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

“你在胡说些什么？”斯内普嘴唇哆嗦着，面色惨白，手指忍不住颤抖，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蕾拉口中的“喜欢”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说，我喜欢先生！”少女眼中碧绿的湖水骤然而起，那一秒，斯内普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坚持己见毫不退缩的莉莉，没想到，母女二人，骨子里竟是如此相似……

“你明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斯内普轻声问道。

异样的平静在卧室里蔓延，黑眸与绿眸相互对视，没有妥协，没有避让……直至那双森冷的黑曜石化为虚空的黑洞。

“我是你的养父……或许你忘了，你曾经是怎么称呼我的……”斯内普嘴角不可抑止的勾勒出一抹悲凉。

“那又怎么样？”蕾拉从骨子里散发出的微笑恍若暗夜星光，“先生自己都说了，你只是我的养父，我们之间根本没有血缘关系！退一万步来说，即使有血缘又怎么样？纯血家族内部诸如此类的联姻难道还少吗？堂兄妹，表兄妹，甚至是亲兄妹之间的婚姻……魔法史里可是明文标注了斯莱特林家族之间是如何繁衍后代的！”

“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们整整差了二十岁！”斯内普毫无温度的语气中带着自嘲式的讽刺。

“我想，巫师界伴侣之间相差二十岁是很正常的事吧，我们的寿命远比普通人长不是？再说，我和先生的生命早就彼此相连，与其彼此孤独到老，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别忘了，魔法契约的效力可是连教父和邓布利多都没有办法反对的，未来和你在一起的生活，我很期待呢！”蕾拉理所当然的说。

斯内普眼中晃过那汪清澈的翡翠，和那份纯洁美好相比，自己显得那么的苍老憔悴，那么的污秽不堪。必须斩断这一切，这种纯粹的感情，自己不配拥有！

“你……真的这么想……你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就算是真的，你以为你所谓的喜欢我一定要接受？”他嘶吼道。

“我没有强迫先生一定要接受啊……我以为自己早就知道的……”蕾拉柔柔的笑容看上去是那般刺眼，“你喜欢的人，从来就不是我啊……可是和其他想要和情敌吃醋的女孩相比，我连吃醋的资格也没有，谁叫……先生喜欢的人是生养我的母亲呢？”

“…………”斯内普深深的沉默了，莉莉，他爱过。那是在他心底最深处的愧疚……可这并不代表，自己对眼前这个少女的爱比莉莉少半分，那种和蕾拉朝夕相处的温馨更是当年莉莉所比不上的。

“先生，我只是告诉你我的感情而已，姑且你就把它当成告白吧。”蕾拉把头靠着他的肩窝，“至始至终，我都没有奢望你的回应呢，我只希望把一切说开了，彼此不要再这么尴尬下去，我不希望先生肚子里装着心事，然后被黑魔王察觉……我期盼着以后那种平静快乐的日子，也正因为昔日先生对我的承诺，才让我今天有勇气这么做，因为我知道，无论我做错了什么事，说错了什么话，先生都不会放弃自己的生命……”

“…………”该死！原来，这就是当初自己承诺后引来的报应吗？斯内普认命的低下头，永远刻板而面无表情的脸上带着清晰可见的疲惫。

“你的辛苦，你的愧疚我都看在眼里，先生……”蕾拉捧起他的脸，“如果可以帮你分担，哪怕只有你十分之一，我都会毫不犹豫的去做，可是，那只会让你更加愤怒吧……”

“我不会让你死！”斯内普干涩的说。这曾经是他说过无数遍的话。

“但是，当我第一次知道先生竟然为了我决意使用生命魔法的时候，我恨不得直接死去……你知道吗？即是生命魔法成功，你的寿命也已经大大缩短了！”

“那又怎么样？”斯内普平静无波的反问，“我是一个早该下地狱的人！不需要拖一个人陪葬！”

“可是我怕孤单啊，即使有哈利，即使有教父，即使有朋友，我还是会感到孤单，唯一可以让我安心入睡的人，只有先生……所以在下地狱的时候，把我也带上好吗？”

斯内普的耳边最后只剩下自己心跳时的隆隆鼓声，眼前这一切，似梦似幻他已分不清了，他敛目而坐，怀里是神色有些疲倦的少女，这辈子，没有比现在更矛盾的时候了，真的真的很想说服自己，眼前这个女人是你的养女，你是她的长辈，想想吧，现在外面的情势有多么危险，你根本不能给蕾拉幸福……可是内心最深的渴望在压抑许久以后第一次不服从自己大脑的指令，微微颤抖的双臂把生命中最后可以留住的珍宝死死禁锢最贴近心脏的地方，是的，唯一的，也是最后的……

半响，他阴鸷的开口，“我不管你想动什么歪脑子！记住我的底线！不许让自己遭遇生命危险！不许跟着波特和凤凰社那群家伙去前线！”

“先生……”

“不要忘记我当初给你承诺的前提是我们最后都能活下来！如果……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斯内普暗暗咬牙，紧抿着双唇，用无力而又自我放纵的语气道，“……我什么都答应你！”

…………

也许有些东西，自己也可以尝试拥有吧……

蕾拉在以扫平一切阻碍为战略方针，视自己身边人的顾虑完全如无物的气势，终于成功让斯内普松口，这算不算表白成功？她躲在自家先生怀里轻轻笑出声来。

“你今天把我留下来就是让我在这里看你傻笑的吗？我想你那位蠢狗教父更欣赏你现在这副痴呆状的嘴脸！”也许是为了掩盖方才隐隐流露出的感情，这位正处于别扭洪峰期的毒蛇头子毫不吝啬的冲自己喜欢的女人喷洒毒液，当然，是没有危险性的那种。

“我才不会在别人面前笑成这样！”蕾拉抗议道，“他们又不是先生！”

斯内普心中很是满意蕾拉把宿敌布莱克列入“别人”的范畴，但这并不能打消他的追问，“我想自己还没有老到得健忘症的地步！你一开始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波特那个没脑子的狮子是不是又不安份了？”

蕾拉今天可以说最完美的好心情在这句问话后就产生的裂痕，她忧虑的说，“不！哈利他很好，这个暑假他跟着教父学会了很多魔法，进步非常快，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和他在一起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又说不出来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斯内普眼眸阴暗的仿佛幽冥之火，大难不死的男孩，巫师界的救世主！你到底在想什么？回想起三强争霸赛最后一晚，波特进迷宫前看蕾拉的眼神，那其中隐含的感情……以为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曾经，自己也在老波特的眼睛里看到过，而当时他注视的人是莉莉……

骤然之间，不久前蕾拉所说的话在脑海里响起――即使有血缘又怎么样？纯血家族内部诸如此类的联姻难道还少吗？堂兄妹，表兄妹，甚至是亲兄妹之间的婚姻……

该死的！想到这里，斯内普的手好像没有知觉一般死死的掐住椅子的反面，一股淡淡的铁锈味开始在空气中飘散……

“先生！你的手！”蕾拉惊慌的拿出手绢替他开始流血的手包扎，“布莱克家的很多家具都很旧了，一定要小心上面的木刺。梅林啊！怎么会刺得这么深……”

“不要去管这种小伤！”斯内普抽回受伤的手，面无表情的说，“现在，把你和波特这些日子所做的事都说一遍，越详细越好！”

“……好吧！”

听完蕾拉的讲述，斯内普的脸色可谓是又阴又冷，表面上波特的行为举止看上去一切正常，可多年的间谍生涯告诉他，这里面一定存在着某种不安定的因素。

“先生，可能是我杞人忧天了，你也不用太担心，说不定哈利是因为金妮的缘故……”

“金妮·韦斯莱？”斯内普脑中闪过那个典型的格兰芬多女孩，又是一个韦斯莱！

“是啊，她一直很喜欢哈利，从她还没进霍格沃茨时就这样了。整个暑假哈利和她朝夕相处，也应该明白了吧？”蕾拉微笑着说，可她不知道的是，哈利早就知道了金妮对自己的感情，但他对这个女孩并没有半分感觉。

斯内普有点疑惑的想开口，但他脸色在下一刻突然变得极度难看，原本搂着蕾拉的手此时正死死的捂住手臂。

“黑魔标记？他在召唤你？”蕾拉脸色大变。

“不错！我必须走了！”斯内普隐忍的点头，“他不会原谅任何原因的耽搁！”

“黑魔王一定会询问今天开会的事！先生你一定要小心！”

“我自有分寸！还有，注意波特的一举一动，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记得通知我！”斯内普想了想，最后叮嘱道。

“嗯，我会的！双面镜我一直放在身上。”

斯内普看了她一眼，随即披上斗篷走出去，他很清楚，今晚等待自己的又将是一场心理上的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