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桓脸色一沉,知道又是因为姜容以后,他沉沉地看了姜容一眼,眸色不明。
姜容心里有些发慌,感觉有人在看她,看了过去又发现没人看她,但她心里实在不怎么镇静。她试着给自己辩解:“其实没什么大事的,是慈慈太冲动了,一直顶撞奶奶。”
她在赌,赌是姜老夫人在姜桓眼里地位重,还是姜慈?
可是她错了。
知子莫若母,同样的道理,知母莫若子。
姜桓知道姜老夫人是什么人,也从这些日子里渐渐了解了一些姜慈。
所以他断定绝对不是姜慈的过错。
也正是因此,才更让人寒心。
“妈,慈慈是我的女儿,是你的孙女,你对容容的好能不能分一点给她?我不希望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不然……”姜桓顿了顿,“我也只能把容容送回她亲生父母家了。”
而且官司还在打,姜大成夫妇八成是要坐牢的。
姜容小脸一白,搀着老太太的手一紧。
她没想到姜慈才回来没多久,在姜桓眼里已经这么重要了。
姜老夫人被气疯了,“你敢!你这个逆子,你把容容送回去试试?!我难道不会把她接去我那里?!”
姜桓半点不慌,从容应对:“妈,您忘了,目前,我才是她的监护人。”
之后,可能会是姜大成,但永远不会是姜老夫人。
只要姜桓动一下手,姜老夫人就不可能抚养姜容。
想明白这一点,姜老夫人一口老血没吐出来,“不肖子!好!好!厉害了,出息了!我活了一辈子,到头来连个孙女都护不住吗?!”
姜桓已经忍不住要去找姜慈了,自然不想再陪老太太无理取闹,“张妈,叫司机来送老太太回去!”
他无暇顾及老太太滔天震怒,跟徐涵清开车去姜慈的学校找她。
徐涵清一直抽着车上的湿巾,擦着眼泪,“宝宝会不会不认我们了?”
她越想越觉得可能,眼泪都决堤了。
姜桓眉心紧锁,终于说了一个想了很久的决定:“我们把姜容送回去吧。”
如他所料,一山不容二虎,姜容容不下姜慈,姜慈亦是。
再加上姜宽对姜容的袒护,姜老太对姜容的偏心,他们的亲生女儿在自己的家里反而举步维艰。
是他顾虑不周,总想两全其美。
徐涵清惊得止了哭泣,“姜桓――”
姜桓摆摆手,示意她别劝他。
男人比女人更理智,更注重血缘。所以才有那么多重男轻女,就是为了姓氏、血脉的传承。
这个时候,律师的电话进来了。
接完电话,姜桓神色更凝重了。
徐涵清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姜桓嘴抿成一条线,“姜大成本来判刑六年,我让人活动了一下,变十年了,以虐待儿童和蓄意调换婴孩的罪名。陈翠明没怎么动手打孩子,再加上大部分罪行被姜大成揽了,也就判了三年。”
姜大成为什么揽了?因为爱?因为责任?
并不是,只是因为他的宝贝儿子需要一个人抚养。
姜家爷奶健在,可到底没有年轻人会赚钱,姜大成知道自己虐待罪行肯定成立,坐牢逃不掉,干脆全揽了,给自己儿子一条退路。
可如此一来,姜容又该何去何从?
总不能把她也丢给姜大成父母,别说老人家不愿意,姜容不愿意,姜老夫人不愿意,他们也下不了那个手。
可难不成硬生生逼走自己的亲生女儿?
姜桓烦躁地锤了下方向盘。
事情突然棘手起来。
徐涵清埋怨着姜容的不懂事,倘若她懂事一点,跟姜慈友好相处,哪里还有这么多事?
等到了姜慈的学校,他们竟然都没有进去的勇气。
在外面等到了他们晚自习下课,徐涵清才鼓起勇气下车找姜慈。
姜慈在人群中总是那么耀眼,徐涵清一眼就看到了她,惊喜地小跑过去,“慈慈,我跟你讲几句话你再走好吗?”
孙小蕾在后面听到了,看清了发现是个优雅精致的贵夫人,阴阳怪气地说:“哟,姜慈,这谁呀?你攀上哪门亲戚了这是?”
周璐璐几个紧随其后,杜雨焕翻了个白眼:“关你屁事,反正不是你家的。”
张惠丹和张智权站那儿围观,见姜慈不太高兴,张惠丹担心地拉了拉姜慈:“我们送你回去吧。”
徐涵清生怕她答应下来,语带三分哀求:“慈慈,我没有伤害你的意思……”
姜慈对同学们笑了笑,“不用,你们先走。”
至于孙小蕾,她看都不看一眼。
徐涵清高兴了一下,带她去附近还在营业的肯德基,点了一份全家桶,三人坐下来慢慢说。
他们或许很有诚意,姜慈却已经坚定了离开他们的决心。
她没有动桌上的吃食,只喝了口手中水杯里的水。
徐涵清还没说话,姜桓也还没开口,姜慈先发制人,“我有些话想跟你们说。”
徐涵清很高兴地说:“好呀,宝宝说吧!”
姜桓却拧了拧浓眉,直觉告诉他姜慈要说的并不是他想听的。
果然。
“我思考了很久,我觉得你们原来家庭和睦,上慈下孝,挺好的,我的到来反而打乱了你们的生活,引来了很多人的不高兴。我自己有生存能力,我搬出去吧,恢复到以前一样,你们过你们的,我过我的,互不干扰。”
她平静得不像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孩子。
仿佛饱经沧桑。
姜桓的心抽痛抽痛的,哪里舍得让她一个小女孩孤身在外,当场拒绝:“不行!”
又觉得语气太生硬了,不太好,硬是软了下来,“慈慈,你的回来爸爸妈妈都很高兴,小阔也很喜欢你,奶奶和小宽你不用去管。你本来就是爸爸的女儿,我怎么可能让你在外独居?”
徐涵清眼泪啪嗒啪嗒直掉:“慈慈,是妈妈不好,我一直觉得自己做的很公平公正,但我知道你肯定怨我偏心,我不知不觉中可能真的偏心了……”
她语无伦次,又急于解释:“妈妈跟姜容相处多年,有时候会不小心偏心,妈妈答应你我会努力改正,妈妈真的希望你别不要我们。”
她哭的抽搐,姜桓搂住她,手掌拍着她后背安抚她。
“慈慈,爸爸都想好了,是我们的错让你过了那么多年的苦日子,以后家业你跟小宽小阔不止平分,还要多给你一些,容容虽说也是我们的女儿,但肯定是没有家产给她的,我们只养她长大,给她一点补助而已。”姜桓叹口气,慢慢把心都剖析给她,“你别看有时候容容受宠,其实,我们心里门儿清的,你才是我们的女儿,你在我们心里是第一位的。奶奶也不糊涂,她疼归疼,说起给容容家产,那可不一定同意。”
姜慈静静听着,觉得姜桓实在太小瞧她了,似乎她是满眼都只有家产的女孩一般。
不过一般人听到这些恐怕已经高兴得跳起来了。
只可惜她是姜慈。
不可一世,傲慢自持。
“不用了,我不是那种依靠父辈祖辈的人,我从来只靠我自己。我养得活自己,不需要那些。”她冷漠拒绝,面对姜家庞大家产,毫不心动。
姜桓愕然,“姜慈,你知道姜家有多大的家业吗?虽不是首富,却也够你一生无忧。”
“我知道,”她打断他,“可是你们的爱分成了太多份,在我这里所剩无几。我不想要了。旁的,也不稀罕。”
她站起来,清冷道:“我的生计你们无需担忧,我先走了。”
从此你们继续走你们的阳关大道,我继续拥抱我的独木小桥。
姜桓下意识地握住她的手腕,“宝宝,一定要这么绝情吗?我们是你的亲爸妈,我们满腔热情要对你好,你为什么要拒之千里……”
“因为我不愿意跟任何人平分爱,所有的不平等我都不想经历,我生来是被人仰望的,而不是被人嫌弃的。”她冷静而又高傲。
说出的话却让人心神俱惊。
她未免太骄傲了!说出的每一句话都仿佛站在王者之巅。
可姜桓又从胸腔里涌起了一股骄傲,这么多个孩子,终于有一个跟他年轻时相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姜容姜宽就别提了,姜阔成绩虽好,却少了傲气,少了无畏,少了老天爷赏的饭吃,少了很多很多。
“慈慈,再给我们一个机会,最后一次!”姜桓掷地有声,眉宇间满是诚挚。
姜桓跟姜慈保证,他们一个星期内就会搬到离他们学校很近的一套房子,到时候再也不会让她住客房。
姜慈还是心软了。
她人生中从不心软,却输给了对爱的渴望。
姜慈最后的要求:“请搞定一下您的母亲和养女。”
她连奶奶都不愿意叫。
姜桓却知道她受了很多委屈,忙满口答应下来。
姜慈隐瞒自己买了房子的事,用手机跟家政公司沟通,让他们锁好门,钥匙自己改日去取,并支付了佣金。
姜桓送她去附近的一家五星级酒店,订了总统套房,“宝宝,你安心住着,我给你打了些钱,不够了跟爸爸说,别舍不得花啊宝宝。”
他一口气给姜慈打了五十万,一点不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