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纠缠不停,终究是空,痴痴恋恋,哭哭笑笑,爱情一声叹息,盼一次相逢。
江南小镇,河流纵横,绿波荡漾。
傍晚时分,夕阳斜照,小桥流水,渔舟扁扁,街道上又回归了几分宁静。就在街角处一家不起眼的食肆内,灯火也是昏暗的,不算大的厅堂里坐着三三两两的客人,大家都各自吃着面前的吃食,安静得不免有几分冷清。
恰在此时,自门口走进来一个高壮汉子,肌肤黝黑,一身短打扮,在其身侧还斜搭着一柄大刀,不难看出此人应该是位行走江湖的练家子,煞是扎眼。
只见他大摇大摆的进来便坐到了厅内正中间的位子上,而原本站在柜台前无精打采的店小二,一见来人竟是立马来了精神,笑盈盈的跑了过去,热情的张罗着,嘴里不住地说道:“呦,张二哥,您可押镖回来了,一直念着您的。”
闻言,那大汉也是哈哈大笑,显然小二的那几句话听在他耳中甚是受用,遂朗声道:“这不才刚刚卸了镖就来了,快!先上两坛好酒!”
端看二人言语间的熟络,这位张二哥应是这家食肆的常客。
“得嘞!”那小二应声后便麻利的跑到柜台后,先是搬出了两坛子酒,又轻车熟路的端了盘酱牛肉摞在上面,才笑呵呵双手捧了坛子走回来。
一放下坛子小二便马上打开了酒塞子,先给那大汉满满的斟了一大碗酒,再瞧那张二哥只顾着端起碗来,“咚咚”几口便喝光了一大碗酒,透出一股子北方的豪爽,大喝了声好后,又接连又喝了三碗,他本就黝黑的脸膛,此时竟是更深了几分。
而这一连串的动作过后,小二并未离开而是坐到了那大汉的对面,见那大汉暂停下了喝酒的动作,便又将那盘牛肉推过他面前,然后方兴冲冲的问道:“张二哥,那秦淮河好玩吗?您快给我讲讲吧。”说完眼睛巴巴地盯着那大汉,似是怕错过了什么重要事情一般。
那大汉则先是呵呵一笑,然后神色神秘的用手指比了比唇,稍稍压低了声音说道:“你知道吗?昨天秦淮河上可是发生了天大的事情啊。”浑厚的声音虽不十分响亮,却仍是让厅内的每一个人都听到了他所说的话。
“什么事情啊?”闻言小二立时半欠起身子,急切地问道。
此时,其它几桌的客人,亦都是投来了好奇的目光,竖起耳朵仔细地等待着下文,眉目间的神情无比的认真执着。
那张二哥见自己俨然成为了大家的焦点,遂有几分得瑟的笑了笑,才慢慢悠悠的说道:“就在昨夜啊……”又是故意的一顿,扫视一周后方才慢悠悠的继续道:“唐门的少主死在了秦淮河的一艘画舫之上。”
“唐门的少主?”厅内立时有人惊呼道,众人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想那唐门如今号称第一大门派,其少主之死定将再次掀起一场江湖风波。
“可不是嘛。”张二哥炫耀般的点了点头确认道,紧接着又说道:“这唐门少主唐知航可是武林上数一数二的少年侠客呀,为人光明磊落、行侠仗义,可惜却是英年早逝啊。”说完还不忘发出一道惋惜的叹息声。
少年侠客?我坐在角落里不住在心底冷哼一声,他也算得上是侠客吗?
不知不觉间,原本有些沉闷的食肆却渐渐变得热闹了起来,分散坐在四周的几名客人,纷纷端着自己的那点子酒菜向张二哥那桌聚拢过来,一时间大家七嘴八舌的围着他,而他则越发的得意了起来。
“张二哥,你说的那名少侠去秦淮河做什么的呀?”小二坐在大汉对面,扑闪着眼睛不解的问道,却也是问出了大家心底共同的疑问。
那秦淮河是烟花之地,是男人极乐的天堂,原来江湖上的那些大侠也是要去寻花问柳的,所以一众人互望一眼,便都心照不宣的露出促狭的笑容。
不过,那张二哥却是面色一整,煞有介事地说道:“别瞎说,那唐少侠可是名门正派,品行那是一等一的,据说他是追踪一个武林败类而去的,可不是去那找乐子的。”
闻言众人又都受教般的点了点头,眼中闪烁出关于名门正派的种种幻想,生出许多的崇敬之意。
这时,隔壁的一桌又有人疑惑的问道:“那唐知航不是身手很是了得,而且还有使毒的本领,怎么就轻易被人杀了呢?难道那武林败类的武功更为高强?”
那张二哥轻咳了两声,继续说道:“哪能啊!唐少侠是在那艘画舫内遭了埋伏,以一敌十啊,那阵仗真是好家伙的。”接着又是口舌生花的大肆渲染了一番昨夜的一场恶战。
世间之事,果真是可以黑白颠倒的,真的可以说成假的,不存在的也可以凭空捏造出来。我不禁暗暗摇了摇头,便继续吃着眼前的吃食。
“张二哥您见到那场面了?”一旁的小二又羡慕又崇拜地问道。
那张二哥豪气的答道:“当然!那场大战可是激烈得很。”
“张二哥,您可真厉害。”小二叹道,众人纷纷附和,其中又有人问道:“那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啊,那群贼人围攻不下,使了暗器才伤了唐少侠的性命,唐少侠也是先杀了对方九人才气绝,不过却是给跑了一个,这不,昨夜堂门中人便开始寻踪那人了。”
“真是可惜啊,这么优秀的少侠怎么就这么死了。”众人纷纷扼腕叹息道。
我则微微一笑暗道,可惜?若是你们知道他就是近前江湖上屡屡犯案的采花大盗,还会觉得可惜吗?近一年来,遭其迷.奸的女子足有十数人,其中江湖侠女有之,大家闺秀有之,小家碧玉亦有之,总之都是待字闺中的妙龄女子,此事早已在江南闹得是满城风雨的。
不过我本也没什么济事的心肠,他大可采他的花,盗他的香,只是他唐知航千不该万不该,不应惹上我逍遥宫。
就在上月,出宫办事的两名宫女皆因被辱丧命,细细查来,才知乃唐知航所为,而这采花大盗竟就是江湖上小有名气的少年英侠,也真是着实的可笑,有些人是真小人,而他就是十足的伪君子。
这唐知航武功虽然不济,算不上是顶尖的高手,可使毒的办法却着实的厉害,旁人很难近其左右。不过是人便总有他的弱点,好色,便是他最大的弱点,这也终使他丧了性命。
昨夜在画舫之上我早已看穿他使毒的伎俩,在他挥袖上前的时候,便摒了呼吸,未曾料到却仍是着了他的道,中了媚春,此药便是他为□□少女所特制的□□,无色无味无形,而且竟是触肤可溶。
所以,不得不说那唐知航配的毒着实的厉害,饶是自己中毒尚浅,强行用内里与其抗衡,也只是暂且压制住了它的毒性,而且还耽误了返回的行程,不然我此时应该已经回到逍遥岛了。
思及此,我不禁微微皱眉,而那边的聒噪仍没有结束,大有愈演愈烈之势,我则迅速的将余下的干粮都装进了油纸,包好。
正准备起身之际,突然,马蹄声骤,我暗知不妙,这唐门中人可真是棘手得很,最是擅长追踪施毒,莫不得江湖中人非到万不得已绝不与唐门交恶。
这么快竟又追踪至此,若不是我身上有伤,也不至逃得如此狼狈。未再多做耽搁便悄悄退出了食肆,闪身上了屋顶,提气便朝远处的一处山林狂奔而去。
夜晚过去,迎接到的便是黎明的曙光,而山间的清晨,带着雾气,薄雾似纱。赶了一夜的路,现在的我已经很是疲惫了。坐在山间的一块大石上,轻轻的喘息着。
突的,感应到身后一阵狂劲的气流,我立时飞身、避开,动作一气呵成。待我转过身来,只见离我不足三尺处正站着一名黑衣男子,他冷冷的盯着我,目露凶光,狠狠的问道:“你是谁?为何要加害我家少主?”
一时间四周的空气内都笼罩着其浓浓的杀气,我则迅速调整于备战的状态,紧握着手中长剑,准备伺机而动,面上却仍是淡淡的说道:“你又是谁?”
“唐门中人。”言罢他高傲的昂了昂头,复轻蔑的说道:“除掉你的面纱吧,遮遮掩掩的也逃不过一死。”
我只轻轻一笑,漫不经心的道:“好。”同时作势欲取下面纱,却是声落剑出,剑势一如破竹,直指其眉心,一剑令其毙命,看着他暴突的双目,我只冷冷一笑,轻敌最是兵家大忌,往往一招便可决定生死。
“姑娘,你杀人了?”此时,身后又突然传来一道清润的男声,掩含着无限的担忧。
我闻声便欲转身再战,可此时胸口翻涌的血气却令我止住了杀戮的脚步。拢眉望去,细细端详,对面的那名年轻男子一身的书生打扮,一双明眸,不禁让人感叹造物者怎会造就出如此清澈的眸子,如清冽的泉水,似冰清的雪花。
此刻,他的嘴角微微向上,不笑时也似带着三分笑意,只是他的脸色却格外的苍白,在晨光的照耀下几近透明,有种病态的朦胧。
而他也正充满疑惑的望着我,不解地再次说道:“姑娘,你杀人了。”而这次他用的是肯定句。
我仍未答话,而是静心调息,平复此时体内翻涌的血脉,只是,喉间发甜,腹腔猛的一阵翻涌。
“噗……”终是吐出了一口血水,而体内的真气便再也不受我控制,混乱的游走,而我也只得无力的倒下,握剑的手却是越发的紧了起来。
“姑娘?”那书生同时惊呼出声,上前一步便扶助了我猛然下滑的身体,一只手很自然的搭在了我的脉门之上,立时,他的面上出现了几分了然的神情,复又染上红云,然后才小声的说道:“姑娘,你中了毒,我家就在附近,有现成的草药,让我帮你医治,好吗?”
略一沉吟我便冲他缓缓点了点头,昨夜我便往逍遥宫发了信号,根据时间推算,不出一个时辰宫内的宫女便会前来此处接应,因此着实没有必要和他硬碰,我便任由他扶着,两人朝一条小路走去,而剑仍被我牢牢的握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