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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要进入我的梦境?
那些我已做过几万次的、关于你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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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熙?”
她颤抖的声音,传进他耳朵。
允圣熙站在那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
整个长廊沉浸在昏黄不明的灯光中,而门里却是刺眼的日光灯。她的身影,就出现在这道门后,出现在这明暗交错的临界点。
那时候,你是在哭吧?你在那么明亮的地方哭泣。而我,却只能呆在黑暗中,默默注视。
允圣熙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的……一步一步……离开她。她眼睛里水汽迷蒙,那是无声的挽留。
他却没有看她。
她像被抽空了灵魂一样,话哽在喉咙,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任由他的背影消失在昏暗的尽头。
她一直打电话。
给所有认识的人。
“圣熙他在不在你那里?”
“圣熙他在不在你那里?”
“圣熙他在不在你那里?”
一次次挂断,一次次拨出,一次次希望,一次次失望。
裴劭猛地夺过电话,狠狠挂断。
“没用的,别打了!”
她被夺去听筒,手心蓦地一空……再没有依靠,再没有自己抓得住的东西,无可寄托……她惶恐地抬头看他,眼神竟像是在乞求,凄迷得只剩模糊和迷惘。
他心里痛。
然后别过脸去。
不忍再看,她失了心的模样。颤抖,慌乱,无助哭泣,毫无理智――裴劭没有见过她这样,那样陌生,令他恐惧。
这一秒,他似乎明白了。
然而同时,却又在陷入了更深的迷惘。
这两个人……
是……爱情吗?
似乎不止。
比爱情更易碎的,是什么?
那是一种类似生命的质感,无力又悲伤。
她从他渐渐松动的手中得回听筒,又开始一刻不停地拨号码。
*** ***
允洛不记得这已经是第几天了。
席末打过电话来,说圣熙在他那里。可是,他不愿见她。
她上课,下课,吃饭,疲累到了心里。
晚上却依旧失眠。就像这几天的天气,阴沉,有雨,下不下来。
回了家,做菜烧饭。可是,等一晚上,菜早凉了,她还是等不到他。
……
……
坐在调音台边的灌音师摘了耳机,看一眼正从录音室里出来的允圣熙,努力克制着不发作,却仍是没忍住,语气不善:“你到底怎么回事?”
录了一下午,他始终不在状态。所有人都陪着他耗时间。
允圣熙看看其余几个愁眉不展的工作人员,垂下眼:“对不起。”
工作人员见他这样无精打采,还真舍不得骂他。最后大家商量决定,先去吃晚饭,等他调整好了,回来再录。
一行人出了公司大门,允圣熙走在最后。
不远处,有人喊他。
“允圣熙!”
裴劭叫住允圣熙。
允圣熙看他,没有动。
裴劭只能走过来。
“有没有时间聊聊?”
允圣熙看他,沉默,不置可否。
“关于允洛。”裴劭补充道,然后就看见允圣熙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有了动容。
……
……
她取出钥匙,开门。
白炽灯闪了两下,她看见那个瑟缩在角落的身影。
她失神地看了他许久,才缓缓走过去。
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他睁着眼睛,她在他的眼里却找不到焦点。这一刻,彼此之间失去语言。
他终于抬起脸来,看到她。
“姐……”
他指指自己的眼睛,“这里……”
指指自己的鼻子,“这里……”
指指自己的心脏,“还有这里……难受……”
她看他平静难过的脸。
耳边有个声音在提醒她,这都是她犯的错。她走到他跟前,搂住他:“哭出来,好不好?”
他一直学不会哭,一切感受都压抑在心里。怎么会养成这样令人揪心的习惯?
他回应她的拥抱,脸贴在她小腹上,却不是在哭。他没有资格哭泣,因为这是他犯下的错。如果不是他,她也不用出卖自己,他想,然后感觉脸上一凉。
他抬眸看她,手抬起来,触摸她的眼角,那里湿润。
是她的泪,滴在他的脸上。
“对不起……”
她说。
她脸上的泪痕在一片亮色中闪烁着微芒。
他低头,一颗一颗的眼泪被他吻尽,她的嘴唇上也有泪水,他舔一下,咸咸的味道。泪水在下巴汇集,滴进她的领口,他解开她衬衫纽扣……
……
……
她慢慢地闭上眼,又睁开,确认他的存在。
纠结的眉头落在他眼里。
他望进她的眼底,那里有他的倒影,没有焦距。
她身上全是属于他的味道。
如此亲密。
她依附着他,眼光迷失,无处着力,无法排遣,只能紧紧搂住他的肩,咬住他锁骨。
他痛,却无法顾及,依附本能,愈发箍紧她,不允许丝毫的分离。
血腥味窜进她的口腔。
它由远而近,开始是缓缓的,涓细的,但霎那间,就仿佛汹涌成激流。
那样……
恶心……
胃部突然一阵痉挛。
她只觉得胃里面一阵作呕的压力急剧上升到喉咙,灼烧着口腔,鼻腔疼痛难忍……
她猛地推开他,跌跌撞撞地跑进厕所。
跌在地上。
吐,几乎连胆汁都要呕出来。
一切都静寂如死,除了呕吐的声音。
他一身凌乱地跟进来,扶起她。
她急剧惶恐地、用力地甩开他的手。
转过头。
“不可以……”
“不可以……”
“你是我弟弟……”
*** ***
她……说什么……
哦,她说,你是她弟弟……
她说,不可以……
是啊,不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