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几日后方林舟不得不从庙里搬出,主要是天佑皇帝传来旨意让他与安国睿亲王一起进宫,方林舟就是十二万的不愿意,但还没胆子抗旨不遵。装扮好了跟着凤棠,薛牧一起进宫,虽然天佑皇帝只是说召安国睿亲王一家进宫坐坐,但谁都知道这时候进宫谈的只是方林舟与卞家小姐的亲事。
在车上的时候方林舟就开始问:“宫里有消息传出来了吗?”
凤棠却是叹口气道:“无论是什么消息都不会好消息。”无论再怎么样折腾方林舟这门亲事也是退定了,她对于方林舟的安排是全部打乱。
薛牧忍不住插嘴道:“我倒是在想皇上会怎么处置卞家人?”
凤棠没接话又是叹口气,怎么处置?还能怎么处置,当然是杀。满门抄斩就是恩赐了,诛九族完全在情理之中。
在天佑皇帝在想尽办法巩固皇权的时候,竟然有人如此不知好歹的挑战皇权。虽然经过多方查证此事真的只是卞家二小姐与秦公子所为,但是凤棠还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人怎么能蠢成这样。无论两个人怎么样相爱,大可以去殉情,何必把全家人都牵扯在内。
车在乾林宫门前停下,刚从车上下来,就有尚宫过来道:“皇上与皇夫正在御花园中,安国睿亲王,王君,这边来……”
跟着到了御花园,就见皇夫正抱着太女,天佑皇帝在旁边看着,身后站着一圈保父。三个人连忙行安问礼,皇夫连忙把太女交给保父,天佑皇帝笑着让他们起身,又道:“怎么没把凤平带来。”
凤棠上前回道:“小孩子太吵,而且带他来了,保父也要跟着几个,实在不方便。”
天佑皇帝只是笑笑,道:“赐坐。”
三个人这才依次坐下,天佑皇帝直接进入正题,叹气道:“关于京城最近闹的事情你们也是清楚的吧。”
凤棠与薛牧都不知道要怎么接话好,方林舟却是起身道:“与我订婚的那位卞小姐另有新欢,现在是路人皆知,卞小姐还曾找过在下。”
“找过你?”天佑皇帝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出来,道:“不会是希望你主动退婚吧。”
“正是。”方林舟认真的说着。
天佑皇帝笑了起来,看向方林舟时神色却是认真起来,道:“这件事,朕一定给你一个交待。”
方林舟有点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其实就他本人来说,他真不觉得自己受到了多大伤害。这件事中受到最大伤害的是皇权,先皇帝指的婚竟然还有敢有人敢抗旨不遵,这种事情不严办,皇家哪里还有脸面。
倒是旁边坐着的皇夫左卿书脸上倒是有几分不忍,有几分想求情的意味,只是看向凤棠的时候,凤棠只是低着头不做声。没有找到盟友,皇夫左卿书还是自己开口道:“其实只是两个小孩子的□□,皇上也不用太当真了。”
“先皇指的婚哪里是小事情了。”天佑皇帝脸色沉了下来。其实左卿书做为一个夫君没什么不好,但做为一个皇夫他真的有点不合格。
皇夫立即住嘴不敢再说。
天佑皇帝却是转头笑着对方林舟道:“当时十一皇子成婚的时候,先皇帝曾让朕答应,一定要给你找个好人家。我己经让皇夫把现在京中贵族仕族之家的女儿们都挑了出来,你先看看。”
凤棠怔了一下,起身道:“关于林舟的婚事还是……”
没等凤棠说完,天佑皇帝就轻叹了口气,看向凤棠道:“朕只是让皇夫把名单列出来而己,先看看再说,真到指婚的时候朕定然依安国睿亲王之意。”
凤棠只是看一眼天佑皇帝,然后默然坐下来。天佑皇帝也突然间说不出话来,两个人并没有变,只是当身份转变之后,所有一切都不同了。
只是方林舟却突然起身跪到天佑皇帝面前道:“请皇上恕罪,在下不想成婚。”
天佑皇帝笑了起来,道:“朕明白卞家二小姐的事对你打击很大,现在只是把人选拉出来,这次由你亲自来挑选。就是现在这批里面你挑不出满意的,朕再给你准备。”
“不是的,皇上……”方林舟再次开口,继续跪着道:“在下是不想成婚,与卞小姐的事情并无关系,在下只是不想成婚而己。”
在坐的几位都有点愣住了,只听方林舟又道:“我与卞小姐在此之前从未谋面,她爱谁不爱谁,根本就与我无关。觉得有点丢面子是真的,但是绝对没有受到打击。只是经过这件事情之后,在下却突然间有点不明白,为什么我非得嫁人不可了。”
“就比如说卞家小姐这样的,愚蠢至此,嘴里说着真爱真爱,但是却连一家老小性命都能置之不顾。此等不忠不孝之人,她哪里值得我嫁,现在幸好是还没有成婚就闹出这样的事情来。要己经成婚,是不是我就要认命呢,不管怎么样,我只能接受这样的女子当我的妻主,主宰我以后的生命?”方林舟停了一下,又道:“虽然从古至今男儿成婚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我却是很想问一句,为什么非这样不可。男儿嫁了一个妻主就要认命,不管以后将来如何,嫁了就是嫁了。要说我为什么不想成婚,我只能说我不服气,为什么男儿要如此。”
一席话说的几个人都没言语,尤其以皇夫左卿书为最,从他生下来开始,他受到的教育就是以后长大了听母亲之命嫁人生女,然后一生就为了妻主女儿活着。没有为什么,只是应该如何。就是以后误嫁了,家里母亲亲人也只能叹一句命苦,然后苦苦敖下去,实在撑不下去了也只能寻短见,一板棺木料理了丧事,这一生也就过去了。
只是身为方林舟教养人的凤棠不能不发话,道:“你这孩子怎么天天想这些,我一直跟你说过一些杂书不要多看,容易移了性情。”
方林舟却道:“那些杂书讲的不外乎一些才子佳人的故事,只是翻开就觉得假的好笑。我会这样想只是因为看到的苦命人太多,我不想步他们的后尘,就这样草草过了一生完事。”
凤棠有些说不出话来。
天佑皇帝却是看向林方舟,认真的问:“那你自己设想的一生又是怎么样的?”
方林舟却是突然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论读书我一点不比仕女读的少;论才学我虽然不能自称很高,但自问也算得上是才子。再论长相,出身,头脑,要是给我一个机会考恩科,我自信一定能中得头名。”
“你是想入仕途?”天佑皇帝问。
方林舟立即摇头,道:“在下并无入仕的想法,只是觉得天下间的好男儿未必比好女儿少,只是给男儿立足的空间却真的太小了。我不想像一般男儿那样就这样围着妻主过一辈子,更甚至于还要在一个小后院里跟一个或者几个男人争一个女人。我总觉得我应该能做点什么,到一个更大更能让自己有做为的空间去,才不枉一世投胎为人。”
方林舟话音落,没人开腔说话,因为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就连薛牧都被方林舟这样的想法吓到了,薛牧也算是男子中的异类了,但他所谓的异类想法也只是冲破世俗去寻找自己的爱情而己,但他从来没有去挑战世俗的想法。嫁给凤棠之后,他是安分守己的当自己的睿亲王君。
更异类一点的是沈悦,仗着自己的才学武功横剑江湖,照沈悦的话说,天下间够资格他的女子根本就没有。这是他仗着自身资本雄厚的嚣张,但是他也从来没有想过所谓男子生存空间的问题,他顾的只是他自己而己。
天佑皇帝却不禁想起另一个异类,翼圣皇子苏玄秋,其实与其说苏玄秋是个男人,不如说他更像个女人,虽然他男性的身份在女尊世界里让他的路走的更苦。但是不能不说,就是一般女子也没有他的野心,他要站的更高,他要追求更多,他不惜一切带价的往上攀爬着。
这样的一个男子很容易就会让人忘掉他是个男人这个代表弱者的身份,而只会单纯的当将做一个人,一个强者来对待。这样的男人是完全不能用正常情况对待男人的观点来对待,爱情,妻主,孩子,这是一般男性最为重视的三样,但用三样去考量苏玄秋,从某种程度来说是对他的一种侮辱,因为他根本就不需要。
只是方林舟却好像又是异类中的异类,他没有政治野心,他也没有多愤世嫉俗的觉得女子怎么样怎么样。他只是单纯的在问为什么这个世道对于男人这么不公平,为什么身为一个男人就要守在自己的小院里。男子的作用也不该只是生孩子,应该还要做一点更能体现男子价值的事情来。
“你先起来吧。”天佑皇帝叹口气对方林舟说着。
方林舟起身却还是道:“在下真的不想成婚,还望皇上成全。”
“朕大概能明白你意思。”天佑皇帝淡淡说着,又道:“但朕也只能答应你最近不会给你婚,但以后就真不好说了。”
“谢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