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到连嵘的下落了?”单忠孝激动地扑到连鹏的身上,攥紧连鹏的手,满怀希望的望着他。
“呃……是呀。”连鹏被单忠孝的举动吓了一跳,全身都僵硬了,他讷讷的问:“找到他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单忠孝像触电般的松了手,摸摸脑袋笑道:“我替你高兴呀,真的。连嵘现在哪里,一切都还好么?”
单忠孝吐出这句话就觉得无比别扭,明明连嵘和自己目前算得上是最亲密无间的关系了,他竟然还要问旁人连嵘的近况,真是奇怪。
果然,连嵘吐槽道:“我在你身体里好不好你不知道?问屁啊。”
单忠孝不理他,仍然星星眼的望着连鹏,直把连鹏看的气短,移开了眼神。他慢慢的开口,仿佛再斟酌着词句:“我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我只是收到了匿名人给我寄来的一卷带子。”
“带子?”单忠孝眨眨眼,反应不过来,原来不是发现连嵘的身体在哪里吗?
“嗯,快递到我的公司里的,然后里面有我弟弟的声音,之后有一个经过变声处理的声音,说要让我将一张光盘找出来,然后换回我弟。”
“啊……”单忠孝觉得这次事情大条了,突然间不知道怎么发表意见。这不是现实中的绑架勒索么?
“这个……麻烦你交给易理,让他听听看。我怕见了他,又会和他吵起来,不欢而散。”连鹏将一卷迷你磁带交到了单忠孝的手里,表情似乎带着些希望但又透着些无奈。
“好。”单忠孝握紧了那盘磁带,犹豫了一下说:“你不考虑报警吗?”
“我不想拿我弟的生命安全冒险。我宁愿先自己试试看,如果能够找到他们所说的那张光盘的话就没事了。”连鹏摇摇头,坚定地说。
他深吸了一口气,站了起来对单忠孝笑笑:“阿笑,虽然我们认识时间不长但是我就是信任你,所以才放心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托付给你……不过,把你也卷进这些危险中我也很不好意思,你却一点怨言都没有,我真的是特别感谢你的。请无论如何把这东西交给易理,再帮我这最后一次吧。”
“啊,好说。你要回去了吗?”单忠孝也连忙跟着站了起来。
“嗯,我打算先去我们以前住的老房子找找看,他经常藏东西的那几个地方我都了解。不过,易理和他相处的时间比我长,应该比我了解的更多才是。”说完,连鹏就冲单忠孝点头告辞,转身疾步离去。
“快点拦住他啊,他疯了吗?一旦他找到光盘把它交出去,他还可能有命在吗?那帮亡命之徒一定会杀人灭口的!”连嵘着急的大叫道。
单忠孝被连嵘的说法吓了一跳,也来不及思考,立刻冲出去想要拦住连鹏,却见连鹏上了电梯冲他微微一笑,被快速关上的电梯门隔断了视线。
连嵘还在脑中急切的叫着让他追出去打消连鹏荒谬单纯的念头,单忠孝傻傻的站在原地喘气,已经冷静下来了,他摇了摇头说:“现在的我有什么立场去阻止他啊。他是你的大哥,而我在所有人眼里和你不过是陌生人而已……”
“……”连嵘沉默了。
“你究竟是惹到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到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你还是不打算和我说明一切吗?”单忠孝眉头紧皱,不禁为未来共同的命运忧心忡忡。
“不是我不想说,我实在是不想连累他人。”连嵘艰难的吐字,感觉上已经开始动摇。
“幼稚!你看看你放任的态度已经将所有的人都搅进了这池浑水中了。你的大哥,易理,都是你最亲的人,他们已经被盯上了,不可能再从中脱身了。还有我……事到如今,你觉得我可能看着事态一点点变得棘手,还这样让你在我的身体里逍遥自在,和你嘻嘻哈哈,对你的事不闻不问么?”
连嵘骑虎难下。单忠孝难得的强硬态度让他无法反驳,因为他句句都说到了点子上。事以至此,他没有办法再糊弄下去了。
“好。我把一切都告诉你。你帮我保护我哥和易理。”连嵘做了决定,只是不知他这样的做法给所有人带来的是福是祸。
单忠孝神色严肃的点点头。
“我说了,你就再也脱不了身了。你不后悔吗?”连嵘轻轻的问。
“我现在没有别的选择了啊。连嵘,我把你当朋友的,我不希望你有事。”单忠孝真诚的回答道,换来连嵘隐隐的感动。
单忠孝和ben请了假,独自回房。一个人在房间中静静的听着连嵘向他交代了事件的始末,越听就越是心惊肉跳,等到连嵘说完,他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坐在床边腿软的再也站不起身来。
那一刻,他真的有一丝后悔刚才对连嵘发表了那番英雄义气的豪言壮语,现在他想要再把这个惊心动魄的故事从他的脑海中拔除,却已然不可能了。
事件的伊始要追溯至两个多月,距离单忠孝被辞退的不久前,或者其实应该追溯至更早更早,早在连嵘决定做了公关或遇到了易理的时候……
命运总是这么微妙,往往一切似是早已注定,环环相扣中,芸芸众生都被命运之手在冥冥中推着前行。
连嵘在初中时偶遇了易理,便掉入了那个叫做 爱的陷阱,万劫不复,傻乎乎的跟着当时缺钱给母亲治病的易理做了公关。
为了给易理母亲凑出手术的钱,连嵘结识了他的第一个恩客。那是一个看起来老实干净的年轻男子,温吞软弱的性格加上殷实的家底、阔绰的手笔,让连嵘和他相处的时光都异常轻松愉快。
男人名叫方铭企,对他迷恋很深,百依百顺。连嵘做公关的两年多时间里始终跟他联系的最为密切。每每在和易理的感情上被打击后,连嵘便会首先想到这个人,而方铭企每次都会随传随到,敞开温柔的怀抱接纳他。一来二去,连嵘便和方铭企混的熟了,甚至也产生过想要和对方安定下来的想法。
方铭企所在的藤本家族在日本经营着很大的株式会社,做的是钢铁生意,可惜他是当年母亲带过去的拖油瓶,父亲和弟弟都是地地道道的日本人。他母亲嫁入藤本家时,弟弟藤本彰已经十几岁开始接手家族的生意了,于是,他在家族中始终都不受重视,只是在公司做了个管理层的闲职,平常给弟弟打打下手而已。
连嵘当然知道方铭企在那个满是日本人的家中的压抑和无助,于是总是三番两次的劝他独立,方铭企总是摇摇头,为难的说他没有能力独自养活自己。
对这样的方铭企,连嵘颇有些哀其不幸、怒气不争的情绪作祟,但是他更加没有立场去教训方铭企,因为他自己差不多也是靠这样没用的方铭企在养活着的。
连嵘能做的,就只是在他的能力范围内,哄哄方铭企开心而已,因为在他的眼里,方铭企是一个善良温柔,对自己真心实意的好人。
前一段时间方铭企总是愁眉苦脸、闷闷不乐的样子,连嵘从不主动打探他的隐私,除非方铭企自己提起。方铭企要是绝口不提的事,连嵘也就笑笑的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察觉到就好。毕竟两个人说到底还是被金钱所联系在一起的交易关系。
事情就在一个不经意的夜里发生了。连嵘陪着方铭企在一品皇朝中喝了个酩酊大醉,正熏熏然的想要相携离去时,来了几个像是方铭企手下的人在他耳边窃窃私语了几句后便架走了他。
连嵘喝的也有几分醉意,正要收拾收拾回家时,却发现了方铭企遗留在沙发上的一个黑色手包。他笑着摇摇头,拾起了那个迷糊大王落下的手包,摇摇晃晃的回家。
狡兔三窟,连嵘有好几处房产,有富商送的,也有自己买的。他还专门用连鹏的名字买了一处房产,没有告诉任何人,为的就是万一有人纠缠的紧了,自己可以有一个神不知鬼不觉的地方躲藏落脚。
他稍微考虑了一下,决定回他那个无人知晓的小窝清净清净。一路上被冷风一吹,连嵘回到家中时微醺的脑袋已经有些清醒了。他洗过澡,左右睡不着,就想到了方铭企留下来的那个手包。
连嵘好奇的拿起来瞧瞧,打开手包将所有的东西都倒了出来。他和方铭企从不见外,因此对于翻他私人物品这件事毫无心虚之意。他甚至好笑的想,如果翻到他藏着别的男人的照片的话,他就找机会和他大吵一架,你侬我侬,亲亲我我的日子过的久了也挺闷的。
包中没有什么新鲜玩意,就如同方铭企这个中规中矩的人一样。钥匙、钱包、手机、手帕、小镜子、雨伞、记事本、钢笔、一本散文集和一张光盘。
其他的东西连嵘以前都翻看过,丝毫不觉得陌生,唯独那张光盘是他第一次见到。他兴奋的拿起光盘来,咬着嘴唇笑笑,两眼放光的将光盘插入电脑,想看看这个看起来老实的家伙会不会有什么恶趣味的私藏。
可惜,光盘打开后并不是什么男男的激情小电影,而是满眼的文档,连嵘起初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毕竟方铭企在公司负责账务,拿着一些公司的财务数据并不是值得感到意外的事情。本来连嵘以为一定会有密码的文档,并没有报希望,他随意试着去点了一个,但是那文档就这样轻易的被打开了。
连嵘笑了笑,来了劲,他在大学也修过管理、会计类的科目,于是他就装模作样的看了几行。这一看不要紧,连嵘震惊的发现,这文档中的账目并非是方铭企所在的日本株式会社的日常经营账目,上面的往来记录全部是与匿名一方进行的非法走私的军火交易明细。
连嵘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心脏扑通扑通跳的飞快。他万万料想不到方铭企这样唯唯诺诺、规规矩矩的一个人竟然会参与到如此大胆包天的非法交易中去。
他仔细的看了那本账册发现近二十年一直持续的大小军火交易接近百宗。刚开始的账目记录还算清晰,后期的便趋于混乱,格式的整理也大不如前。连嵘看看文档的建立日期,就在不久之前。
他脑子本就不笨,尤其是在钻研一些精灵搞怪的事上尤其灵活。他猜测这份账目绝对不会是原版,毕竟如此重要的机密文件连密码都不设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的疏忽。这本账倒是很像由脑筋不太灵光的方铭企自己赶时间搞出来的。
连嵘担心方铭企身不由已的卷入了可怕的军火走私交易,很想找他问个清楚。但是他又转念一想,他现在知道了这致命的惊人秘密,怎么还可能像个没事人一样的全身而退?
可能性只有两种,一种是方铭企根本不像他所想的那般老实厚道,实际上是一个隐藏极深的心狠手辣的魔鬼,第二种可能性是方铭企本身是无辜的,但是他背后的日本会社却是军火交易的幕后黑手,方铭企无奈卷入了其中,想脱身而不得。
无论是哪种真相,连嵘发现此刻知道了真相的他也只剩死路一条。他还那么年轻……难得又长得如此英俊……更何况他和易理暧昧了这么多年,直到现在却连一点甜头都没尝到……
他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掉。连嵘立刻做了决定,飞快的将方铭企的手包收拾好,复原成原样,打算扔出门去,当做自己从来没有捡到过这个东西。什么军火不军火的都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他的小命最要紧。
可是不对,这手包已经不在一品皇朝之中,所以被怀疑到的对象肯定第一个就是他。要不要干脆报警呢?
连嵘想到这两年方铭企对自己的好,没有办法做出这样背叛他的事情。况且顺利进行了这么长时间大宗军火买卖,谁知道警局中是不是早就藏了内鬼,要是一个不小心自己撞到枪口上,可真是自找倒霉了。
连嵘突然间觉得谁都不可信,只能靠他一个人来解决整件事情。他在房间中来回快速的踱步,想要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来。最后,他咬牙做了一个自认为最聪明的决定,却无形中害惨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