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我是言言。”萧言缄接了电话,走出卧室,顺便轻轻带上了门。
“言言,安安她怎么了?怎么在你那里?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李云锦的声音听起来特紧张。“还是你们……”后面的话好像是生生咽了回去的。
萧言缄一听到“还是你们”四个字就很自动地联想到了下文,她说道,“阿姨,您放心,没事,安安这几天赶着做一个销售计划的项目,好几天没有睡觉,今天下班的时候整个人都困迷糊了,我怕她一个人回家有事就把她带我这里来了。”
李云锦那边沉默了片刻,说,“言言,你老实告诉我,你跟安安到底是什么关系?”声音轻缓,但能听出是经过慎重考虑才问出口的。
萧言缄一时沉默,犹豫着该怎么答。
“安安这孩子从来不洗衣服的,却把床单洗了晾在阳台上忘了收,用了半包洗粉。”李云锦低声说。
萧言缄疑惑,洗床单跟用了半包洗粉有什么关系?那天她的床单上沾了血,她又不好意思丢到干洗店或让工人帮好洗,她自己洗床单时还放了一包洗粉,不过,后来好难清洗衣粉的泡泡啊,可是因为这床单上沾了她和纪安的第一次的痕迹,又舍不得丢掉,用清水冲了两个小时才干净。但是她知道李云锦那句话的重点是在从来不洗衣服的纪安把床单洗了,这里面含着别的意思。她在客厅里踱着步子,知道瞒不了李云锦。“阿姨,您别为难安安。”她沉默了两秒,说,“她是个招人疼的好孩子,我是真心喜欢她的。”
“唉!从那天她带你回家我就知道你们的关系不寻常。言言,你跟阿姨说说你们的事,什么时候开始的?有多久了?”李云锦的声音听起来还是蛮冷静的,就是多少有些沉重。
萧言缄又犹豫了片刻,才把跟纪安的感情经过细细的慢慢的娓娓道来,毫无隐瞒。她瞒不了李云锦,就算瞒了,也怕将来有穿帮的一天,倒不如坦然面对,她相信李云锦不会太为难她们,不然也不会在电话里这么平静地问她这些,不会在早看出苗头后还无动于衷。
萧言缄把之前发生过的点点滴滴从她的口里叙述出来,她才发现那个人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一点点一点点的完全融进了她的心里。她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阿姨,谢谢您。”一句谢谢,是她由心而发,能教育出这么优秀,这么乖顺的孩子,很不容易吧。
“你别谢我,我还没答应让你们在一起。”李云锦的口气隐隐含着点怨气,“明天和安安一起过来吃顿饭。”
“嗯。好。”萧言缄应道,一时间也不知道李云锦这是同意还是不同意。“阿姨,我和安安……”
“先什么都别说了,等明天你们过来再说吧。”李云锦的话音一转,又问,“言言,你就是安安的老板吧?”
“啊?呃,是!”萧言缄应道,随即李云锦就挂了电话。萧言缄的额头上冒起几颗冷汗,不明白李云锦突然问这个做什么,但隐隐感到不安。她拿着电话回到床边,侧身躺在床上,叫道,“安安,醒醒。”
“言言,我困,天塌了也别吵我。”纪安嚷完,拉过被子蒙头又继续睡。
萧言缄低叹口气,轻轻拍了拍纪安,将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心想,估计天还真快塌了。上次在纪安的家里,李云锦多和气啊,今天讲电话,口气总有些不对味儿,虽说没马上反对,可那语气不像能轻易善了的。她扭头看了眼没心没肺睡得跟死猪一样的纪安就有点恼,我都在这里愁了,你还没一丁点自觉。但也没再吵纪安,就让她安心睡一晚,明天去见李云锦免不了一番折腾。
第二天,纪安去公司上班,办公位换进了新项目组的专用办公室,一个靠窗的位置,光线和视觉都很好,特别是能看到窗外的停车场。自从停车场内停过那辆红色法拉利开始,这地方对纪安来说已经意义非凡。项目组的同事都还是蛮和善的,对纪安也很客气,主动帮她融入到小组中,向她讲解小组进度。纪安很认真地听着,虽然她之前自己有做评估,可是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出入的。小组的组长叫袁宝,圆圆滚滚的一个人像汤圆,很可爱。
能被大老板提进这个专案小组的,都是公司精英中的精英,随便拎一个人出来,手底下都有几把过硬的刷子。纪安一个社会经验尚浅的小辈在这些人面前自然不敢轻狂,很努力地工作学习。与这些人一接触,从他们的言语淡吐和偶尔的交流中就能看出,自己以前在学校学的那点所谓的专业知识根本就算不上什么,简直就像是小儿科,真正实用的,还是这些前辈在长达十几二十年的工作中琢磨悟透再精炼出来的东西。听他们说十分钟,能赶得上纪安在学校里忙活一个月的成果。纪安进专案组的第一天,大老板没来上班,只跟纪安用手机短信通了几条信息,说有别的事情要忙,让纪安下班后就回家吃饭。
纪安想着不用陪大老板,就在公司多呆了会儿才回去,并且带了些学习资料回去看。当她推开门的时候,就见到萧言缄正在客厅里和李云锦喝茶聊天,她顿时愣了,“妈,言言……”她妈什么时候回来的?言言怎么在她家?出啥事了?
“你们――”她满脸惊愕,连换鞋子都忘了,站在门口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们,目光很快又瞥到茶几边上放的几件礼品,顿时脸上浮起几条黑线,言言在搞什么?
萧言缄起身,走过去,把纪安拉进门,将门关上,轻声说道,“你先换鞋子吧。昨天晚上你睡着了,阿姨打电话过来,已经知道我们的事了。”
纪安吓得打了个哆嗦,手一软,抱在怀里的资料就哗啦啦的全掉地上去了,她惊骇地回过头望向李大人,就见到李大人绷着脸坐在那里喝茶。那脸色难看得哦,跟刚从大便坑里捞出来的似的。
萧言缄替纪安把资料捡起来,低声安慰她,“安安,没事,有我在呢。”
纪安的脸色也很难看,额头上冷汗直冒。她心想,有你在才糟呢,她的亲妈,她倒不怕李大人对她怎么样,就怕李大人为难言言。她低声说,“言言,你先回去好不好?我妈由我来搞定。”
萧言缄摇头,“我们一起面对。”她不会让自己心爱的人一个人去面对这种局面。
“她是我妈,她不会太为难我的。言言,你先回去,等我先把我妈说通。”纪安瞄了眼李大人,拉着萧言缄的衣角,央求道,“求你了。”
“哼!”李大人重重地哼了声,把茶杯重重地搁在桌子上,叫道,“你们两个都给我过来,今天这事情不说过清楚,谁敢走以后都别再踏进我这个大门。”脸绷得跟慈禧太后有得一拼!她们俩想给她来个三十六计走为上,休想!
纪安深吸口气,紧张得心脏狂跳,她换了鞋子,牵着萧言缄的手走到李云锦的面前,垂下头,叫了声,“妈!”
“不要叫我妈,我没你这个女儿!”李云锦的脸色沉声很难看,厉声怒喝,威严无比。
“妈!”纪安的眼泪花子一下子就浮了上来,心里难受得紧。她妈从来没有这么凶的吼过她的,从来没有说过这么重的话,看来这次真的是……
“你老实给我交待,你跟言言是怎么回事?啊?”李云锦吼了起来,结果声音太大,一下子把嗓子给扯到了,咳了两声,赶紧喝口茶润嗓子。刚才那杯茶在跟萧言缄聊天的时候已经喝得差不多,只剩下一点点。萧言缄见状,立即去替李云锦再倒了杯。
李云锦一瞪萧言缄,“甭给我献殷勤,我不吃这套,你给我在沙发上坐下。”凶啊,跟母夜叉似的。
萧言缄拉着纪安在沙发上坐下,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刚才她坐在这里跟李云锦闲扯,这李云锦的态度是不冷不热,纪安一回来,马上就是狂风暴雨霹雳闪电的。她对李云锦的想法是越来越摸不透了。如果李云锦不愿意,应该是直接把她打出门去就是啊,或者是坐下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她知难而退。可是,这李云锦不说同意,又不说不同意,一见纪安回来就开训了。这到底是唱哪出啊?
“我爱言言,我要跟她过一辈子,让她做我老婆。”纪安低着头,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说。
“胡闹!你一个女孩子家讨什么老婆!”李大人厉喝,端起茶杯在桌子上一敲,震得茶杯里面的茶水四溅。
纪安的眼中含泪,望向李云锦,“可法律又没有规定不准女人跟女人过一辈子啊,荷兰、法国、葡萄牙、比利时、丹麦、瑞典都同意了同性婚姻。”
“可你是中国人,你少跟我扯那些洋鬼子。”李云锦又砸了下水杯,“你,给我老实交待,你什么时候跟言言走一块儿的!言言已经老实招供了,现在轮到你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不说实话,你……你就给我看着办。”
萧言缄很郁闷地望着李云锦,我那是跟你交流沟通,希望你能理解,没想到居然成了“招供”了。她坐直身子,刚想开口,李云锦就瞪向她,“你别说话,我在问安安。”
“妈,你别吼言言。”纪安不乐意女王陛下受委屈,“你有什么就冲女儿发就是,你为难言言做什么?”
“你倒挺护她的啊。”李云锦冷笑,“女儿养大了,胳膊肘就往外拐了,连妈都不要了。”
“妈,我没有不要您。”纪安走到李云锦的身边蹲下,“妈,我爱你,我也爱言言,你们一个是我最亲的,一个是我最爱的。”她拉着李云锦的袖子,“妈,妈,你就成全我和言言好不好?我们一定好好孝顺你的。”
“我要是不同意呢?”李云锦问。
萧言缄倒吸一口冷气,情况往坏方向发展了。
纪安一下子跪在李云锦的面前,不说话了,泪珠子却一滴一滴地往下掉。
“安安。”萧言缄赶紧起身把纪安往上扶,“安安,你这是做什么?”就算是跪亲妈她也不愿意见到纪安下跪。
李云锦叫道,“你给我起来,小时候怎么教你的?男儿膝下有黄金,女儿也有!”
纪安挣开萧言缄的手,跪在李云锦的身边,哭着叫道,“妈,我不愿意惹你伤心,我知道让你接受我们很难,可是我爱言言,如果让我放开言言,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妈,我很怕看不到、找不到言言,我爱她,真心的爱她,很爱很爱,如果我没了言言,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妈,你帮帮我!”纪安趴在李云锦的怀里痛哭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