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丸刀剑各司其职, 分内之事必须亲力亲为。
刀剑们是无知无觉的铁器时, 自然可以悠闲的享受人类的侍奉, 但是有了手脚,就必然要自己动手。
刀剑们做内番时,如无意外都要本刃去做, 其他刃没有去帮忙的道理,即使是同刀派的兄弟。
大家都是百年的刀剑化形, 除了人类赋予的虚名谁也没比谁高贵的,凭什么我能做的你可以不做?
短刀战力弱又怎样?修行回来照样打得大太刀太刀叫爸爸。
偷懒的刀剑省掉的力气一定要在战场上找回来, 你少干了多少就要多杀几个敌人, 不然对其他认真内番的刀剑们不公平。莺丸便是如此, 经常采用各种花招避开内番的他在战场上极为活跃, 身为本丸养老一族, 他深谙只有表现出自己的价值才有偷懒的理由。
旁的本丸压切长谷部管不着,但本丸内的刀剑必须得按照本丸的规矩来,压切长谷部就是最好的监督者, 以身作则者。
所以即使弟弟们因为收拾手合室而耽误了午饭, 两位兄长虽然心疼,但也没有自己去帮忙。外表看起来再怎么弱小,可他们本质上都是冰冷无情的刀剑,这一点孤剑、紫薇软剑看得都很清楚, 只有三条曦天真的期望他们能够如同外表一样变成真正的人,他们也乐得表现得越来越好,让三条曦高兴下去。
人非草木, 孰能无情。再嗜血疯狂病态之人也会有珍视美好的感情,不论是亲情、爱情,还是友情等等等等,然而刀剑付丧神只是披着人皮的怪物,仅仅是情感的牵绊不足以让他们脱离铁胎成为人,忠诚勇敢的外表下,是被他们以忠诚之名而束缚的人类,他们需要人类,他们诞生之初的理由便是因为人类。
引导这些刀剑付丧神走上正途任重而道远,一旦时之政府使命完成,政府解体,他们顺理成章的归为尘土是大家看来最好的选择。偏偏有了三条曦这样一个傻子,执意要报答恩情,不惜自卖己身,也要将这些刀剑付丧神引化为人,拥有人类的权利来。
刀剑付丧神绝无善恶之分,他们的好恶全赖主人的品性,若主人为非作歹,他们会不惜化作主人手中的尖刀恶犬,助纣为虐;若主人仁爱良善,他们也不吝成为主人的口舌手足,帮助主人惩恶扬善。
这座本丸和其他本丸的刀剑很不一样,他们受第一任主人的熏陶甚深,如果让其他资深审神者过来看看,就会发现他们虽然相亲相爱,但却没有其他本丸刀剑里那种真正亲善的氛围,就像是掩盖住内在的一张假面,你不能说他们虚伪,也不能说他们真诚。
鹤丸国永能很快的融入这里也是因为这个,他进入这个本丸后,审神者试图用本丸刀剑作为媒介如时之政府一样大批复制付丧神的计划败露,仓皇出逃,还没来得及被审神者下手的刀剑们得以幸存。
这些终于知道审神者真面目的刀剑付丧神们却没有生气,甚至连一点厌憎之情都没有,他们并不恨审神者。未受伤前,未被审神者伤害前,他们永远不会憎恨审神者,更何况,审神者的本职工作做得很好,刀剑们被他照顾的很开心,如果鹤丸国永不来,他们可能会在审神者深刻伤害他们后,发现无法令审神者回心转意后,举起被审神者精心保养壮大的屠刀,去反过来伤害审神者。
这个本丸的病态时之政府知之甚浅,其中不乏鹤丸国永感到有趣为其隐瞒,只是本丸刀剑被前任审神者培养的很强大,灵力深厚的人来到这,总会有隐晦的直觉提醒他们,这里并不是好相与之地而不来接任。于是本丸就落到了被狐之助拉来的三条曦手里,令鹤丸国永无比后悔,想爆粗口,想坑别人反而坑到自己人手里了。
三日月宗近摧毁时之政府本部大楼也是这个原因,倘若三条曦建立一个全新的本丸,恐怕三日月宗近也不会有这么大反应。
你永远也不知道一个人的内心有多么阴暗,被另一人类熏陶多年的本丸,三日月宗近还没那么大胆让自家白嫩嫩的儿子去接手。
本丸的刀剑们心甘情愿在三条曦面前装出一副好的模样,把最好的一面表现在他眼前,好主难求,而通常一个好主人,手底下是不缺忠犬的,刀剑们想成为他手中最锋利的刀,最忠诚的犬。三条曦说不,我想让你们成为我的同伴,刀剑们说好,我们面上不说心里知道,我们会用尽全力变成你最想看到的那个样子,在那之前,不要抛弃我们。
等我们变成你最想看到的样子,你别想抛弃我们了。
纯善正直的少主,外表忠诚的狂犬,两者之间非常危险,然而却又有着脆弱而坚韧的一根线来维持,在那根永不可能断裂的线断裂之前,主是主,犬仍然是犬。
孤剑无法放心松手让本丸刀剑们来照顾三条曦,他对三条曦看得很严,如无必要从不让三条曦离开他的视线。之前在现实世界那次吓坏他了,说到底他还是不够强,于是白天孤剑常常会待在能看到三条曦的地方,到了晚上,三条曦待在没有审神者允许刀剑们不得进入的天守阁,孤剑便在无月之夜里努力练武,体力上佳如他,每当练武完毕都会累得趴下,而这一切,三条曦不需要知道。
身处光明的人,为了能让他一直站在光明之处,脚下总会有许多陷于黑暗中的人做垫脚石,这垫脚石,孤剑做的心甘情愿。
三条曦是真正的纯然,澄澈,洁如白纸,他被两位强大的父亲保护的很好,只是,珍宝的光芒随着成长越来越璀璨,从父亲们指缝透露出来的光辉就让暗中觊觎之物涎水直流,垂涎三尺。
三条宗士避而不见,三条宗近也因愧疚久不现身,三条曦幸在本丸而躲开了许多魑魅魍魉,不管未来如何,孤剑已经做好了守护的准备,随时为三条曦而战。
孤剑对三条曦的感情无关风月,起码现在非常纯粹,有时候,有一个可以守护的人,为此去强大去奋斗,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
孤剑有心让三条曦活动身体,手合室因为刀剑们经常剧烈运动而关掉的暖气设备被他重新打开,等温度上来以后,孤剑才允许三条曦摘下帽子围巾,脱掉外套手套,鞋就不脱了,打扫的时候从里往外就行,孤剑也没指望三条曦扫得多干净。
因为天气逐渐变冷,孤剑之前答应的教三条曦练剑的计划就暂时搁置了。三条曦平时只能待在书房打开电脑和时之政府教授他灵力的人学习,没事就翻翻大部头,在天守阁内外走一走散散步。电脑手机这类物品一天之内只能玩两三个小时,学习时间也包括在内,与时俱进的孤剑美其名曰防辐射,还有收拾碗筷这类轻省的活计孤剑都不让他沾手的,简直气煞他也。
于是好不容易有机会活动活动的三条曦拿着扫帚,兴奋的在手合室宽敞平滑的地板上跑来跑去,他提着扫帚柄,扫帚头在地板上轻轻带过,一点灰土都没带起来。
孤剑一边将刀架附近散乱于地的木刀整理放好,一边含笑望着在场地上撒欢的三条曦,看到三条曦如此扫地也不恼,反而很高兴,有一种看到自家儿子终于会跑的蜜汁欣喜。
能再次看到活蹦乱跳的三条曦,实在是太难得了,希望日后老天开眼,不要再为难三条曦了。
孤剑由衷的祈祷,他以往不信神佛的,就算被困在永昼之地不得离开,他顶多只对神佛有点敬畏之心,可是被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三条曦却让他感谢上苍,神佛也多了一个信众。
手合室刀剑们切磋比试时,都是只着袜子,不穿鞋的,他们都是东瀛刀剑,接受的也都是东瀛的习俗。孤剑紫薇软剑两人不同,平时除了上床睡觉和洗澡,他们都是穿鞋的,刀剑们体谅他们,也不强求他们,只是两人在室内室外穿两双鞋子,室内一双室外一双,与人方便,也就是与己方便,除了怼天怼地的紫薇软剑,孤剑很快被本丸的刀剑们接受。
三条曦自然也是穿鞋子的,否则孤剑会强硬的手把手给他穿上,室内再暖和也要穿鞋。
所以手合室的地板真的不脏,没什么灰尘,这里每天都有人使用打扫,顶多地板上有些汗渍罢了,这个扫帚就不管用了,得用扫把拖。
三条曦穿着一路从院子横穿走过来的鞋子在光滑的地板上踩出了许多脚印,孤剑则是在进入走廊时就换了鞋子,三条曦凝重的望着地板上的黑脚印,又跑到孤剑身边看了看。
孤剑将手上最后一把木刀放回原位,问道:“怎么了?”
“孤剑,我要拖地。”
“不行,沾水地板会打滑。”孤剑一口拒绝。
“孤剑!”
“说不行就不行。”孤剑面不改色。
“孤剑,你就行行好吧!”三条曦可怜兮兮的求道,“我是来帮小夜后藤他们俩的,可是我没帮上忙反而给他们添了乱……”
“这样一来我身为孩,不,主公的威严何在?!”三条曦义正言辞。
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差点说出口的“孩子王”?
孤剑淡定的瞥了他一眼:“你摔跤更是添乱。”
“孤剑!”三条曦不满的打了他一下,声大雨点小的落在孤剑手臂上,力道跟挠痒痒似的,孤剑自然不疼不痒。
“你不要小瞧我!拖个地而已我怎么会摔倒?!”
“那三天前差点在大广间摔倒撞到电视机的人是谁?”孤剑不慌不忙,“难道是我吗?”
“那是因为地板刚打过蜡太滑!我的鞋子也太滑!”三条曦精神奕奕的狡辩。
“原来是这样啊,”孤剑恍然,“那也不行!你今天穿的和那天是同一双。”
三条曦被他弄得恼羞成怒,一把扑了上去,孤剑张开双臂接住他,三条曦抓住孤剑墨色长发中那缕极为显眼的挑染蓝发,“恶狠狠”威胁道:“你要是不同意,我就把你这缕头发用火燎了!”
“随你,刚好我也想换个颜色。”孤剑很淡定。
“欸?你要换成什么颜色?”三条曦感兴趣的问。
“你烧了我再说。”
“你!”三条曦愤愤的松开头发,转而抓住他右边袖子上的那朵花。
孤剑右臂上那朵花是情花,只不过是用布条做出来的假花,伤不了人,孤剑也就任由他揪着花朵泄愤。
三条曦见他油盐不进,心知拖地这事肯定泡汤了,于是他叹了一声,拽着孤剑往外走:“走走走,赶紧走,眼不见心不烦,我得去找点什么东西弥补弥补小夜和后藤。”
“唉,我这个没用的主人也只能在别的地方弥补他们了。”三条曦假作失意,长吁短叹。
孤剑任由他作戏,被拘得厉害了总要发泄发泄,只是在他快要学着电视里“一哭二闹三上吊”时出手将他打回原形。
“该吃药了。”
唱作俱佳,深深佩服自己的演绎天赋的三条曦顿时云收雨歇,颓然的软倒在孤剑身上,浑像没骨头一样。
孤剑把顺手带出来的大衣帽子手套围巾往三条曦身上套,套完直接背起他,毫无怨言的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