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四,辛娘、鹌鹑、竹子和刘掌柜等一行到了西平城。
主仆见面,自然要抱头哭上一番,待她们情绪安稳下来,谢梧瑶首先询问:“你们此来可带足了银两?”这手中没银日子她真是过够了!早前在秋苑时手中一直拮据不觉得啥,可后来富有了再回到赤贫,还真是让人无法适应。
刘掌柜上前与她耳语一番,听得谢梧瑶连连点头,腰杆立时就直了起来,道:“如此甚好,你们一路辛苦了,现西平城暂无战事,你们先安心去歇息。”见辛娘都一副快散架的样子,谢梧瑶赶紧叫芳妮回过了大统帅府管事,带她们下去休息。
她们一离去,谢梧瑶按捺不住,与刘掌柜商议:“反正咱们需在此歇息几日,不如就此多进些货,也不白走一趟。”
刘掌柜点头附和,回复他此行带来了几车的货物,一部分是准备白送给征西大军的,一部分是自己拿来贩卖的,若在这边进货,回程空车正好可以载。
刘掌柜果然出师了,能考虑到这些。谢梧瑶对他很满意,更觉自己挖掘人才的眼光不错。谢梧瑶又与刘掌柜议了议采买的货物才放他离去,让他带着随从保镖及车马等到旅社自行安顿下来。
隔日谢梧瑶将刘掌柜带来的药材和食品干货分成几份,一部分给西峪关城的谢廷玉及谢雪若,一部分留给了西平城的朱云恒。她亲自将货单拿给朱云恒过目,不忘小气地补充道:“我在你府里可没白吃白住!”那意思,她送的货品总价早就超过了她在他府上吃的那几顿饭钱,现在是你欠我的了!
朱云恒拿眼大致扫过,悠然一笑,将货单还给她,道:“瑶儿几时做过赔本的买卖?京城十银一件的东西,你的人在西平城卖到了百银一件。没了本王的默许,这类趁战乱敛暴财的奸商只怕早就被抓了。”
谢梧瑶气结,小声申辩道:“愿买愿卖,我做的可都是公平交易。”
“公平不公平查过才知,随本王来吧。”朱云恒站起身,亲兵忙递上马鞭,为他系上佩剑,围上披风。
难不成他还要亲自抓投机倒把?谢梧瑶暗叫倒霉,自己怎么送上门来找查。
“还不跟上!”朱云恒大步出了厅,回头喝道。
“哦!”谢梧瑶嘟着嘴,不情愿地跟上。天都黑了,还查个什么劲!她一时想不出应对办法,心道还是届时兵来将挡见招拆招吧。
二人出到外院,朱云恒一把将兀自埋头发愁的谢梧瑶带上马,伴着她的惊呼声,风驰电掣地骑马驶出了大统帅府。
……
都说遇坏事最亲近的人往往是最后一个知道的。那日年夜宴,谢廷玉吃醉了,他妹妹成了统帅夫人的那段话他没听着,这几日到处听人议论统帅夫人,也不知在说谁。等到他无意中问起旁人,才知搞了半天,大家说的那个统帅夫人是自家妹子!他再是坐不住了,先去找谢副统帅谢雪若追问,没从他五叔那里问出啥名堂来,他当下就请假要前往西平城问个究竟。
好在现下谢廷玉是在自家叔叔手下当差,他很顺利地得了假,也不管那些,拍马急奔西平城而来。他一路奔到大统帅府,一问人说大统帅不在,再问又说统帅夫人也不在。
谢廷玉心急难耐,不肯在府里等,一路打听着,追到了城墙脚下。谢廷玉下马上了城墙,四顾寻人,待找到了目标,却见到了自己最不想看到的一幕……
朱云恒带着谢梧瑶共骑一匹马,沿着跑马坡上了城墙头。待马步停稳站好,谢梧瑶从披风下探出头,一看,这哪里是集市?这人又耍她!害得她一路忧心忡忡的,谢梧瑶回头便瞪上了朱云恒!
朱云恒呵呵地笑了,一手托着她的头,一手揽着她的腰,低头便又吻了下来。
这铺天盖地的悠悠长吻,不知过了多久才罢。谢梧瑶没了火气,晕晕地软在他怀里。
朱云恒心满意足地出了口气,抱起怀中的人儿,令她的脸贴着自己的,对着天空中的一轮明月,与她道:“今儿正月十五,有山川、圆月、星斗为证,瑶儿,嫁给我吧,我护你一生!”
……
数千里之外的京城,皇宫里正举办着盛宴,当今圣上和他的近臣们共贺佳节,同赏明月。
西部边关连连告捷,圣心大悦。酒过三巡,圣上开怀,令太监取来捷报在此宣读。
捷报很快被取来了,太监同时还取来了一封西关新到的信。大太监当众宣读了遍捷报,之后将新到的信呈给了圣上。
在场的众位自是纷纷表示恭贺,皆顺着圣意热情洋溢、不吝辞藻地赞扬起征西大统帅朱云恒来。
圣上听了展颜颔首,接着读信,阅罢大怒,摔了酒几,怒道:“这个混帐,才夸他懂事能干能替父分忧了,就干出这等事来,竟、竟……”直气得他说不出话来,这个五子,从小就行事怪异,办事能力是没得说,却总是三不知地就干出件不着调的事来,他怎么就从来不让人省心呢!
近臣们不知何因,只能连连出言安慰。
圣上怒了又怒,最后头疼地道:“那个混帐东西在西平娶了一谢氏女子,竟要以他的军功换取朕的同意,遣散他在京中的……”他说不下去了,儿子做出这样的糊涂事,他这当老子的都替朱云恒感到没脸。
谢氏女子?众臣的目光一下子都看向了在场唯一的谢姓――威武伯谢生涛。
谢生涛忙摇头摆手,撇清道:“本伯府近来未有喜事。”
既然不是谢府的,那个谢姓女子又是谁家的?众臣议论纷纷。
圣上怒罢,狠道:“竟蛊惑我儿做出此等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事来,此女当……”
朱云劲忽起身打断道:“父皇,儿臣有话,五弟在边陲辛苦作战,战功卓著,当多加鼓励,其它之事皆属末节,不必过多介意,五弟及儿臣等定会遵从父皇旨意行事。”
吴凯亦地起身附和道:“皇五子生性风流,行事不羁,圣上若有指点,他定会改邪归正。”说罢冷汗不止。
吴忠信等亦附议,劝谏一番后,圣上总算去了杀气,做盖棺定论道:“遣散妻妾之事以后不准他再提,” 最后尤有不甘地吩咐:“新娶的这女子不得记入宗谍!”
众人皆俯首称是。刚才苦苦相求的朱云劲、吴凯等人,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