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色将晚，殷离一个劲地催着王保保快点走，倒的确是给了点优待，把他的哑穴给解了，但王保保气得还是直咬牙，别说他内力尽失，就算他内力还在，想追上这个非人类的丫头还是不可能的好不好！用不用先一溜烟跑得没影了再返回来找他？还得埋怨他走得太慢？他已经在小跑了好不好！自己非人类怪得了谁！

最后殷离还是不耐烦了，顶着王保保继续前进。那小城看着挺近，走起来么……要是她走的话估计也很近，但现在有拖油瓶在身，按他那时速，一个小时到就不错了。

王保保很不舒服啊！又丢脸，尤其靠近小城后来往行人变得多了起来，谁经过都得特意瞅瞅，也有那眼神不好的，离老远就问：“你那卖什么呢？多少钱一斤？”

殷离还一本正经地回答，“我们这不论斤，论次。”

王保保自作孽地把问话中的“斤”替换成了“次”，满脸黑线地升起了想咬死殷离的冲动，他是良家青年好伐？

更可恶的是那问话的走近了还打量打量他，最后惋惜地摇头，“我对男的没兴趣。”

王保保感谢他啊！否则现在顶着他这丫头为了赚钱很可能做出一些天地共愤的事！

殷离看那样也很失望，好半天没说话，进城之前轻叹了一声把他放下来，“可惜啊……我们还要赶路……”

王保保压根没敢想她这话后面的更深一层含意，怕想出事来。

二人一前一后地进了潼关小城，殷离随意地四处观看，王保保跟在后头，也丝毫没有要跑的意思。他现在身上一无印信，二无钱财，他还得期盼殷离别一时大意把他给弄丢了，否则在这么穷苦的地方想要饭都没处要去！

殷离打量着四周的建筑和过往的百姓，心情一点点地沉重起来。这座小城也不知多少年没有修整过了，街面上的建筑多有破败凋零之处，通往城门的正街两旁，开着的商铺只有零星几家，其余的全都闭门歇业，看那门口的积尘，绝非短期所能积聚。而那些百姓，穿着大都破旧，脸上神色多有木然，一个个都仿佛背负着千斤重担，而见到他们的时候，那些百姓自然而然地低下头去，退避而行。

看了看自己与王保保光鲜的衣物，殷离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滋味。虽然她之前就明白自己穿至元末，但因所在之处乃东南繁华之地，又因身在江湖，所以并不觉朝庭苛政，可眼前所见，百姓似乎只比衣不蔽体稍好一点而己。

看着殷离的脸色，王保保似乎明白她在想什么，突然开口道：“这算比较好的地方了，至少他们还有衣穿，还能随意走动。”

殷离之前的玩笑心思早已一扫而空，睨着他轻哼，“见到此情此景，你难道就不心慌么？”

王保保回过头来，长眸轻睇，“国家动荡之期，自然需有急应之策，待政局安定下来……”说到这，他轻笑了一下，似是想到了什么，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殷离嘲弄地道：“我没想到小王爷竟这么天真，你当真相信你们会有‘安定’那一天？”

王保保继续沉默，殷离却一发而不可收拾，“也不知道你们那脑子是怎么长的，号称要屠尽天下五姓汉人，本来那些没造反的都被你们逼起来造反了，简直是自寻死路！水能载舟亦能覆的道理你们不懂吗？果然是化外之人智商全无，像你们这样的人也能当皇帝稳江山，你们祖坟冒的青烟都能发动动车组了！”

殷离越说越气，最后怒视着王保保，“今晚不给你吃饭！”

王保保无语，屠戮汉人的旨意也不是他下的啊……看来他与皇帝间的恩怨又加了一条，代人受过！

“你也别觉得委屈。”殷离还是讲理的，“这些年你镇压起义无数，死在你手中的汉人多如牛毛，你简直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嗜血魔王，我没鞭打你没拿辣椒水灌你已经是优待你了。”

王保保沉默，其实他年纪尚轻，于朝中也是刚刚受到重视，参与战役有限，与“无数”却是不及的，但他并不争辩，又听殷离咒骂他一路，他都一言不发，直到看到前方出现一队人影，他才低声道：“噤声。”

殷离放眼望去，见那是一队十余人的元军小队，在街上大模大样地走着，碰见开着门的铺子就进去抢掠一番，那些百姓根本不敢反抗，一个个瑟缩在墙角，只盼他们抢完能尽快走人。

那队元军显然是极熟悉这里的情况，钱在哪里物在哪里都是直奔而去，不过眼下民生萧条，不仅钱财少得可怜，就连货物也只是柜上那么几样，并无存货。

那些元军心里不满足，便殴打店主泄愤，这时突听门外一声清喝，“住手！”

元军们跋扈惯了，什么时候听过这两个字，回头去看时，却见两个衣着华贵的年轻男女站于门前，容貌都是极佳的。

这些元军很久没见过这么鲜活的货色了。

这座小城里，能杀的、能抢的、能糟蹋的，都已被他们消享一空，剩下的只得老妇，皱巴巴的看着就惹人生厌。

可眼前这两人不同，那女子窈窕水润容颜极美，他们想，大概连皇帝的大妃也没有这么美，看着便让人蠢蠢欲动，旁边那男子……虽然是男的，但那模样，那皮肉……啧啧……

殷离好像都听到了咽口水的声音，她不急不缓地朝那些元军笑了笑，“我家公子想请你们放过这位店家，你们损失了什么，全由我家公子补上。”

看着那些人露骨肆意的目光，王保保的脸色登时有些发青，再看殷离，轻轻松松地自元军中转了一圈，拉了那店主又轻轻松松地转了出来，出入恍如无人之地。

看着她眉稍轻扬给自己递了个眼神，王保保知道，自己要倒霉了。

……

不是说要善待俘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