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 鱼 妾本是千年修行在银涛碧浪的鲤鱼精
胭脂死死搂着韩轩翔的脖子号啕大哭:“死狐狸!你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死狐狸?”他满头雾水的看着压在自己身上,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女人。
真好,他还活着,眼睛还是和往日一样明亮温柔。胭脂哽咽着抬起头,目光幽怨,“死狐狸,你要是死了,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韩轩翔揉了揉额头,慢慢的记了起来。他似乎睡了很久,很久。嗓子干热的几乎要冒烟,深身无力而酸痛。不过他的视线很快就停留在胭脂雪白赤 裸的肩膀上。
“五儿。”他狡黠的挑起唇角,“我要喝水。”
“我……这就去给你拿。”胭脂撑起身子正准备下床,啊的一声尖叫起来,脸蛋在瞬间涨红如同熟透的蜜桃,慌忙伸出手捂着胸口,尴尬羞愧得几乎想打个地洞穿下去。
“是你帮小爷脱的衣服吗?”韩轩翔坏笑着,明知故问。
在发热昏睡的时候,他并非毫无知觉。自己仿佛置于梵风烈焰之中,这种灼热几乎快要把他完全吞噬燃尽时,一股冰凉冷冽的清泉覆满全身,柔滑而香软,似天仙甘露般将他解救出来。烈焰的炙热逐渐退散。朦胧中,耳边似听到一阵阵凄切的哀求哭泣声。
苍天在上……请把我的寿命折半,或者是全部拿走吧,只要能让韩轩翔活过来……
他打量着满脸通红,依旧坐在自己身上的小女人,这个姿势相当的暧昧燎人。她交叉着双臂挡在胸前,低着头,羞得一言不发。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天气寒冷的缘故,身体在微微颤抖着,长长的青丝上披在肩头,一身欺霜赛雪的肌肤在清晨的微光中竟是意外的惊艳。纤细的皓腕根本掩挡不住胸口贲起的柔软浑圆,诱人的曲线,粉色的花蕾,在她的指缝与雪白的藕臂间若隐若现。
“五儿。”死狐狸笑得特贱特无辜,“小爷身上该看你的都看了,不该看你的也都看了……”
胭脂蓦地抬羞红的小脸。他到底想说什么?自己上回在梁溪已经够丢人的了,这回又……
“所以,你得对小爷负责。”非常认真的神情,不像在开玩笑。
胭脂头大如斗,他究竟在说什么呀?负责?负责什么?
“我承诺过,要用以身相许来报答五儿的救命之恩……”还是那付无比严肃的表情。
“我没说要你报答……啊……?”她越听越头晕,一觉醒来,他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脑袋给烧坏了?坏了,坏了!肯定是脑袋烧糊涂了!难不成还是回光反照?!
“要的,要的!大丈夫岂能言而无信!五儿,小爷的下半生就交给你了。” 此话大有君子一言即出,驷马难追的气势。
真的是回光反照!
“不要这样吓我……”胭脂的声音中带了一丝哭腔,“你千万撑着啊,我这就去给你找大夫!”
“我快死掉了!”韩轩翔正色道。事实是,他现在感觉良好,身体基本已无大碍,不过她若是真就这么跑出去找大夫,自己非给渴死不可!而且刚一睁眼就发现这个半 裸的小女人趴在自己身上,胸前的丰盈紧密挤压贴合在胸口,这严重的把他给刺激到了,若不是现在浑身酸痛无力,早就把她压在身下。
“轩翔……不要死……”她心中一痛,再度落下泪来,吧嗒吧嗒两大滴眼泪落在他的胸口的皮肤上,却激起他心中一腔柔情蜜意。
这个小女人真是人需要他一生去呵护与百般疼爱的可人儿,试问一生能遇见几个对自己如此情深义重的女子?
韩轩翔有心要逗她,所以也就顾不上口渴,继续说道:“你要答应我几件事。”
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像临终遗言啊!胭脂在泪眼模糊中使劲点了点头,“只要你不死,我什么都答应你!”
“五儿,让我抱抱你。”他终于将近在咫尺的佳人重新纳入怀中,吻干了她羞红小脸上挂着的泪珠儿。她的纤细的身子相当柔软,曲线玲珑有致,如花瓣般娇嫩细腻。这种亲密的肌肤相亲,使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好容易才平复脑中的无数杂念。
“不许叫我死狐狸!”
“嗯嗯。”她含泪点了点头。
“不许再和我顶嘴!”
“嗯。”
“我说什么,你都要听话!”
“嗯。”
“不许再回翠轩阁。”
“只要你不死,我什么都答应你!”
“不许多看其他男人一眼!”
“嗯……”
不许……
嗯……
……
胭脂眼见韩轩翔越说越有精神,不禁一脸狐疑的表情,“你真的快死了吗?”
尽管声音微弱嘶哑,韩轩翔依旧理直气壮的答道:“如果五儿再不拿水来给我喝,我就真要渴死了。”
“……我忘记了!”她急忙从他怀中挣扎,跳下床想跑出去拿水,结果却发现自己外衣全放在里屋, “不准看……!”她气恼的抓着他放在床角的孔雀朝服披在身上,跑进了里间,全然没注意在床上的某狐狸俊脸上流露着温柔而意味深长的笑容。她又一次让他看了个精光。
病猫不能喝冷水,胭脂等到碗里的水变温才端上来,正想扶起他喝水,却发现躺在床上的病猫一脸有气无力的表情,“要渴死了……”
“对不起……”她抱歉的吹了吹碗里的水,“我怕烫到你,所以一直在晾凉。”
“我要五儿喂我。”
“我现在就要喂你喝水呀,快起来喝哦。”
“不要。”韩轩翔歪着脑袋眨了眨眼睛,“我要五儿拿嘴喂我。”
胭脂脑中嗡嗡作响,手中一哆嗦,险些将碗中的水给打翻。色狐狸……脑袋被烧坏了还没忘记这些桃色念头!
“你不喝水会渴死的!快起来。”她望着他干裂苍白的嘴唇,心里直犯急。
“五儿不管我,渴死算了!”韩轩翔的表情就像一个赌气的小孩子,索性把眼睛一闭,像乌龟一样把头缩进了被子里。
“好啦好啦……”她的心中一软,又一次缴械投降,悻悻的拿起手中的碗。为什么每次都拿他没办法呢?天哪,快让狐狸恢复正常吧!再这样下去她会比他先崩溃!
胭脂含着一口水,摇摇晃晃的爬到了他身上,扯下他蒙在头上的被子,只看这面如暖玉的男子安静而顺从闭着双眼,似乎还带着那么点天真而虔诚的表情。但这付表情却引得她直想发笑,忍得肠子都有些抽疼。终于一口气没憋住,噗的一声把水全喷到了他脸上。
韩轩翔没想到这个方才还哭成一团小女人这么快就开始反击了,恼怒的睁眼叫道:“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这叫做天降甘露,爷不知道吗?”胭脂擦拭着下颌上的水渍,吃吃的笑了。这才是韩三少爷的本性啊,如此精神抖擞的样子,看来他真的不会死了,而且脑子也没烧坏。“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有意的!”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韩轩翔抬手给了她翘臀重重一把掌,没想到她就势骑到了自己身上,猛地用力一坐,险些把他的肠子给顿出来!
这小身板还是非常有份量的!
胭脂惬意极了,这咸鱼翻身的感觉实在是非常美妙~~!好不容易等到这样的机会,第一次真真正正骑在死狐狸身上,哪有不把过去的憋屈连本带利讨回来的道理?她挪了挪身子,满意的看着身下男子气呼呼的翻了翻眼睛,无奈浑身无力奈何她不得,不由得窃笑道:“爷,反正你现在也打不过我――” 她伸手拧了拧他的脸颊,“乖乖躺在床上休息,一会我去给你买鸡汤。”
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韩轩翔一脸受气小媳妇的表情别别扭扭瞪着胭脂,她娇俏的小脸满是忍俊不禁,眼睫上还悬挂着亮晶晶的泪珠儿,拿着手帕将他脸上的水仔细擦干。穿着着他宽大的深蓝色三品朝服,浑然不知低垂的领口已然春光乍泄。
五儿。他在心中默默说道,我定不负你。
胭脂犯了愁。韩轩翔的身体已过大碍,眼下两人的生活经费成了问题。她知道他因为拒婚被家人赶了出来,而且又悲惨的沦落为朝廷的通缉犯。可是眼前他的身体才稍见好转,正是需要悉心照料的时候。怎么办才好?虽然过去有恩于瓦娘,汤药的来源暂且没了问题,总不能一味的求着别人吧!自己在这偌大的松江府难道竟无一技生存的本领?想来想去,自己能做是什么?最擅长的是什么?
一想不要紧,自己都倒抽了一口冷气。居然是杀人和卖笑!
女子想要在这个男权纵横的世道中活下来竟是如此艰难的事情吗?她就不信了!
经过一家人来人往,看起来气势非常的酒楼,只见招匾上赫然挂着三个大字水晶宫。胭脂噗哧一笑声了出来,还水晶宫呢,难道里面还有龙肉不成?
“嘿,这位小娘子,您笑什么?”肩上披着白毛巾的店小二看到个漂亮小娘子站在店门前笑得千娇百媚,不由得跑上前来搭讪。
“水晶宫里可有龙肉?”胭脂歪着脑袋问道。
店小二一脸的殷勤:“有有有,只要是姑娘您报得出名字来的菜名,随您点。我们这儿若是做不出来,但凭姑娘随意点个三十道菜,不用付钱。”
“好了好了,我只想问下你这边什么汤滋补身子最好?”胭脂也没心情逗这店小二了,真要出个叨难的问题也不是没有,但这三十道菜自己就是大肚弥勒佛也吃不完,这不是白白糟蹋粮食么。再说家里还有只病猫眼巴巴的盼着她回去喂食。
“有!咱家的秘制老鹰山龟汤。”店小二一脸贼兮兮的表情打量着眼前的小美人,“这汤,姑娘家可是喝不得的,若是爷们喝了……嘿嘿……”
“有凤凰汤吗?”胭脂刚问完就看到从酒楼骨碌碌的滚出来一个人,满身都是尘土。
“滚滚滚!谁要听你这个破老头子拉二胡,早些叫您家姑娘过来卖唱!”
几个五大三粗的人转住了滚出来的老者,只见他双鬓与胡子都已斑白,跪在地上不住嗑哀求:“请各位爷行行好!老朽的女儿实在病得不轻,没法继续卖唱,请让我赚几个小钱为她抓药……”
老者的额头上很快就嗑出了殷红的血渍。
“别嗑头了,快起来吧。”胭脂挽起了跪在地上的老者,从怀中拿出为数不多的碎银子塞到他手中,“快拿去给你女儿看病吧!”在老者眼中惊异与感激的目光中她继续说道:“老伯可愿意带着小女一道卖唱?”
“姑娘您……”老者惊异的看着眼前穿着绫锣小袄的女子,这怕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女儿吧?还生得如此标致。怎么会提出和他一介卑贱的糟老头子做这抛头露面的卖唱之事?
“……小女与家人远离京城逃难,如今却遭逢家中巨变,老母亲重病在身,请求老伯指点一求明路……”她胡乱绉出了个理由出来。总不能说自己是因为被朝廷追杀才跑到松江府的吧,还不把这老实巴交的老头给吓死。
“原来姑娘与老朽竟同是天涯沦落人……”老者叹了口气,将头中碎银塞回了胭脂手中,“先给你娘亲看病吧。”
“我这还有。”胭脂不动声色的将银俩推还到老者手中,转身辞行:“老伯切莫忘记明日此时,小女在此恭候。”
胭脂用仅留着一锭碎银从市场上买了只活鸡与些许食材回家。她好歹在翠轩阁中做过几年的烧火丫头,知道些简单做菜的步骤。可是等到要宰杀活鸡的时候却傻了眼。是先斩鸡首还是先破开鸡肚?鸡毛怎么办?她对着那只活鸡考虑了半才天,拿起手里菜刀一咬牙在案板上剁下了鸡头。结果就是那只掉了脑袋,脖子直喷血的无头鸡从手中挣脱了出去,在厨房里到处乱飞,把她吓得尖叫起来。
“这演的是哪出凶案现场?”韩轩翔被隔壁的响动惊醒,跑到厨房一看发现满地,满墙壁的血,一只无头鸡在到处乱撞,胭脂紧闭着双眼抱着脑袋缩在屋子中央。
“出去,出去!你现在不能起床!”她急了,连推带哄的把他赶回房中,为他盖好被子。虽说毒已解清,不会再有性命之忧,但如果身体不好好调理将来恐怕会种下病根。
“你……杀过鸡吗?”他看着这满身鸡血、鸡毛的小女人,“杀鸡要先放血,然后再用热水烫了之后拨毛,再然后开膛破肚取出五脏,记得最后做菜之时要把鸡屁股切掉。”
“我当然知道~!”胭脂可不愿承认自己连只鸡也不会杀,“刚才只是个意外,那只鸡回头啄我的手!”
哦,原来无头鸡也会啄人!韩轩翔点了点头,从她头发上拿下一根鸡毛,轻轻吹起,“一会用开水烫鸡毛的时候,记得将锅盖压好,不然烫得半熟的鸡还是会跳起来。要是――”他伸手将她脸上的一抹鲜红的鸡血抹掉,“要是热水如果测到你这张如花似玉的小脸上,就破相了。”
“看我收拾了带这只妖鸡!”胭脂从腰中摸出流星镖,从墙角拿想一把油纸伞撑上,带着视死如归的表情蹭蹭蹭地冲进了厨房。
浓郁的鸡汤混合着香菇的香道,黄色的腻人鸡油已经被撇去,只剩下清淡的汤水,汤中放下红枣、枸杞、姜片,具有滋养与驱寒的功效。韩轩翔端着手中温暖的汤碗,旁边小女人坐在床边一小口一小口喝着鸡汤。一瞬间,他有些恍然。她与他,竟似做了多年的恩爱夫妻般默契无声。
“想不到你还会做饭。”他的眼光赞许而温暖,温柔明亮的似乎能溢出水来。
“我好歹也在翠轩阁的火房中做了三四年的烧火丫头。”胭脂噘着小嘴说道,“那时候可辛苦了,寒冬腊月一大早就要爬起来烧水。还有个小恶霸总来找我麻烦。”
韩轩翔的眼中流露出有些许捉狭,“有人敢找你麻烦?”
“那时候我还小,还不会功夫呢。”她用筷子搅了搅碗中的汤水,“他先把老鼠塞到我的衣裳里,后来差点把我淹死在水缸里。所以我现在才会这么害怕老鼠。”
这一回,韩少爷的小心肝都抽紧了,他的五儿,过去过的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日子啊!他伸出手将她蓦地拥在怀中,低声说道:“五儿,从此以后,我绝不让别人再欺负你。”看着她脸上动容的可爱神情,一字一句补充道:“除我之外。”
水晶宫酒楼中,余老伯拿着把月琴调着音,看着眼前这枭枭楚楚的标致小姑娘,不禁的在心中叹息。看样子她像是好人家出身的女儿,这么乖巧善良的一个孩子竟然流落在江湖之中,在酒楼卖唱。委实可惜。
“姑娘今天就唱个自己最擅长的曲子吧?”
胭脂微微一笑,“就唱我最喜欢的粤剧《追鱼》。”
张郎你听我从实讲,我是千年修行在银涛碧浪
只因募君才华绝世心纯正,又怜我独居水府多凄凉
因此我变作牡丹女,与郎君比翼双飞结鸳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