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两人起来后收拾已毕,吃过早饭,便向东行。到了舟山之后,叶向晚听洪七公说此处雇船便可去桃花岛,又想起书中所写桃花岛景色优美,满岛桃花盛开时不知会美到何种地步,不由悠然神往。
当下两人雇了一艘海船,那舟子听说要去桃花岛,原本不肯。叶向晚最后气急,用那柄镖放在他喉咙之处,摆出凶狠之色,舟子只得应了。
叶向晚还是第一次坐船,眼见海面平静,偶尔还有鱼儿跃出水面,不由甚感新奇。
洪七公却只坐在舱中,拿着葫芦喝酒,一眼也不看向外面。
舟子将船划出畸头洋后,便向北转。叶向晚担心舟子弄鬼,回舱问洪七公道:“义父,这方向对吗?”
洪七公道:“放心吧,不会错的。”
叶向晚这才放心,又转头出了船舱,盯着舟子。
天色渐晚之时,海天一线间总算出现一个黑点。行得近些后,叶向晚才看出那原是个岛屿,就连海风中也夹杂了花香之气,甚是怡人。
叶向晚远远看着那岛,只见上面的树木郁郁葱葱,甚是茂盛。而且这里一片黄,那里又一片粉,姹紫嫣红,霎时给单调的海景增色不少。
她眼前一亮,道:“果然好美!师父当真厉害,这般繁花似锦的小岛,住着定是快活如神仙。虽然现在不是桃花开放的季节,却仍旧美不胜收。”
洪七公摇头道:“若无好酒好菜,这花儿再好看又有什么用?黄老邪专爱弄这些面皮功夫,要是我说,多抓几个好厨子在岛上才是正经。”
叶向晚笑道:“有黄师姐在,别的什么厨子也没用了。”
洪七公叹道:“这世间百好,怎么都让黄老邪占了呢?”
说话间,那船已经接近了岛,洪七公不待船靠岸便跃上了去,叶向晚也有样学样,付了船资就跟着上了岛。舟子一见两人全都离船,立刻急慌慌将船调了个头向来处驶去。据说这岛上有个吃人的岛主,杀人不眨眼,常用人心肝佐酒下菜,也不知这一个两个怎么全喜欢往这岛上来,真真是活得腻了。
“不过,也说不定他们也同那岛主一样爱挖人心肝,所以才一意来这里。”那舟子一想到这一点,心里一阵发麻,再想想叶向晚手中那柄寒光闪闪的镖,手下更加用力,划得更快,那小船不多时便消失在两人的视野中。
叶向晚眼光四周飘动,贪看美景,脚下一步步前行。
洪七公忙伸手拉住她,道:“黄老邪一向喜欢在住处弄些古怪,你不要乱走。”
他这样一说,叶向晚才想起来原著中确实有写桃花岛上五行八卦遍布,忙缩回脚来,道:“那我们怎么过去?”
洪七公道:“他是主人,客自远方来,他不迎出来也太说不过去。”说着忽“噫”了一声,“奇怪,小心!”说着一拨叶向晚,将袭向她的一条黝黝的长形之物用杖击飞。
叶向晚看去,却是一条青腹的毒蛇,已经被洪七公打死,落在地上一动不动。
她心下一沉:“难道西毒真的到了?”原著中似乎没提过桃花岛上有什么剧毒之物,再加上欧阳叔侄一向喜欢玩蛇,她一见之下,难免就立刻想到他们身上去。
正惊疑间,忽地一阵箫声传来,不久后又是筝声响起,一柔媚一肃杀,互相裹胁。筝声虽然凄厉激越,箫声却宛转至极,偏偏那筝声无论如何也盖不过箫声丝毫。
叶向晚一下想起书中有写过桃花岛上黄药师与欧阳锋比拼乐音互较功力的情景,不由惊道:“欧阳锋!义父,是欧阳锋!”
洪七公叹道:“过了二十来年,这老毒物的功夫居然一点儿也没撂下。不过晚儿你居然也听过欧阳锋的名号,也算是所知不少了。”
原本黄药师和欧阳锋乐音比拼之时,他们身周之人无不掩耳静心以求不受影响,但因为叶向晚和洪七公两人离得远,筝箫之声的效果便大打折扣,再加上叶向晚其实丝毫不通古代音律,入耳只觉得好听而已。
洪七公见叶向晚不受乐音影响,便静心细听那两人两斗。只听得筝声时时进逼,似要将箫声压迫下去,但只要有丝毫间隙,那箫声便立时透了出来,明显斗得难解难分。大概过了小半个时辰后,筝箫之音都渐次拔高,眼见只要有一个能再抢前提高一些便能胜出,却迟迟没人迈出那一步。
洪七公笑道:“人力毕竟有穷尽之时,黄老邪和老毒物这场比拼,仍是谁也胜不得谁。我老叫化也来掺一脚罢。晚儿,你掩上耳朵。”
叶向晚立刻塞住双耳。
洪七公道:“这样不成。”说着从身上扯下两块布,团成团儿塞进叶向晚的耳中,道:“等下你若受不了时,记得提醒我。”接着气凝丹田,仰首纵声长啸。
啸声一起,那边的筝声箫声登时就缓了,但片刻之后,筝声便又重新响起,声如裂帛,竟然是在向七公挑战。再过一会儿,连箫声也加入进来,三方登时斗成一团,难解难分。
不知何时,三方声音突然一起歇了。
洪七公这才一拉叶向晚的手,示意她将耳上布团取下,笑道:“走罢,老叫化带你去见故人,这番老叫化一定要当次媒人。”
洪七公带着叶向晚运轻功从树顶穿过去,丝毫不受五行八卦所扰,待进了竹林之中时,忽地一个曼妙身影跑来,却是黄蓉。她喜极大叫道:“师父,师父!”
洪七公一手拉着叶向晚,一手拉着黄蓉笑吟吟地到了竹林中心。叶向晚抬头看去,见场中有一个竹枝搭成的凉亭,亭上的匾额写着“积翠亭”三字。两边的柱子上还贴着两幅对联:“桃花影里飞神剑,碧海潮声按玉箫。”亭中有桌有椅,俱是竹子所制,光润泛光,显是用得久了。
黄药师欧阳克郭靖全在亭外,此外还有一个高鼻深目之人,脸有胡须,看起来年纪已经不轻。
叶向晚心道:“这个大概就是欧阳锋了。”
转眼又看到还有数十位娇媚妖娆的女子,全部身披轻纱。
“想不到欧阳克这厮连上岛求婚都还要带着女弟子,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也不怕惹得师父火起将他打出岛去。”叶向晚狠狠瞪了目光灼灼盯着自己的欧阳克一眼,转身对黄药师拜了下去:“晚儿见过师父。”
其实她这次真是错怪了欧阳克,这些女子原是欧阳锋搜罗来送给黄药师的见面礼,和他侄子倒并无半点关系。
黄药师受全了叶向晚的礼,这才伸手将她扶起来,笑道:“好孩子,好,好。”转头问黄蓉道,“蓉儿,你叫七公什么?”
黄蓉道:“还没来得及和爹爹说过此事,我已经拜了七公他老人家为师啦。”
黄药师闻言大喜,对着洪七公深深一揖道:“小女顽劣,蒙七兄不弃收为弟子,兄弟心中实是感激不尽。”
洪七公笑道:“药兄所学博大精深,老叫化子又会得甚么了?不过是看她饭做得好吃,想多骗她几顿饭来吃吃罢了。”说着和黄药师相对大笑。
叶向晚总觉得一侧有目光盯得她相当不舒服,起初她还以为是欧阳克那厮,不由恨恨转头看去,却正与欧阳锋的目光对着正着。
叶向晚心下一愣。看欧阳锋的眼神,古怪得很,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倒似乎充满了经久不见之后意外重逢的惊喜激动,她不由大奇:“我确实没见过这人,他何以这样看着我?难道他以前见过这身子的本尊?可就算如此,这身子那时也不过是个小孩子,他怎会对个娃娃这般上心?”
欧阳锋见叶向晚看过来,便对她招了招手道:“小姑娘,你过来。”声音铿铿然似有金属之音,甚是难听。
叶向晚虽然不喜欢欧阳锋,但他毕竟是“五绝”之一,为人又一向阴毒,她倒也不敢硬顶,只一转头躲到洪七公的另一边,装作没听到。
洪七公与黄药师叙旧,黄蓉也跟着叽叽咯咯一通说。叶向晚见郭靖站在一边,便悄悄问他道:“郭师哥,你什么时候到岛上的?”
郭靖道:“昨儿和蓉儿一起到的。”
叶向晚一笑,道:“那你这么久都去过哪里?是不是有见过什么人?”想来郭靖与周伯通应该就是此时初见。
郭靖一怔,不知道这小师妹怎么会知道他的行踪。他与周伯通相识之事,明明连对蓉儿也还没来得及讲。
“郭师兄,你知不知道欧阳锋他们来做什么?”叶向晚又悄悄问道。
“这个我也不大清楚。他们一到岛上,欧阳先生和黄岛主叙旧之后,只略略说是来提亲的,我还没听明白,就看到欧阳先生和黄岛主开始比拼起来了。”郭靖道。
欧阳克此番请来叔父向黄药师求允婚事,结果来意稍稍表明,就被不速之客打断。当然,这“客”里面有他心心念念着的佳人,倒也还罢了。只是叶向晚对他一眼也不睬,却只顾着和郭靖那傻小子低声说个不停。
欧阳克眼见黄蓉心系她的“靖哥哥”,也就算了,哪知道叶向晚居然也是如此,他不由心中大恨,看郭靖更加不顺眼起来。
叶向晚这边还在向郭靖打听着她和七公来岛之前的事,以希望能得知更多细节,说不定能让自己对原著内容回忆得多一些。哪知道欧阳克突然晃身欺近,挥拳就向郭靖迎面打去,这招发出后大喝道:“臭小子,吃我一拳。”
他存心偷袭,所以在出招之后才发言示警,本以为郭靖正在同叶向晚说话,功夫又不及自己,想来定会躲闪不及,便能打他个鼻青脸肿稍出心头恶气。哪知道郭靖此时的功夫比在祠堂之中已大有进境,眼见他拳头击到,身子一避便躲了开去,接着施以周伯通的“双手互搏之术”,两手分施“降龙十八掌”中的不同招式,便如同一人化二人一般。
欧阳克看出这是“降龙十八掌”中的厉害招式,身子向左闪开,躲过郭靖的左掌,却正正迎到他的右掌之上。只听“蓬”地一声,欧阳克忙借力向后跃去,只觉气血翻腾,竟直接飞上了竹亭顶部,踉跄了几步才站稳脚跟。他暗觉胸口剧痛,想来肋骨已被郭靖打断,只得落下亭顶,心中羞惭,慢慢走到欧阳锋身边。
叶向晚见欧阳克偷袭时,就想挖苦他几句,后来见郭靖居然一招就制住他,而且他落下时似乎也受了内伤。她再想到以前两人相处的情景,未免心中有点不忍,便住了口。
只有郭靖不解,想着欧阳克明明功夫比自己高过许多,怎么这一次反而如此不济,说不定有后着备着,便凝神戒备。
欧阳锋见侄子受伤,心中大怒,恶狠狠看了洪七公一眼,道:“洪老叫化,你倒是收了一个好徒弟啊!”
黄蓉笑道:“明明是他自己功夫不济事,还偏偏强出头,偷袭不成反被伤,活该活该!”说着刮脸羞欧阳克。
欧阳克见黄蓉笑颜明丽,不由看得呆了。
叶向晚在旁边看到,心里冷哼:“色心不改,果然活该!”
黄蓉转头对黄药师道:“爹爹,这个坏人欺负过我。”
欧阳克一怔,想到此番向黄药师求娶叶向晚,如果因为黄蓉的几句话被搅黄了可大大不值,忙道:“我甚么时候欺负你了?”
黄蓉冷哼一声:“我知你受了伤,不用你讲话,我问一句,你只点头或摇头便可。在北京赵王府中,我们见过面是不是?”
欧阳克点点头。
“那时你和沙通天他们一帮子老鬼合起来打我一个人是不是?”黄蓉又道。
欧阳克怕叶向晚瞧不起自己,有心想辩解几句,但只微微张了张嘴,胸口便已经剧痛难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