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薛白回桌游馆附近等了一会,六七个男孩子就只跑出来了两个,瞎子的人打嗨了,愣是一个也没有跑出来。
张凌他们到了半下午才回来,脸上青了两块,但看起来依然精气神十足的。
状元饭店里,跑出来的两个男孩子围着张凌一群人,关切的问道:“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张凌说:“没事,还能怎样?快快快,先让让,我吃点东西,听了大半个下午的教育,饿死了。”
张凌狼吞虎咽的吃了几口菜,又喝了一碗汤,才缓过劲来,继续说:“瞎子那一伙人还不错,我们一进去,他们就搂住我们的肩膀,咬死我们是来学习的。”
“嚯呀?这么仗义?”
“可不是嘛?他们还当场掏出了卷子,写的满满当当的。”
“桌游馆不是刚好有监控吗?就调出来看了一下,我们安安静静的,是那几个混子先动的手。”
有人问:“打坏的东西呢?”
“当然他们赔啊,监控记录得清清楚楚的,不关我们的事,那毛哥还拿玻璃当凶器嘞,薛哥你没事吧?”
薛白摇摇头,“没事。”
张凌:“那就好,我们诚恳的道了个歉,写了一份检讨,被警察叔叔教育了几句就出来了。”
“那伙人好像不是第一次进局子了,尤其是那个毛哥?听说之前故意伤人,被关过一两年才放出来。”
一个下午的警局共患难,张凌和瞎子那一波人建立了深刻的革命友谊,张凌换了个位置,凑到薛白的身边,说:“我觉得他们还不错,约了有空一起出来喝一杯,薛哥,到时候你也来吗?”
“行。”薛白应下,起身去前台结好账,说:“你们也是因为我才打起来的,这顿我请你们,就当感谢了。不够再点,我一会再转账啊。”
薛白看了眼时间,说:“我先回去了,回家拿点东西,今晚还要回学校,有晚自习。”
“薛哥路上小心!”
男孩子们闹哄哄的告了别,又在桌上闹开了。
昨晚睡的比较晚,今早□□点就醒了,熬到下午,薛白的精神头不是很足,脑袋昏昏沉沉的,在床上眯了一会才出发去学校。
天气在渐渐回暖,天黑的时间也慢慢的变晚了,五点多,天还是亮的。
薛白在公交站等公交,等了好一会车才来,车上人很挤,没有位置,薛白站在窗边,开了点窗户,让风吹进来,握紧扶手,摇摇晃晃的玩手机。
汪洋洋在班群里发了几条消息,周末即将结束,又要来学校的恐惧情绪被冲淡了许多,班群里一下子就闹开了。
汪洋洋:一周了!一周了!终于有两位大佬的消息了!
-??
-什么什么什么?
汪洋洋:最新消息!两位大佬今天在nine先生桌游馆打起来了,听说打得挺凶,警察都招来了!
-露脸了吗?
-爆马了吗?
-他们是谁?哪个学校的?帅不帅?
-他们怎么打起来的?
汪洋洋:……没有,没爆,不知道。
-我就说嘛!我下午路过的时候nine先生关门了,但是好像不久前又开了,没什么大骚乱。
薛白没忍住笑了笑。
这些八卦,周末没做完的作业也不急着抄了,炸出一群人来,全都在讨论两位大佬,以前讲过的事也被翻出来又讲了一轮。
连某位高冷的,从来不在班群里讲话的顾扬都炸了出来。
顾扬:……
这六个点比无数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都来得管用。
班群瞬间没人讲话了。
公交车晃晃悠悠的开,走走停停的,这个点是下班高峰期,路上人和车都格外多,公交车开两步就要停下来一会,尤其等红绿灯的时候,马路上堵的长长的一条,全车人望穿秋水,望眼欲穿。
薛白差点没被晃得睡着了去。
他拍拍脸,打算看会风景醒醒神。
天空很干净,飘了几朵淡粉色的云,薛白看见顾扬一个人走在路上。
一个周末没见,顾扬还是那个顾扬,凛若冰霜的大帅比,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寒气,身形削拔挺直,即使穿着校服也能在人群中一眼瞧见。
薛白不困了。
他在最近的站台下了车,三步并做两步的跑到顾扬身边,勾住他的脖子,整个人扑了过去。
“好久不见,小哥哥!”
顾扬的脚步明显一滞,却意外的没有立马躲开,由着薛白勾了一阵。
注意到这个小细节,薛白眉梢一挑,又凑得更近了些,挨着顾扬的肩膀,笑嘻嘻的问:“有没有想我呀?”
顾扬目不斜视,毫无感情:“没有。”
薛白不甚在意,把顾扬往旁边挤了挤:“时间还早,去操场坐坐?”
“……”顾扬想不同意也不行,薛白直接挡住顾扬的路,硬把他往操场的方向挤过去。
操场上没什么人,薛白把书包一丢,躺在了草坪上,顾扬坐在他的身边。
薛白问:“周末过得怎么样?”
“还行。”顾扬说。
高三的学生来得比较早,远远的已经有好几间教室的灯亮了起来,操场的另一个角落坐了一对小情侣,两个人手牵在校服外套里,男生在女生耳边说了句玩笑话,女生咯咯的笑个不停。
“我应该换个问法。”薛白起身,挪到顾扬的对面,弯了弯眸子,“在我的宿舍睡得怎么样?”
暮光映暖斜阳,丝丝缕缕的为少年的眼角眉梢缠上淡金色的边,看起来温柔又明亮。
顾扬的眸光微动,片刻后,他不动声色的移开目光,说:“还好。”
薛白一笑,欲出手偷袭,勾住顾扬的肩膀,用身体惯性把他往下摁,顾扬刚一挣扎,薛白却先松开了他的手,再无支撑点,顾扬整个身子的倒了下去,和薛白一起躺在草坪上。
假草坪没有真正的青草泥土的芳香,但也有假草坪的好处,躺着很舒服,身子下边软软的,一躺下就不想再起来。
晚风带着凉气擦过脸颊,天边的晚霞一点点的散了,爬上了几颗星星。
月光映着未褪尽的红云,明朗了整片天空。
顾扬说:“挺好看的。”
薛白偏头,顾扬将手放在眼前,看着天空,说话间,喉结上下蹿动了一下。
薛白移不开眼了。
顾扬的皮肤很白,冬天里,其他地方都被衣服挡得严严实实的,除了他的脸和脖颈,从骨子里透着白。
侧脸,下颔,还有喉结。
是挺好看的。
身旁的人没说话,顾扬疑惑的看了薛白一眼。
薛白心虚的垂下眸,说:“晚自习要开始了,走吧?”
“好。”
“等下等下。”起身时,顾扬的校服外套上沾了草,薛白叫住他,伸手帮他捋掉身上的草,笑笑,说,“好了,小哥哥。”
顾扬一直盯着薛白的手。
薛白换了个很骚包的创可贴,黑色的,上面还印了两个骷髅头,一看就特别二。
薛白说:“这是我拯救世界时受的伤。”
“……”顾扬皱了皱眉头,问道,“还疼吗?”
薛白本想回答不疼,但这是顾扬头一回在他面前露出不一样的表情,薛白心头一动,故作夸张的吸了口气,把手贴在胸口,闭眼,说:“疼,好疼,钻心的疼。”
顾扬:“……”
薛白睁开一边眼睛,悄悄的观察顾扬的反应,然后把手伸到他的面前,笑嘻嘻道:“小哥哥,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顾扬瞪了薛白一眼,毫不留情的起身走了。
薛白追上来,拦住他:“别生气嘛,小哥哥。”他把创可贴揭下来,伤口不深,已经结了一层淡淡的痂,但贴久了创可贴,周围的一片有点发白,薛白睁着眼睛说瞎话,“你看这伤,伤到骨子里了,都白了,好疼。”
薛白把手往前伸了伸,又问道:“吹吹?”
“……”
见顾扬没理他,薛白胆更肥了:“那不吹,你亲一下,小哥哥?”
他指着伤口:“不仅得亲,最后舔舔,听说舔一下能好的更快,有一种酶,能加速伤口的愈合,不然怎么别人手一被割破就放嘴里含着?”
歪理一堆,顾扬深吸一口气,干脆移开视线,懒得看薛白这个臭傻逼,偏了偏身子想往旁边走,但薛白却不依不饶的伸手去拦,顾扬忍无可忍的抓住了他的手腕。
“好玩吗?”
不知是不是由于晚霞的缘故,顾扬的耳廓看起来有点儿红。
“好玩。”薛白见好就收,抽回手,说,“我回宿舍一趟,你先回班级。”
薛白忙不迭的溜了,跑得极快,跟飞一样。
顾扬独自在操场又平静了一会才回教室。
床铺没有一点被动过的痕迹,桌面也被仔细整理过了,几张忘扔的糖纸被清理了。
盒子里的糖已经吃完了,薛白刚才在小区里的便利店又买了一包新的,想给自己的糖盒添点料子,才打开盖,薛白怔了怔。
里面已经被装满了。
装了他常吃的薄荷糖,还塞了几根棒棒糖,填得满满当当。
不需要想,这定是顾扬做的。
薛白心里一暖,拆开一根棒棒糖,叼在嘴里。
草莓味的,很甜。
比他吃过的所有糖都要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