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齐姑姑往内务处走着,一路上心思纷乱。
有些想骂人,但事主不在眼前,也不知向谁宣泄。
回去刚坐下没多久,福顺就来了。
“怎么样?人你看了吗?”福顺进门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齐姑姑皱着眉头瞅着他,沉声道:“你觉得这样好吗?”
几十年的老搭档,对彼此都是非常熟悉的,福顺自是明白齐姑姑的意思。他嘿嘿笑了两下,摸摸自己的鼻子,在一旁坐下。
“也不是故意的,当初下面人让我给个明确点的话,我一时也没了主意,便把花夫人的画像递出去了一份。”
齐姑姑深深吸了口气,但还是没忍住,“你这么做太明显了!你让那边心里头怎么想,这些日子殿下性子大变的宠着她,你就不能不做的这么明晃晃?”
看来福顺的做法着实刺激到了她,要不然一向以沉稳著称的齐姑姑也不会如此失态。
“咱家可没想干什么,她有没有宠也与咱家没关系,咱家就想殿下能有个子嗣,这后院女人少了,填几个进来又能如何!”
见齐姑姑说话语气不好,福顺难得语气也硬了起来,连‘我’都不用了,而是用咱家自称。
“她得不得宠与我们是没有关系,可你做的这么明显,殿下看到了心里会如何想?你这也就是在殿下跟前能这样,随便换个主子,你这就是揣摩上意,窥探君心,就是个死,懂吗?福顺,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这样下去怎么能行!”齐姑姑说的苦口婆心。
听到这话,一旁的福顺脸色阴得可以滴下水来。
见状,齐姑姑面露无奈。
“你这个冤家啊!还跟我气上了。”
福顺听到这声‘冤家’面上才缓和了一些,压着性子柔声说道,“秀姑,我懂你的意思。这不是老着脸皮不要了嘛……”这样说着,他揉揉自己脸,“在主子跟前儿,我要脸干啥,我现在就一门心思想抱上小主子。”
他顿了顿,似在安抚齐姑姑,也似乎在安慰自己,“更何况主子什么都不看,也不会不给我脸的。”
“你就不怕离了心?”
福顺脸色一僵,低声说道:“不会的。”
“以前是不会,现在就不好说了。”齐姑姑叹了口气,“反正我看殿下这次像似动了真格,那样寡淡性子的人,如今像个小孩儿似的,为了哄个女人开心私库大敞着搬,这段时间去西院那里的次数,你跟在身边侍候应该心里有数。”
“以往在宫里也不是没见过哪个得宠的宫妃一时分头无二的,可最后呢?”
剩下的话福顺没说完,齐姑姑也知道是什么意思,最后也不过是镜花水月转眼空。
找不到好的例子来反驳,她只能哼声道:“你就犟吧,我懒得与你说!”
福顺凑近,舔着脸笑,“秀姑,那边你就多费点心思了,好好教教她们规矩。”
“你连我都瞒着。”齐姑姑又皱起了眉头,颇有些秋后算账的意味。“那样几个人是这短短一月不到能寻来的吗?”
“我不过是早就动了些心思,只是想着事弄妥当再与你说,真没想着要瞒你。。”福顺满脸干笑解释着。
齐姑姑翻了他一眼,又叹了口气。
想到那几个人,想到福顺这老东西在里头费的心思,她就有点为那花夫人堪忧,当然更多的是为眼前这人担忧。只是福顺老家伙一向犟拗,别的事也许会听她劝,这事是不会听她的了,毕竟他的执念有多深,别人不清楚她最清楚。
“行了行了,那边我会安排好的。”
福顺见此,得意的笑了笑。就知道秀姑拧不过他,到后来还是得依着他。
换来的是齐姑姑又一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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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雨方歇。
小花窝在景王怀里,小指头逗弄着那颗红果子,欲言又止。
景王摸摸她的脸,问道:“怎么了?”
“殿下,你看您的赏赐都天天都来,送了婢妾这么多东西,要不就不送了呗。”
上次虽说的是他给她就接着,但任谁被这么疲累轰炸着,也会觉得有点忐忑不安,有点诚惶诚恐。毕竟什么事都是过犹不及的,还是适可而止比较好。
景王没有说话。
小花讨好的笑了笑,把小脸儿凑到景王下巴边儿。
“您看婢妾就送了那么一个荷包与你,你都送了婢妾这么多东西,婢妾心中很是忐忑不安啊。”
“那你给孤王做件衣裳。”
“衣裳?”小花颦起眉头。
“不愿?”
“不是不是啊。”小花不好意思说道:“婢妾绣艺不精呐。”
“你给贺嬷嬷做了一件。”
小花眼光闪了闪,他是怎么知道的?
心里这么想,嘴里说道:“那件衣裳婢妾就做了个衣体和袖边裙边的装饰花纹,其他都是丁香帮着弄的。”最后这句话说的有点小羞耻,毕竟女儿家绣艺不好可着实不是件什么好看的事儿呢。
“不用刺绣。”
景王都说成这个样子了,小花也只能硬着头皮接下了。
“那到时候你可不要嫌弃婢妾的手艺不好。”还是先备个但书较为保险。
“不会。”
这事说完,景王心情大好,又把那只小手抓到自己胸膛上。
等好一会儿,都没见她逗弄那颗红果子。
景王一抬眼,见她似乎走神儿了。
【啦啦啦啦啦啦啦~~ 】
这人!
也不知是不是他脸太具有欺骗性,每次小花见着他僵着一张脸,然后尽对她干些流氓事儿,就羞得厉害。
【啦啦啦啦~~】
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二日,景王的赏赐果然没再来。
西院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却有些不习惯,不过小花倒是没这种感觉,顿时感觉压力全无。
想着昨儿晚上答应景王与他做衣裳的话,她开始冥思苦想,考虑了半日,终于决定还是做里面穿的中衣吧。
景王的衣裳小花都见过,那种制式衣裳规格很高,样式手工都很繁琐,不是现在的她能做的,平日穿的常服看那花样和绣工,她也做不来。里头的中衣倒还好,只有袖口与衣襟处有些装饰的花纹,这个倒也可以勉强为之。
定了下来,小花便让丁香去准备布料。
丁香抱了几匹浅色的布过来,各式各样的料子都有,都是景王前些日子赏下来的。
小花看了又看,才选了一匹月白色的湖绸。
“还是用这个吧,我看殿下的中衣都是湖绸,要么就是杭绸的。”
丁香把其他布匹给了丁兰拿走,又拿来景王放在西院平时穿的家常衣裳。小花琢磨着比划了下尺寸,才把那匹月白色的湖绸摊开,小心翼翼裁剪起来。
这是第二次小花做大件的衣裳,本就不甚熟稔,加上心里总是担忧怕裁坏了,更是绷紧了十二分的精神,把所有布料裁剪好后,额头上也出了一层薄汗。
丁香一直在一旁看着,见夫人小心翼翼的样子,也不敢打扰。
夫人为人执拗,上次给贺嬷嬷做衣裳时还让她帮了不少忙,这次硬是不让她搭手,只让她在一旁指点。见夫人裁好放下手中的剪子,丁香才拿来一方棉帕给她拭了拭额上的薄汗。
“夫人的手很稳,一点都没有歪斜。”
小花笑了笑,在一旁坐下,端了茶喝,准备歇一会儿再继续。
思及衣裳上的绣花,她有些纠结了,“丁香,你说袖口处与衣襟处的绣什么好呢?”
她目前也就会绣个八宝纹,还是练了许久的,丁香虽是说贺嬷嬷很喜欢,但小花心里很清楚那绣工的针脚还是有些粗糙的。搁在贺嬷嬷身上,是自己馈赠,代表自己的一些心意。
可要是搁在殿下身上,她怎么都觉得有些委屈了他。
丁香也明白夫人的心思,一时之间也没什么好主意。
“要不缓缓再看,衣裳主体都还没做好呢,边做边想。”
小花想了想,也只能如此了。
晚上,小花和景王坐在炕上。
小花今日纠结了一天,虽面上决定是慢慢想,可心里总是惦记着,便期期艾艾向景王表述了一下实际情况。例如自己的绣艺不精,做出来怕殿下会嫌弃,例如……
理理总总说了一大堆,景王才明白她的意思。
就是心中忐忑自己的手艺不好?
可他就是想要件她做的衣裳,与手工好不好有甚关系?!
于是,景王便说了一句,“无妨。”
“可是这些点缀的花纹是会露出来的,殿下外面衣裳穿的那么精致,里头是个手工粗糙的,会降低殿下身份的。”
这句完全描述了小花心中忐忑的话,她已经说了好几遍了。
景王默然半刻,答道:“不用绣花。”
“这样可以吗?”
“孤王觉得甚好。”
景王殿下都说甚好了,小花的心也安下来了,不用绣花她的压力就小了许多许多。
这边小花正操心着给景王做衣裳,那边进了训导司的几名少女在经过很严格的府规训练后,便由福顺领着进了z泰殿。
福顺的举动z泰殿里的人自是都看在了眼里,倒是景王有几日没回z泰殿了,暂时还不知道,不过知道是迟早的,毕竟福顺在后面作用着。
贺嬷嬷知道z泰殿里又进人的时候,那几个小宫人已经住进来了。干的活计与小花当初差不多,都是在庭院洒扫,不过这种挂着羊头卖狗肉的次数多了,她们的作用到底在何处,大家自是知晓。
“唉……”
见贺嬷嬷叹气,孟姑姑在一旁劝慰:“嬷嬷,你也不要想太多,各人有各人的运道。”
贺嬷嬷也懂得这个道理,只是想着总不是那么个事儿。
太监小豆子在一旁说道:“小的见过那几个小宫人,那摸样啊,总觉得与以前的花夫人有些相似。”
贺嬷嬷与花夫人亲近,z泰殿人人都知晓,当初花夫人还没出z泰殿的时候,两人就非常亲近了,花夫人搬到西院后,贺嬷嬷更是每日给她送汤。投桃报李,前些日子花夫人可送了件自己亲手做的衣裳给贺嬷嬷呢。
这小豆子身为小厨房的粗使小太监,眼睛也是雪亮的。知道贺嬷嬷关心这事儿,这两日对宫人房那边也是颇多关注,给贺嬷嬷送了不少小道消息过来。
“真是如此?”
贺嬷嬷听到这话,面露询问之意看向孟姑姑,孟姑姑点了点头。
“小的细心端详了下,有一个长了一双与花夫人十分相似的眼睛,但,肯定是没花夫人那么好看了。还有个气质很像花夫人,其他另外几个都是那种非常沉稳低调的样子……”小豆子不会形容,搔搔脑袋想了又想,才说道:“把她们都凑一起,就是个花夫人了。”
贺嬷嬷脸色立马难看了起来,按理说福顺这样做并没有什么可质疑的,但让人心里想着总是觉得不怎么舒服。
孟姑姑见此情形,忙挥手让小豆子出去了。
“其实小豆子说的也有差,那些个虽形似花夫人,但都还差了点什么。不过春兰秋月,风姿各是不同,看来福公公此次也是颇费了些心思。”
见贺嬷嬷没有说话,孟姑姑又道,“嬷嬷您老年纪大了,还是不要想太多,福公公决定的事儿,在这府里除了殿下谁能阻止啊。更何况福公公所为何事,大家心里头都有数,这事在长久之计来看,确实也可行。”
作为私人感情上,贺嬷嬷担忧是应该的,但作为一个奴婢,这种想法却是不该有的,因为奴婢自是要一心一意为主子好。
什么是为主子好?
那就是想主子所想,急主子之急,补主子之缺,事无巨细,竭尽所能。至于这个好,旁人能不能接受,主子会不会接受,那就是另在外了。
“你说的我都懂,我只是在想,福顺这样做不是明显和那边对上了吗?进人就进人,但何必做的如此过!”
贺嬷嬷想表达的意思,其实孟姑姑都懂。
别看花夫人那边是宫人出身的,又是福顺一把推上去的。但身份换了,想法自是不同。先不说会不会与福顺对上,光是他这么捣鼓了些与花夫人相似的人,旁人看了没什么,当事人自是会恶心的不行。
这换谁都会心里不舒服,不舒服就难免会心生龃龉。贺嬷嬷与两边关系都不错,偏着哪边都不是,更不希望两边失和。
“可能福公公有自己的考量吧。”孟姑姑也只能如此说。
贺嬷嬷没再说话,叹了口气站起来,去案板处摸索忙碌着。
孟姑姑也知道自己此时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只能叹着气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