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一笑显然没太理解殷离话中的意思,还大言不惭地自以为幽默,“我左眼和右眼都看到了啊!”
殷离翻了个白眼儿,韦一笑又纠正她,“我和你爷爷同为明教四大法王,凭什么他是爷爷我是叔叔?白眉这老家伙想用这种方法压我一头,哼哼……我韦一笑可没那么蠢!”
“喂喂……”殷离无力回答,“你是不是想得有点多啊……”刚刚她不过是顺口那么一叫,谁让韦一笑长得比较年轻,又因为长年蒙面不经风霜肤质白――苍白也是白啊!
二人说话的功夫,韦一笑脚下不停,倾刻便带着殷离到了一处山坳,那里三面环山地势隐密,此时已搭建了一个大帐,殷离见到许多穿着各色明教服饰的弟子,知道那是五行旗旗下的弟子,以及杨逍座下天地风雷四门弟子,他们正在拾柴引火完善大帐,见了韦一笑纷纷停下手中之事向他行礼问好,殷离看他们个个神情坚毅,并不因教中突遇变故而颓败,心中对他们便生出一些好感,再看他们的手艺,不禁感叹,这些明教弟子上能奋勇杀敌,下能埋锅造饭,堪称全能型人才。
韦一笑这时才将殷离放下,领着殷离踏进帐中。
帐中灯火通明,聚集了不少的人,因为只是临时搭建,并没有桌椅之物,只搬了十数块大石置于帐中,充当坐椅。
殷离先是见到了躺在软兜之中的殷梨亭,此时他一动不动神情颓然,该是在离开光明顶时被阿二以大力金刚指捏碎四肢所致,而张无忌也是因此才赶来少林找和尚们一问究竟。
殷梨亭神色木然,好像一切外事都无他无关似的,对殷离自然也不理不睬。殷离收回目光,这才又见到居于正中的张无忌,他不再是之前那副故意邋遢的样子,穿着一身藏蓝色的布质衣袍,头上系着同色系的发带,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点缀,朴素的装扮让殷离不由想起了王保保,他们两个之间的区别就像豆腐和鱼翅,都是美味,但造价不同。
殷离的出现吸引了帐中所有人的目光,张无忌第一个跳起来奔至她的身边,神色极喜,“阿离妹妹,你没事!”
殷天正也是惊喜交加,他早已从张无忌口中得知殷离也去了光明顶,却不慎落入秘道中的机关内不知去向,明教诸人躲避六派弟子而进入秘道时,张无忌曾多次击打机关的机括,那机关却再也没有开启过,不过据张无忌所说,殷离掉入机关时回声深远,下面想必是极深的,殷天正因此认定殷离已经死了,伤怀心痛不已,短短月余时间,便又似老了几岁一般。
殷离见到殷天正的变化心疼不已,对家人的愧疚不由更甚,立时扑到殷天正怀中紧拥住他,低声道:“爷爷,阿离没事。”
殷天正悲痛之下突逢大喜,心神顿时有些不稳,真气也稍显紊乱,张无忌见状立时上前按住殷天正的背心,殷天正眼见着精神一振,想来是得了张无忌的内力温养。
殷天正当即坐下归整内力,韦一笑已将“营救”殷离的过程说了一遍,众人一听山上“控制”少林的正是那个在绿柳庄害过他们的女子,不由个个义愤填膺,周颠更是差一点冲出去找赵敏报仇,被说不得拦下,一时间帐间就如何对付赵敏的问题议论开了,场面十分热闹。
殷离也懒得去解释了,营救就营救吧,她也不打算回去了,她相信这几天阿大阿二阿三几个一直在寺外窥视,她出来这么久,他们应该已将赵敏和王保保救出了,真是可惜了这个营救六大派弟子的捷径。
“殷姑娘。”说不得上前问道:“你可知道那姓赵的来历吗?”
他们都在赵敏身上吃过亏,说不得一问,众人也纷纷问道:“是哪门哪派的?”
殷离便道:“严格说起来她并非江湖中人,她是汝阳王的女儿,此次带人攻上少林是意图嫁祸给明教,引起武林纷争,继而从中得利。”
众人一听错愕万分,跟着便高声大骂起来。有的骂赵敏的出身,有的骂赵敏的心计,张无忌迟疑了一下问道:“阿离妹妹,这都是真的?”
殷离看张无忌的神色,倒也没有什么怜惜赵敏的神色,只是单纯地想肯定一下,想必是他与赵敏才刚刚认识,还没有产生那种又爱又恨的复杂情感,当即答道:“不错,她原名为敏敏特穆尔,是元人的郡主,赵敏不过是她的化名罢了。”
韦一笑又说起他见到赵敏演示招术的情景,当即又引得众人一阵发问,如此殷离就空了下来,张无忌拉着她一直没放开,直到众人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时才能问道:“阿离妹妹,你那日和杨兄弟掉到机关后都发生了什么事?又怎会落到赵敏手中?那时我认为你死了,难过得掉泪,宋师哥更是失魂落魄的,出了秘道便恍恍惚惚地走了,我怎么叫他他都像没听见似的。”
听到这里,殷离怔了一会,想到她与宋青书一起躲在衣柜中那微微暧昧的情景,最终轻轻地叹了一声。
她不是没想过与宋青书发展出点什么,也一度因误会而为宋青书的举动心中窃喜,可,在秘道中她的偷袭最终决定了他们之间是不会有任何结果的,不是因偷袭本身,而是因为理念的偏差,就算再见面,就算二人再想找回以前的感觉,都是枉然,被困秘室中时她已清楚地感觉到了宋青书对她的抗拒,而她自己,也做不到像以前一样,对他那么信任了。
其实整件事,他们都没有错,他们各有立场,也各有各的处事之道,但就是因为各自的立场,一次无奈的抉择,给他们之间造成了无法消却的隔膜,再回不到从前了。
不过,殷离还算洒脱,心中虽觉遗憾,却没有什么后悔之处,正想问问张无忌有没有杨值的消息,帐帘被人由外掀开,一个清瘦的少年进了帐中,同样的眼不见旁人,端着手中瓷碗直朝殷梨亭而去,“殷六叔,吃药了。”
那人……殷离的眼睛睁大了些,张无忌拉着她的手一紧,低声道:“杨兄弟是我们下山时发现的,那时他内力尽去身受重伤,我们将他救醒的时候,发现他忘了以前所有的事。”说到这里张无忌微有些紧张,“阿离妹妹,我知道这样说不对,但,你原谅他好么?在秘室里他应该不是有意要害你掉入机关的,也为此事,外公已好久未与杨左使说过话了。”
殷离当然知道杨值不是故意设计自己掉进机关的,否则他也跟下来干嘛?不过张无忌此时关切的神情倒比提到赵敏时强上不知多少倍,让殷离不由得有点狐疑,又看着杨值给殷梨亭喂药时那般的仔细小心,心里更觉得别扭,向张无忌道:“那些就别说了,我只想知道,他到底叫什么。”
张无忌仿佛松了口气似的,笑道:“他叫杨不悔,不过他一直说这名字女气,所以才叫自己杨值,不悔,不就是值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