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希宜头一次对马匹产生惊恐的感觉。
她上辈子被人牵着骑过马,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
小马匹温顺可爱,丝毫不会像现在这般,小马驹仿佛被触怒,拼了命的要把她摔下去。
出于身体本能,她情不自禁的紧紧抱住马的脖子,于是它更加不停的杨头,嘶叫,胡乱跳脚。
“希宜,你先坐起来,松开手。”欧阳灿有些着急,梁希宜难得如此不听话。
“我怎么坐起来,它不停的扬起身子,我坐起来就掉下去啦,啊!”梁希宜快崩溃了。
欧阳穆拉扯着马背上的绳子,皱着眉头看着快被梁希宜折磨不成的小白马,甩了下马鞭,迅速跑了过去。欧阳灿惊讶的回过头,叫了一声:“大哥!”
欧阳穆没搭理他,目光锐利的看向梁希宜,大声说:“松开缰绳,如果你不想死的话。”
梁希宜当然不想死!
但是人在恐惧的时候其实是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的。
比如你站在断裂的树枝上,无数人告诉你跳下来,快点跳下来,却极少有人敢于真正毫不犹豫的跳下去,大多数会有害怕的情绪,然后墨迹的站在上面一动不动。
现在,梁希宜也清楚必须让马匹冷静下来,首先就是要坐直了身子,松开缰绳。
但是她用尽了全身力气,双手就仿佛被灌了铅似的,怎么也抬不起来。
她的眼眶发红,咬住下唇,努力挺直身子,但是依然是深深的无力感,她坐不起来。
她的恐惧感覆盖住她的本能。
怎么办!
梁希宜眯着眼睛瞄了下周围,她觉得现在应该找机会跳下去。
小马驹发现如何都甩不下去梁希宜,奋力跑了起来,这下子梁希宜更是不敢乱动,只能闭上眼睛感受到一阵阵冷风袭来,钻进了她的身体里,浑身打着寒颤。
她这辈子不会坠马而亡吧,这也太悲剧了。
眼看着小马驹越跑越快,欧阳穆快速追了上去,他坐在马上,身子右/倾,一只手够住小马驹的缰绳,用力一拉就跳上了梁希宜的小马驹,然后不客气的将缰绳从梁希宜手中拽出来,不停上拉,两腿紧紧的夹住马肚子减缓马的速度。
不过一会,小马驹就在欧阳穆的控制下停了下来。
直到马驹彻底停下来,梁希宜才有勇气坐直身子,她的发丝混乱的散了下来,耳朵下面的青丝随风飘起,露出了苍白的面容,嘴唇发紫,她回过头看向了欧阳穆,一双墨黑色的瞳孔正深深的凝望着她,然后冲身后的亲兵,吩咐道:“快去唤个马医,看看马有没有什么问题。”
……梁希宜所有感激的言辞全部被憋了回去,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谢谢!”
“不客气。”欧阳穆跳下了马,当众弹了弹衣衫,仿佛刚才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了似的,令梁希宜略感懊恼,这家伙能不能稍微给她留点情面呢。
欧阳灿同白若兰追了过来,关切道:“希宜,你没事吧。”
“希宜姐姐。”白若兰攥住了梁希宜的手,说:“你踩着这里,我扶你下马。”
欧阳穆将马匹驯服,就独自下马,完全没有帮助她什么的意思。梁希宜腿脚已经软了,但是看到欧阳穆正好望过来的嘲讽目光,拼了命的使出全身力气坚持的自个下了马。
什么玩意!
马医比大夫率先赶到,欧阳灿同白若兰对视一眼,安慰道:“希宜,你别太介意。”
“我不介意。”不介意才怪!梁希宜心里再次诅咒了欧阳穆百八十次。
她不会上辈子得罪过欧阳穆吧,这人绝对是她的克星,每次遇到欧阳穆,就保准没好事情。
马医大概看了下马匹,确认小马驹没有问题,怕是梁希宜刚才上马时碰到哪里,才会导致惊马。欧阳穆点了下头,看了一眼梁希宜,那眼神仿佛在说是你自己不小心似的。
梁希宜心想我又没怪别人,我也知道是自己的错,但是你那是什么眼神啊!
梁希宜小小的心灵稍微有些不舒服,然后欧阳穆接下来冲欧阳灿的言语,更是打击到她了。
“这匹白马驹我有用处,你们换一匹吧。”他的两道剑眉,仿若刀刻,黑白分明的眸底,明亮清澈,明明是一张英俊的面容,对待梁希宜却始终带着几分刻薄无情。
白若兰同情的望向梁希宜,欧阳大哥有时候就是这么不太讲情面啦,一般姑娘先是遇到惊马,此时又当众被男子打脸怕是早就泪流满面了。
但是梁希宜好歹不是一般姑娘,她的心里承受能力极强。所以梁希宜镇定优雅的用力弹了弹身上的尘土,舒缓内心情绪,她还嫌弃他不干净呢。
她的两只手攥成拳头,见欧阳灿皱着眉头,不认同似的想要再说什么,怕反而换来一番侮辱,急忙道:“这马性格粗鲁乖张,心胸狭窄,脾气暴躁,狡猾多变,自以为是,不知好歹,赶紧换掉吧!”
欧阳穆微微一怔,不由得挑眉望向了她,眼底闪过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穿着珊瑚色汗衫,灰色马裤,腰上系着一条镶着浅黄色宝石的橄榄色腰带,脚上是棕色马靴,整个人沐浴在明亮的日光下,仿若是聚光体,散发着万丈光芒,让人仰视。
欧阳穆一直清楚梁希宜是聪慧的姑娘,没想到她发起脾气来,口舌这般伶俐,得理不饶人。在他的地盘还敢于指桑骂槐,目光凌厉的回瞪着他,不曾见一点害怕恐惧之意。
他转过头,一旁的欧阳灿目光炽热的紧盯着梁希宜的脸颊。欧阳穆一怔,难得唇角上扬露出了几分愉悦的神色。欧阳灿这是春心萌动,心有所属,一发不可收拾的爱恋上人家姑娘了。如果对象是梁希宜的话,他倒是乐见其成。这个女孩子很与众不同,足以匹配他的弟弟。= =!
他深深看了一眼梁希宜,红扑扑的鹅蛋脸,墨黑色的发丝如同瀑布般嚣张的披在她的肩头,粉红色的樱唇,不施脂粉的脸颊却雪白的仿若凝脂,高挑纤细的身姿,最初他以为她至少有十四五岁,后来才知道不过十三岁,一双明亮的目光桀骜不驯,隐隐带着几分挑衅。
若是他是普通的十五六岁少年,或许会像欧阳灿一般被梁希宜这样一个明媚的少女吸引,但是他的内心住着上一世的灵魂,他始终认为,这辈子的重生就是为了守护陈诺曦,用尽一生补偿她,所以他的眼里,心里,记忆里,绝对容不下任何其他的人了。
欧阳穆在梁希宜不友好的目光里上了马,两腿用力,立刻飞奔而去,身后跟着一队长长的亲兵,马蹄扬起的黄土漫天,消失在灰尘的尽头。
梁希宜说不出的耿耿于怀,她再如何成熟也是个女人,是女人就会有羡慕嫉妒恨,尤其是将现在的她,同占据她躯体的陌生女子相比,太恶心人了。
好吧,她要自我安慰,对于不在乎的人的看法,她不能介意,更不要介意!欧阳穆是路人甲,没眼光,爱怎么想就怎么想!
“希宜,我让王伯伯寻了一匹本土的小马,平时特温顺,你要不要再试下?”白若兰怜惜的拉了拉她的衣袖,她现在感觉同梁希宜更加亲近了,因为平时欧阳大哥也是对她如此冷淡,她忽的觉得原来这世上并不是她一个人,会这样被对待。
梁希宜犹豫了片刻,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站起来,她如果学不会骑马,日后如何外出游历黎国的大好山河,难道还跟上辈子似的,做一个彻头彻尾的后宅女眷吗?想到此处,她坚定的点了点头,说:“我要再试一次。”
欧阳灿凝望着她,柔声说:“你按照我的口令去做,不要害怕,我会一直在旁边守着你。”
他回忆着以前家里管家教他学马的要领,道:“马是温顺的,也是很敏感的动物,你最好从左前方接近它,这样可以使马能看到你,同时也避开了它有力的后蹄,然后牵住马的笼头溜达几圈,培养培养感情。”
梁希宜咬着嘴唇,努力克服心底对马匹的恐惧,鼓起莫大的勇气再次走了过去,严格按照欧阳灿的口令牵起了马的笼头溜达起来。
“你愿意不愿意给他洗个澡。”欧阳灿望着她小心翼翼却倔强的面容,忽的觉得心疼,又带了几分敬佩,梁希宜真不愧是他心目中厉害的三丫,刚刚都惊马了,现在还不畏惧的再次迎难而上。不像一般人家的女孩子似的,动不动就流眼泪哭泣。
“洗澡?”梁希宜惊讶的看着他,还真是第一次听说给马洗澡,道:“天气会不会太冷了。”
“马的耐冷度比人好一些,我们在西北,那地方可比这头冷多了。马是我们最好的伙伴,他也很喜欢干净,有时候喂完东西,就会给自个的爱马做个按摩。像我这样,左手拉住笼头,右手用刷子从马的脖子开始,用力给它刷,每个地方两到三次,可以把马匹擦的干净油亮,还可以和自个的爱马沟通感情呢。”欧阳灿的脸蛋贴到了马匹的鬃毛处,马匹很给面子的咕噜的叫了一声,仿佛很深情的望了他一眼,还摇了摇头,用毛发蹭了蹭欧阳灿。
梁希宜看的欣喜,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小马,心里鼓励自己,梁希宜,你一定可以学会骑马的!好歹你岁数一大把了,总是会多一些勇气吧。
梁希宜在欧阳灿和白若兰鼓励的目光中,再次来到马的左边,深吸口气,一鼓作气的上马。
“面微向后扬,左脚认蹬,不能害怕,动作要果断。”欧阳灿的声音平和有力,站在一旁的管家不可置信的望着小公子,这哪里是在西北不懂事的纨绔子弟,分明已经有几分世子爷小时候的样子。他不由得多看了定国公府梁三姑娘几眼,或许真是近朱者赤,小公子似乎没那么不讲理了。
“三丫,你要保持身体的平衡,别乱摇摆,也不要太用力,把小马当成是你的伙伴,双手拉住缰绳,放松身体,手一定要稳,不要时紧时松。”
梁希宜感激的回头望了一眼欧阳灿,若不是他在一旁耐心的指点,她必然又会跟刚才似的傻了吧唧的用力,于是让马都觉得不舒服了,拼命反抗。她坐在马背上,望着眼前还算温顺的马匹,心里踏实下来,还好,骑马似乎也不是太难的事情。
“如果你想让他走起来,就小腹前顶,缰绳稍松,脚丫轻磕下马肚就成了。1”
欧阳灿骑着马跑了过来,命令马仆牵着梁希宜的小马,道:“别害怕,你对他友好,不要惊吓到它,它也会对你温顺的。”
梁希宜望着他墨黑色瞳孔认真的神色,十分感动的点了下头,道:“欧阳灿,这次真是给你和若兰添麻烦了,还这么耐心的教我骑马,真的很感谢你们。”
欧阳灿顿时愣住,他抬着头,入眼的梁希宜脸颊红扑扑,因为维持缰绳的力度,她的气息不稳,带着几分娇喘,轻轻的叹气声从那张娇艳欲滴的樱桃小嘴里流露出来,一下子就让他忍不住脑袋轰的一声,仿佛被什么电到了似的,喉咙处开始窒息。
他啪的一下子退后了好多,仿佛如此才会觉得氧气多了一些。双腿下的马匹忽的扬起前蹄兴奋的叫了几声,尴尬的欧阳灿恨不得立刻找个坑钻进去算了。他这是在干什么,他的马在干什么!
白若兰看了看脸蛋仿佛紫茄子状的欧阳灿,又看了看淡定自如,略显茫然的梁希宜,心中恍然大悟,天啊,欧阳小表哥的样子怎么好像跟她面对欧阳大表哥似的,糟糕的一塌糊涂呀。
梁希宜试着用力夹了下小肚子,马儿立刻跑动了起来,虽然只是慢跑,她却感觉要把整个人都颠的散架啦。急忙拉扯缰绳停了下来。但是心里却因此兴奋的不得了,忍不住的想要大笑出声,冲着白若兰挥了挥手,说:“过来呀,我的马儿可以小步跑动啦。”
白若兰甩了下鞭子,马儿吧嗒吧嗒的跑了起来,欧阳灿反而像个小媳妇似的大气不敢喘一声,沉默的跟在白若兰身后,心里想不通这是怎么了。
他偷偷瞄着梁希宜兴奋的脸庞,他很少见到她如此孩子气的模样,眼睛亮亮的,嘴巴咧开,不停的傻乐,仿佛学会骑马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事情,连带着他都会被感染,莫名的开心。
梁希宜胆子不小,刚刚学会让马儿慢跑,就忍不住甩起了鞭子让马儿加速,看的一旁的欧阳灿胆战心惊,真是奇怪了,看别人骑马可没这么心跳加速,但是一旦梁希宜做这种危险动作,他就忍不住提心吊胆,恨不得立刻让她停住。
三个人愉快的玩了一会,透明的汗水顺着粱希宜脸颊流了下来,映衬在明媚的日光下,那一颗颗泪水仿佛被无限度放大,闪着耀眼的光芒,她甜美的容颜上,似乎到处都泛着光,刺的欧阳灿的眼睛快睁不开,只觉得这一刻梁希宜所有的美好,化成一把尖锐的刺刀穿透了他的胸膛,深深的刻在了心脏某处,有点疼,又痒痒的,带着一丝苦涩的味道,却让他的唇角忍不住噙着笑,微微上扬。
白若兰受不了欧阳灿的花痴状,指着远处一大片空地,嚷嚷道:“晚上我们在这里烧烤好不好!自从来到京城后,我都好久没吃到新鲜的野味了!”
“烧烤?”梁希宜抹了下额头的汗水,饶有兴趣的说:“怎么烤。”她还是第一次在外面野炊,上辈子做了一世的大家闺秀,世子夫人,完全没有如此充满野味的过去。
“我们在西北的时候经常一起出去狩猎,饿了就在山里解决,找个草堆生火,将野味直接烤熟,再放上作料,可好吃啦!尤其是在冬天,天气凉爽不会觉得热,你说呢,小表哥?”白若兰满脸憧憬的渴望,欧阳灿却是尴尬的皱紧眉头,他刚才完全没听到白若兰在说什么……
“哦,我们想在这里野炊,想要烤点什么……”梁希宜见他盯着自个发呆,索性解释道。
欧阳灿一怔,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挠了挠后脑,直爽道:“你等我回来!”他拉起缰绳往远处的树林跑了过去,让人匪夷所思。
梁希宜回头看了一眼白若兰,白若兰摇了摇头,尴尬的捂着额头说:“今天的小表哥怪怪的,呆头呆脑,你不要介意额。”
“我哪里会介意这些。”梁希宜今个心情可是极好的,如果没有欧阳穆那个意外。
“梁!希!宜!”熟悉的声音从耳边响起,梁希宜仰头望过去,看见欧阳灿手里拽了个东西从远处骑马飞速而来,他手上的东西似乎有两条小腿,不停的蠕动。
“这……”梁希宜呆愣的望着他手里肥硕的兔子。
“一会我给你烤肥兔腿!”欧阳灿满脸笑容,像个等待长辈夸奖的孩子。他还不忘记揪着兔耳朵甩了两下,清晰的展示出这是一头多么胖的兔子。
梁希宜盯着兔子圆圆的眼睛,小巧的鼻尖和肉肉的大腿,忍不住道:“这么可爱的兔子,你不要烤了它好不好。”她不是没吃过兔肉,但是在见到活兔子可爱的模样后,她可下不去嘴。
欧阳灿没有得到预期的肯定,有些怅然,道:“你喜欢它吗?”他小心翼翼的亲手将兔子,递到刚刚下马的梁希宜的手心里。
梁希宜抚摸着兔子软软的毛发,头一次冲着欧阳灿认真展开笑颜,道:“很可爱啊。”她嘴里的热气吹到了欧阳灿的脸上,非常温暖。
欧阳灿垂下眼眸,看着梁希宜盯着兔子逗弄的愉悦目光,一股异样的感觉充斥心田,似乎如果可以永远的,就这么看着梁希宜在他的面前发自内心无忧无虑的微笑,他就会也觉得没有什么烦恼,很开心,很快乐的感觉。
“到底要不要吃烧烤!”白若兰不耐烦的启口,难道她平日里也表现的同欧阳灿一般明显吗?
“反正不管什么啦,小表哥快带人去打点野味!或者看看别院里有什么肉嘛,我和希宜姐姐来弄火堆。”白若兰看起来经验丰富,分派起活来。
梁希宜抬起头,额头差点磕到欧阳灿的下巴,欧阳灿急忙退了两步,声音沙哑道:“我现在就去叫人来帮忙,你们不许弄火堆,再脏了衣服,别院上可使唤的丫鬟婆子一大堆呢。”
梁希宜点了下头,望着欧阳灿突然慌乱逃离的背影有些莫名其妙。她一边将马儿的缰绳拴在树上,一边问白若兰:“叫你姐姐一起吗?她也在庄子上呢。”
白若兰想了片刻,红着脸颊小声说:“把大表哥也一起叫上,他烤的肉外焦里嫩,可好吃了。”
梁希宜一怔,看到白若兰神情恍惚的模样不由得摇了摇头,说:“听你的!”
白若兰眼睛忽的变得特别的亮,反正她就是想见大表哥欧阳穆啦,至于烤肉什么都是借口,考虑到欧阳穆稍后就会出现,她不由得抓住梁希宜的手腕,紧张兮兮的说:“希宜姐姐,我要回去补个妆,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下,好吧。”她说完就立刻消失了,搞得梁希宜不由得失笑出声。
蔚蓝的天空仿佛被水洗过的幕布,延伸到了看不到尽头。
不时有鸟儿从头顶飞过,耳边响起属于鸟儿们独有的,叽叽喳喳的歌声,梁希宜闭着眼睛,心底是前所未有的安静,浑身轻松愉悦。
重获的人生,可以更好的审视反省自己,她何德何能,上天如此怜爱于她。
梁希宜捡起一支树枝在干枯的草地上写写画画,一路后退,直到一双棕色的马靴映入眼帘,她怔了片刻,猛的抬头,正对上欧阳穆深邃的墨黑色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