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不行,金龙的一句话简直激起千层浪。三大圣兽眼中出现了一丝惊慌,曼珠的大脑袋更是摇得跟破浪鼓似的。他们了解墨言,以墨言那宁愿自己千刀万剐亦不愿爱妻伤了毛发的性子,如果是以酥酥的生命为代价,那墨言宁愿选择毁灭自己上数万次记。
金龙的声音带着浓浓的自责和内疚,“原谅我的自私,姑娘。如果牺牲我们这所有的人,能够将石灵这个祸患毁灭,我也会毫不犹豫做出这样的选择。而如今,我唯一能够寄予的希望,便是始元权杖还有你这个叫人惊叹的夫君。”
金龙顿了顿,“若要将始元之冠复原,需以你纯灵体之躯所有的灵力相辅,再加上当年洪荒五兽灌注于我体内的灵气,二者合一,我们才能够勉强将始元之冠恢复原状。只是,”金龙骤感周围的气息阴寒得可怕,双眼一抬,才看到三兽竟然无视尊卑,一脸寒意地盯着它。这般恶狠狠的模样,摆明了若不是非常时刻不能窝里斗,怕会直接与他老人家开战。
“请说。”酥酥的声音清亮,凝神屏气,唯恐遗漏分毫。
金龙瞥了三兽那择人而噬的模样,心中轻叹一声,洪荒圣兽居然能够对一个曾经被它们认为弱小得不堪一击的人类如此忠心耿耿,忠心到连它这个老祖宗的颜面都不顾,当真是匪夷所思。
心中如是想着,金龙却对墨言越发地充满信心。能够让洪荒圣兽甘心认主,能够让沌蒙之气倾力相助,能够让如此天资绝艳的女子爱至如斯境地,他绝对是大德大能,不同凡响之辈。
金龙略微垂眸,“放心,即便如此,兰姑娘的性命还有转圜的余地。”
金龙话音刚落,周围冷冽的气氛一下散开,但三兽投过来的眼神却也绝不讨好,玄皇龙的无语,小血儿的埋汰,还有曼珠的幽怨。
三兽此刻心中是腹诽不已:“你老人家一定是太久没说人话巴不得多说几句,咋呼咋呼地唬人啊,不会伤及性命的事情你拖拉个半天,有话快说有屁快放,都什么时候了还跟青楼里的老鸨跟人砍价一样,吊着吊着胃口。”
金龙看向酥酥,声音多了一丝温和:“你与始元之冠早已相融相系,始元之冠的恢复,将抽走你全身上下所有的精,气,神。而当我将始元之冠从你身上剥离后,没有了它的守护,你会成为腐尸一具。”
砰砰好几声爆破声响起,那是三兽原本吸纳入口的灵气被金龙的一句话生生吓得给喷了出来。
三兽此刻的神色极为不善,唯恐暴躁的小血儿和不着调的曼珠发飙,玄皇龙不由地出声道:“始父,你这不是前后矛盾么?腐尸一具,还算是什么转圜余地。”向来从容高贵如玄皇龙,此刻的声音里也多了几分气急败坏。
金龙冷哼一声,“你们几个小家伙有完没完,不是你们一次又一次的打断,本龙王的话早说完了。”重重哼了一声,这才重新看向酥酥,“我会将一道龙王精气导入你的体内,如此你虽会六识全失,但至少性命无碍。”
“好,”酥酥浅然一笑,“龙王大人,事不宜迟,开始吧。”
“你竟不问我如何才能重开六识?”看着三兽一脸求知欲的模样,再反观酥酥一脸淡然,金龙不由开口问道。
酥酥摇摇头,轻笑一声,“我说过,任何代价,我都愿意付出。我询问的是方法而非结果。无论什么样的结果,只要能保证他活着,在我心里,都是值得的。”
金龙的双眼中尽是赞赏,回头看了三兽一脸担心的表情,缓缓道:“六识一闭,非大契机才能够恢复如常。酥酥是纯灵体,需找同为纯灵体的女子,还需是达至元神境界的女子,将其一身灵力导入酥酥体内,”金龙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这个过程,需是心甘情愿的献祭。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以命易命。后者,将魂飞魄散,不复存在。”
酥酥眉头微蹙,轻叹一声,摇摇头,“若有此人,也断断不能这般做。”
而对于三兽而言,他们关心的唯有酥酥,其他人在他们的眼里,不拿来打牙祭就算厚待他们了。只要有这样一个人,他们定无所不用其极,也要将这件事情办了。问题是元神境界的纯灵体女子,岂有这般容易找到。
思及此,玄皇龙不由再度开口道:“始父,酥酥的纯灵之体,千百年来几乎是独一无二。如此,酥酥的恢复岂不也极尽渺茫无望。”
金龙慨叹一声,“所以我说难,便难在此。但若墨言能够抹灭石灵,始元权杖合二为一,墨言,定会成为这世间最强大的存在。他有足够的时间去等。甚至以沌蒙之气的神奇,它或许能温养出一个纯灵体的女子,又或者它对酥酥的情况能另辟蹊径。这便非我等能够想象的了。”
三兽听得非常认真入神,甚至相互看了一眼,思考着金龙所言是否可行,事关酥酥,容不得他们不多加斟酌。
可酥酥对金龙的话简直置若罔闻,她的全副心神,都集中在古树下的那个熟悉到占据她整副身心的男子。
他的枪式越发的凝重迟缓,他那原本翩若惊鸿的身姿如今仿若陷入泥塘,每一个动作似乎都要使尽浑身的气力。
但是他的枪,一刺,一扫,一劈,一斩,却依旧充满了一往无前的坚定不移。
这是世上最美丽的风景,美得叫人心疼,叫人哀叹,叫人窒息。
酥酥的眼睛一瞬不瞬,仿若要将这一幕永永远远记住,让它化为一副画卷,镌刻在她的心上,纵然她看不到,但至少会成为她心上刻骨的痕迹,永不消亡。
她能感受到他的累极,他的坚持,他的希冀。
她知道,他在等她。
缓缓的闭上双眼,晶莹的泪滴从眼角流下,酥酥轻轻说了一句:“墨言,你可看见,我来了。”
青丝舞动,酥酥整个人缓缓悬空而起,她轻轻敞开了双臂,宛若重逢的拥抱。
海棠花开,不再成朵地于她的头顶旋转,而是瓣瓣化开,仿佛粉蝶飞舞,缭绕在她的身边。
难以估量的灵气,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止地流淌而来,胸前的紫光,莹莹生辉。
金龙没有想到,不需要他的指引,酥酥已然开启了纯灵之体的纳灵天赋,所有的灵力,都朝始元之冠涌去。
一声震天咆哮,金龙原形毕现,庞大的身躯将酥酥团团围住。他的身体在飞速地转圈,只看到酥酥那绝美的身子笼罩在金光之中,身外的花瓣,镀染的紫色越来越浓郁。
所有的灵气灌入酥酥的体内,即使始元之冠吸纳的速度极为惊人,但依旧有大量的灵力在酥酥的体内肆虐。灵力肆虐的筋断骨碎,还有始元之冠的循环滋养。此刻酥酥的身子所经受的,是墨言在那十日行走之间如出一辙的痛不欲生。
始元之冠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在复原,而随着它的复原,一段段曾经被湮灭的回忆也渐渐闪现在酥酥的脑海中。
初次相逢,他青衫如画,彬彬有礼。
一场疗伤,他旖旎多情,风流雅致。
三国证武,他英姿飒爽,无人能敌。
萧国皇宫,他一夕白头,痛心疾首。
冰上重逢,他温润如玉,情深未改。
天罚山上,儿女绕膝,天伦之乐。
应劫之日,魂飞魄散,辗转轮回。
依旧闭着双眼的酥酥泪流满面,从来都是他为她不惜倾尽所有,从来都是他为她不惜以身犯险。
前世如此,但今世,我的墨言,我怎忍心延续你一贯的宽容和我的怯懦。
爱一个人,不是能为他而死,而是要让他活着。
所以你必须为我活着,若你真的爱我,这便是我最后的心愿。
酥酥胸前的位置,似乎已然成了天底下所有灵气的入口,就连三大圣兽,此刻亦分不到半杯羹,只能眼睁睁看着酥酥身上的紫光越来越盛,金光越来越稀薄。
墨言体内,识海处沌蒙化身的紫血枪嗡嗡低鸣,激动不已。而随着沌蒙情绪的高昂,墨言的动作似乎又开始流畅起来。
此刻的石灵,从它那飘忽不定的形状,还有阵阵低吼,便可看出它此刻的愤怒和惊慌。它的心里,已然萌生了退意。放弃墨言之身,它心不甘情不愿,但如果让始元权杖复苏,它将永无翻身之日。稍一斟酌,石灵便选择退去,将酥酥和那该死的金龙击毙。
但此刻的沌蒙和墨言,枪式前所未有的激荡迅猛,将它死死缠住。
就在石灵就要摆脱沌蒙和墨言的纠缠时,酥酥猛地睁开了双眼。
炫目的紫晕随着她的眼睛睁开一波波泛开,美轮美奂,天地似乎突然静止不动,时间仿佛就此停住。
啵的一声轻响,从酥酥的胸口,一个小小的紫色圆盘破体而出,美得令日月失色,却瞬间消失。
酥酥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开始枯萎干瘪。而就在此时,已然萎靡不堪的金龙却前爪往前一探,缩小刺入了酥酥的胸口处。
随着金龙的动作,酥酥的身子再度恢复了原貌,但身子后仰,已是飘飘然落下。
三兽的真身在始元之冠进入墨言体内时便破体而出,与外面的虚影重合化为原来一般模样的大小。
他们不约而同冲向酥酥准备将她接下的脚步均一顿。
青色掠过,酥酥已然落入了墨言的怀中。
墨言的身子在微微颤动,可见体内的争端是何等剧烈。
他的表情,看不出悲喜,却让三兽的心里同时不寒而栗。
他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酥酥,随即开始泛红,血色弥漫。
肠断,魂散,两鬓霜。
整个天地在震动摇晃,如同要离散崩塌一般,就连三大圣兽,此刻亦全数伏地,在墨言那渐渐升腾的怒火和绝望中瑟瑟发抖。
“玄皇,”唯恐惊醒酥酥般低声一呼,玄皇猛地抬头,身子一晃,将酥酥接到了它的背上。
仗枪而立,墨言蓦地低吼一声,身子一跃而起。
不断升腾的身躯在半空中一个逆转,长枪一往无前,随着身体的坠落狠狠插进了地面,全数没入。
地面的龟裂以人眼所能看到的速度在不断地扩散,整个十荒圣地面目全非。地面开裂出一道道的鸿沟,无数的树木,元兽被吞噬,毁天灭地般的力量让十荒圣地已然成为一片死地。
而十荒境内,亦遭遇了万年不见的地动山摇。
随着这一枪,墨言体内的始元权杖,亦直插入那灰雾之中,随着墨言的转身往下,将所有灰色灌入了下丹田处的雷元丹。
墨言体内的情况,犹如十荒圣地般极尽惨烈。
一道肉眼无法见到的灰光,在激烈的对碰中窜出墨言的体外。
数里之外的耀北辰,身子在空中疾驰,望着满目苍夷的地面,一脸的难以置信。可随之他整个人竟无端端摔落地面,不省人事。
当一切重归平静时,当墨言再度缓缓睁开双眸时,他第一个动作,便是伸出右手,不可见的力量狠狠掐在了金龙的龙首下,原本躺于龟裂地面上那奄奄一息的庞大金龙被一股巨力扯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