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亚·克洛斯的进步速度让两个院长有点无地自容，魔药学课外辅导才到三年级他们就觉得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这个孩子的了――男孩本来就聪明，更何况他对魔药似乎有种莫名的偏执。罗伊娜从各处搜来的书籍中的魔药部分男孩几乎都变着法的讨要过一遍，而严厉的拉文克劳院长向来拒绝不了求知欲旺盛的孩子。

“卡尔亚，”哈利曾经在走廊里叫住过这个孩子，“为什么这么喜欢魔药？”

“因为它太神奇了，教授。”那个时候少年应该是笑着吧，哈利觉得自己记不清了。“很多伤病瞬间就能治好……！”

“你对治疗有兴趣？”碧眼青年无意识弯起嘴角。

“嗯，”男孩抱紧了怀里的书，笑得有些腼腆。“我将来想成为一名医师。”

“那你会成为最了不起的医师，我相信。”哈利拍拍男孩的肩膀，男孩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脸色有些发红。

“什么时候改主意了记得回来霍格沃茨，我这个院长的位子给你留着。”黑发青年笑得很和煦。

卡尔亚微微张大嘴巴，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谢谢您，教授。”他有些磕巴地说。

如果日子能就这样一直平静下去该多好。

“艾丽·布鲁和罗威尔·克莱恩在回家途中被教廷骑士团袭击，死亡。”戈德里克·格兰芬多脸上不见了平时的灿烂微笑，他皱紧眉头双手撑着桌子。“一个三年级斯莱特林和一个五年级拉文克劳。”

哈利在圆桌边缘抿起嘴唇，脸上带着隐隐的怒火，而他身旁的罗伊娜已经抑制不住浑身满溢的冰冷气息。

“教廷。”黑发青年的声音带着掩盖不住的肃杀，“又是教廷。”

“居然下手杀死我们的学生，一队骑兵对两个孩子还真是光明磊落。”罗伊娜看起来好像忍不住要站起，“这件事情不能不管。”

“学生们回家的路我们都用迷惑咒标记过。”赫奇帕奇院长揉了揉太阳穴，声音听上去咬牙切齿。“每一条我都亲自确认了，绝对不会有问题。”

语毕四个人都沉默了，直到――

“……也就是说现在有三种可能。”灰眸女子十指相交，又回到理智到残酷的状态。“一，教廷骑士团里有巫师协助。”

“二，这座学校里有人泄露了学生的信息。”

“三，以上两项都存在。”

“我觉得是第一种可能。”哈利紧闭眼睛，十三年前的那些回忆又浮上了脑海――心中的压抑感不由得更浓重了。“毕竟十三年前……就有教廷巫师存在的证据。”

“……我选第三种。”赫尔加摸着下巴，“部分直觉。而且如果只是教廷巫师，应该不会等到现在这么突然地发动袭击。”说完她轻轻叹息了一声。

“我同意萨拉查。”戈德里克坐了回去，声音有些发干。“要不要暂时封闭学校，等到较长的假期再让孩子们回去？”

“临时改变没有可能。”罗伊娜摇头，“现在的霍格沃茨还负担不起，今晚我们再去加固一下那些通路的防御。萨拉查，用黑魔法吧……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

哈利阴着脸点点头。

“怎么搞的！”第二天晚上戈德里克狠狠捶着木桌，丝毫不顾忌桌子吱呀的脆响。“三个！！！”站在他身边的黑发青年周围魔力汹涌，几乎要失控。“而其中有两个是斯莱特林。”他轻声说。

“他们的目标目前为止全部都是斯莱特林和拉文克劳。”赫尔加眼神复杂。

“很简单，因为我们是真正意义上的黑巫师。”灰眸女子冷笑，漂亮的脸微微有些悲伤的扭曲。“最邪恶的……先消灭继承我们意志的人多么正确。”

“现在我们不得不确定学校内部有问题了。”戈德里克的表情骤然疲惫下去。“如果可能，我真的不想怀疑教授和孩子们。”

“教授不大可能，他们没有机会离开霍格沃茨而与外界联络我们会察觉。按照分院标准，”哈利的声音变得有些平板，“如果是学生，泄密者应该在我或者戈德里克的学院里，赫尔加的学院他――或她――绝对进不去。而且比起罗伊娜的要求，我想我们的应该更贴合复仇这个想法。”

“没错。”金发男子也阴沉地应着，“萨拉查，我们是不是需要排查一下？”

“父母是教徒的孩子……”哈利眯起眼睛回忆着，“我不认为这样能查出什么来。”

话是这么说，两个人还是把所有学生都筛了一遍――谁都没有破绽。接下来的几天里袭击停止四人才松了口气，但是有那么个隐患埋在学校里谁也不舒服，之后四个院长警觉了很多。

“戈德里克，你那边的孩子不太可能。”哈利提笔又把一个名字划掉，话说本来学生人数就没多到哪里去。“我连巫师出身的都调查过了，看来那个泄密人在我的学院里。”

“不一定，萨拉查……等等，也许我们可以把他诱出来？”戈德里克沉着脸拍了拍好友的肩膀，“那个家伙可不简单呐。”

“今晚。”哈利把手中的羊皮纸狠狠揉成一团，几乎要捏没那些缝隙。“今晚如何？”

“先限制所有拉文克劳和斯莱特林的学生，让他们不得外出。”金发青年无意识抚摸着自己的佩剑剑柄，声音也染上冷酷。“魔法陷阱交给赫尔加，我们来试一试对方的‘规则’。”

“魔法傀儡？”

“是的。还有――”戈德里克将分院帽丢在桌子上。“我想我们也许可以问问这个家伙。”

哈利盯着帽子裂缝般的嘴巴，这顶帽子顶多能看透一个人的性格。碧眼青年摇摇头，开始向帽子从下往上倒着核对名字。

“马克·莫里。”

“……那个孩子挺胆小。”

“约翰·库克。”

“约翰只是执着于自己的亲人。”

“……卡尔亚·克洛斯。”

帽子沉默了。

“我本来觉得他更倾向于赫奇帕奇的品质，但他执意要去斯莱特林。当然，斯莱特林阁下您的要求……不，卡尔亚那个孩子并没有野心。”看着哈利的表情，分院帽最后断续地说着。

“那么为什么是斯莱特林？我认为他更接近于一个拉文克劳……”更倾向于赫奇帕奇的品质，那应该基本上能让人放心了――哈利打心底不敢想象如果是这个孩子告的密自己会怎么样反应。

“……他有执念，萨拉查。”

“可是我没有发现它。”

“你要小心。”

“为什么？”

“……你要小心。”

戈德里克静静地听着突然长起来的对话，脸上闪过茫然。两个人对视一眼，然后同时轻轻摇摇头。

那晚采取的措施依旧没用，只是袭击没有再继续――那个泄密者销声匿迹而教廷则好像从来没有来过一样。哈利看着自己学生的尸体被亲人带走，心底压抑不住的冰冷顺着血管蔓延。

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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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亚·克洛斯记忆力很好，尤其是对于自己的过去。

他记得挺久之前的那场瘟疫，尸体堆积在露天场所没有人敢靠近，就那样渐渐发胀腐化。但是即使退避尸首也阻挡不了死神的脚步。

只剩自己一个人了。

五岁的小男孩看着父母倒在地上的尸体，尸臭闻久了嗅觉也失去了它的作用。夏日的高温只是加剧了恐惧与饥饿的增长。孩子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没有事情――那些飞舞的昆虫似乎不愿意接近自己。好渴……可是器皿里的水已经发臭，还漂浮着不少虫卵。幼小的孩子把头埋进膝盖，他感到高温炙烤着身上每寸皮肤。

主啊。

他甚至希望自己尽快死去――那总比未知的绝望好得多。孩子执意不离开家门，他就坐在那里不言不语地守着两具尸体。思维渐渐空白。

[还有人活着！]突然门口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还有人幸存，克洛斯大人！]

接下来他模模糊糊听到金属盔甲的碰撞，手臂上传来人体的温热。有什么人在试图把他从房间里拖出去。

[不要！！！]孩子本能地发出沙哑嘶吼，[爸爸妈妈还在这里……]

接着昏暗的房间闪过一道红光，来带走男孩的骑士带着一脸惊愕被冲击地后退几步。很快他反应过来举起佩剑――然而接下来男人表情凝固继而变得呆滞。他摇摇晃晃退了出去，身后露出一位老人的身影。

老人递过来一碗清水，看着孩子急火火地喝下去然后看着自己的双手开始自顾自地发呆。

[这里很危险。]老人轻声对他说，[孩子，跟我们走吧。这个村子已经没有别的人还活着了。]

淡棕头发的孩子抬头警惕地望着老人，但是即便是这样也掩不住眼底的惊慌无助。[我也病了吗？]他不禁又把视线转回双手。

[不，孩子。你是个巫师。]

男孩惊恐的神色更加明显了，老人却只是揉揉他的头发。[没关系的孩子，我也是。]

[你叫什么名字？]

[卡尔亚·怀特。]

[今后我会照顾你，]老人笑了，[以后你就叫卡尔亚·克洛斯。]

cross……你将背负十字架。

六年之后奉教廷之命踏进那所巫师学校时，他相信自己满怀着仇恨，他相信他将看到一个黑暗的世界。但是事后男孩发现这里几乎是另外一个教廷――甚至教廷的大家讳莫如深的黑骑士戈德里克·格兰芬多，在他看来就像一个亲切的长兄。事先得到四个学院资料的卡尔亚拒绝了分院帽将他分入赫奇帕奇的提议，他选择黑巫师萨拉查·斯莱特林的学院。

因为那从根本上不是同胞，他这么认为。经过教廷训练的卡尔亚伪装得完美，然而……

不要对我太好。他像多年前那样把脸埋入手掌――让我继续恨你们，行吗？

无罪。两边都在杀人，那么谁是正义的呢。

他们无罪。想到教授们眼中的信任，少年觉得自己几乎要喘不过气。

第三年教廷终于下达了指令……透露那些归家孩子的行踪，卡尔亚咬着牙接了下来。斯莱特林和拉文克劳因为院长是黑巫师的关系被教廷列在攻击守卫，格兰芬多和赫奇帕奇他们打算用招揽策略。

那我呢？对着面前的年轻神父男孩没有问出口，只是低下头静静地看着胸口的银绿色徽章。嘴硬心软的拉文克劳女士和温和的斯莱特林先生，他真的……

第一次，两个同龄人的生命在他眼前结束。同年级的女孩在倒下之前还在大喊着卡尔亚你快逃啊，教廷来了。

你快逃啊。

男孩支持不住，在两具年轻的尸体边放声大哭。收回佩剑的骑士只是冷漠地看着他，[克洛斯先生，尽管大人生前很信任你……我们不希望看到第二个戈德里克·格兰芬多。]

[是。]男孩屏住呼吸低头答道，眼泪不知不觉中已经流不出来了。

然而第二次他擦着溅到脸上的鲜血，觉得手上的黏腻感无论施多少清洁咒都去不掉。这次男孩没有流泪，他只是愣愣地站在那里思考着什么。

之后教廷下达的任务他再也没有接。

[你想干什么，卡尔亚·克洛斯。]

[他们并没有主动伤害我们，不是吗？]

[那只是时间问题。]来者冷冷地下达指令，[这次的任务你一定要好好做，否则我们会考虑将你视为叛教者。]

[……]卡尔亚无言地接过纸张，直到骑士远去他才打开――

<引出斯莱特林和拉文克劳两人。老地方。>

男孩渐渐的露出一个绝望的笑容，手掌间一团火焰将羊皮纸燃成灰烬。夕阳把四周的景物染成血色，淡棕发男孩抬起眼看着落日下的城堡。

{霍格沃茨真美啊。}

男孩向城堡走去，背影被将要沉没的夕阳拉得很长。

{魔药材料的气息。长辈的笑容。信任。}

一步，两步，霍格沃茨的石板地隐隐透着凉意。

{黑与白。两种不同的关心。}

他穿过无比熟悉的走廊，向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走去。

{最初的仇恨和誓言。}

学生们三五个凑在一起讨论什么，有几个向他打着招呼。

{以及自己的梦想。}

卡尔亚·克洛斯冲着自己的同学微笑，他从窗口召来自己的猫头鹰。撕下一片羊皮纸匆匆写下几句话后就折好送了出去――

<亲爱的斯莱特林教授：

关于最近的袭击，我有一些信息想要单独告诉你和格兰芬多教授。

鉴于直接去找你们可能会被可疑的人发现，午夜零点北边禁林见。

您真诚的，

卡尔亚·克洛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