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贺的病不是没有起色,可是她完全被“党锢之祸”给吓住了,认为这事自己也有责任,所以精神上仍是萎靡不振的样子。
唐衡很快兑现了他那天说的话,开始天天领着她去看党人。
被关到大牢里的太学生们一个个不畏生死地在狱中高叫着宦官们不得好死。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的还维持着气节,不吃“嗟来之食”,一副看破生死的模样。
唐衡指着这些人说道:“尽是些沽名钓誉之辈!”
跟在他身后的唐贺脸色发白地看着关在里边的学子们,手捂着嘴巴,惊惶地望着他们完全失去仪态大喊大叫。
“你们这些宦官陷害忠良,定遭天谴!”
“陷害忠良,定遭天谴!”不知道是谁起了头,关起来的学子们突然开始齐声高喊。
唐贺吓得发抖,拔腿就想跑,被唐衡一把揪住。
周围的叫喊声越发激动了,唐贺甩开唐衡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喊:“不要叫了!”
可惜群情激动,她的声音被淹没在其中,没人听得清。
捂住耳朵,蹲在地上,唐贺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唐衡漠然地看着,过了一会儿,他抬抬手,狱卒们立即拿着鞭子一间一间牢门敲打过去,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唐衡上前把她拎起来,随手指着狱中一个学子说道:“你可以问问他,若是我下狱,他将如何?”
唐贺惊恐地抬眼看向抓着牢门的书生,不待她开口,那书生自己就开始说:“吾将啃汝之骨,噬汝之血!将汝一族下狱尽诛!……”
唐衡冷哼了一声:“你道我不知那简平临死前想与你说什么?这群满口仁义道德的儒生杀起人来,也是毫不手软,全无怜悯之心的!”
“在他们看来只要能除掉我等,便是牵累无辜之人,也在所不惜!”
“不错!对你们这等禽兽不如之人没必要讲仁义道德!”另一个书生从黑暗中爬到牢门前,阴测测地说道。
唐贺看着他凄惨的样子,颤抖着咬牙道:“我从未害过你们。”
“你与他不是一伙的?从未害人?!哼!”誓言啃噬唐衡骨血的书生高傲地扬头。
唐衡拍拍女儿:“听到没有,只你是我家人一样,便是罪孽!若简平他们得手,那么,如今待在里面的就是我等一家人,而下场比起他们只会更加痛苦不堪。”
唐贺抹去眼泪,环视了下四周,收尽众人憎恨鄙视的眼神,昏暗的牢中一双双眼睛冒着诡异的红光,犹如饥渴的猛兽。
她颤抖着站直,环抱着双手,步履蹒跚地往出口走去。
唐衡没有阻止她离去,他相信唐贺已经完全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然后,他轻蔑地扫视了下牢里激愤的学子们,对狱卒说道:“看在他们如此卖力地恐吓了我那无辜的女儿的份上,今天就让这些人吃顿好的吧。”
狱卒谄媚地躬身回答:“您放心,绝不会让您失望的。”
这时,那些忿恨的书生中才有一部分人反应过来。太监是没有孩子的,那孩子最多就是个过继的。不过,他们没有时间细想了。唐衡的话已经宣告了他们的死亡日期,就在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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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大牢里回来的唐贺心境上,似乎与以前有些不一样了。虽然同样是精神上受了不少打击,但不再像刚得病那会呆愣地不说话。听过那书生的一席话,她心底原本对这些人的愧疚感,业已消散,加上她刻意不去关注外边声势浩大的党人行动,卸去心理负担,便渐渐恢复了健康。
病好了之后,唐贺对唐衡虽然谈不上亲切,却也没再想过坑害他,偶尔见面,还会循着礼仪行个礼什么的。只是她没有叫过一声唐衡期待许久的“爹”这一称谓。
她照旧去曹家上课,像是之前什么也没发生过。
曹操却从她日常的课业中,看出了变化,说了句:“防人之心不可无。”
唐贺明白这句话算得上是安慰。但想到平常都会和这句话连在一起的那句“害人之心不可有。”曹操没有说,不由笑了。许劭会在初见曹操时就给出那样的评价,不是没有理由的。因为曹操的性格本就具有成为一代枭雄的资质。他没有“妇人之仁”这样的东西。那他到底有没有杀了吕伯奢一家呢?
唐贺托着腮想着遥远的未来,想着那些还未发生的事情。
思考了很长一段时间,“人心真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唐贺在夏侯涣衬涿畹谋砬橹兴党稣饩浠袄矗床懿僖簧弈蔚奶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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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天天地流逝。历史的车轮依照着既定的轨迹不断前进,天下百姓的生活日益艰难,大贤良师张角开始在民间广收信徒,暗地里进行反朝廷的活动,乱世征兆初现。
没有多久,曹操就成了亲。
之后,曹嵩对儿子整日游手好闲看不下去,想办法在告老还乡之前给曹操弄个官职。于是,二十岁的曹操被举为孝廉,不久,被任命为洛阳北部尉,开始进入仕途。
唐贺也因为曹操的出仕,不再去曹家学习。
陈氏与唐衡商量之后,将唐贺送回娘家,让陈亲自教导她的学问。
这年,八岁的唐贺离开洛阳,带着陈氏的期望前往徐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