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面室里,魏程锦坐在玻璃窗前,看着慕云阁被狱警从房间里面带出来,目光显得很平静。
透过这面玻璃,她又看到了这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容。
他穿着蓝色的监狱服,看起来苍老了不少,比起上次她在报纸上看到他意气风发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一别数十年,没想到,第一个过来探望的人,是你,小锦。”慕云阁的脸上无悲无喜,只是盯着魏程锦同样苍白衰败的脸颊,稍稍怔忪。
“慕先生还是叫我……魏老师吧。倘若不是还有事情要问你,你以为我还愿意过来看你这张嘴脸么?”魏程锦平静道。
慕云阁却没出声,静默的看着魏程锦。
魏程锦坐直了身体,眼底有着几分讥诮,“我今天这次来,只是想问你一件事情。”
“你想问什么?”慕云阁追了一句。
魏程锦掀眸,一双浑浊悲戚的眸子,狠厉的视线投在他的身上,“浅允,是怎么死的。”
话音落去,整个房间里面的空气仿佛都空洞了几分。
“浅允……浅允……浅允……”慕云阁呆滞的重复着这个名字。
像是卷起自记忆深处的的潮水,层叠覆盖。
“慕云阁,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杀了她!”魏程锦皱眉,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慕云阁。
闻言,慕云阁激动的朝着玻璃怒吼道,“我怎么可能杀了浅允!”
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后面的狱警已经上前警告。
魏程锦却轻蔑的笑了,“如果不是你,那深深,那你的亲生女儿慕深深到底是这么回事?”
“深深?深深……深深只是我的养女罢了……”慕云阁的嗓音沉了下来,别开了视线,不愿意看魏程锦的脸庞。
魏程锦讥诮的看着他,“慕云阁,我曾经以为,你出轨文静,只是一段婚姻里的七年之痒,爱上一个更加年轻貌美的女人罢了。世上大多数男子都是如此罢了,从前山盟海誓,都抵不过岁月匆匆。直到我看到她的那张脸,她的那张脸简直跟浅允一模一样的脸。慕云阁,你当所有人都眼瞎么!”
“那又如何呢?就算深深真的是浅允的女儿又如何呢?”慕云阁的唇角抽搐这。
“她今年二十三岁,也就是说,二十三年前,你就强暴了浅允!她那时,已经跟顾无眠结婚,生了顾安年。她一心爱顾无眠……你怎么逼得她生下你的孩子!”
魏程锦难以置信的得出自己的结论,“慕云阁,你到底是不是人?你强暴你的学生,还装得若无其事,这么多年腆居高位,把亲生女儿当养女放在身边……”
慕云阁却仿佛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浅允本来就是我的!当年,是他顾无眠横刀夺爱!先强暴了浅允,再胁迫浅允,甚至还跟他有了孩子!如果不是那个孩子,不是那个孩子,如果不是因为顾安年,他们也不会结婚!是他顾无眠又用甜言蜜语欺骗浅允!否则,浅允是不会离开我的!不会!”
魏程锦嗤笑的听着他的话,“所有,你就杀了浅允?”
“浅允是自杀的!”慕云阁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吼出来的。
魏程锦皱着眉看他,“你说什么?”
“我怎么可能杀了浅允,她是——自杀的!”
慕云阁的眼眸通红,流出的眼泪仿佛有些许的狰狞,“我把她放在郊区的房子里,我想照顾她和我们的女儿一辈子。她起初很安分,直到有一天,她在知道顾无眠的死讯之后,就自杀了!怎么是我杀了浅允,明明就是顾无眠杀了浅允!”
“慕云阁,这么多年了,我果然从来都没真的认识过你。曾经,我以为你俊朗多情,翩翩公子,意气风发,何等恣意逍遥。能嫁给你,是我毕生的福气。到头来,原来真的是我错了……”
魏程锦仿佛终于从这些只言片语当中明白了那段过往,苍老的眸子泛红,悲戚的笑着。
“呵呵……”慕云阁也不反驳。
“最后,我只想代深深问问你,这么多年,你可曾有把她当做你的亲生儿女?”魏程锦宛如看陌生人一般的看着他。
话音落去,慕云阁却沉默了下来,长久的都没说话。
魏程锦低低的笑了笑,起身不再言语,离开了这里。
仿佛在继续面对这个人一刻,都让她难以呼吸。
……
魏程锦回到休息室的时候,看到魏筠礼和谈堇年正默默无言的坐着。
见她进来了,谈锦城掀眸,视线在她身上稍稍停顿,“如何?”
“妈……”魏筠礼已经起身了。
“我们回去吧。”魏程锦却也没多说别的。xdw8
谈锦城也站了起来,看着魏程锦的背影,跟着他们一起离开了。
监狱高墙外,谈锦城的车停着。
司机拉开了车门,他看着魏程锦,“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你身体不好,留在隋安休养如何呢?这里有最好的医生和医疗设备。还有你熟悉的一草一木……”
“熟悉的一草一木?”
魏程锦仰脸,看着这片高墙之外湛蓝的天空。
只是一座牢笼罢了。
“妈,呆在这边对你身体确实好些……”
魏筠礼并不想因为个人私情,影响魏程锦身体的治疗。
魏程锦闻言,示意道,“筠礼,你先上车吧……我有话单独对谈先生说。”
是魏程锦开的口,魏筠礼就点头坐进了车里。
等车外只剩下了谈锦城和魏筠礼,她侧眸看谈锦城,又道,“我听闻,深深跟你的小儿子结婚了?”
谈锦城皱眉,颔首,“深深确实已经跟堇年结婚了。”
“你问我她的亲生母亲是谁,其实你心里早有定夺了不是么?你也是知道的,是吧?”魏程锦平静的问。
“事关许多现人和逝者的声誉名节,那这个秘密,就让我们一起保守如何呢?”谈锦城的嗓音显得极其镇定和恳切。
“声誉和名节?”
魏程锦仿佛听到了极其可笑的字眼,“人都没了,还在乎这些做什么呢?”
“可深深还活着,你忍心把当年旧事告诉她么?”谈锦城蹙眉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