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易思往自己头发上看了几眼。
清霖重复着偷偷摸摸看一眼,又极为尴尬的收回目光的行为。这么反反复复的一阵折腾,清霖这个娇养的小师妹终于承受不住。
她眨了眨被电光闪到的酸涩的双眼,请辞:“墨白师兄,阿霖不便打扰你,请辞……”
清霖这一抬眼,就看见那风流无双的司墨白师兄手指并刃,从头发丝里夹出来一只放着电光的小东西。
那像是一只光秃秃的小蛇,蛇头生有两根短短的须,全身披着雷光,就像晴空里的一道霹雳,亮得惊人。
“太古震天灭魔霹雳惊神动地雷龙,不要乱动。”
司易思一口气毫无停顿的连贯说出声来,他的声音不高,但是不知怎么就给人一种很高级的感觉。
太古……什么龙?
清霖被墨白师兄突然爆发的语速给卡了一下,她只来得及注意到那最后的一个龙字。
“师兄……这小家伙是龙?”
“说是龙不尽然,”司易思已经能够带着司墨白惯用的微笑面对他记忆里的清霖小师妹了,“它是太古震天灭魔霹雳惊神动地雷龙,名字虽然霸气,不过其实也就是侥幸在天雷中苟存的龙的一丝精魄凝聚出的龙灵。”
小龙听见司易思的说法不满的张开嘴,一摆秃尾巴,森森利牙咬向司易思。
“别闹。”
清霖听见一声嘎嘣的声音,她惊疑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到那条龙须短小的龙一口啃在司易思手指上。
“师……”
“兄。”
清霖的声音卡了半截,她看着司墨白师兄面不改色地抽出手指。
几小颗白色的碎牙簌簌地掉了下来。
司墨白师兄依旧带着那种有点玩世不恭的笑,可清霖就是有一种――墨白师兄变得更……
凶?陌生?……总之,就更可怕了一点。
就好像这一回雷劫过去,就有什么凶悍的东西从墨白师兄身上挣脱了出来,露出了森白的牙。
露出了森白的牙然后碎掉了的一小条雷龙瑟缩了一下,身上猛地爆发出一层雷光,尤以整个脑袋上的雷光最盛。
它伤心地一摆尾,哭唧唧地把上半身重新埋在司易思头发里。
露出来一小截细细的短尾在外边。
清霖觉得那条小龙有点可怜,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更可怜些。
她朝着司易思匆匆行了一礼,低垂着的眼睫毛上挂着被闪出来的泪花。
司易思目视清霖离开,朝着石门道:“师尊,我来了。”
石门应声而开,司易思则是在想着司墨白的魂灵留下来的叮嘱――
“我变了一个人这事,是瞒不过师尊的。”
“师尊活得久,也最了解我,不要试着欺瞒他。告诉他事实就可以了,说一半留一半也可以,但是绝对不要试图欺骗他。师尊那臭脾气……”
“墨白。”
“师尊。”司易思走进去,行了一礼。
司墨白的师尊慕唯清是位仙风道骨的老人外形,鹤纹在他袖口飞扬。
“……墨白?不,你不是他,他在哪里?”这个貌不惊人的老人的感觉太敏锐了。
他看见司易思的第一眼,就确定了眼前的人不是自己的徒弟司墨白。
“夺舍?”慕唯清的眼中迸发出惊人的亮光,他本命灵剑一开始就置于身侧,此刻剑身伴随他激荡的情绪被灵力拖着往上浮了数寸。
司易思的身体被锁定住了,他毫不怀疑自己如若不能给慕唯清一个合理的解释,自己将会被这股锁定自己的剑气穿透。
入乡随俗,他既作为任务者进入这一方小世界,就必须按着这个世界的法则走。
这也成为了导致司易思先后几任宿主连连受挫的原因其一。
不过司易思可绝对不会让自己阴沟里翻船。
他卸下那个叫系统心累的笑容,迎着那一道若隐若现的气机,缓缓启唇――
“咳、嘶……”
另一边,赵维锦不停擦拭着唇角溢出来的血丝,瞳孔中血丝乍现。
“该死的……”
他喃喃着艰难地行走,身上布满碎裂的山石留下的割痕、划痕。
司易思的那一击并不是只是割裂一块巨大的山石那么简单。在比他低阶的修士的眼前,他看似出了一剑,可其实那剑分化出了三千剑气,将一块庞大的山石割裂成数个小块。
山石倒塌之时,碎块还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状态。但当它们砸到赵维锦身上时……
啪啦!
在这一刹那间,碎石间勉强维持的平衡破裂!
所以赵维锦此刻才会是那么狼狈不堪的模样。
他狠厉的目光掠过从他身边经过的弟子,路过的弟子纷纷避让,不是避开他的目光就是带着戏谑的笑。
赵维锦攥紧了拳头,他慢慢挪回筑基弟子所住的云华院,盘膝运起功法修复自己的伤势。
他没有注意到一道森然的目光凝视着他。
那目光的主人低低地道:“本来以为你能有点用,没想到烂泥扶不上墙……废物,还是去死吧。”
……
“你、你骗了我……”
“是你!是你逼死了阿清!”
“是我。”那人斜倚着道,“你就安心的去死吧,也好发挥一点余温。”
那人将折扇扣在手心,而后手一扬――那折扇上银亮的光一闪即逝。
“永别了,赵维锦……师兄。”
筑基修士赵维锦死了――
一个筑基修士的死亡并不是什么值得大张旗鼓的事,偏生他这死得……非常蹊跷。
赵维锦的七窍流着黑血,黑色在修士里边算是比较忌讳的颜色,在一定意义上隐喻着“魔”。
青墨小世界有魔,大部分魔自成一界,魔界与修仙界万年以前曾有过一场仙魔大战,修仙界险险成为赢家,几位大乘期修士以身为屏障,将魔界通往修仙界的通道关闭。
至此万年之间,魔界不曾来犯。
但是本世界法则之下,万物皆存在魔性,也皆可成魔。不时就有修士堕魔,或是凡人成魔,总是引起修真界一番巨变。
因此现在的修仙界可算是闻魔色变。
赵维锦伤势乍一看是中毒而亡,可有胆大的医修弟子戴了冰蚕丝手套验尸察看,发现他七窍处各有一点细小的孔穴。
这正是……魔最惯常的手法,赵维锦的鲜血其实早已流干,他七窍冒出来的鲜血,是杂乱的魔气的凝聚态。
“是魔、是魔!”那医修弟子脸色巨变,她连连后退,大喊出声。
乱了、乱了。弟子纷纷避让,神色里带着恐惧和厌恶。
待到景华宗的稽查队紧急赶到压制事态的进一步扩散,人心的动乱才稍稍安定下来。
这时候,心情压抑着的人群中有不和谐的声音传了出来――
“赵维锦临死前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是啊,他好像是得罪了司墨白大师兄……”
“天……难道是?”
“不、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了――知人知面不知心,人面兽心的东西还少吗?依我看啊……嘶……”
“依你看怎么?”司易思面无表情地从人群中穿了进来,他一身月白华裳,气势凌然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