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樱想, 如果她是原身, 此刻应该会抱住陆靖言肆无忌惮地哭一场。毕竟那样炙热的情感,贯穿了她全部的青春。这样想着, 她的眼角泛起酸意。那些记忆好遥远,她却意外地有点感同身受。好像那本来就是她情感体系的一部分,又好像不是。
陆靖言的五官近距离看依旧俊美, 薄唇性感得要命,皮肤白净, 没有一点瑕疵。他那么高,居高临下地吻下来,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霸道。重重地撬开她晶莹的贝齿,长驱直入,仿佛要将柔软唇舌间稀薄的空气掠夺而尽。
迟樱轻微颤栗,酥麻的感觉密密绵绵遍布全身,呼吸也开始紊乱。但仍然无法忽视心脏的焦灼,一丝一丝地痛, 好像在回避什么。她极力忍住这丝异样,认真地回应他。
迟樱紧紧地抓住陆靖言的衬衫衣角,纤纤素手柔弱无骨。
陆靖言望进她迷离的双眼, 喉间不由逸出一声低吟。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吻得霸道而热烈。
迟樱走回家的时候, 脚步还有些虚,手里的喷壶比平日都要重些。她脸颊浮着红晕,柔软的唇瓣樱桃般红。
迟樱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唇角, 温热一片,恍如隔世。
她回到家里,发现别墅里静悄悄的。这周搬了很多东西去陆宅,显得有些空旷。
只有迟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身体微微前倾,小臂放在大腿上,双手自然垂落。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但周身气压低沉。
过了好一会,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迟樱回了家,视线向她投去,目光中凝着复杂的情绪。
迟樱怕被迟屿看出什么来,微微偏过头,低声问:“哥,爸呢?”
迟屿嗓音有点哑:“晚上f市还有个晚宴要他出席,刚走了。”
迟樱微诧:“这么快就走了?”迟严清和迟屿在城市间往返,好像她从家去学校那么自然。
“爸和妈大吵了一架,本来有话和你说,结果出门就看见你和陆靖言……”迟屿抿了下唇,也别过眼去,不自然地咳了一声,“咳……就什么也没说,走了。”
迟樱大脑当机片刻:“……噢。”好尴尬啊,想找地缝钻进去。
迟屿见她杵在那,微微勾了勾手:“你过来。”
迟樱余光瞥了迟屿一眼,他的面色中没有多少喜悦。但在她面前,他再怎么严厉,话语中也透着温柔。
迟樱不是怕他,但觉得尴尬,慢吞吞地挪到迟屿面前。
迟屿顿了顿才开口,好像花了很大勇气:“你和陆靖言在一起,我不反对。”
“但只有一件事,你胳膊肘不许往外拐。”迟屿道,“如果陆靖言再做出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一定告诉我,我揍他。”
迟樱假装相信迟屿打得赢他,认真点头:“谢谢哥哥。”
***
景征和迟严清正在冷战。景征之前说要搬到迟严清那里去,最后仍然没去成。
迟樱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父母关系并不好。与其说他们是因为她和陆靖言的事情冷战,不如说他们一直都在冷战。而她自己和迟严清也挺疏远的,穿书以后,总共就见了这位父亲两面。她一直以为家企遇到困难,迟严清很忙,所以抽不出身来。现在想想应该不仅仅是忙的原因,他也许不想见她。
迟严清对陆靖言的态度就是不支持,但没在迟樱面前表过态。迟樱本不想被家族这些条条框框束缚,加上景征和迟屿的撑腰,搬家的进程并没有停歇。
陆靖言得势,眉眼中尽是笑意,迟樱不禁感到背后森森的。
而景征说,她要一个人留在这栋别墅里。迟樱于心不忍。景征年纪大了,以前还做过手术,从命悬一线上救回来,身体素质或多或少会下滑。问过陆靖言后,她考虑把景征一起接到陆宅去。陆宅很大,不差一个房间,更少不了一双碗筷。
景征却不走,说她舍不得这里,毕竟是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迟樱也分辨不出这个理由是真是假,但景征执意,她也不好强求。
《刺己》拍摄定妆照那天,也是他们搬家、迟澄转学前的最后一天。
幼儿园里,小朋友们围着迟澄,叽叽喳喳说个没停,想要挽留他。
“澄澄,你真的要走了吗?”
“澄澄,你别因为唐融生气,我们都不想你走。”
“澄澄,我答应带给你的玩具还没送给你,我爸爸还在国外没有回来。”
悦悦眼眶红得最厉害,攥他的衣角:“澄澄你不要走,不要走嘛,呜呜呜呜呜。”
而唐融缩在角落里,没了往日的戾气,一言不发。
迟澄被围在中间,因为羞赧而脸蛋微红。他眼眶热热的,特别认真地告诉他们:“我不是因为生气才离开你们的,我是要搬去爸爸的家里。”
孩子们都还小,没有从话里听出迟澄之前没有和爸爸住在一起。只是听到迟澄说起爸爸,立刻想起了那天来到教室里的那个叔叔。
“澄澄,原来你要去爸爸家里。”
“澄澄,我真羡慕你,有个又高又帅的爸爸。”
“澄澄,我们会想你的。”
迟澄咧嘴笑起来:“我会想你们的,有空就来看你们,”
唐融一直往迟澄的方向看,目光静得像一滩死水。
迟澄哭着跑回家的第二天,唐母哭着对唐融说,唐父因为贪污受贿落马。
唐融还来不及问落马是什么意思,唐父就从房间里冲出来,二话不说把他揍了一顿:“给你个角色不跟我安安分分地演!你他妈全世界到处乱说!让你多嘴!让你炫耀!”
唐融被揍疼,哇地哭出来,不服气地喊:“明明你也炫耀!我怎么就不能炫耀!”
他们吵着嚷着,客厅的门被纪委人员敲响。一声一声,催命夺魂。唐父很快被警方抓走,锒铛入狱。唐融反应过来的时候,没有爸爸的人变成了他。
唐父仰仗权势,随心所欲地在法律边缘试探。但凡做错了事,就用金钱和权利摆平。
唐融受唐父影响很深,凭借自己比别人更高更强壮的体型,还有帮他摆平一切的官员爸爸,在幼儿园里调皮捣蛋,欺压同学。因为他一直以为,不论犯了什么错,都不会受到责罚。像唐父一样。
直到陆靖言和他说,人做错事其实要付出代价。陆靖言那么冷睿的一个人,却一身正气。
从来没有人这样告诉他。唐融其实也很羡慕,迟澄有个这样的爸爸。
迟澄感受到唐融的注视,犹豫了片刻,走到他面前。
迟澄说:“唐融,我不怪你了。但你以后不要乱说话,别人会很难过。”
唐融目光落在别处,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
迟樱听说剧组里有化妆师,出门前只做了一些基本护肤。不久后,她到达了沛誉公司的总部,按约定的时间来到化妆间。
迎接她的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发型精致,穿着很有品味,笑脸吟吟地热络道:“你是迟樱吧?我叫苏蓝,以后就是你的造型师了,叫我苏姐就可以。”
迟樱闻言就是一惊。苏蓝的名气很大,带过好几个一线明星。微博黄v认证,金牌造型师。因为经常有明星的照片放出,粉丝不少。迟樱微博小号还关注了苏蓝。
迟樱眼睛亮亮的,礼貌地道:“苏姐,久仰大名了。”
苏蓝亲切地笑:“哪里话。”
苏蓝带惯了大明星,也没因为迟樱是个新人就摆架子。热情地拉着她到试衣间换完衣服,又拉着她到化妆桌前坐下。
这栋楼建的时间有点长,墙壁上覆了些摇摇欲坠的墙屑。但化妆桌却很新,镜子一尘不染,桌面上排列的瓶瓶罐罐也价格不菲。
苏蓝单手托住迟樱的下巴,细细打量。女生皮肤白皙透亮,唇瓣弧线完美,是可以任由化妆师捏造的美人胚子。她心下喜悦,不由叹道:“妹妹你皮肤真好。”
一阵拾掇过后,女二号娇软羸弱的妆造就出来了。现代都市剧,但林黛玉似的美。尤其迟樱那双眼睛水灵灵的,只消一眼,魂魄都得被勾走。
苏蓝满意,领着迟樱去摄影棚。苏蓝敲门,里面传来一声请进,她们便推门进去。
迟樱一看,正在拍摄定妆照的人是耿诗潼——当年在顾远琛的电影《时间》中饰演乞儿,因为一个眼神火起来的那个当红花旦。赵菀挺喜欢她,经常和她说起。
耿诗潼名气很高,长得又漂亮,迟樱忍不住多看几眼。
耿诗潼扎着丸子头,五官精致,妆容明丽,和迟樱的形象截然相反。迟樱想,她可能是女主。
不同演员的定妆照分时段拍,因为耿诗潼拖了些时间,到现在还没拍完,拍摄助理一脸抱歉,客客气气地让迟樱在一旁先坐着。他不知道迟樱和陆靖言是什么关系,只知道她的进组和陆靖言息息相关。
迟樱总不能一直盯着耿诗潼拍照,很不礼貌,于是安静地坐在凳子上,视线落到其他地方。她发现这个房间的风格和化妆间如出一辙。墙壁陈旧,但设备都很新。感觉刚从厂家出厂不久,锃亮的那种,标签都没撕。《刺己》未拍先火,听说沛誉传媒斥资九位数倾力打造,可以称上鸿篇巨制。迟樱上辈子病倒前接的当红ip都没这么大制作,她内心有点小雀跃。
但耿诗潼却不由自主地瞟向迟樱,情绪微变。
反反复复好几次,摄影师有些不耐烦,终于严厉道:“往镜头看。”
摄影师声音响亮,迟樱不禁看过去。但耿诗潼目光已经从她身上错开,面色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