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群、刘晔两人因荀恽的缘故,对荀最近魂不守舍的状态,多多少少是知道那么点原因的。只是这涉及荀的私事,就算他们之间交情不错,两人也不会冒然跑去开解荀。毕竟,那于礼不合。更何况,他们一点也不知道事情的缘由,就算想要帮忙,也无从下手。因此,他们仅仅是在提早做完自己的事情后,多挪出些时间,尽可能把他们俩就能解决的事务,先帮他做了。
荀因为唐贺突然闹失踪,心神不宁,做起事来有些不太顺手。他自己清楚这种状态下,勉强自己做事,只会出错,故而,这几天,他优先处理了那些不能拖延的事情后,索性就撂开手,不做了。反正他留下来也没心思做事,不如回去督促家里的下人出门帮着找人。
所以这几天许昌令满宠常常听属下来报,荀令君正带着他家下人在许昌进行地毯式搜索。害得满宠误以为许昌城中有乱党暗中作乱,不由吓得冷汗淋漓,立即布控,加强了许昌的守卫。同时,自己亲自上街跑去见荀。
“荀尚书,听闻您这几日……”满宠不敢直接说出口。若是真有乱党,而他这个许昌县令却一无所知,那可就是失职了。尤其是,荀令君还亲自带人搜查……他觉得自己没有尽到应尽的职责,仕途很快就要到头了。
荀正想着要不要去曹洪等人的府上问问他们家下人。没想到半道上遇到满宠,听了他的问题,荀知道事情因他而起,但却不好对人家说,自己妻子闹别扭,离家出走。只得厚着脸皮,编了个谎言,敷衍他:“唉……家丑不可外谈!实是之幼子顽劣异常。前番责骂之后,这几日一直别扭地不肯安分待在家中。每到我出了门,他也跟着偷溜。家中下人拦他不住,故而……唉!在下教子无方,惭愧,惭愧!”
满宠见荀神色尴尬,信以为真,也就不再追问,拱手说了句:“荀尚书请放心!许昌治安良好,令公子安全无虞。如有需要之处,下官可……”
“不必!不必!”荀怔了怔,脸色突变,连连摆手,“多谢满大人的美意!区区小事,不敢劳动大家。自可寻回幼子。”这怎么能让人帮忙,荀俣根本没出门,在家里待得好好的。要被人知道他这么消遣朝廷官员,那还得了。
听到荀有些强硬的语气,满宠猛地意识到不妥,许是荀怕人传出他公器私用,假公济私这样的话来。这么一想,满宠霎时觉得自己之前的提议有些过于热络了些,有媚上的嫌疑,白净的面皮瞬间涨得通红。
只是荀心不在焉,一直担心妻子的事,完全没发觉满宠的情绪变化,便拱手作别。他还是觉得唐贺那几个义兄弟的家人把唐贺藏起来的可能性比较大。不过,他心底又有几分庆幸,曹洪、夏侯热顺稣髁耍蝗缓蠊豢吧柘搿?悸堑酱又魅说淖炖锾撞怀龌袄矗芗夜苁乱裁坏ㄗ铀担决定让自家下人去与他们几人家中的下人套近乎,趁机获取情报,看看有没有唐贺的消息。
眼见荀急匆匆地走远,满宠长舒了口气。幸好不是乱党潜伏作乱,虚惊一场。不过,荀尚书这幼子也真不懂事!荀尚书每日辛苦,还得拨出时间教导顽劣的幼子,实在不容易!以后,就让手下的人帮忙多注意下荀府出入的孩童吧。
摇了摇头,满宠安心地回自己的府衙办公。
被父亲当了挡箭牌的荀俣小朋友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喷嚏,吸了吸鼻子,对着面前已经写完了的一叠纸张看了一会儿,拎着笔,“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娘啊,你快回来吧!爹说,为了不让我们给他添乱,每日都给我和阿黎布置了好多作业。如果晚上他回来时,没做完,就要打手心,很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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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贺知道荀一旦发现她不见了一定会四处找人,但就是躲在毛尖给她准备的宅院里,不回家。每天听着暗卫白毫的报告,说是荀很担心她,寝难眠,食不下咽。虽然担心,也依旧不为所动。她就是要让荀体会一下自己在家里等他归来的心情!即使这样做,自己心中的忧虑不能减损分毫,心情更是不会好转半分,但她仍旧选择了这种方式。
只不过,离家这么多天,她那样子不只是看起来不太好,而是非常不好。
雨前见了唐贺常常是一个人坐在书房里,看着从各地来的信报,脸色阴沉沉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很是担心,私下里找龙井想办法。
“主人这个样子,会闷出毛病来的。”
龙井正一边比对着账目,一边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听到他的话,抬头瞄了他一眼,又将视线转回账册上:“她那是故意躲着人,怎么会有闷出病的说法。再说了,闷出病也没关系,有华神医在呢。……更何况,她要真能闷出毛病来,那倒好了。”最后一句龙井几乎是含在嘴里说的。
雨前靠在墙上,离坐在屋子正中的龙井有段距离,没听清他最后说了什么。他发愁地长叹一口气:“能不生病看大夫,就不要生病。生病又不是什么好事!主人不正是因为担心姑爷的身体才出来想办法的吗?”
龙井拨算盘的手指停了一会儿,眼角一挑:“凡是有两面,你怎知生病就不是好事?”她要真生病了,这才好呢。到时候,姑爷肯定把心思都放在她身上。龙井没心没肺地想,这样一来,唐贺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你莫不是觉得生病是好事?”雨前站直身,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龙井。
龙井收到他鄙视的视线,也不解释,直接无视过去,继续对着账目。
过了一会儿,雨前觉得没劲,又把话题绕回去:“要不,我回去和姑爷说一声?这两天白毫传来的消息,姑爷也是吃不好,睡不好,一边忙着公事,一边还要找人。”
“没必要。”龙井放下账册,摸着小胡子,嘿嘿笑了两声,“那是他们俩自己的事。我们做下属的,管那么多做什么!做好份内的事就够了。”
雨前不太赞同他的说法,见龙井没有帮忙的意思,决定自己去走一趟。
龙井发觉了他的想法,慢悠悠地说道:“主人早有安排,你擅自行动,是不对的。”
雨前才迈出一只脚去,听到龙井的话,停顿了片刻,快步离开。一开始觉得龙井是在骗他,但想了想,雨前又觉得龙井没必要拿主人的健康开玩笑,犹豫再三,只得又窝回去。再等上几天,看情况决定去还是不去。若是主人真的闷出病来,他可担待不起。
直到雨前走远,听不见他的脚步声了。龙井才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句:“要是姑爷因此急出病来,不知道谁又该心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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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亮初来乍到,不说关羽、张飞两人的敌视,就是糜竺、孙乾一干文书心里也酸溜溜的。这小子光凭徐元直的推荐,一来就当了军师,职位在他们之上,这实在是让他们这些早就跟随刘备的人觉得不舒服。别说这小子年纪轻轻,看不出什么本事来,就是真有本事,那怎么刘表不让他出仕,还要等主公去请呢?可见所谓的“卧龙”也不过如此。
倒是伊籍常年待在荆州,知道“卧龙凤雏”的传言,并且由衷地认为能得庞德公与黄承彦这样的隐士高人这么高赞誉的两个年轻人必有过人之处,故而,从未敢怠慢诸葛亮。
这日,诸葛亮正在策划如何绕过襄阳攻取江陵时,得到一个消息。曹军辎重正从南阳一带朝襄阳行进。听闻,这批运来的辎重里不仅有粮食,还有曹军士兵要穿的冬衣,以及治疗水土不服的药材。
他拿着写有这个消息的纸张反复看了数遍,立起身,从身后的架子上取下自己亲手绘制的荆州地图,挂在架上细看。
诸葛亮神色漠然地看着地图,洁白的羽扇轻轻滑过布帛,沿着地图上的线路缓缓移动。
刚进门的简雍嘴角狠狠地抽了抽。他自觉自己平日不拘形迹,已经够特立独行的了,没想到这个新来的军师更甚。不仅架子大,而且喜欢装……咳,大冬天挥着羽扇,也幸好这屋子构造特殊,有壁炉烧着火,房间里很是暖和,不然,就像他这般大冷天打扇子,不着凉得病才怪!
胡思乱想了一阵,等他回过神,诸葛亮已经站在他面前:“简从事,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呃,主公有请。”简雍连忙后退一步,躬身行礼。
闻说刘备有请,诸葛亮点点头,也不耽搁,立时就要跟着简雍出去。走到门口时,他回头看了眼架子上挂的地图,犹豫了下,还是转身进去,将它取下来,卷起放入袖中带去。
简雍看他转回屋里,也就停下来往里看,这会儿才注意到那张详细的地图,微微挑眉:这个年轻人有点本事,这几日公务处理得不错。看那地图,或许,军略上,比起徐军师也不遑多让。
这样想着,简雍收起了轻慢之心,站在边上等诸葛亮先走,他跟在后边,拉开半步距离,心里想着,今天不去外边走动,专跟着此人看看他的本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