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子抓周热闹过后,皇四子府邸一切回归正常,男主人如常上早朝办公务,女人们打理内府、关起门来过日子。侧妃谢梧珏如常前往东苑给正妃夏霓裳请安,却生了一肚子闷气回来。
李妃又有身孕了!谢梧珏在夏妃处遇到了同来请安的李妃,瞧着李妃那一脸如沐春风的得意样,谢梧珏这两天儿子满周岁带来的欢喜便淡去了不少。
谢梧珏从东苑出来,叹了口闷气,摸摸自己瘪瘪的肚子,心道:难道自己就真的不能再生育了?!
自己的夫君朱云劲御内严谨,在府里极讲规矩,如无意外,每月的初一、十五必是宿在东苑,此外均衡光顾西苑和南苑,但每月大多数时间里,他多是独自住在书房里。自她去年惊险生产之后,朱云劲每每还是如常来西苑,却再未和她行过房。起初,谢梧珏还很满意夫君朱云劲对自己的体贴,可后来,明明她已经养好了,他竟还是……她也曾无奈安排了自己的心腹丫环白菊和白薇代替自己侍寝,均被夫君朱云劲拒绝了。谢梧珏知道自己爷不好男女这事,更多的精力放在志在千秋的大事上,当初她也正是看中他这点,可为何今日想起来,心中却这般不是滋味呢?
又快到皇宫选秀的时节了!别家的皇子府,哪个后院里不是女人众多?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皇五子府里更是莺莺燕燕,热闹得胜过了皇宫里的三宫六院!独他们皇四子府里不然!府里这几年来就她们正妃侧妃三个女人,可这样的日子还能维持多久?府里空着的北苑、兰苑、梅苑、以及装饰得最为华美的元苑,今年选秀过后,是否就会有了主人?旁人眼中光鲜亮丽的自己,万千的心事又能跟谁说去?!
谢梧珏心中惆怅,不知不觉地来到西苑后院,走到了妹妹谢梧瑶的住处。房内的妹妹谢梧瑶一身短打扮,正在地上铺的软垫上比比划划,姿态缓慢怪异,神情闲适安然。
她总能自得其乐!谢梧珏看着妹妹,忽然间有些羡慕。回想在谢府闺中时,亦然。那时她每日里操心着秋苑在人前呼风唤雨,而妹妹整日缩在自己房内默默无闻却总能自得其乐。
那时自己就十五岁,如妹妹现在这般年龄!那时的自己是那样爱慕皇四子,一心一意想嫁给他。如今她已嫁给了他,只是他也如她爱他一般爱她吗?谢梧珏不敢确定。
望着妹妹含苞欲放青春面庞,谢梧珏心事百转。刚才李妃刺耳的话,犹在耳际:李妃讽她借自己妹妹留住爷的脚!
李妃如是说,也不奇怪。爷的书房,府里的女人都不准去,唯妹妹谢梧瑶却能出入自如。自己妹妹一来府上住,自己爷必是每日到西苑、多是要留宿的,即便有事不能留宿也是要留饭的。自她嫁入皇四子府,一直如此。可除此之外,真看不出自己爷有多中意自己的妹妹,也看不出自己妹妹有半点中意自己爷来!
说到底,如今妹妹在,朱云劲天天宿在西苑,自己真不知该送走、还是该感谢自己这个妹妹的好!既然挡不住外人进皇子府,不如姐妹同心……?谢梧珏被自己脑海里忽地闪出的念头吓住,站在门口,不由得想得出神。
谢梧瑶做了骆驼式,看见门口的姐姐,笑道:“珏姐姐来了,你先坐,我还要一会儿!”
“我不急,你这是忙的什么呢?”谢梧珏走进房,自己寻了位置坐下。
“这个叫瑜伽,是一种户内有氧健身操,能舒展筋骨,珏姐姐要不要一起来做?”谢梧瑶只穿了一身单衣单裤,已然见汗。
谢梧珏摇头,对从妹妹口中蹦出来的乱七八糟的词儿,她丝毫不觉奇怪:“我可做不来你那些,廷玉呢?”
谢梧瑶双手扶背,双肩支地,在谢梧珏的惊呼中倒立起身,吃力地回道:“他回谢府报到去了,估计、得、被、留下。”
……
谢梧瑶锻炼完,去内室洗漱、换了衣装出来。姐妹俩坐在一处说闲话。
大丫环白菊进来回话,说昨儿黑木耳红枣粥的膳食方子不灵,两位小公子的大便还是干燥,请示是否请太医来瞧瞧。
谢梧珏问妹妹:“瑶儿看呢?”在医食方面,她完全信赖谢梧瑶。
谢梧瑶则问白菊黑木耳红枣粥的制作过程,白菊不知,又叫来做膳食的婆子问。问过之后,谢梧瑶道:“黑木耳红枣粥,吃下去不见效,是因你的操作方法不对,要先碾碎,再浸泡,而不是相反。煮一刻时辰,每人喂几大汤匙即可。孩子肠胃较弱,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药,食疗不伤身体,是最好的。”说得房内几人连连称是。
谢梧珏谢过妹妹,想起正事,让人抱来一方琴,道:“妹妹的及笄礼还有一个多月,届时肯定要抚琴表演以示谢意,瑶儿苦练一两月,应该还来得及。”
谢梧瑶苦了脸,道:“珏姐姐,你几时看过我弹过琴啊?拿回去吧,我用不上。”
谢梧珏正色道:“瑶儿,一定要练。这么多人在为你张罗,你岂能自暴自弃、自毁了前程?!”更何况,谢梧瑶及笄之后还要参加选秀,更需要才艺。
谢老夫人曾就谢梧瑶的未来和谢梧珏通过气。只有让妹妹通过了最为严格的宫选,才能洗去妹妹出嫁过一次、不洁之身的污点,才能堵住悠悠之口。至于谢梧瑶如何能进入选秀名单,谢梧珏一点也不担心,谢府自然有的是办法。
“琴艺师傅下午就到,瑶儿准备一下。”竟是不容谢梧瑶反对,留下话,谢梧珏去了。
谢梧瑶不由嘟起了嘴。
……
膳食婆子按谢梧瑶所说重新做了,两小儿布布和木木吃了后,果然就好了。谢梧瑶得信去看两个小家伙,碰到了同来看小家伙的姐姐谢梧珏和姐夫朱云劲。
谢梧瑶神气道:“我的法子灵吧?怎么谢我?”
朱云劲噙着笑意,道:“绿琴做谢礼,可够?”
谢梧瑶不由看谢梧珏,谢梧珏将目光移开。那琴竟是这世间的名琴绿琴?送她练琴可真是白瞎了!珏姐姐不是说琴是她送的吗,怎么又变成他送的了?
不过,人家是夫妻,这么说也说的过去。谢梧瑶不领情地道:“够,太够了!”
“何时来一曲?”谢梧珏淡淡地问。
谢梧瑶语迟。这一世为避祸,在谢府学堂里她从未摸过琴。别人不知道,珏姐姐岂有不知?谢梧瑶叹气:“谢府有一个会弹琴的珏姐姐还不够?何苦人人都要会!”
“歪理!”朱云劲点了一下她的头,“好好练,练不好就不许出府玩!”
要你管!谢梧瑶顿时不乐意了,噘起嘴就要反驳,这时摇床里的两个小家伙闹了起来,牵住了几人的注意力,谢梧珏及大丫环白菊和白薇忙上前安抚。
朱云劲看着自己的两儿子,轻声道:“你从不抱他们?”
房里就她和他离得近,看来是说她呢。谢梧瑶没好气地道:“你不也是?”别人的孩子,尤其还是与皇嗣沾边的,她当然是能不抱就不抱。
朱云劲好脾气地解释道:“皇家规矩:抱孙不抱子。”
什么狗屁规矩,谢梧瑶哼道:“封建!”
“何谓封建?”朱云劲好学地问。
封建一词还真不好解释,“封建就是……你这样不抱孩子就叫封建!”谢梧瑶快语道。
朱云劲笑:“瑶儿也很封建!”
谢梧瑶闻言一呆,朱云劲则笑得更大声了。谢梧珏始终垂下的目光,终于抬起、望向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