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嘉月送薛元敬去书院应试之后原本是想要回家的, 但她在半路上想了想,还是折身往市集走。
昨儿她给周阿姑熬了粥, 凉拌了个莴笋, 但生病的人, 只一直吃这些清淡的东西肯定也不行,所以她想去市集上割点肉,再买点青菜,待会儿给周阿姑熬个青菜瘦肉粥,多少也带点肉不是。等明儿她再买条鱼回去给周阿姑熬点鱼汤喝。
平阳府的市集在东边, 那里酒楼店铺林立,还是很繁华的。
薛嘉月到肉铺那里买了点瘦肉, 又在路边的小摊贩那里买了点青菜和其他的菜。见路边有卖炊饼的摊子, 她又买了两个炊饼。
拿着这些东西往回走的时候, 薛嘉月心中默默的算着她现在手头上还有多少积蓄。
虽然暂且勉强还有些,但等薛元敬应试完,考试结果出来,三家书院他肯定能考中一家的。薛嘉月对他有这个信心。到时等薛元敬入学院读书,束脩加上纸墨笔砚,那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而且以后他们日常生活也要花钱的。这样算来,她手头的这些钱只怕支撑不了多长时间。
看来她得赶紧出去找点事情做才行。不过她才九岁, 出去能找点什么事情做呢?
薛嘉月不由的就蹙起了一双纤细的眉,心中也开始有些愁苦了起来,脚步走的也比平常慢了。
她现在赁的屋子在平阳府的西边,市集在东边, 于是她就沿着这条东西大街一直往前走。
街道两旁有很多茶铺酒楼,薛嘉月正往前走着,耳中忽然就飘过来几句话。听到太初学院和托月学院这几个字时,她下意识的就停住了脚步,侧耳细听起来。
原来是旁边一处茶铺里坐了几个人,正在说这次平阳府里学院开考的事。而竟然就有赌坊拿这件事开了个庄,赌谁会考今年太初学院和托月学院的第一名。听说现在的赔率竟然已经升到了一比五十。
自然平阳府里的人都知道谭宏逸文采出众,所以多数人都买他会考头名。区别不过是太初学院还是托月学院的头名。甚至还有人买他会同时考中太初学院和托月学院的第一名。
薛嘉月听了,就撇了撇嘴,然后抬脚继续往前走。但没走出几步,就看到谭宏逸正站在旁边一家书铺的门口,手里拿了几本书,想是刚从书铺里面买书出来。
显然他刚刚已经看到薛嘉月了,也听到那些人说的话了。这会儿见薛嘉月看到他,他就将手里的书交给身边跟随的书童拿着,自己往这边走过来。
薛嘉月见状,眉头微皱。然后她低着头,快步的往前走。但已经迟了,谭宏逸脚步也快了起来,正好挡在了她前面。且无论薛嘉月怎么转方向,下一刻他都会挡在她前面。
薛嘉月心中难免就有气恼起来。不过她还是强压下心中的火气,抬头问道:“谭公子,你这样当街拦着我的去路做什么?麻烦你不要挡我的道,让我过去。”
谭宏逸并没有让开,而是目光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末了他右侧眉毛微挑,说道:“看不出你小小的年纪,倒是牙尖嘴利的很。前儿嘲讽我白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今儿更好,竟然敢嘲讽我是狗了。”
薛嘉月抿着双唇没有说话。
就听到谭宏逸在问道:“怎么你现在不说话了?没话说了?还是你那个好哥哥现在不在你身边,你没倚仗,不敢说了?”
随后他又啧了一声,慢慢的说道:“你那个好哥哥做什么去了,怎么今儿没有陪你一起出来?让我猜上一猜。莫不成他报考了碧云书院,今儿应试去了?”
笑了两声之后,他就嘲讽着:“我那日就说过,你的那个哥哥能认得几个字,竟然就自不量力的去报考托月学院和太初书院?没的浪费人家书院的那几张考卷。就是这碧云书院,也是次一等书院里面最好的,他去应试,也不过是浪费人家书院里的几张考卷罢了。正经依着我说,他就该直接去报考最差的那所书院。只怕即便是这样,他也是去浪费人家书院里的那几张考卷呢。”
这就将薛元敬贬低的实在太不堪了。
原本薛嘉月是不想同谭宏逸多说话的,想着就由他嘲讽自己几句,忍一忍也就过去了。但现在听到谭宏逸这样说薛元敬,她还是忍不住的开口说道:“我哥哥的学问很好,我不觉得会比你差。”
谭宏逸明显不服,反唇相讥:“他学问比我好还去报考碧云书院?像我,就只报考了太初学院和托月书院。我若要上书院,必然只上最好的,那次一等的书院我瞧不上眼。但你哥哥,显然就是乱撒网。好的书院也报考,差的学院也报考,打的就是瞎猫碰到死耗子的主意吧?但他是死耗子,人家书院可不是瞎猫。”
“那是我哥哥做事谨慎。”薛嘉月为薛元敬抱不平,不甘示弱的回击着,“这并不代表他学问不好。”
“他学问好?”谭宏逸轻哼,“他能有什么学问?做得辞赋,写得策论?在这平阳府以前可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他这号人。”
说着,又伸手指着旁边的茶铺说道:“想必刚刚你也听到这几个喝茶的人说了,现在全平阳府的人都在买我今年院考会考中太初学院和托月书院的头名,你的那个哥哥算是个什么东西?”
薛嘉月听了,只气的面上都有些红了。
这个谭宏逸简直就是个混账。而且还是这样不依不饶的一个混账。
她也懒得再同这样的人纠缠了,不过她也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于是她就走过去问茶铺里的一个人:“请问,刚刚你们说的那个,开庄赌谁今年会考太初学院和托月学院头名的赌坊在哪里?”
那个人也听到了她刚刚和谭宏逸的说话,心中正纳闷这小姑娘是什么人。现在见她问这句话,目光上下看她一眼,心中不由的就想着,这小姑娘相貌生的可真不凡。
随后他就回头往后一指:“就在那里。”
薛嘉月顺着他的手指往后一望,就见那赌坊倒离的不是很远,走几步路就会到。
于是她就看谭宏逸一眼,然后抬脚径直的往那家赌坊走去。而谭宏逸听她刚刚问的那句话大有玄机,便也连忙跟了上去。而旁边的人见有热闹可看,呼啦一声也有好几个人跟了过去。
等到了那家赌坊,虽然里面在赌的人有很多,但有人认得谭宏逸,知道他是首富之子,不敢得罪,连忙清开了一条路,请谭宏逸进去。薛嘉月跟着一起受了次优待。
赌坊里的人客气的问谭宏逸是不是想要下场玩一玩?但被谭宏逸不耐烦的给拒绝了。然后他目光一直看着薛嘉月。
就见薛嘉月正在问赌坊里的人关于开庄赌太初学院和托月书院谁考头名的事,得知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就见她从随身的荷包里掏出来两钱碎银子:“这两钱银子,买一个名叫薛元敬的人同时考中太初学院和托月书院的头名。”
她这话一说出来,跟过来看热闹的人都惊了,赌坊里的人也惊了,都抬着头,目光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虽然这几日有人买谭宏逸同时考中托月书院和太初书院的头名,但大家心里也都明白,那是谭首富让人买的。就是要为自己儿子扬名的。但何曾有人同时考中过那两家书院的头名?而且,这个薛元敬又是什么人?平阳府有名的才子里可是没有这号人物的。
而谭宏逸听了薛嘉月说这话,他第一反应是想笑。
两钱银子?哈,就拿两钱银子出来买她的哥哥考中太初学院和托月学院的头名。也亏她好意思拿得出手。
不过再一想,他就开始恼怒了起来。
薛嘉月的这意思,分明就是说他的学问比不上薛元敬。而且也是说他今年连太初学院和托月书院这两家书院的任意一家头名他都考不上。
于是他的脸色不由的就很不好起来:“自太初学院和托月学院创办至今,还从来没有人能同时考中他们两家的头名。若有,那也是自我始,你哥哥能同时考中他们两家学院的头名才怪。”
薛嘉月这时已经拿过了赌坊里的人递给她的赌约,折叠好放进荷包里之后,她就转过身看着谭宏逸,很认真的说道:“第一个考中那两家书院头名的人,我相信肯定会是我哥哥。”
旁的不说,至少薛元敬是她室友设定的这本文的男主,而你谭宏逸算是哪根葱?她是没有听到的。而且哪怕你就是第一男配,那不好意思,你也得臣服在男主的脚下。
说完这句话后,薛嘉月也不想再理会谭宏逸了,抬脚就想走。
但没走出几步,又被谭宏逸拦住了去路。
薛嘉月这会儿是真的怒了,面沉似水不说,语气也有些不善起来:“你到底想怎么样?”
就见谭宏逸的双眼微眯,看着她的目光有些危险。
“不怎么样?”他的声音满是怒气,“不过你既然跟赌坊赌了一局,那你就跟我赌一局。若你愿意赌,那我立刻放你走,若你不愿意,那今日你就别想走了。”
这还缠上了!
薛嘉月忍不住的在心里爆了个粗口。然后她就语气很不好的问道:“跟你赌什么?”
谭宏逸从怀中掏了一张银票出来,啪的一声拍到了旁边的一张小几上,语气同样很不好:“就赌今年到底是谁会考中太初学院和托月书院头名的事。若是你哥哥考中这两家书院的头名,哪怕只是这两家书院里的任一家头名,就算你赢,这一百两银票就归你。若是我考中太初学院和托月书院两家书院里的任一家头名,就算你输。你就要给我当三年丫鬟,日日给我端茶倒水的伺候我。”
薛嘉月不说话,目光只看着他。仿似在看一个智障。
谭宏逸心中又气又恼。他忍不住的长眉微挑,看着她的目光充满挑衅:“怎么,你不敢跟我赌?那只能说明在你的心中你其实也并没有那么的相信你的那位好哥哥。既然这样,那往后你可千万别在被人面前说什么你相信你哥哥的话了。也别维护他。维护他做什么?反正你心里也不相信他。”
他话未说完,就听到薛嘉月很平静的声音响了起来:“好。我和你赌。”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二更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