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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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这丫头居然说皇上赏赐的御酒是一罐猫尿!

陈五的话使胭脂心中抱的最后一丝侥幸破灭,这位身板壮实的男子,在韩家自小就追随在三少爷身边的总教头,使劲蹙紧了眉才没让眼中的泪水滑落,“水姑娘,消息是千真万确的,我正打算去通知您……轩翔少爷所乘坐的船遇到了风暴,同期开往英伦方向的船没有一艘回来的……”

她的眼中一片干涩,欲哭无泪。难道这就是哀莫大于心死吗?可是自已的心并没有死啊,只是感觉到一层层如同抽丝剥茧般的空落与破碎,疼痛越来越清晰,剧烈,直到她惨白着脸捂些胸口跪到地上。

“水姑娘,你没事吗?”陈五连忙将她扶了起来,“请节哀随便,少爷要是看到你这副样子会担心的……”

这个陈五倒是很了解他们家少爷。胭脂点了点头,“什么时候发丧?”

“这两日开悼,三天款客,第五天发丧。”陈五有些不放心眼前的女子,她水雾般眼眸中的空洞与忧伤令他非常心疼,少爷虽然已经不在人世,可她毕竟是嘱托他代为照顾的人,“水姑娘,你放心,我陈五虽然是个粗人,也没几个钱,但少爷托付的事情,一定能办到,你如果需要什么,或者是要用到我去办的事情,只管说。”

胭脂不自觉笑了笑,摸着自已的脸,很奇怪,为什么自已这样的时候还能笑得出来?她还需要去做或期盼些什么事呢?如果有可能,她再也不会和韩轩翔吵嘴、斗气,无论他说什么自已都会去照做;如果有可能,她宁愿把他让给予宁,只要他能够回来……

“陈大哥,你知道大海有多宽广吗?”她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神,喃喃自语道:“他说过,大海是水天一线,一望无际。是无情的,却也是无私的,更多的却是贪婪与残忍,吞噬葬送了无数的财富、罪恶与荣耀梦想。”

天成号韩家虽然是最早败落的八大家之一,毕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硬。尊从族中几百年间的规定,每有丧事,必大肆铺张。先是两天开吊,再来便是三天款客,极尽奢华。出丧时所用执事亭台旗幡极为考究,六十四人个人肩抬手扛着檀香木棺材从城西奔到东城的祖专坟,奔丧的队伍连绵数里,所走过的街道里巷全部堵塞,由纸糊成的房屋、田倾、人偶、金山、银白、屋宇、马匹,为死者去另一个世界继续享受凡间奢侈的生活。韩家的仆人一刻不停地沿途舍钱,围看的穷苦百姓们抢成一团,场面苦涩而壮观。除此两天开吊,三天款客外,还需有七七四十九天僧侣与家仆伴宿灵前,以及设有‘盥洗’等二十三所,请道士、和尚、礼生等有有板有眼的诵诗、朗经、讲经、讲书、奏乐、献馔,名目繁多且复杂的繁文缛节。但百姓都在私下悄悄议论着,这恐怕也是韩家最后一次如此铺张的大办丧事,这位做到朝廷正三品大臣的额驸没了,韩家离彻底败落也不远了。

胭脂看到春娘服了药后睡得很安稳,一大清早便穿着一袭白色素服偷偷溜出了门。这几天,夏沐风的眼睛也红得像兔子,但两人之间却默契非常的绝口不提关于韩轩翔的任事情。她心中很是感激夏沐风,因为她害怕听到任何一毫一丝关于狐狸的事情,非常非常的害怕,此时此刻,她就如同一根绷紧的弓弦,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断裂,崩溃。

一朵纯白的木兰花轻插在她乌黑的发髻上,她轻轻的闭上双眼,木兰花的馥郁香气夹带着雨后泥土的芬芳,冥冥中似乎能感觉到他指尖暖暖的温度,木兰花特有的幽香中伴随还有着他温和的气息,轻叹着,我的五儿好美。

泪水涌上了胭脂的眼眶,她害怕春娘担心,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已的脆弱。可是,就算明明知道韩家的棺木中是空的,她依旧想送他最后一程。她只有在面对他的时候才会肆无忌惮的流泪,也只有真正失去的时候,才能明白韩轩翔三个字对她意味着什么,这个人对自已有多么重要。她后悔过去如此任性,说了这么多令他伤心的话,在松江府的时候还打了他一掌。流昔的死根本与他无关,他所做的一切真的只是出于内疚,可以说这份内疚的补偿早已仁致义尽,何需在意她的诸多无理取闹?

纵然是死,也要死在一起该有好啊……胭脂无力的斜靠在一棵枝叶翠绿的梧桐树边。死狐狸,你居然敢骗我,你说过你半年事就会回来接我,你说要带我去看大海,要再买白糖糕给我……你若在天有灵,就给我记得,我永远也不要原谅你!

一顶罩着黑纱的轿子停在不远处,她抬起头看到一身披麻带孝的少女在老婆子与丫鬟的搀扶下正准备走向奔丧的队伍中,那少女看到胭脂后愣住了。

人生何处不相逢,只怕这位少女看到自已的心情更是雪上加霜。胭脂定了定神,冷漠看看着走向自已的舒穆禄·予宁。

舒穆禄·予宁看到胭脂后确实心中由悲转怒,由怒转恨,这种恨几乎令她想将眼前的女子撕成碎片,当既不顾形相的指着她怒骂道:“轩翔表哥死了,你高兴了吧?如果不是你,他又怎么可能被朝廷通缉?如果不是你,他又何需提前离国?你就是害死他的凶手!”

“是,我是凶手!”胭脂用力的点了点头,如果他的家人能够感觉好受,自已怎样都无所谓。她语无论次的说道,“我什么都不要了,我把他还给你,我再也不和你争抢什么,只要他能够还阳!”

“像你这样的女人,为什么还要活在世上呢?”予宁掩面悲泣道,“自已出生风尘就算了,还要连累别人为你丧命!”

厉鬼因何留恋凡间?你的尘缘早已化尽,多少仇怨已在前世了结,何必纠缠不体!一身戾气还累得旁人血光之灾不断!

不知为何,那日在翠轩阁胡言乱语的怪道人所说的一番话从她脑海中一闪而过,而后儿时的记忆涌上心头,年幼的她,被村里人唤做‘狼女’,说她是野狼养大的孩子,因为她出生的那一年的旱魃肆虐,方花五百里颗粒无收,村里说全是她这个狼女引来的灾祸。她的身子无力顺着树干滑落,跪坐到地上,“我……确实是一个不详的人……”

“把轩翔表哥还给我!该去死的人是你,不是他!”予宁失去理智的扯着她身上的衣裳,“从我懂事那一刻起,就知晓与他之间的婚约,认定了他是我未来的夫君。我们俩自小就亲梅竹马长大,你凭什么把他抢走?你凭什么!”

胭脂任着予宁撕扯着她身上的衣裳,翕动的嘴唇却说不出话来,眼前晃动的人群,悲拗的哭声,哀乐声逐渐模糊,开始变成不真实,自已似坠入了一个无底深渊,无比黑暗、寒冷。

“九门提督大人在此,何人在此喧哗!”

予宁的奶娘看到九门提督福大人后扑过去跪地叫道:“禀告提督大人,这名女子――”她转身指着胭脂,“正是通缉告示上那名潜进舒穆禄府中偷盗御赐嫁妆的丫头!”

鉴于韩轩翔贵为额驸的特殊身份,又是做为正三品官员,所以前来悼丧的朝廷官员为数不少,逮捕小犯这事虽然不归属于九门提督的事儿,不过好歹要给这位皇族的格格一个面子,毕竟人家才刚成亲就成了寡妇,所以他捏了捏上唇那撇小胡子,对手下人吩咐道:“把她带到刑部去。”

胭脂听到刑部二字就想起那夜发生的可怕事情,身子不禁一震,抬眼静静注视着那位年龄约五十开外九门提督大人。

“大胆叼妇!谁允许你这么盯着本官看的!”九门提督福大人被眼前这名女子的眼光望着心中直发怵,这么一双含春水如清波流盼的双眸,却也冰冷至极,这道审视而透彻的目光他似乎在哪见过……转身对手下喝道:“来人!把个叼妇给本官绑了,先打上二十官杖!”

“福大人,今日我等前来为韩大人送行,韩家这一路都在舍财布施,你又何必在半路生出事端,令韩家人心生间隙?”大理寺卿顾邵威从人群后走了出来,蹙眉看到胭脂被撕扯的衣衫与散乱的发髻半响,忽而轻笑道,“难怪别人会把你误认成女飞贼,穿得这般朴素,也怪我近日里公务过于繁忙,没能抽空好好照顾你。”

“这……”九门提督大人倒犯了难,虽然出了紫禁城还有总理衙门才到他九门提督,但这大理寺卿大人无顾出来夺人,让他九门提督的面子往哪阁?不过此女看来与顾大人的关系非同一般,顾邵威又是荣禄大人的亲外甥,罢了罢了,就算顺水推舟做个人情罢了。

顾邵威解下披风,披在胭脂身上,正拉着她准备离开,予宁却不顾礼仪的迎了上去,眼中目光咄咄逼人,“大理寺卿大人是准备窝藏人犯吗?此女子于几个月前的夜晚闯进舒穆禄府中行窃,本格格看得是一清二楚,大人若是没法交待清楚,又何以面目面对逝去的额驸!”

“予宁格格此言诡矣。”顾邵威看着胭脂身上凌乱的衣衫心火本已很大,却依旧不动声色回道,“本官还不至于连自已的女人都看不住,任由她半夜三更寻入你府中偷窥!”

予宁依旧步步紧逼道:“顾大人,信口雌黄这一套还是留给你们需要去栽赃嫁祸的人!我是大清的多罗格格,现在铁证如山,不知大人你这般偏袒,所为哪般?!”

九门提督暗自倒抽了口冷气,这予宁格格实在是养在深闺不知官场险恶,恐怖她家若是有什么案子犯在大理寺卿手中,那可就要倒大霉了。

“只是不知予宁格格这般愤恨,所为哪般?”顾邵威冷笑道:“只怕她偷走的不是格格陪嫁的珠宝首饰,而是心。”

“你――!”予宁的脸色瞬间青白下来,踉跄的后退了一步,浑身气得发抖,她被狠狠的刺中了七寸,根本无招架之力。

“就算她真是好那夜的人犯好了,我即刻就要将她带走,予宁格格若是有意见,不妨到老佛爷跟前哭述去!”顾邵威说完后头下不回的带着胭脂离开。

哀乐声,锣鼓声、哭丧声依旧在响彻底京城,天空中飘飞的纸线如同腊月里的漫天白雪。

“谢谢……”

顾邵威沉默了一阵,端起了手边的茶盏,“你是在谢我今日为你解围,还是谢我那日写信通知你?”

“都有。”胭脂背对着他淡淡的说道,她随着他来到京郊的别苑后换下了身上那套被扯坏白色素服,撑着下巴,望着窗外的满月。目光虽宁平静如水,却似承栽着万千的重重心事。

“我只不过想与他公平的争取你,只是没想……”顾邵威笑容有些讽刺,从她与韩轩翔离开顾府的那一刻起,他其实就已经输了,他与她之间的恩怨情仇根本无以清算,一切只是他的一厢情愿。对于韩轩翔的死,他的心中也有隐隐的失落感,做了这么多年官场上的宿敌,突然失去了一个堪配而实力相当的对手,不失为一件憾事。他发现自已并没有想象中这么恨他,多年来较量的结果却是彼此间的惺惺相惜,如若不是为了眼的这个女子,他们之间兴许还能把酒小酌一番,论说古今英雄豪杰,叹世道轮回。

“韩家的事情,也谢谢你……”

“哦?”顾邵威颇感意外的挑了挑犀利的眉峰,“你不在官场,又怎会知道我为韩家的事情向老佛爷求情?”

“我猜的。”胭脂依旧没有回头,她突然想起了韩轩翔说过的话,无论身在何方,所有人看到头顶上的那轮弦月或者满月都是同一个月亮,这样的月光是不是也同样照耀在他的身上?

“我宁愿你像予宁格格那般无所顾忌的放声大哭,而不是像这样将难过憋藏在心中。”他的心中怜惜不已,望着好她冷漠的小脸笼罩在一层如薄雾般的月光中,这样强忍着心中悲痛的神情要比流泪更令人心碎。

“谁难过了?”她心口不一的撇了撇嘴,“死狐狸成天就会欺负我。”

“死狐狸?”大理寺卿大人忍俊不禁的抹了抹上唇,“韩轩翔自来心高气傲,竟然被你起了如此花名。”

……

二人之间又一次沉默下来,只剩下花涧的汩汩流水声与夏虫的细微吱叫。

“你这有酒吗?”胭脂突然转头对他说道,“总听人说酒能解千愁,可惜我喝了卞嬷嬷这么多的女儿红与桂花佳酿,竟然没有一次能够忘愁。”

“莫道有酒终需醉,酒入愁肠愁更愁。敢问姑娘是想骗别人,还是想骗自已。如果是想骗别人,就勿须再借酒伪装;倘若是想骗自已,劝姑娘还是作罢算了。酒,在忧愁时而饮,便是穿肠□□。”

“看来顾大人经常自饮愁绪酒了?”

“在流昔死去的那几个月中,我经常醉得不知天南海北。流昔的一颦一笑在我的眼前晃动,她弹奏过曲子时时在我耳边萦绕。可惜,梦始终是梦。醒来后,终须要面对失去她的事实。”

“既然是穿肠的□□,也是医治心痛的良药吗?”胭脂低语道,她突然觉得自已很想流泪,哪怕是在梦中见到韩轩翔一次也好,告诉他,她喜欢他。

就让酒入愁肠,化做相思泪吧!

“你若不愿拿出你府中的镇酒,我可自已去晓醉轩了啊!”她威胁着起身便要离开。

顾邵威的神情略有为难,“我这里剩下一坛御酒,还是咸丰年间皇上赏赐给舅舅的。”

他一脸犹豫的表情倒把胭脂给逗了,“顾大人,别这么小家子气嘛!不过就是一坛酒嘛,说穿了不过是一罐猫尿。既然都喜欢饮这些穿肠而过的□□,独酌实在太刹风景,何不分一杯给民女。”

这丫头居然说皇上赏赐的御酒是一罐猫尿!顾邵威无耐的摇了摇头,“你若是愿意直呼我的名字,倒是可以考虑将这罐猫尿分你一杯。如此大人、民女的客套称呼,实与桌上散脱随意的气氛不堪相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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