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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千仞动念之间, 神鬼辟易自行出鞘, 化作一道寒光在半空划过,直直冲向殿中人!

他出关以来尚未动过杀心,使这一剑如积水成渊生蛟龙,凝练饱满至极,没有一丝气息泄露, 甚至快到没有剑影。却眼睁睁看着老者威压攀升,容貌、身形迅速变化,比神鬼辟易到得更快。

“如果来了你应付不了的人, 我会传音给你。”

开山大典前,程千仞听朝歌阙这样说,没有放在心上。

他已经突破大乘, 手里握着神鬼辟易, 又有澹山剑阵、剑阁护山阵两张底牌,云顶大殿是他的主场。

来赴宴的掌门长老修为不如他,世间能胜过他的圣人或半圣, 比如慈恩寺那位十寂法师, 已经隐居多年或必须坐镇一方, 都不会轻易出山。

但他忘了, 风云变幻之际,朝歌阙尚且因为未知目的离开皇都, 安山王为什么一定还在未明城?

一个极度骄傲自负的人,怎么会让别人转述他疯狂的想法?

既然目的相悖,做不成朋友, 只能互为阻碍。

今夜若能杀死、或者重伤剑阁修为最高的山主,宗门盟约必受极大影响。

当程千仞意识到来者身份,那一剑已被对方挥袖化解,他飞身殿中,凌空握剑。

手指触及剑柄时,安山王手掌向他天灵盖拍下!

一秒时间被无限拉长。

他对上那双苍老、漠然的眼睛。

“开阵!”

傅克己看到程千仞出剑,毫不犹豫发动剑阁护山大阵,殿内众人愣怔原地,在他们的时间里,老者依然负手立在阶下。

程千仞感受到了真正的境界差距。

强大威压使空气凝滞,猛烈压迫着他的皮肤、骨骼、脏器。

原来这就是迈入圣人门槛之后,几乎超越时间的速度。

他的剑还没有握紧,剑阁阵法还没有彻底开启,他已经快要死了。

下一刹那,神鬼辟易可以刺进对方胸膛,阵法威压也会从天而降,轰下雷霆一击。

但一位半圣境界的绝世强者,不会给他一刹那、一动念的时间。

此刻就要立见生死!

安山王忽然变色,漠然情绪被震惊打破,毫不犹豫收回手掌,身形冲破殿顶!

修行境界越高,对危险的到来感知越敏锐,他知道,哪怕只用一刹那,就可以杀死程千仞,却更清楚的明白,自己没有一刹那时间。

程千仞压力骤减,眼看对方身形暴起,背后一道银光追袭,当即冲出大殿。

朝辞剑。

整个过程似乎复杂漫长,实则在朝歌阙话音刚落,他的剑就到了。

同一时刻,漫漫金光从殿顶亮起,飞速蔓延,直冲云霄,与九天星辰相接。

剑阁上空雷霆震怒,云层间传来声声巨响。

殿内众人仓惶起身,不知道为何转眼间地动山摇,剑阁竟然开阵了,有些人看出这里已经发生过一场战斗,心悸不已。

傅克己示意剑阁弟子维持秩序。他隐约猜到那人身份,全力催动大阵追击,一道道金光降下,迅疾如电,劈向山林、水潭、飞瀑,乱石飞溅,山崩云裂。

程千仞在云海间飞掠,放出神识,瞬间覆盖剑阁群山,识海一阵刺痛。他无法感知安山王和朝辞剑的位置,但他找到了朝歌阙,便向观云崖掠去。

朝歌阙早知安山王会来?

如果说他留在剑阁多日,所有谋算落到今夜,是为了杀死此人,他为何只用朝辞剑,人还站在观云崖?

圣人境的战斗,刹那间决定生死,毫厘之差则一切落空。朝歌阙怎会不明白?

安山王离开未明城,不在万军之中,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

朝歌阙到底想做什么,又想要自己做什么?

无数个念头在他脑海闪过。

直到他看见那个人。

云海翻涌,朝歌阙坐在崖边,衣袂猎猎,风姿如仙,却显得有些孤独。

“陪我坐一会儿。”

程千仞心里有万般猜测、困惑、茫然,此刻忽又升起一种预感——朝歌阙要说的事情非常重要,错过不再有。

于是他走过去。

靠近之后,他发现身边人没有温度、呼吸,微微一惊。

朝歌阙解释道:“这是我的分神化身。”

程千仞心想,行吧,‘小世界’之后的新操作,就欺负我没有。

两人并肩坐着。剑阁最高处,山风凛冽,星辰触手可及。

“来看星星。”

程千仞摸摸鼻子,委婉地提醒他:“没时间吧。”

“那就只看一颗。”

“哪一颗?”

夜色中,群鸦惊飞。绸衣老者已经掠出剑阁,离开大阵攻击范围,但他丝毫不敢放松,身形消失在飞瀑边,下一瞬又出现在百里之外的村庄内,那道流光始终追着他,像一道催命符。

他消失在鸡舍草垛边,出现在江面上。江水滔滔,风波如怒,朝辞剑分水破浪而至,他衣袖破损,略显狼狈。

他消失在江面,出现在某个小城。屋檐旧瓦凝着白霜,被踏上一个脚印。

老者唇边溢出鲜血,但眼神冷厉坚定。

从剑阁奔向西南方,取最短直线,踏千山、蹈万水。

只要及时赶回未明城,打开护城大阵,那把剑就进不来。他甚至可以借阵法反击。

朝歌阙伸手指了指:“北边,藏在那片云背后的。”

程千仞摇头:“我修为不足,看不到。”

“它闪着淡金色光芒,虽然还不明亮,但星云环绕,你觉得它像不像一颗帝星?”

我请你看星星,只看一颗好不好。

你看不到,我就讲给你听。

这似乎是个很美的故事。

程千仞却感到莫名其妙:“既是帝星,怎么可能被浮云遮蔽?”

朝歌阙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的目光落在远方。

“今天晚上,你亲眼见证了圣人境神通,这是很难得的机缘,以后好好修行。”

“如果王朝覆灭的命运不可转圜,我有责任为人族完成这件事。”

话音刚落,程千仞被他拍上肩膀,向茫茫云海中望去,看见西南方向亮起一簇光点。

即使他修为不足以目极千万里,在朝歌阙指引下,也能感知其中蕴含的滂湃力量。

安山王回到了未明城,打开了护城大阵。

他震惊地发现,大陆不止一处光点。

所有事情串联成线,程千仞不可置信:“你疯了!”

难道迈入圣人境的强者,都像安山王或朝歌阙,因为看得更远,力量更大,做法也更疯狂?

那人闷哼一声,向后倒去。

程千仞慌忙伸手,让人倒进他怀里。呼吸和温度突然恢复,本体归位,与分神化身合一。只见怀中人脸色迅速苍白,张嘴想再说什么,却汩汩流出鲜血,顷刻浸透前襟。

傅克己御敌时,启动剑阁阵法。玉虚观对谈之后,程千仞写信回南渊,胡易知显然是听取了他的意见。因为南央城大阵打开了。

梅庐一盘棋,于是慈恩寺也亮起来。

北边皇都和东边朝光城的阵法,已在朝歌阙手中。

六座大阵,如线串珠,除雪域之外,整片大陆在今夜大放光明。

一剑西去,追袭三万里,重伤安山王;法身东行,到达雪域风暴中的黑塔顶端。

分神化身站在观云崖,指天上星星给程千仞看。

朝歌阙做了这么多事,为了今夜,他从前做过更多,说到底,却只做了一件事。

他要用整片大陆的力量,杀死大魔王。

魔王是世上最强者,与天地共生,从没有人尝试过杀死他。

程千仞想起那本惊世骇俗的秋暝札记。

人力无法杀死魔王,借用天地之力,却不能让魔王察觉,必须让一切看起来自然、巧合。

当他意识这些,战斗已经结束了。

只剩下血人朝歌阙死死握着他的手:“玉虚观里,你答应过我的……”

“别说话,闭气、止血!”

朝歌阙最后说道:“交给你了。”

程千仞回过神,这句话的意思是,我把我自己交给你了。

你要照顾我,保护我,使我不被敌人发现,不再受到伤害,直到我神志清醒,伤势恢复。

他忽然感到愤怒。气朝歌阙自作主张,如果他没有杀死魔王,必会被魔王所杀,王朝怎么办,人族怎么办?

更气自己对这一切无能为力,后知后觉。

寒冷至极的风,从东边吹向人间。像一声声呜咽。

白雪关外。正在和骑兵厮杀、势如破竹魔族狼骑,忽然发出凄厉叫喊,丢弃铠甲、雪狼,向东边跪拜,他们不躲避刀剑,只顾哭嚎,任人砍杀。极度诡异的变化令镇东军骑兵将领慌神,竟先下令撤退。

魔族连营中,大军海潮般跪下,面朝东边,嚎啕大哭。他们像失去了至爱亲人,精神信仰,悲鸣声震彻云霄。

佛光山。隐居多年的十寂法师走出梅庐,向前殿走去,万千僧人跟随他身后,慈恩寺开始做一场大法事。

藏里,胡易知来回踱步,君子失态:“我没有想到。我算不到。你说,这是真的吗?”

楚岚川怔怔地说:“真的。”

夜已经很深了,许多境界高深的修行者正在打坐或夜读,寒冷的东风吹过庭院或桌案,他们震惊、狂喜,随即对朝辞宫方向行大礼。

修行界之外,大多数人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只是初春的某个晚上,春寒料峭。失眠者、巡夜人、赶夜路的流民,只要抬起头,就看到夜空中星星格外明亮。

等太阳升起,消息传开,他们才会知道这件大事。

***

天色将明。

晨曦透过花窗,房间里点着安神香,却被刺鼻的药味,浓重的鲜血气味冲淡。

剑阁晚宴结束,尘埃落定。傅克己去找程千仞,只见他精神憔悴,正在救治一个重伤的人,拼命为伤者输送真元。便拿出剑阁最好天材地宝,尽一份力。

天亮了,人终于脱离危险,有些事情也该问清楚。

傅克己:“他是谁?”

程千仞揉揉眉心。

朝歌阙的事他不能说。却也不想编造谎言,欺骗朋友。于是他保持沉默。幸好对方一直戴着面具,没人认识张脸。

傅克己面无表情地讲冷笑话:“你不要告诉我,他是你失散多年的弟弟。”

程千仞:“老傅,我……”

便在此时,帐幔里响起一声微弱呼喊:“哥。”

朝歌阙受重伤后神魂虚弱,索性放弃争执身体,他想,程千仞或许不会管他死活,但决不会不管程逐流。

对程逐流而言,没有比程千仞身边更安全的地方。

对朝歌阙来说,没有人知道他与剑阁山主有旧,更想不到玉虚观解签之后,首辅会在剑阁停留至今。

于是他放心的陷入沉睡。

这个惊世之局,他算到最后,连自己也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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