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饭就开始工作了,监狱里的一间房被改成了工厂,她在里面踩缝纫机,听狱警说这是最近接的一个大单子,给盛天做保暖内衣……
盛天,细云的心微微酸楚,国内一家生产保暖内衣的知名厂家,可盛天当初是崔氏集团旗下的,她可是崔氏的大上姐,可是如今,谁能想到,她如今会在这个地方,给曾经的自己打工。
人生,从来都是很可笑的,不是吗?
只是现在,盛世已经不姓崔,连崔氏,也已经不姓蒋崔了,它们被惯了上了颜华阳的姓……
那个男人夺走了崔家的产业。
而她,撞死了他的弟弟。
啊……细云停下来,手不小心被扎出了血,疼,或者不疼,她自己都不是很清楚,再疼的时候都经历过了,这一点痛,真的不算什么了。
中午在餐厅吃午饭,饭菜不好,且少,那个新来的狱友像她曾经一样,端着空空的餐盘,像个乞丐一样转来转去,可是这个是监狱,没有人施舍给一个弱者。
她在细云旁边坐了下来。
细云假装没看见的继续吃饭,这个地方,同情心是没有用的,这个新来的,也得学会去拼去抢。
曾经的伪淑女,现在真泼妇。
命运是一个很有趣的东西。
“喂……你的话很少……”那个人挑起话题,却偷空从她餐盘里夹了一根白菜,急不可待的想塞进嘴里。
细云在她还没有塞进嘴里的时候伸手抢了回来,她知道饥饿很可怕,可是别人饱了,饿的就只有她了。
她不是一个善良的女人,从来不是,以前的崔大小姐,现在的劳改犯,无论何时的她,从来不会与善良搭上边。
“我不说话,不代表我好欺负。”细云冷着眼警告。
那人怯怯的看着她,困难的吞咽了一口口水。
细云轻轻抬了抬眼皮,把餐盘里剩下的饭分了一半给她。“不要想着去抢别人的,你抢不赢的时候,先学会怎么护着自己的那份吧。”
“谢谢。”怯生生的两个字。
她没说什么,不远处的大钟提示用餐时间还有十分钟结束,墙上的电视正播放着本地新闻,她听到颜氏两个字,微微怔了怔。
一张相片猝然的出现在屏幕上,她的眼睛,突的一阵疼痛,仍然是下意识的擦眼睛,没有泪水……
他们两兄弟,长得真的很像,可是最终的结果,却千差万别。
狱警宣布用餐时间结束。
她站起来,回头再看了一眼,那个人,那个名字,那些不愿回首的岁月。
那个男人,在爸爸跳楼的前一天,她十八岁,知道他的名字叫颜华阳。
之后的一天,她知道那个人是她的杀父仇人。
之后的一个星期,她决定要搞垮他的颜氏为父报仇。
之后的二个星期,她委身做了他的女人。
之后的三个星期,她认识了他的弟弟。
之后的五十二个星期,他给她万千疼宠,他把她像个女儿一样捧在手心,他甚至选好戒指,说要娶她成为颜氏的女主人。
一天又一天,她迷醉在他编织的温柔陷阱里,她甚至同意他的说法,爸爸,只是因为受不了失去崔氏的打击,所以才选择自杀,他们两个,只要真心相爱,便可白头到老,他们之间,没有仇恨,只要有相爱的心。
他的笑容迷人,谎言迷人,布局也迷人。
温水煮青蛙,这是他为这场游戏制订的名字。可是在那一天,婚纱戒指摆在了她的面前,他却微笑着看着她的眼睛,宣布game over。
之后的一个星期,她玉石俱焚的要和他同归于尽,却撞上了他的弟弟,那个惟一心疼她,默默爱着她的男人。
之后的两个星期,她被判入狱五年。
之后的十二个星期,重症病房的颜华昭宣告不治身亡,她自杀未遂,发现怀有身孕。
之后的时间,她在这个监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颜华阳,颜华昭,这两个名字,曾经盘桓在她的心底,可是现在念在舌尖,却是如此的疼痛。
恨不相逢未嫁时,有的人,却是第一最好不相见。
细云还记得十八岁生日那天,天空很蓝很蓝,天上的云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又细又白,她去皇后区拿了手工定制的貂皮大衣,出门时还和那个服务员吵了一架,因为那个服务员居然直视她的眼睛,太不敬了,最后怎么样,最后店长当然是炒了那个服务员,她是崔家的大小姐,皇后区的vip客户,谁敢得罪她。
爸爸公司里很安静,似乎连上班的人也比平时少了很多,那些职员看她的眼神似乎和平时不太一样,她搭专用电梯上去,爸爸的秘书不在,那一层楼也很安静得有些异常,不过她倒是高兴的,高跟鞋踩在地面上叮叮咚咚的声音,仿佛舞会精制的乐曲,她想象着在晚上的酒会里,她翩翩起舞,高跟鞋这么来回舞动,吸引无数男人的目光,那时,她一定是最漂亮的公主,她崔织云的美貌,宣城的上流圈子,也是独一无二的。
推开门,很亮的光线从窗户里透进来,她拿手挡着眼睛,微眯着眼便看见――
不自觉的怔了一下,确定没有看错,爸爸跪在地上,落地窗边,一个男人背对着她,手背在背后,高大挺拔的背影。
“爸爸……”她不知所措的唤。
男人抬起头,老脸上竟上颗颗眼泪,窗边的那人闻声转过身体,她还记得那天他穿着v领的蓝色浅薄毛衣,简单的样式,干净清爽,穿在他的身上,却又多了几分优雅的味道,手松开自然的垂在腰侧,棱角分明,线角冷硬的容颜。
他一开始给人的感觉就是侵略和阴狠,是她傻,傻到以为凭她就可以报仇,甚至不惜出卖自己去勾引他。
飞蛾扑火一般的扑上去,爱上去,于是,毁灭,是顺理成章的结果,她没有怨的人,也怨不得任何人。
都是她自己傻。
人傻,要付出代价,她认了,认命了,只有,何苦要连累华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