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起来,已近正午,谢梧瑶如何也想不起昨晚自己是怎么回房的,问谢廷玉,他亦如此。兄妹二人因昨夜宿醉不好受,等见到了谢梧珏的脸色就更不好过了。
谢梧珏板着小脸懒得说他们,直接让二人前去老夫人处请罪。
兄妹俩只得去了,路上走得要多慢有多慢。
谢廷玉道:“瑶儿,你说祖奶奶会责罚我们吗?若真要罚,你就都推到我头上,我身子皮实。”
谢梧瑶听了噗哧一笑,道:“看情形吧。我估计要罚也是回府再罚,肯定不会当着客人的面,何况午饭后游园会就要散了。”
只要眼下不受罚就成,谢廷玉立刻活泼起来:“嘿嘿,这次玩得痛快,可惜没教成你骑马。”忽想起一事,谢廷玉愤愤地跟谢梧瑶说:“你知道我给你挑的马哪去了?十一姐姐在骑!”
“哦。”谢梧瑶没在意。
“你不知道,我上前质问十一姐姐为何动用四房马棚里的马,四姐姐却说是十姐姐着人送给她的!你说气不气人,十姐姐怎么会?她明知道我要教你骑马!过会我拉住她二人当面对质,看十一姐怎么说!”谢廷玉哼道。
十一姐姐乃二房所庶出,量她也没这个胆擅取四房的马,也许是小人精谢梧珏得知自己不去了才转让出去做人情的?谢梧瑶娇声劝道:“这事就作罢吧,十一姐姐骑过的马我才不要,下回你再给我挑匹好的?”谢廷玉不情愿地答应了。
二人到了老夫人房里,正碰上老夫人高兴,原来有贵公子亲自向三小姐谢娉婷求亲了。
二人为自己昨夜嬉闹及今早睡懒觉缺席游园的过错向老夫人请罪。老夫人笑哈哈地免了对二人的责罚,笑道:“咱们伯爵府的人都是真性情,偶尔不拘礼法无甚大碍,刚才朱公子还前来谢你们俩的招待呢,只要你们小的玩得开心,这游园会老身就算没白举办,哈哈!”
由不得老夫人不高兴,谢府总算解决了老难题,顺带着还赢得了几位贵公子对谢府的好感。
原来,大房早就相中了一位贵公子。这位贵公子身份有点特殊,浑身蛮力,平日里说一不二多有蛮事,有点少根筋。贵公子的母亲是前朝大公主,当今皇帝的亲姐,谁能说她儿子半句不是?是以,这位贵公子二十有二,过了及冠之年还在上书院里混,名曰陆仁贵。
陆仁贵不近女色,一直不肯议亲,连大公主都拿他没辙,其余就无人能奈何他了。
谢府大房盘算了许久,才有了这场游园会。谢府长辈们皆暗自祈祷:自家三小姐谢娉婷的一根筋,最好能对上陆仁贵的少根筋!
昨日下午,年纪大些的那拨男女举行射箭比赛。陆仁贵骨子里是瞧不上女子的,所以当谢娉婷前来挑战时,他很不屑地答应了。
赛前,谢娉婷对陆仁贵娇艳一笑,说:“比赛带彩头才有意思,小女子若赢了,公子当答应我一个要求。”
陆仁贵对此没二话,他笃定自己稳赢。可是,比赛结果出人预料,谢娉婷的十箭全射在靶心,而他射出去的箭却有几支脱了靶。
比完箭,陆仁贵兀自发呆不能相信,他在上书院里的射技也算是数一数二的,难道是因为今天面对小女子的缘故才闪了神?
谢娉婷大获全胜,过来与陆仁贵讨赌注,要他兑现许诺。
陆仁贵的贵公子气十足,断没人前失信的可能,遂豪气地问谢娉婷要什么。
谢娉婷红了脸,却是言辞坚定地说:“我要公子娶我!”
陆仁贵只发了两秒的呆,便答道:“好!”
当天晚上,陆仁贵就亲自向老夫人提亲。喜得谢府长辈们心里乐开了花,然面上还勉力端着。
老夫人亲劝他道:“婚姻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有儿女私定终身的?何况你我府上这样的人家,公子需问过大公主才行。”
陆仁贵一想也是,连夜就返回京城求大公主答应去了。余下谢府长辈们如何不喜?想那大公主头痛儿子的婚姻也是许久了,这在京中妇人圈里早就不是秘密。如今儿子自己愿意,估摸着大公主不会阻拦,这门婚事就算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老夫人分外高兴,对幕后功臣之一的谢廷玉也格外和颜悦色。大太太今日也显得格外亲切,拉着谢梧瑶的手嘘寒问暖,说个不停。二太太瞧在眼里,心下冷哼不止。
大太太搂住谢梧瑶说:“我的儿,身子这般娇弱,一会和大伯娘坐一车回京吧。”
二太太哼道:“你车上三个女儿,外带丫环婆子,哪里还有空地方,总不比老夫人的车更宽敞吧!”
大太太尴尬笑笑,慈爱地拍着谢梧瑶的头:“可也是,这小人儿看着就惹人爱呀,罢了,三个女儿我都不要了,就要这一个!”惹得谢娉婷和谢婀娜等大喊不依。
谢梧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求救地看向谢廷玉。
不待谢廷玉开口,刚进来没多久的谢梧珏说:“多谢大伯娘,瑶妹妹调皮,不敢惊扰几位好姐姐,还是与我同车吧。”
老夫人这时笑骂:“你们都别争了,过会珏儿和瑶儿都来和老身同车,路上也好给奶奶解解闷!”谢梧珏答应着凑上前偎进老夫人的怀里撒娇。大房和二房的几位姐妹看了直撇嘴。
返京的路上,谢梧珏一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逗得老夫人心肝宝贝地叫个不停。笑了一阵子,老夫人见谢梧瑶始终安安静静不开口,抽冷对她说道:“瑶儿,瞧着你的身子骨也硬朗了,明儿起你就和珏儿一起到府里书堂念书吧。”
谢梧瑶顿时哭丧了脸,看谢梧珏。念书是否就意味着每日得早起?每日要之乎者也琴棋书画女工女德女容?谢梧珏这会却安静地垂下眉眼。
谢梧瑶无法,只得自救,可怜兮兮地求道:“祖奶奶,瑶儿不想去,那些东西瑶儿一看就头疼,头疼了就要犯病。”
老夫人却听不进,笑容未改,口气不容置疑:“瑶儿可是谢家的正经小姐,年纪也不小了,以后不许偷懒喊累,只能学好上进,将来你就知道奶奶是为你好了!”
谢梧瑶听了欲哭无泪,暗恨自己在秋苑里无声无息活得好好的,干嘛无事找事来游这个园呢!
“那,祖奶奶能否开恩,免了夫子对孙女的责罚?梧瑶怕……”事已至此,谢梧瑶只能退而求其次。
老夫人当谢梧瑶小孩子家的见谢廷玉在书院受罚被吓怕了,遂允了。牵过姐妹俩的手揉搓着,老夫人语重心长:“奶奶看重你们姐妹俩,只不定将来谢府也得倚重……定不会亏了你们!”
小姐妹俩对视一眼,各自默默转开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