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书谨舔了舔唇瓣, 不由自主的扬起了嘴角。
坐在床边看着她喝药的冷韶英见她如此神情, 就像是见了鬼似的。
“教主,你到底在痴笑些什么啊!”
“嗯?没什么啊。”
钟书谨继续含笑饮下了手中的那碗药。
明明此刻喝着的是这苦涩异常的药,可回想着方才的那个吻, 她竟还能觉得口中满是甜蜜。
冷韶英无奈扶额,惆怅的叹了声气。
也不知道这顾大夫到底给他们家教主灌了什么迷魂汤, 这孩子若是成日里都变得这般痴痴傻傻的,该如何是好啊。
“英姐,叹什么气呢你?”
昨日这人那疯癫的行为可是有目共睹的,别人不知道为何,冷韶英可是知道的。
所以, 她哪还敢在这个护妻狂魔面前乱说些什么啊。
冷韶英干咳了一声,连忙避开了这个问题, 取出怀里的信笺交给了钟书谨,并将钟书谨手中的药碗接回放到了一旁, 直接就说起了正事。
“教主, 这是邱护法派人送来的, 请您过目。”
原先还在蜀地之时, 钟书谨便已吩咐邱成业回去调派人手来此。没让钟书谨失望,如今邱成业已经成功的带着血炎教的人分批潜入了邺城之中, 只待钟书谨的命令。
钟书谨合上了信笺, 满意道:“邱叔做得不错。”
紧接着,她又愉悦的对着冷韶英继续开了口:“英姐,到时候接应邱叔的事情, 就交给你了。明日我就随卿卿一同进入青阳门了,你们几个人就安心待在沧浪阁里吧,等到寿宴那天,你再跟着三娘进去。这段时间,就先不要轻举妄动了。”
钟书谨那面容之上洋溢着的笑意,看得冷韶英一阵愣神。
不知是这孩子今日心情本就极好,还是邱护法此事做得极为漂亮,总之,冷韶英就是觉得现在的钟书谨实在是异常得很。
因为,这种明媚的笑容,鲜少在他们家教主身上出现过。
此刻,她唯一能想到的,能影响他们家教主心情的,也就只有顾大夫一人了。
她万万没有想到,这样一条布满荆棘的道路,这人竟也能走得这么欢快。
感慨之余,她还仔细琢磨了钟书谨的话中之意。
“教主,此事……恐怕不妥吧?沧浪阁之所以能在江湖之中立足,便是因为他们介于正邪之间,两不相帮。此次万一在各大门派之前,暴露了他们与我们血炎教的关系,怕是会给他们招来是非啊……”
钟书谨渐渐勾起了嘴角,打趣道:“英姐,你这是,在担心三娘吗?”
闻言,冷韶英忽的就瞪大了眼。
“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会担心那个女人!”
钟书谨心下早已有了定论,了然一笑,道:“我明白的。”
冷韶英幽怨的望了她一眼,你明白什么啊你明白……
就在这时,顾卿音推门回来了。
见她回来,冷韶英也不好意思再打扰了,起身与顾卿音打了声招呼,便告辞了。
“英姐。”在冷韶英转身离开之前,钟书谨唤住了她,认真道了句:“为何不自己去问问三娘呢?就比如三娘愿不愿意帮忙,你问过她了,不就能知道了吗?”
冷韶英微微一顿,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方垂眸道:“教主放心,您交代的事情,属下一定会好好办的。”
冷韶英说完之后,也不管钟书谨再说些什么,就逃似得跑开了。
顾卿音有些疑惑,放下东西走过去问了一声:“说什么了?英姐怎么跑这么快?”
钟书谨自然不会告诉顾卿音她们原先所商量的事情了。
“没什么啦,就随便聊了聊,一提到三娘,她就跑了。”
钟书谨向顾卿音招了招手,等顾卿音走过来在她身旁坐了下来,钟书谨立马就蹭到了顾卿音的怀里,揽着她的腰身问了句:“淑姐姐那边怎么样了。”
顾卿音敛了敛眉,她没再追问,而是默默的调了调姿势,靠上了床头,好让钟书谨能在她身上靠的舒服一些。
“已经好多了,有子言陪着。“顾卿音一手搂着钟书谨,一手轻抚着她的秀发,继续道:“只不过那单文琅的反应却是有些不寻常,他没有执意要带走淑姐姐,也没有为难子言什么,竟是跑去找了三娘,说想要在这沧浪阁住下,倒是稀奇了。”
顾卿音亲自去给单文淑送药的时候,单文淑却是只字不提与她兄长交谈了什么,只是那神色看起来却是颇为凝重。而林子言看起来似乎也是不知内情的样子,只是这人对待单文淑向来极为温柔,从不曾逼迫她什么。单文淑不愿说,她就不会问,就这样静静守候在一旁。
所以,有些内情,顾卿音就不得而知了。
钟书谨不知她们二人的具体情况,听到顾卿音所言之后,不禁猜测道:“莫不是那单文琅默认了淑姐姐与子言的关系,才会如此的?”
闻言,顾卿音眼前再次掠过了单文淑那凝重的神情,她总觉得这事情没钟书谨想的这么简单。
不过,顾卿音也不想钟书谨为了这事劳心伤神,只微微叹息了一声,便回了句:“但愿吧。”
钟书谨没想那么多,她只以为这事情真如她所猜想的那样,竟还借着此事认真思忖了起来。
若是到时候她与卿卿之事不小心捅到了师傅面前,她要是装个病什么的,能让师傅心软吗?
那之后,两人又絮絮叨叨说了点零零碎碎的事情。钟书谨的药效渐渐上来后,便开始昏昏欲睡了,不管顾卿音说些什么,她都是迷迷糊糊的嗯啊哦啊应个几声,借此假装自己并未睡着。
顾卿音见后,忍俊不禁。她渐渐放低了声音,直到这人在她怀中沉沉睡去,她才轻笑一声,小心的避开钟书谨身上的伤口,将其放平在床。
帮钟书谨掖好被子后,顾卿音又坐在床边凝望了钟书谨许久。
最终,她只是叹谓了一声,悄悄在钟书谨额上印下了一吻,便去准备两人的行囊了。
钟书谨这一觉,直接就睡到了次日清晨。
准备好一切事宜后,两人便依约前去寻了飞云山庄的人。
居玉泽的易容术果然不错,就算是云逸飞与云慧彤,都没能认出眼前这个宛若脱胎换骨的钟大教主。
重伤在身之人,看起来总是会虚弱一些的。加之那原本的绝色容颜已被一张姿色平平的假脸遮了住,除了那双眼睛还能看出一些往日的风采,别的地方与原本的钟书谨差的实在是太多了,实难让人将这个弱不禁风的平凡侍女与以往那个叱咤风云的女魔头联系在一起。
顾卿音不愿透露来人的身份,云逸风自然也就不会多加过问了。将两人送上云慧彤所坐的马车后,他也不再逗留,直接就翻身上了马,带上这一行人与原先备好的礼品,去往了青阳门。
如今他们两家的亲事还未取消,那这礼数自然还是要做足的。
青阳门地势辽阔,依山傍水。
一路行来,看着周围那来来往往的青阳门中的弟子,云慧彤不禁感慨了一声:“啧啧啧,这青阳门居然比我们飞云山庄还要大啊。”
坐在她对面的钟书谨幽幽的斜了她一眼,又低下头继续借着那宽大袖袍的掩盖暗自勾弄着顾卿音的手心。
这一路行来,因这马车之内还有他人的存在,两人并未开口说些什么,就是这样藏在这袖袍底下,偷偷把玩着对方的手心行了一路,借此来打发时间。
见顾卿音还在闭目养神,云慧彤也没好意思打扰她,可她一个人又闷得慌,只好找钟书谨搭起了话:“姑娘,我以前怎么没听说过音姐姐有你这样一个侍女啊?”
当初居玉泽学习易容术的时候,钟书谨也曾旁听过几回,这下让她随便扯个假声出来自是不成问题的。
可顾卿音却是不知道此事,钟书谨还未开口,顾卿音便已睁开了眼,帮着她回答道:“彤彤,不过是一个侍女罢了,若要真算些什么,我还有好多事情是你不知道的呢。”
钟书谨抿了抿唇,低头掩下了眼中的笑意。
云慧彤仔细想了想,感觉这话也算有点道理。正想趁着顾卿音清醒的时候再同她说点什么,外头竟忽然响起了一阵爽朗的笑声,再一次打断了她的话头。
“云兄,许久不见了。”
云慧彤好奇的掀开了车帘,探出头去看向了外头的情况,这才看清了来人的相貌。
“子奇弟,别来无恙啊。”
来人便是青阳门的三少爷何子奇,何正德正妻所生之子,他那一母同胞的妹妹何晓莲正是与云逸飞有着婚约的对象,加之这两人关系又算是不错的,所以何正德才会派他在这门口接待云逸飞。
外头那两人还在那里寒暄着,钟书谨却是已经默默收回挑开车帘的那只手,不悦的抿了抿唇。
她那点小动作,又怎么瞒得过顾卿音呢。
趁着云慧彤还在观望着外头的情况,顾卿音连忙捏了捏钟书谨的手心,悄声问了句:“怎么了?”
“青阳门何子奇,不正是那天晚上趁着醉酒占你便宜的那混蛋吗。”
闻言,顾卿音哑然失笑,无奈道:“你这小心眼。”
被钟书谨这么一提,顾卿音也想起了那夜在望江楼中所发生的事情了。
当日,这何子奇抱着她痴痴唤着的那一声声“锦儿”,应该就是她那位冷若冰霜的表姐周锦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