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刚穿到皇上身上时她还没想过吃吃喝喝,只顾着心慌,不知所措,还有一点点小兴奋,后来发现自己好饿好饿。
当时还纳闷了好久,怎么?偌大的皇宫不给皇上吃饭不成?把皇上饿成这样?
不吃饭的感觉特别难受,心慌,手脚发软没什么力气,于是她赶紧让人弄点吃的,好好吃了一顿。
有一有二就有三,刚开始几乎每天都饿的前胸贴后背,后来不知道怎么地,不会饿了,但是她已经养成了习惯,每次穿来还是会吃些夜宵。
减少了次数和数量,因为发现他身上开始长肉,手臂和腰腹从刚开始的过瘦,渐渐变得均匀起来。
担心膨胀,所以才会每晚辛苦的练瑜伽,这么好的身材,真不忍心把他吃胖。
现在与其说是胖了,不如说他的身材均匀了,更健康的那种。
可能还是有点瘦,要不然不会贫血。
女人看男人的身材,和男人看男人的身材有些差距,因为她自个儿胖过,所以总觉得纤细点好,其实皇上一点不胖,腰线再粗点都没问题。
她认真想了想,还是让人传了膳,好好补补嘛,这回不吃多,只吃.精,补身体的同时,她沾沾口福。
方姝心里有些开心,在房里等了许久,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今天多了一个太医,太医服她还是认得的,而且皇后娘娘经常头疼脑热,请的都是这位年轻有为的御医。
他为什么会来?
难道是皇上发现了什么?
方姝当即心慌起来,但是她不敢表现出来,也不敢问,因为一旦问了肯定会露馅。
也许是碰巧皇上身体出现了问题,招来太医问问,不要慌。
方姝强行压下心里的疑问,端坐在书房,随手拿了一本兵书看,其实看不下去,全部注意力都在那个御医身上,想知道他来干什么?
他是大夫,来养心殿除了皇上身体不舒服还能有什么原因?既然是看病的,为什么不上前把脉?
有问题啊,肯定是皇上发现了什么?
方姝一晚上都心神不宁,吃不下,也睡不着,心里焦虑,坐立难安。
她挥退了所有人,一个人躺在龙床上,心里有些难过,她虽然穿成他半年,但是很爱惜这副身子,从来不偷看他,不借他的身份做过分的事,即便忍不住贪嘴,也会及时做瑜伽,尽量不给他添乱。
说到底她只是想保住小命,顺便吃些美食罢了,为什么就这么难?
方姝坐起身,又‘砰’的一声躺下,脑袋陷进枕头里,胡思乱想了半天,找不到自救的法子,干脆放弃,大不了就是一死,也许死了还能穿回现代呢。
其实还没到那个地步,不要一惊一乍吓自己。
方姝深吸几口气,尽量劝自己冷静,闭上眼强迫自己睡下,回到自己的身体之后没敢再睡,就那么睁着眼睛到天亮,第二天安安静静,似乎什么事都没有,也没有官兵过来逮捕她。
又蒙混过关了?还是皇上根本没发现,纯粹是她自己吓自己?
不管什么原因,方姝着实舒了一口气。
她这边安心了,御医那边凌乱了。
他昨晚盯了皇上一宿,没出现梦游的情况,今早一问皇上,皇上居然不知道昨晚他腿抽筋的事,传膳的事也不晓得。
他明明清醒着,眼神透彻,头脑正常,做事有理有据,为什么会不记得呢?
御医咽了咽口水,将自己的猜想说出来,“皇上很有可能不是梦游症,是鬼疰。”
鬼疰是鬼住的意思,是说皇上体内住了一个鬼,这个鬼每天晚上都会出现,借皇上的身体做一些生前没完成的事。
比如吃,可又不对啊,如果是这样的话,皇上的身体没道理越变越好,应该越变越差才是,毕竟‘鬼’是吸阳气的。
而且他看过医书,很多都是突然而然变得易暴易怒起来,历史上还有一位得了鬼疰的帝王,后来成了赫赫有名的暴君。
这个人很不巧是殷绯的祖宗,所以他知道,呼吸不由自主窒了一下。
“皇上不用担心,这个‘鬼’也许是好‘鬼’,对皇上非但不会有害,还会帮助皇上。”御医分析,“如果它想伤害皇上的话,皇上……”
后面的话不敢说,皇上能明白意思便是,“皇上不防试着与它沟通沟通,问问它生前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如果帮它了了,说不定它就走了。”
并非没有变好的例子,只是情况极少,所以医书上把鬼疰分为两种,一种好的,一种坏的。
皇上的情况很明显是前者。
“切记暂时不要激怒它,咱们先了解了解情况,再想办法驱除它。”它毕竟附身在皇上身上,如果干出什么对皇上不利的事,或者干脆利用皇上的身体做些什么,那整个大顺都会陷入危机。
殷绯沉吟片刻,点头,“朕明白了。”
方姝昨天被吓到,今天午睡也没敢睡,怕又穿到皇上身体里,还找了人与她换班,她值夜班,同寝的姑娘兰芝帮她上白班。
夜班轻松是轻松,但是乌漆麻黑怪吓人的,兰芝很早就想找人换,但是没人敢,也不愿意。
夜里凉,很容易风寒,在这个宫里宫女地位底下,风寒是没有资格去太医院拿药的,所以经常出现因为风寒发热而死的宫女,大家都怕死,自然不敢。
方姝主动要求换,兰芝求之不得,还答应了帮她照顾花草,说她够意思云云。
方姝嘴角扯起一抹苦笑,说实话,如果不是担心自己再穿到皇上体内露馅,打死她都不肯换夜班。
来了长春宫也有一段时间,不是没有上过夜班,那时候还是大冬天,没资格进屋,在门外守着,胳膊腿冻的红肿,但是没办法,谁让她是三等杂务宫女呢。
一等侍女贴身伺候皇后,二等侍女在屋里伺候,三等侍女在院里伺候,分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像那种一个人去后厨烧热水等等的活都是三等杂务宫女干的。
大半夜的,四周一个人都没有,安安静静,只有柴火烧响的声音,想一下就觉得可怕。
皇后身为一宫之主,以身作则省吃俭用,节衣缩食,她们这些当宫女的自然不敢浪费资源,晚上只点了几个灯,勉强照清路罢了。
总之方姝自个儿也是十分不愿意上夜班,她胆子也不大,怕。
现在是春天,值夜班还好,不是特别冷,里头多穿一件还是能扛得住的,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听到楼顶上有脚步声。
大半夜的,这个点怎么可能还有人?
与她一道值夜的新月搂住她,哆哆嗦嗦问,“咱们要不要上去啊?万一是贼怎么办?”
方姝回搂住她,“如果是贼的话,咱们上去不是送死吗?”
她不肯去,“咱们去找侍卫和值夜的太监。”
俩人商量好分开行动,一个去找值夜的太监,一个去找侍卫,刚准备走,屋里突然有人急急奔出,“有没有看见娘娘?”
方姝与新月对视一眼,齐齐朝屋顶看去,方才那动静该不会是皇后娘娘吧?
“皇后娘娘今儿又被太后训斥,方才将我支走,我再回来娘娘就不见了,桌上还少了壶酒。”锦绣有些着急,“你们说皇后娘娘该不会……”
宫里忌讳死啊活啊的,所以这些字眼一律不许出现,也无需出现,意思都懂。
方姝连忙去检查上屋顶的楼梯,果然在屋后发现,皇后娘娘兴许是爬窗出来的,所以守在门口的俩人没瞧见,屋里的锦绣又被支开,让她上了屋顶才晓得人没了。
好在现在还不晚,依稀还能听到脚步声,说明娘娘没事,方姝顾不上旁的,提了衣摆上去,果然瞧见身穿白色单衣的皇后娘娘背对着她,踉跄踩在瓦片上,她似乎很难过,手里还提着酒壶,边喝边嘀咕。
离的还是有些远,方姝听不清楚,不敢吓到她,只小心翼翼接近。
皇后娘娘似乎发现了她,既哭又笑,“本宫没事,本宫只是累了,本宫想发泄发泄,发泄完了就回去睡觉。”
方姝轻笑,“那我陪皇后娘娘,我也有难过的事,也想发泄发泄。”
她走得更近,皇后娘娘貌似没发现,眼神迷茫,“你能有什么事啊,你就是个小宫女。”
方姝笑意更深,“正因为我只是个小宫女,所以才会烦,宫里有太多贵人,不小心冲撞了哪一个我就死了,所以我很羡慕娘娘。”
皇后莹白的小脸上露出一抹嗤笑,“羡慕我,我有什么好羡慕的?”
“皇后娘娘是后宫之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自然羡慕。”
皇后嘴角勾起讽刺的弧度,“人前显贵罢了。”
她突然指着胸口,语气悲愤,“其实我算什么?皇上对我不理不睬,太后想骂我就骂我,我已经很努力了,每天做梅花糕给皇上,送清心茶,可你瞧瞧皇上看我一眼了吗?”
她似乎想起伤心事,莫名呜呜哭了起来,脚下也摇摇欲坠,随时都会掉下来一样,方姝管不了那么多,陡然扑过去,紧紧抱住她。
皇后稍稍挣扎了一下,方姝死死攥住不松开,皇后很快放弃,软软的倒在她肩上,方姝松了一口气。
她和随后赶来的锦绣和新月一道,小心翼翼将皇后弄了下去,哄睡着才出来,锦绣对她很感激,说等明天皇后娘娘醒来,把她介绍给皇后娘娘。
方姝摆手说不用,这是她应该做的,锦绣坚持,她好说歹说才让锦绣打消念头。
现在的她正被皇上怀疑,不想出头,还有一件事让她惦记着。
其实她明明可以帮皇后的,但是因为胆小,好几次都没有出手,她对皇后娘娘很愧疚。
后半夜锦绣从房里出来,说她刚换夜班,肯定很不适应,劝她回去歇着,有事叫她。
新月投来羡慕的目光。
方姝知道这是对她的特殊照顾,旁人没有,所以有些犹豫,但是想一想皇后,干脆应下。
既然都已经被怀疑了,不如捅破那层纸吧,她要用皇上的身份找太后聊聊。
婆媳关系之所以不和谐,是他这个做丈夫的没调节好,应该说他完全不上心,皇后娘娘也不敢找他抱怨,就这样任太后欺负了好几年,今儿她必须出头,阻止这个恶婆婆。
方姝回了房间睡下,很快在养心殿醒来,刚准备下床穿衣去找太后,手摁在桌子上,突然感觉触觉不对,低头一瞧,发现有人给她留了张纸条。
‘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