给了你！”认出这光芒的黑晴明眼中妒火熊熊，胸中沸腾的妒意与杀意直冲脑门，黑晴明给“凌霄”化出衣物，将“凌霄”放到雪女身边，直面紫薇软剑的攻击。

黑晴明在这个属于他的世界里称王称霸，实力强劲，他全力出手绝非常人可以应付。

然而紫薇软剑吸收了定神珠里的力量，实力大增，可以说是今非昔比，对上黑晴明，他也有一战之力。

不过，终究是黑晴明占了天时地利，黑晴明身上虽然多了许多道剑痕血迹，但是紫薇软剑也伤得不轻，他半跪在地上，血液不断的从他口中吐出。

“受死吧！”黑晴明两指间酝酿出恐怖的气息，紫薇软剑察觉后扶着剑要站起来，却踉跄了一下，差点跌倒。

千钧一发之际，有人唤了黑晴明一声。

“晴明。”刹那间，黑晴明指尖凝聚的恐怖力量烟消云散。

黑晴明瞪大了眼睛，他非常想回头看一眼，可身体脖子不听使唤，仿佛僵硬了一般动弹不得。

“凌霄大人！”雪女惊讶的声音传来，随后她无比喜悦道：“凌霄大人，您终于回来了！”

雪女的声音打破了禁锢他的牢笼，黑晴明手指有些颤抖，他慢慢的转过身，那个让他魂牵梦萦，千年来无比思念的人就站在那里，澄澈的黑眸中带着温暖柔和的光，俊美无暇的容颜一如当年初见。

“凌霄……”

其他人的震惊绝不比黑晴明少，紫薇软剑做梦也没想到，他还能再次见到凌霄。

黑晴明急急的走向凌霄，宛若朝圣，无比的虔诚期盼，可他还未靠近凌霄，凌霄便出声了。

“晴明，当年的答案你还想听吗？”

黑晴明蓦然止住脚步，他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

黑晴明眼巴巴的看着凌霄，匆忙拒绝道：“这个不急，我们会有很多时间——”

“不，”凌霄摇了摇头，在黑晴明祈求的视线下，说出了令黑晴明绝望的回答：“晴明，你逆天之行召回我的残魂意识，我坚持不了多久，很快就会消失的。”

“不！不可能！我明明把他变成了你！他现在就是你啊！”黑晴明高声大喊。

“人一旦投胎转世，就再也不是同一个人了。晴明，这个道理，你懂得。”凌霄温声劝解道，“更何况，吾凌霄，本为剑灵。”

“我不相信，你现在已经出现在我面前，我绝不会放你离开！”黑晴明固执的摇头，“千年前，我未曾阻拦你，放任你去继续进行你的使命，你的夙愿！结果呢？是千年之别，这千年来，我未曾见你一面！”

“就连最后，最后一面我都没看见过！”黑晴明的声音变得有些嘶哑，他的神情悲伤而绝望，他将千年来的怨气倾泻而出，那沉重浓厚的悲伤绝望铺天盖地的朝凌霄袭来。

凌霄的面上多了不忍。

“晴明，对不起……”

“凌霄，你永远不需要说对不起，我做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我愿意为你付出，愿意等候你的归来！”

“只要你，愿意陪伴我！”黑晴明无比期盼道。

凌霄低头，他不再看黑晴明：“晴明，很抱歉，我不能。”

“为什么？！”黑晴明目眦欲裂，他不可置信的望着凌霄，质问道：“为什么不能陪着我？你是不是，你是不是憎恨我如今的模样？！”

“是了，你一身高洁，我这副丑陋黑暗的模样正是你最为不齿，最为厌恶的样子啊！”黑晴明以手掩面，似哭似笑：“你喜欢的，是安倍晴明，不是我，对不对？！”

“晴明，不管是你还是他，你们在我眼里，只是晴明一个人而已。”

凌霄不解道：“为什么，你要和自己的半身分出一个高下来？”

“我在你眼里，只是晴明而已？”黑晴明低声询问道。

“是，你是我此生最好的朋友——”

“朋友？！”黑晴明疯狂大笑：“哈哈哈哈哈！太可笑了！凌霄，从始至终，我想要做的，是你的伴侣，是你的爱人！从来不是什么朋友！”

“……”凌霄一时无言，他看着形似疯癫的黑晴明，眼眸微敛。

“千年前未曾给你答复便匆忙离开，一直耽误你到今日，是我凌霄的不是。”

凌霄抬头与黑晴明对视，他认真的说道：“俗事绊身，使我今日才能对你的感情作出回答。”

“晴明，很抱歉，我只当你是朋友，绝无其他！”凌霄面色坚定，斩钉截铁的说道。

“所以呢？”黑晴明声音飘忽不定，眼神一下子变了。

“所以，晴明，不要再执迷不悟下去了，我的时代早就已经过去了，我该消失了。”

“你休想！”黑晴明凶狠的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你休想再从我身边离开！”

“晴明！”凌霄皱眉，“我只是你记忆中的幻影，存在不了多久的。”

“幻影？呵呵，凌霄，你忘了吗？这个身体是我专门为你打造的，你可以用他一直待在我身边呐。”黑晴明哑然失笑。

“晴明，我知道，他是你耗费心力蕴养残魂才得以投胎转世，是欠了你不少。”

“但是，你不能剥夺他生存的权利。”

“每个人生来都属于他自己，三条曦的生命，是他自己的，不是我的。”

“我要离开了，你放手吧。”

黑晴明笑了，却笑得让人毛骨悚然：“他的命是我给的，自然也由我支配！”

“……你现在，真的好陌生。”凌霄摇头，“我不会留下的。”

“由不得你！”黑晴明双手间蕴出术式的光辉，将凌霄禁锢起来。

凌霄感觉到一股钝痛从灵魂深处传来，他暗道不好，黑晴明这是要将他融入三条曦的灵魂里，可是三条曦的灵魂快撑不住了！

“住手！晴明！哈——呼——”凌霄神色痛苦，“我只是幻影呐晴明！我是你臆想出来的！晴明！”

“我是你思念化作的短暂灵体，注定要消失的，你不要再牵扯害死旁人了好不好？！”

“被我牵连的人太多了，晴明，不要让我恨你！”

恨字一出口，黑晴明的术式停止了，凌霄也获得了喘息之机，他捂着胸口粗喘，闷咳几声，一大团血液争先恐后的从他口中纷涌而出。

“凌霄，我爱你，不要恨我好不好？”黑晴明脆弱的祈求道。

黑晴明不是凌锋，他虽然偏执，但是，他求得是凌霄真心的爱意，绝不是恨。

多年来一直支撑着他的，就是对凌霄的爱，如果爱变成了恨，黑晴明绝对无法接受。

凌霄喘息粗重，身体仿佛破了口的袋子，不断的往外泄露着生命力，他咬牙说道：“晴明，铁石无心，而我本顽石，只要我一日是剑灵凌霄，就绝不会爱上任何人！”

“不，这不可能！”黑晴明双手紧扣着头，疯狂摇头道：“你当时明明对我有意！”

“你在骗我！”

“剑灵凌霄可以有亲情，可以有友情，一时的误会产生了错觉，但那其实，并不是爱。”

“晴明，我对不起你，让你误会了这么久，一切都是我不好。”凌霄眼角滑下一滴泪来，“看来我的确是该死之人，竟误你终生。”

“才不是这样，凌霄，你很好，你应该好好活着！”黑晴明悲痛道。

“其实，我一直，也很想再见晴明一面，只是阴差阳错，到现在才……”凌霄身形突兀的倒下了，黑晴明连忙上前接住他。

“如今夙愿得偿，晴明，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流光飞舞，点点萤光围绕着黑晴明滕旋升空，黑晴明周身的戾气一扫而空，而黑晴明怀中的人也渐渐消散。

泪水模糊了视线，黑晴明只知道自己在呐喊嘶吼，却不知道自己在喊些什么，似乎有外人闯进了他的世界，可他不在乎了。

这一次，凌霄是真的离他而去了。

心里头空荡荡的，好像少了什么东西，黑晴明被人揪着领口提了起来，重重的拳头打在了脸上，随后有人阻止，黑晴明被孤零零的扔在地上了。

三条宗近紧紧抱着失而复得三条曦，他顾不得去仇恨黑晴明，就那样一声声的在三条曦耳边叫他的名字。

一群人围在三条曦身边，声音很杂很吵，可黑晴明耳朵里就像堵了棉花，什么都听不到，眼前也是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到。

“黑晴明大人！”雪女扑到黑晴明身边，想要将他扶起来。

“雪女，你先退下。”白发蓝衣的安倍晴明走了过来。

“你休想伤害黑晴明大人！”雪女张开双臂挡在了黑晴明身前。

“……雪女，如今的他，不值得我出手，你退下吧。”

雪女被安倍晴明施法带到一旁，安倍晴明居高临下的俯视跪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黑晴明。

“黑晴明，凌霄已经永远消失了，他不会再回来了！”

黑晴明有了点细微的反应。

只见他抬起头，疑惑的问：“凌霄？那是谁？”

安倍晴明瞳孔一缩，他记起了闯进来时看到的那一幕。

黑晴明抱着怀中的三条曦疯狂嘶吼，周身却环绕着清灵的荧光，不见一丝堕落气息。

难道凌霄真的出现——可是！安倍晴明连忙平息心情，最后留下的，是三条曦，不是黑晴明改造出来的凌霄已经说明了一切。

“没什么，我们该离开了。”安倍晴明努力平静道。

忘了好，把凌霄忘了最好。

黑晴明对凌霄的执念太深，他忘掉凌霄是最好的。

只要我一直记着凌霄就好，我会一直记着凌霄的。安倍晴明心中悲哀的想到。

“这是怎么回事？”黑晴明被雪女搀扶着起身，看着不远处那一群人无比的疑惑。

“没什么，黑晴明大人，我们和那些人发生了一点小摩擦，安倍晴明会去解决的。现在，黑晴明大人该回去疗伤了。”雪女勉强微笑着说道。

黑晴明皱眉瞥了一眼，人群中露出了一张苍白瘦弱的脸。

一群灵气驳杂、污浊丑陋的付丧神而已。

黑晴明不悦的回头：“雪女，我们走！”

“醒了！主公醒了！”压切长谷部满脸涕泪的叫喊，一时间所有刀剑付丧神都惊喜的叫出声来。

三条曦咳嗽了几声，三条宗近的脸映入他的视线。

“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