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荀与荀悦交谈一番后,荀悦改成每日到曹家去给曹丕三人上课。
曹植一听说这事,就急得哭了出来。因为这意味着他不能再到荀家和荀恽玩了。然而,这次不管他乐不乐意,丁氏拍板决定了这件事,并特地收拾出一间大书房来给他们三个上课。卞氏当初把儿子塞到荀家上课,就是别有图谋,希望自己几个儿子与荀的长子打好关系,为将来增添些筹码,就这样被赶回来,心里自然不舒服。眼下曹操不在家,她的地位不如丁氏,在这事上,说的话做不得准。卞氏想到曹嵩一向纵容孩子,便拉着哭成泪包的曹植去见曹嵩,希望能通过曹嵩让丁氏改变主意。
可惜,卞氏打错了主意。昨日,唐贺为了防她陷害,早就与丁氏找过曹嵩。
曹嵩是个人精。很多事情不用说,他都看得出来。卞氏常常拉着自己的儿子在他面前侍奉着,曹嵩乐得看孙子在自己跟前玩耍,所以没说什么。但事情一旦涉及儿孙的安全,不管说什么都没用。何况,在曹嵩看来,丁氏很好,管家能力强,不嫉妒,给曹操讨了一个又一个小老婆,是个合格的媳妇。至于卞氏,她出身卑下,若不是因为她给曹操生了几个儿子,曹嵩甚至不想承认她是儿子的妾。这样一个看不清自己的身份的女人,连自己儿子都管教不好,闹出这样的事来,还想再闹腾下去,令曹嵩无比厌烦。
不知道自己被厌恶的卞氏带着些许委屈的模样,在曹嵩面前告黑状。说什么她这个做母亲的,都不予计较,容忍了孩子偶尔的任性,荀家居然还敢以曹丕他们三个的安全说事,实在可恨!让孩子去荀家上课是给荀、荀悦面子,表现他们曹家的大度,礼贤下士,荀家应该感激才对!事实上,是他们没有尽到责任保护孩子的安全,让孩子偷溜出去了,就为了这样把孩子推回来,万一世人说曹家不讲规矩就不好了。
卞氏拐弯抹角说了一大堆话。
曹嵩没听进去多少,只是拿出吃的东西来哄曹植,关于再让三个孩子去荀家上课的事一句没提。因为曹昂是在他身边养大的缘故,曹嵩眼中的曹昂自然是千好万好。由卞氏抚养长大的曹丕等人,是在曹操把他接到陈留之后,才开始接触,感情并不太深厚。因此,不论曹植哭成什么样,他也不会纵容宠溺到什么事情都答应的地步。而且在他心中,已经形成了既有的印象,觉得这个卞氏就是来告黑状的,而不是她自己说的为了儿子的学习,为了曹家礼贤下士的名声问题。
“……许是荀家的那个孩子挑起的。小孩子贪玩,偷溜出去,拖了丕儿他们作伴,也是可能的。”
卞氏最后的一句话,引起了曹植的不满。
“明明是三哥的错!与荀恽无关!”曹植揉着哭红的眼睛,嘟着嘴说道。
“你……你这孩子……”卞氏被儿子的话气到,捂着心口,瞪着曹植,一脸不置信的神情,好像曹植很不懂事,令她很失望。
曹嵩撇撇嘴,无视了卞氏的脸色。自己的孙子怎么样,他看得清楚。曹彰与曹操小时候差不多,一样喜欢折腾长辈,这事到底谁挑起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荀恽是什么样的孩子,在那次徐州遇险之后,他就知道了。一个极守规矩的好孩子,小小年纪行事稳重,有乃父之风。日常见到长辈也是非常礼貌,即使自己说了很多次,不必多礼,把他当成自家爷爷就好,荀恽却告诉他,在家里对自己祖父也是这么行礼的。这样守规矩的孩子哪里想得到偷跑出门玩?诬陷也要找个像样点的人来说吧。
曹嵩瞥了眼身旁两眼哭得红肿的曹植,又有些心疼。这卞氏怎么当母亲的!孩子一个劲地哭,把眼睛哭坏了怎么办?也不劝劝孩子,就拉着孩子过来说事,真是不分轻重!回头该和阿瞒说一声,省得好好的孩子都给卞氏这没规矩的女人教坏了。
卞氏试图通过曹嵩来改变丁氏决定的企图失败。她甚至不知道,曹嵩准备把她依仗的儿子从她身边拉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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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把曹丕他们三个送回曹家,荀觉得这算是解决了自从曹丕来他们家上课之后,唐贺心上的一大忧患。
但当他看到荀恽纠缠着唐贺,要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说与曹植无关的时候,荀心中警觉起来,真切地认识到了唐贺一直以来的担心不是没有理由。这使得他也生出了想把儿子与曹家的小公子彻底隔开来的想法。
荀把荀恽叫到书房训斥了一顿,并令他到祠堂跪着反省去。
唐贺心疼儿子,不准他体罚。荀以儿子的安全为由驳回她的话。现在孩子小,这事情也不算闹得太大,但万一将来孩子长大了,在朝堂上出了问题,难道还要想着为那几个公子顶罪吗?这正是唐贺最不想看到的事。因此,她忍着心疼,顺着荀的意思,让荀恽去祠堂跪着反省,希望儿子能记住这个教训。
随后,荀又以要促进儿子的向上之心为由,把荀恽的房间搬到了陆绩住的那个院子。陆绩喜欢读书,懂事聪明,深得陈群的喜爱,没有曹植那样的身份带来危险,一方面能够给儿子带来压力,促进他上进,另一方面,陆绩与荀恽差不了几岁,作为玩伴也够了。只要能让荀恽与曹植的关系冷淡下来,怎么都好。
荀亲自动手处理完这些事之后,唐贺担心的事情少了很多,总算得闲了。
当晚,荀抱着妻子,看着她的睡颜,抬手轻抚她的脸,突然生出几分感慨。他们各自忙碌,已经很久没有这么亲密了,与往日悠闲的生活更是无法相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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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天气有些闷热。
曹昂提议去河边散布。陆逊没有异议,但要求他得带上几名随从。
曹昂本来是不愿意带随从的,陆逊与他在一起这一阵子,多少了解这位公子的脾气,也就换了个说法。就他们两人去散步,没什么意思。陆逊说,他小时候曾经去河边玩,总是让下人给他抓鱼吃,因为是鲜活的鱼抓上来烤了吃,味道比起家里做的大不相同,非常鲜美。
从来没尝试过的曹昂有些心动。考虑到自己确实不会干活,就算下水抓了鱼,不会烤鱼,也是白搭。再看了下陆逊,就算他说烤鱼很好吃,但听说他出身于江东大族,是个少爷,估计与自己差不多,都是没干过活的,肯定属于会吃不会做的那种。为了这个原因,曹昂好歹还是挑了四五个陷阵营的士兵,跟他们出去“散步”。
有几个陷阵营的士兵听说公子要去河边抓鱼烤来吃的事,勾动了馋虫。几个人一起跑去求高顺让他们也去外边走走。
高顺不明所以地问他们出营做什么。
几人知道高顺在无战事时,对士兵极好,便据实以告。
高顺听了之后,思索片刻,不仅准了这几人的请求,还带上除了今晚当值的士兵外的所有陷阵营的兄弟出去了。要知道士兵的伙食总是不如将军的丰盛,肉食有却不能管饱。鱼这样的东西吃得更是少了。反正眼下已经打了胜仗,没什么事情要做,不如也一起去抓鱼吃,让士兵们也沾沾荤腥,过过嘴瘾。
曹昂看到高顺带了一整个陷阵营的士兵来,初时有些呆愣,随即就高兴地答应了,还提出今晚谁抓的鱼多,有奖赏!
晚上抓鱼看不清楚,但曹昂说了抓得最多的那个有赏。自然有几个人不辞辛苦,跑回营寨取了火来,大家各自点了一堆火,三三两两地组队下河抓鱼。一人举火照明,一人低头看着水中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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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半夜从梦中惊醒,听说张绣反了,推开身边的美人,急匆匆地套了衣服,就往外奔。
因为早先为了控制张绣的军队,就把他的大营围在其中,这下倒好!离中军大营比较,张绣领着手下的士兵在大营里横冲直撞,很快就打到曹操营帐附近。
典韦被胡车儿灌醉,偷了双戟,没有东西当武器,只能拿着两把他用得不趁手的大刀挥舞着砍人,护着曹操逃离。
曹操骑马从后寨逃离,张绣手下将领带兵狂追不止。此战不杀了曹操,天明之后,死的就是他们。
曹操被追得急,中了一箭,慌不择路,一路策马狂奔。黑夜间,发现u水一带夜空火光明亮。不知是否那处也着了张绣的道,也不知道曹昂有没有事。正想着,要不要转个方向跑,后边追兵已然围了上来。前途不明,曹操不得不继续往u水方向前进,心中期待驻扎在u水一带的陷阵营与曹仁的大部队没有被张绣的偷袭波及。
其实,此时曹仁的部队正被贾诩设计佯攻,免得曹仁得了消息赶去救援曹操。贾诩不知道陷阵营与曹仁的大营是两个不同的军队,只当成一处,是以在靠近u水一带驻扎的陷阵营被当成曹仁军队的后营,暂时没人绕过前面打到后方来。
留守当值的陷阵营士兵见前方乱成一团,说是有人夜袭,连忙派人跑去河边送信。
河边一群人烤鱼吃得很饱,暂时没有回营地,而是围在河边,让士兵们进行一对一的比试,作为余兴节目。
高顺一听说前面曹仁的大营遭到偷袭,立即命在场的所有士兵停止活动,结成阵势,准备回援。
曹昂则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这次出征,他一次表现机会都没有,这时候听说有人偷袭,自然急着要去立功。
陆逊皱眉看了看曹仁营地的方向,又回头看了眼同样火光冲天而起的另一面,曹操所在的主营。
他伸手抓住曹昂,并快速地对高顺道:“如果是敌袭,我军势大,不可能一次吞下,定然有个主次!我思前方曹仁将军的营地,应该是佯攻!”
高顺看了眼陆逊,望向隔岸的主营那边,眯起眼,想了一会儿,如果要打,确实是要打下主营才有意义。
“公子,你怎么看?”
曹昂不傻,在陆逊说完之后,就一直观察两边的情况,也看出了几分门道来。曹仁营地方向的动静明显不如主营那边大,可见真正遭袭的是主营。曹仁这边遇袭,应该是为了拖住他们,不让他们前往主营救援。
“高将军,我们渡过u水,去救主营如何?”曹昂转向高顺问道。
高顺点点头,环视了下四周的将士,高声问道:“诸君,可愿跟随大公子,前往主营救援?”
一群士兵此刻正是吃饱了,没处使力的时候,不然也不会选择比武作为余兴节目。既然有敌人可打,自然是要把精力发到敌军身上,好立功请赏,谁还想着比试高低。各个摩拳擦掌就等着上阵。
当下,高顺率领陷阵营的士兵渡过u水,赶往主营方向救援。
恰巧就在陷阵营渡过u水,上岸不久。高顺刚刚指挥士兵,结成阵势,准备出发,遇上了追赶曹操的张绣兵马。
曹昂看到父亲受伤,异常愤怒,命侍卫护住父亲,自己亲自上前杀敌。
跟在曹昂后边的陆逊见到这位少爷激动之下,奋不顾身地杀敌,无奈地摇摇头,拔出随身的兵刃,加入战场,一边帮他防暗箭,一边挥剑砍杀近前的敌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