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兴晨晚上十点上的火车,孟卫明应岚夫妇是上午九点接到的电话,但宁晋离秦岱近,开车两小时的路程,然后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风尘仆仆的孟兴晨跟父母几乎同时在王家老宅后院下了车……
“你给我站住!”见儿子撒腿就跑,孟卫明气得大喝一声,下意识就想追,幸好妻子拉了一把,这才想起那样做面上不好看,脚步生生顿住。把司机喊下来,自己带着妻子驱车紧跟。
这样是不难看了,但很奇怪……
见到不该出现在这儿的父母,孟兴晨知道,坏事儿了,肯定是爷爷奶奶告诉他们的。他不想连阿泽的面都没见到就被送去姑姑那里,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逃!
四个轱辘的就是比两条腿快,孟兴晨跑得面红耳赤气喘吁吁,孟卫明却悠闲地握着方向盘,龟速行驶,不时透过车窗跟儿子喊话,坐副驾驶座上的应岚更是苦口婆心,让他先别跑,爸妈不是不通情理的人,有事儿咱慢慢说。
因为乡间小路太窄,走不是问题,却没地方让他们拐弯超车,且孟兴晨聪明,开始还在路面上跑,见甩脱不了他们就从田埂上逃,把地里油菜踩得东倒西歪,让坐在车里的孟卫明无可奈何,只能远远吊着。
跑了七公里,孟兴晨终于停了,没办法,体力透支,站都站不稳了,趴在树上吐。
孟卫明应岚在不远处停下车,应岚上前拍背,递水,递纸巾,见儿子满头满脑的汗,心疼得不行。
孟卫明虽也不忍,语气却是风凉:“怎么,不跑了?继续啊!刚不是挺能吗?没想到啊,啊?我儿子还有长跑天赋……”
“行了你,少说两句。”不高兴地瞪了丈夫一眼,“要不是你吓的,我儿子能这么跑?”
“我吓他什么了?”孟卫明冲儿子龇牙,“我跟他喊了一路好好说,好好说,他听了吗?现在跑不动了,跟这儿装可怜?没门儿!”
终于吐完的孟兴晨头晕脑胀,只隐隐约约听到一句“没门儿”,当即一个不稳,虚软四肢再支撑不动沉重身体,被眼尖的应岚险险扶助,这才没有横趴田里。
被两人合力往车里塞,无力反抗的孟兴晨无望挣扎,只换得父亲一声冷哼,再看母亲,也是一脸不赞同,茫然绝望下,动了动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到底没有出声。
应岚见了,以为儿子放弃了,颇松了口气,结果气喘一半,就见儿子,哭了……
是的,她的儿子,那个坚强独立从不服输的儿子,幼时学走路摔倒都不曾落泪的孩子,小小年纪已经大男子主义十足的儿子,居然哭了。
哭得那么伤心,眼泪跟开闸了似的,一颗颗砸她手背上,滚烫。
委屈的呜咽变成宣泄的嚎啕,让应岚的眼眶也红了起来。这是她的独子啊,是她身上掉下的肉!看着孩子掉眼泪,她的心也跟着滴血……
孟卫明无奈地再次停车,摇上车窗,焦头烂额地安抚痛哭的儿子和低泣的妻子,最后只能无奈妥协,硬着声音:“好了,别哭了,那么大小伙了丢不丢人?说吧,到底想干嘛!”
“我要去看看阿泽……”听到有转圜余地,孟兴晨立马忍住眼泪,紧张地开口,见父亲竖了眼,一跌声地保证,“就这一次,一次!爸,妈,真的,就一次……”
“……走吧,卫明,都知道孩子病了,不去看也说不过去。”儿子小心翼翼的样子刺痛了应岚的眼,她的儿子应该是骄傲的,何曾这般卑微祈求?
孟卫明没再说什么,打王袁柏电话问清了地方,发动车子,开往县医院。
孟家三人到医院的时候,王袁柏已和医院谈得差不多,医院答应销毁王泽的病历,并另做四份病历,三个男孩儿,一个女青年,把“男子怀孕”的稀奇事套到另一个莫须有的男孩儿身上。
见过王泽脸的那几个医生护士都被塞了厚厚的封口费,私家侦探那边也给了信,这两天对那几位的跟踪调查就会开始。这些阴私手段他以前是敬谢不敏的,但现在为了儿子,他不能不动。
医院领导也给了好处,剩下的知道名字的都也不多,就算知道哪个病房,用不了多久就会被错误信息洗脑,也构不成威胁。
问题解决了大半的王袁柏从院长办公室出来后,揉了揉太阳穴,考虑着下面的事情。
大儿子怀孕了……
靠,怀孕了!
要是个闺女,一句话,打掉,不然以后怎么嫁人?可阿泽是个小子,凭他儿子的条件,就是带了个孩子照样有大把姑娘追!
可真要生下来,是管他叫爷爷还是外公?
妈的,想什么呢!那孩子怎么能生下来?
可万一儿子想要呢?
越想越头疼,最后一拍脑袋,听儿子的,不要最好,真要留,养就是了。
上楼时和孟家三人碰到了一块儿,王袁柏还不知道孟兴晨对自家大儿子的心思,很不好意思地表示了对他们如此关心自己儿子的感谢。被问起病情,只说是之前的贫血没好透,没大事儿,却不知自己强颜欢笑的样子摆明了有隐情,让孟兴晨提着的心刚着陆又沉入了地底。
推门而入,陆亚梅正红着眼眶发呆,见王袁柏进来本想问问事情解决得怎样,可看清丈夫身后的孟家两口子和孟兴晨,不由面色微变。但见丈夫对三人热络,想到他们还不知情,只能抛开情绪,扬起笑脸起身相迎:“大哥大嫂怎么来了?”
应娟笑着过来,将人按坐回椅子上,在桌上寻了个空地儿把刚在门口买的果篮放上,这才坐下:“都是自己人,那么客气干什么?上午跟家里打电话的时候,老爷子提了句小泽病了,最近正好我们不忙,再说离得也不远,就过来看看。小泽,现在感觉怎么样?”后面这话却是对安静躺着的王泽说的。
对这个叫王泽的孩子,应娟的印象并不深刻,只记得他跟儿子小时候特别不对付,见天儿吵架打架。自家儿子总把他弄哭,为这事儿,她不知道跟王家两口子道过多少回歉。谁能想到,小时候恨不能你死我活的两人现在居然……
如此,对王泽就起了好奇,看向他的目光不知不觉间带上浓重的审视,自然立即引起了近来敏感许多的王泽的注意,也没错过正跟老爸聊天的孟卫明的打量。
弯了弯唇角,笑意单薄:“谢谢应姨关心,已经没事儿了。”声音不大,有些气息不足的样子,脸上不见血色,眉间带着倦意……只是明明该是羸弱的相貌,却因清冷眉眼,淡漠神情显得不易接近,散发隐隐强势,语气中的满满疏离,很明确表达了想要划清界限的意思。
“阿泽……”思考中的应娟闻声看向儿子,却见他欲言又止,神色黯然,对上王泽微冷的视线,甚至有些怯意,登时不满。她的儿子那么优秀,凭什么要对这个王泽唯唯诺诺?不说这王泽是个男孩儿,长相也就一般,还一副病歪歪的模样,真不知儿子喜欢他什么!
“孟兴晨,挺久没见,珊珊他们还好吗?”对孟兴晨,王泽已没了开始的厌恶,可怜的孩子,不过是星灵的傀儡,只是他总算幸运,还有机会挣脱,可作为瑞亚复兴牺牲品的自己,无路可退……
本还为王泽愿意跟他说话而高兴的孩子听到后半句,还没来得及扯开的微笑就那么僵在了嘴角,果然,他关心的从来只有林珊珊……
如果王泽知道他心中想法,一定会觉得无语,他只是随口找个话题而已,这都能产生联想。
被王泽的无心之语又伤了一下,孟兴晨一时不知要怎么开口,王泽本就是个懒的,现在心累体乏,更没说话的yu望,两人相对而坐,却无声息。
知情的三人很是满意,心知肚明这两孩子根本没戏,陆亚梅之前很怕孟兴晨会一时冲动,说些难听话做些难看事,现在也不得不承认,多日不见,这孩子稳当了许多,老实不少。
各有心思,聊天时心不在焉得厉害,明明人声不断,气氛却越来越沉闷。看了看表,来了也有半小时了,就别耽误病人休息了,回家吧。
这里是医院,夫妇俩也没挽留,不吉利,王袁柏起身准备送三人下去,一直不说不动的孟兴晨忽然跑到王泽床前,递去一个盒子。
王泽看了一眼,本不想收的,但见少年眼中的倔强和眼底渐渐凝聚的失望,心中一动,接过盒子,因为孟兴晨的遮挡,没人看到,王泽眼底一闪而过的金色流光。
几不可察地微顿后,完全不知道方才两秒内自己大脑曾被侵入的孟兴晨握住王泽还没收回的手,小声却坚定地说道:“等我回来!”
王泽神色未动,抽回手,心中微微嘲弄,等你回来?不,你不会回来了,即便回来,我也不用担心你。
原来,刚刚王泽用精神力将炼神诀印入了孟兴晨的脑中,那些信息会在一周后,一点点出现在他记忆里。强制进化对精神力的要求极高,但炼神诀却并不一定只有瑞亚人才能修炼,不教给那些低级文明,只是因为不愿。
而且星灵说过,能被他精神波动吸引的人,都拥有瑞亚原人的血统,且那些基因还处于激活状态,所以他相信,孟兴晨能成功晋升精神力,最多耗时久些。
以后对付这种人,就用这种法子,一劳永逸。
“阿泽。”送走孟家三口,王袁柏回房,锁上门,拉了张椅子坐到王泽面前,艰难地问到:“那孩子……你准备怎么……”
“叮铃铃铃……”
王泽抬手示意他稍等,接过老妈递来的手机,见屏幕上的号码不认识,直接按掉。
“你是怎么打算……”王袁柏也没在意,只是被打断了一回,心里倒没刚才那么紧张了。
“叮铃铃铃……”
王泽一看,又是那个号码,还是按掉。
“不管你怎么想的,我跟你妈……”王袁柏抹了把脸,继续刚才的话,结果……
“叮铃铃铃……”
王泽一看,还是那个号码,有些疑惑,这谁啊?但到底没再挂断,而是按了接通:“哪位?”
“是王泽吗?我是楼铭。”话筒的声音并不大,只是病房太安静,父母又离他太近,所以,另外两人听得一清二楚。
“有什么事?”王泽挑眉,楼铭?是他知道的那个楼铭吗?如果是的话,他打自己电话干嘛?要知前世他小有成就的时候,对那个圈子也只有看的份儿。现在,他还是个小p孩儿吧……
疑惑中的某人没有看到,他的父母已经面沉似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