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志才病了很长一段时间,身体恢复之后,人变得有些懒散,不大愿意出门。他甚至声称,除了战事,别的事情,不要来找他。
谁料荀向曹操推荐了戏志才作为指点曹昂的老师。曹操相当信任自己的几位军师,而戏志才又有实绩在那里摆着,自己儿子交给他再放心不过。于是,曹大公子就被塞给了戏志才。
戏志才的性格相当洒脱,郭嘉最喜欢与他相处,就是因为和他在一块,并不拘束。
当曹大公子带着“升职”成他的伴读的陆逊少年上门来拜师时,不禁有些傻眼。
再三打量着面前的民宅,曹昂不确定地侧首问陆逊:“伯言,你说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应该不会吧。”陆逊黑线地看着眼前这个非常突兀的小院。篱笆外墙,里头种了不少花草,甚至还有蔬菜……与周围都有石头砌成的整齐宅院来说,这个……实在不像曹操帐下最重要的军师之一的住所。
曹昂喃喃地说道:“父亲从不亏待手下……我们走错了吧。”
很可惜,一个声音打破了曹昂的幻想。
“伯言,你怎么站在……呃,这里?”郭嘉从院子里正中间的那间房子里走了出来,“唔,公子也在啊!”
郭嘉打着哈欠,拉扯了两下,身上皱巴巴的衣衫,边走过来开门,边大声叫道:“志才,有客人来了!”
“你怎么在这里!”不同于郭嘉的悠闲姿态,陆逊看到郭嘉就条件反射地警觉起来。
郭嘉拉开根本没上闩的木门,随意地欠了欠身算是给曹昂行礼。
曹昂不敢受礼,连忙弯腰还礼。
“嗯,进来吧。”郭嘉侧开身,让两人进来,说话间,又打了个哈欠。
陆逊后退两步,指着他嫌弃地说道:“你怎么浑身都是酒气!”
郭嘉眯了眯眼:“喝了一晚上,能没有酒味吗?”
“奉孝先生,戏军师在里边?”曹昂犹豫地指向前方半开的房间。
郭嘉困顿地眯着眼,看向门口,高声叫道:“志才,出来!”
良久,没动静。
郭嘉挠挠头,对曹昂说道:“公子下午再来吧。他大约是睡着了。”说着,郭嘉转身步伐不稳地出了院门。
望着空落落的院子,又瞟了眼正前方半开的房间,曹昂与陆逊对视一眼,接受了郭嘉的建议。
两个人出了门,却见到郭嘉突然又走了回来,具是一愣。
“伯言啊,既然正好碰上了,这就跟我回家吧。我给你讲一讲这次打张绣中涉及的兵法。”郭嘉看起来还有些不太清醒,“公子,要是无事,就一起来吧。”
曹昂闻言,赶紧拱手作揖:“多谢奉孝先生!”
郭嘉笑着挑挑眉,转向自己的学生,伸出手拍了拍陆逊的脑袋:“小子,你就没有表示?”
陆逊往边上闪开去,不悦地偏转了头。
过了一会儿,陆逊在曹昂怪异的眼神中,转回来,不情不愿地说道:“恳请先生赐教!”说话时,他心里暗暗嘀咕:这家伙估计宿醉未醒,也不知道能说出点什么来。回头撇了眼,戏志才的家,他有一种预感这个戏军师与他的先生郭奉孝应该是半斤八两的存在。这么想着,陆逊心里平衡了。有曹昂和他一起受罪,这日子不是太难过。
郭嘉带走了两个少年郎,戏志才一脸睡意地走出院子,四下张望了下,咕噜道:“可能还没睡醒吧。哪里有什么客人?奉孝也真是的,就爱开玩笑!除了文若,谁会大清早地扰人清梦……”
他打着哈欠,慢悠悠地走回房间,关上门,继续睡觉。
此时,太阳已经升至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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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绍看着恢复健康,活蹦乱跳的幼子,心中的忧愁去了大半,这才有心去处理两线的战事。
他着人赏赐了一大堆珍贵的药材给华佗。同时,又再度起用推荐华佗给他幼子看病的荀谌。
袁绍为了表现自己宽宏大量,重视人才,命荀谌作为使者,到马腾军中议和,最好能再说退马腾之时,让马腾调转方向去攻打曹操,也让曹操常常西凉铁骑的滋味。
荀谌接到命令后,摇头苦笑。这估计不是袁绍自己的想法,肯定是有人在背后建议,要害他。以袁绍的个性,让他官复原职,就差不多了,委以重任,是不可能的。袁绍一旦怀疑别人背叛了他,是不会再信任这个人,更不用提重用了。
即使此行凶险,但是荀谌却不能不接下这个任务。在合纵连横之计失败后,袁绍震怒,将他降为州牧府的刀笔吏,意图以此羞辱他,让他自己辞官而去。在这段日子里,手中无权无势的荀谌支撑得很辛苦。世上历来少不了捧高踩低之人,如果不是田丰,沮授两人相助,他在州府的处境堪忧……所幸因为他之前的努力,荀家的势力早就在无形中渗透到冀州的各个产业,就算有人想要落井下石,也拿荀家毫无办法。又因为他刻意结好许攸的子侄,许攸看在这点情分上,偶尔也会出手帮忙。好不容易才撑过了这段日子,这种时候,如果他拒不履行命令,恐怕这个要陷害他的人,已经在暗处准备好了刀刃,就等着他伸长脖颈凑上前了。
“荀先生,听我一句劝吧。”华佗在离开前,劝说道,“您的身体早已落下病根,精力受损,万不可再生忧虑,过于操劳。这个出谋划策之事,还是……”
“多谢华神医的好意!”荀谌淡然地回答,“然,谋士不为主公出谋划策,又能做什么呢?又有什么价值呢?”
华佗在为袁绍之子医治之时,经常看到袁绍在府中喜怒无常的模样。这时,又听了荀谌的话,很是为荀谌不值:“先生之才不下于令弟,何苦在袁绍帐下屈才!”
“屈才?不会。”荀谌笑了笑,眼中没有半点笑意。他从没有觉得委屈。他的忠诚只对荀家,不论是韩馥还是袁绍,没有人得到他全心全意的辅佐。既然从未付出忠诚,他觉得自己没有委屈的必要。很多事情是相对的。若是他如同田丰、沮授那般,真心实意地为袁绍谋划,他敢说,他早就成为袁绍帐下的第一人,而之前的失策,甚至不会波及到他。
华佗看着他苍白的脸色,无奈地摇了摇头:“我这有个食补的方子,您拿去用吧。”
荀谌笑着接过,倾了倾身,向他道谢。
望着华佗离去,荀谌仰头看向远方。西凉马腾,要他退兵,转而攻曹,一点也不难。(接着看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