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濂跟紫菱的蜜月之旅并不算圆满的结束了。
撒哈拉闹的那出闹剧下来,楚濂心力交瘁。对着镜子看着鬓角处那几日急出的白发,再看着还在埋怨自己不够体贴的新婚妻子,楚濂也实在没有心情再陪着她再自处寻找探访甜蜜的爱情圣地。
也幸亏提前从那该死的沙漠出来,才收到楚沛的电话。
岳母竟然病倒了。
自己也算是汪伯母、不应该改叫岳母大人从小看着长大的,而且现在又是紫菱的丈夫,第一时间肯定是应该先赶回去尽孝的。
没想到,紫菱听到这个消息,居然反倒抢过电话先问起了楚沛是不是故意开玩笑。
老天哪!这是你对我的惩罚吗?原本的天真无邪纯洁善良怎么能在日日夜夜相处之下变得越来越不可理喻,越来越不辨是非。这还是我想要的爱人么?
楚濂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像是装了个发电厂,无数个问题像是发电机震动带来的噪音一样在脑子里叫嚷着盘旋着。
“楚濂,你说这条裙子带回去给绿萍她会不会很开心?”下了飞机后,紫菱提出先回家整理好行李再到医院,毕竟一路风尘仆仆,疲惫又憔悴的新人要是这模样给长辈们见到了,怎么说也是不太好的。没想到一进家门,打开房间第一件事,紫菱便把行李里的纪念品一份一份摊了开来。现在她手里拿的是一条北非民族大摆裙,有些融入现代流行元素的波西米亚风,从上到下果橙色渐变成橙红,下摆处是一圈络子。光从模样来说,是绿萍一贯喜欢的风格。
可是,“紫菱,还是换件礼物吧!”楚濂并没有响应这个提议。
“为什么?”紫菱不悦的撅了撅嘴,自顾自地说,“我觉得很适合绿萍,我还试过的。虽然长度是到我的脚跟那里,但是绿萍一穿肯定只到脚踝。她一向就喜欢这样的风格。舞蹈家就是腿长嘛!”
“可是她以后要坐轮椅了。再穿裙子也看不出来这条裙子的美丽了。”
“我也很喜欢它啊!要是真的再也转不出它花朵一般的样子,是不是有点可惜呢?”紫菱回过头看向背对着自己的丈夫,“楚濂,要不,还是听你的给绿萍换件礼物好了?”
“汪紫菱!”楚濂的脸上呈现出一股诡异的青红交接的颜色,声音也变得暗哑,“你是故意要提醒我让绿萍失去舞蹈的资格吗?”
紫菱这才注意到他不对的神色,终于呢诺了两声,没有回嘴。眼里又开始凝聚出水光,一颗颗泪珠就毫无预警的从眼眶里砸了出来。
见她又哭了,楚濂也没有了好言道歉安慰的心情,“哎,”轻叹了声,“你快梳洗收拾,我们还要去医院。礼物什么的,等从医院回来再说吧……”
说罢,也不看紫菱的表情就起身,离开了房间。
坐在客厅抽了小半包烟,才等到紫菱姗姗迟来。
看到她面上微微带着神采的淡妆,楚濂又不经意的把眉头皱起。
“你又皱个眉头给谁看啊?”紫菱很不高兴,“满身都是臭烟味,也不知道洗洗。要是这样到医院去,别人还以为我这个做老婆的不知道关心你。这会给我带来多大的污蔑,你知道么!”
“去把脸上再洗洗。”把烟头摁到水晶的烟灰缸,火光熄灭,只留下一片惨淡的黑白灰。“我们是去医院,病人是你妈妈,你这么容光焕发的去,要别人怎么想……”
紫菱默不作声,心情却止不住的越来越低落。
为什么结了婚之后,楚濂反而对自己越来越冷漠了呢?不管是在撒哈拉,还是这一路归途,总是不停地否定她所有的提议。男人?真的都是贱骨头么?得不到的最完美,得到了却不珍惜?
难道楚濂现在又想着绿萍了?
是吧?不要她把长裙送给绿萍是怕她看到以前喜欢的裙子伤心,不让她容光焕发是怕她伤心,不让她继续甜蜜的蜜月之旅只怕也不仅仅是因为妈妈的病了,只怕心里老早就巴不得飞回来。
越想越觉得可能性越大。
不行。紫菱握紧了拳。好不容易得到的这一切怎么能让它走掉。自己从小的愿望就是能比绿萍好。现在好不容易都完满了。怎么能再失去。
微微昂起头,嘴角的微笑很自然,“好的。我就去洗洗脸。你也去整理一下吧。怎么着也要换套像样点的衣服。不然爸爸妈妈也会担心的!”
见着她脸上的表情变化,楚濂冷不经打个寒颤,轻摇了摇头,女人真是反复无常的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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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医院下了车,才经过一楼大厅往电梯处走去,楚濂便见到让他愤怒的一幕。
绿萍居然跟那个叫何继的男人那般亲近。两个人首颈交缠,脸颊相贴。绿萍的长发盘了起来,露出一段雪白的颈项,男人俊朗的眉目上扬,嘴角还不经意的往上弯出一个浅浅的幅度。虽然看不见绿萍的表情,但是这样暧昧的距离,这样暧昧的情境,一项自律的绿萍并没有拒绝。这代表了什么?
难道绿萍爱上了这个男人?
明明是我们彼此相爱那么多年,怎么才几个月,她就能变心了呢?
楚濂的愤怒不知道从何而来。到底是怨恨何继对绿萍的亲近,还是怨愤绿萍对何继的不拒绝?他没精力去思考,嘴巴里已经吐出了怒喝,“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看着两人仿似才发觉的自己的存在,楚濂的怒火更是从心头直升到头顶,说出来的话就控制不住的恶毒起来,“绿萍,你不去照顾妈妈却到有心思这里跟一个男人暧昧不清的纠缠,这是作为女儿该做的吗?上一段感情才结束没多久你就能完全撇下接受另一个男人,你不觉得自己的爱情来得太随便了吗?我不知道从前那么高贵的你,什么时候居然这样的自甘堕落,放纵得不像个淑女倒像烟花乡里的那些个……”
“够了!”何继首先出声打断了他的话,“如果我没记错,楚先生现在应该称呼绿萍一声‘姐姐’。作为她的妹夫,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呵斥她?作为她妹妹的丈夫,你有什么权利来侮辱她?”
“如果你再出言不逊,我想,我可以叫我的律师给你一封律师信。让法庭来告诉你什么是对人起码的尊重!”
“楚先生,你们楚家这阵子已经上够了小报的头条,难道你还立志要终生上他们的头版了么?”
楚濂冲动起来像头愤怒的狮子,根本就听不清也分析不了何继话里的语义,只会高声大叫,“何先生,我还没找你算账。你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到这里来管我们的家事!什么律师信,什么法庭!不要以为就你知道法律!你口口声声的那些东西留到你的资本主义的美国说去吧!这是在中国!这是在上海!还轮不到你在这里呼呼喝喝!”
‘你说,人无耻的话,底线会在哪里呢?’绿萍很想把这个问题丢给老天来回答。虽然一直知道楚濂同志是个冲动的、鲁莽的、以自我为中心的傻二。可是真的不知道他可以让人产生质问老天的感悟。无奈的看着还在咆哮的楚妹夫,绿萍加上李清,两辈子都没碰上这么直线型的动物,反倒是真有些不知如何应对。
绿萍的视线穿过楚濂,直视着他身后的紫菱。紫菱的脸色从楚濂开口的那一刻起就陡然变得苍白。樱桃的小嘴唇被牙齿咬着失了血色,看起来都很疼。往日里一直含情带泪的眼睛,这会儿却透出丝森冷的凉意,而她凝视着的不是失控的,却是自己这个姐姐。
待她发现自己的目光,马上又转为比往日更甚的楚楚可怜,仿佛一眨眼间眼里就凝满了泪,长睫一眨,泪珠儿随着脸颊就滑落了下来。
若不是很确定自己不是近视也不是远视,而且脑子也正常,思想也健康,绿萍一定会以为自己眼花了。
好笑的咧开一个笑容。倒把紫菱给吓了一跳。这不,眼泪流得更凶了。
仿佛是这才发现紫菱的存在,楚濂的声调一下就降了下来,柔声的安慰着自己的新婚妻子,“紫菱,你怎么又哭了?是我说话太大声,把你给吓到了吗?”
紫菱啜泣着,一双杏眼委屈得迷蒙起来,视线看着的却一直是并未出声的绿萍。
楚濂顺着他的目光回过头就看到了绿萍扬起来的笑容,心却平静下来,“绿萍,你是故意的对吗?故意让我失控?故意让紫菱伤心?”
“你怎么能这么狠毒?算计到每个人的心思!难道我们这个时间会到,也是你预算好了的?……”
其实按照绿萍的想法,对这两个人最好的惩罚应该就是完全漠视,置之不理。他们生活在一起而且继续下去,这就会是他们彼此之间最大的折磨和惩罚。但是怕就怕有些人太自以为是,有些人太自作多情。
这本来就是接近电梯口的复建室,来来往往的人自然是多的。
被楚濂先生这么一折腾,来来往往的人都停下了脚步把他们都快当成看马戏了。
偏偏当事人还能够完全的视而不见。这需要多么强大的心脏和面皮啊!
再次对着苍天翻个白眼。“啪啪啪”,掌声想起来,绿萍拍起了手,“楚妹夫。你说得很好。也设想的非常富有想象力。”
“可是,我真的没必要来为你们谋划这么多东西。你们一个是我妹,一个是我妹妹的丈夫。你也说了我们是一家人,我有必要么。再说,我跟何继到底做什么也不管你的事吧?是你自己跳出来发了疯的说些乱七八糟的话,看在还算亲戚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你还要怎么着?”
“要我反驳你?”
“要我跟你一样激动的解释?”
“还是你觉得我应该暗自垂泪伤心的天地欲绝才是正常反应?”
“人不能太把自己当回事!”
“马都知道不吃回头草,我至于比动物还傻么。”
“既然知道是来医院探病的,那就老老实实的探病呗。硬是要把自己放到风口浪尖上成为众人围观的小丑,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么?”
“所以太过平静,少了众人眼里焦点的乐趣,就不得安生了吗?”
“我不想让大家难做,所以对你那些评价什么的也没什么想法。”
“若是还要做亲戚,就麻烦您,带上我亲爱的妹妹,两人以后在公共场合可以减少避免跟我打招呼的次数。”
“我不是什么淑女,也没那个能耐去做你所形容的职业女性。”
“如果你能走到路上完全把我当做一团空气处理,我真的会感激你们的。”
用手指了指紫菱,“亲爱的妹妹,是你们哦!”
再活动活动脖子,瞥了眼看好戏看得非常乐意的何继,没好气的说:“何先生,马戏看完了,我们就先回病房吧。”
挑了挑眉,何继俯下身继续贴着绿萍的耳廓处,轻声道,“那我们的那个约定呢?”
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绿萍懒洋洋的说:“我记得是要挟。”
“好吧,你说要挟就要挟。”顺着她的话,何继应得坦然,“那你怎么想?”
轻柔的鼻息扑打到耳廓处,有些痒痒的。让绿萍的心也似乎被羽毛拂过一遍又一遍,沉吟了片刻,才缓缓道:“我只能说,你记好,是暂时。”
“yes,my que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