髭切沿着曾经陪着赖光走过无数次的街道缓缓向前。
曾经繁华嘈杂的京都如今已是满目疮痍, 被烧毁的房屋和断壁残垣交叠着倒在地面。一阵风吹起,扬起几缕灰烬, 在残阳的映照下有种破败与苍凉的凄美。
髭切带着恶意的微笑看着眼前的废墟。
这就是源赖光为之付出生命的城市。
髭切从不否认自己性格中恶劣的部分,生性自私凉薄,对大部分人和事毫不在意。
因此髭切永远不能理解赖光为了平安京的安全牺牲性命的行为。
对于源氏太刀来说,重要的人只有家主, 其他人不过是嘈杂背景上无关紧要的一笔。只要赖光还能拔出自己和膝丸,这世界如何与髭切来说毫无关联。平安京和我有什么关系?那些不认识的人是死是活又能怎样?
可是赖光还是为了那些不重要的人放弃了自己的生命。
髭切伸出双手, 仿佛还能感到当初刀身上黏腻的鲜血。
主人就倒在自己身边。
刀未断, 主已歿。
髭切至今都记得那种无力与绝望。
而更让髭切愤怒的是平安京的无情。
人类是最容易忘记的种族。赖光的牺牲固然换来了一时的感谢,但很快平安京里的人们就忘记了源赖光的名字。繁华的京都每天都有太多的故事发生, 没有人会一直挂念着已经逝去已久的人。
还是刀剑形态的髭切被侍奉在一代代源氏家主的房间内,眼见着曾经声名显赫的源赖光就这样被历史的尘埃掩埋, 只剩下零星早已变了形的传说,髭切暗堕了。
想要化身人类。
想要用双臂拥他入怀, 为他复仇。
即使堕落成恶鬼也没有关系。
随手解决了还残留在平安京内伺机偷袭的武士,髭切挥了挥太刀甩去其上附着的血液, 肆漫的走在废墟之中。
其他人忘记了你, 我来记住你。
其他人伤害了你, 我将他们杀尽保护你。
髭切勾起嘴角款步向前。安静的街道中, 一时仅回荡着太刀规律的脚步声。
髭切抬头看向街道尽端。
尸体与鲜血铺陈作艳丽的红毯, 未燃尽的火焰似明灯点亮两侧。那灰暗肮脏的废墟中唯一明亮干净的宝座上,正端坐着太刀视若珍宝的源氏家主。
髭切慢慢靠近。
黑发青年紧闭着双眼,仿佛沉睡一般靠坐在宽大的宝座上, 苍白的肌肤透露着不健康的青紫。装饰精美的宝座将纤瘦白皙的青年衬托的如精致的人偶,华美脆弱却毫无生机。
髭切单膝跪在赖光脚边,为青年穿上火鼠皮编织成的裘衣。浓郁的红色宛若鲜血,与青年的黑发白肤形成极为惊艳的对比。
待髭切服侍青年穿戴整齐,披在青年身上的火鼠之裘忽然发出夺目的光芒,原本无力的垂靠在宝座扶手上的手缓缓抬了起来,带动腕间的锁链叮当作响。黑发青年纤细的手腕在髭切背后交叠,如黑曜石一般的双眼幽深的仿佛泥沼,让人不自觉的陷落直至死亡。
“髭切,”青年将髭切揽在怀里温柔的细语,嘴角满是幸福与甜蜜的微笑,“我会一直在这里陪你的,髭切。”
青年抬起髭切的头,嘴唇逐渐靠近太刀,却忽然戛然而止。
“家主才不会说这样的话。”髭切微笑着抽出陷入青年胸腔的太刀,鲜血汩汩的顺着刀刃留下。金发太刀平静的扫过倒在宝座上的青年,毫无歉意的歪着头:“真是的,又失败了。”
说罢,髭切仿佛没看到黑发青年仍染着鲜血的伤口,温柔的将再次失去生机的青年拦腰抱起。付丧神拉起青年的手腕,将其摆弄在自己背后,作出两人深情拥抱的模样。看着终于安静躲在自己怀里的家主,金发太刀甜蜜的笑开,只是内心深处有个角落却始终嘶吼着,即使相拥也不能填满那空洞一般的寂寞与空虚。
——没关系,只要家主在我怀中就好。
燃烧的废墟忽然仿佛镜面一般,裂成碎片。
髭切环抱着家主,缓缓走进黑暗。
太刀怀里的合贝发出悲恸的低鸣,仿佛在呼唤着分开的另一半。髭切更将用力的拥住怀里冰冷的身体,像被热情回应一般幸福的扬起眉角,只是这笑容却比哭泣更让人悲伤。
太刀扬起的眼角氤氲着绝望和疯狂,在看似平静的外表下,迷失的刀剑无助脆弱的低泣。
——家主,救救我。
幻境之外。
在烛台切妥协的一刻,刀剑付丧神们就明白赖光是一定会去解救髭切的。
或者说,其实刀剑们早就知道,赖光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髭切,不会放弃任何一振刀剑。
源氏家主虽然总是说着不愿与人深交,但是在三日月为不杀之刃的污名烦恼时,会为其开刃;在小狐丸被所有人否定存在时,会认真与人辩论;在药研和乱迷茫痛苦时,会笑着说我等你们回家,在五虎退后藤信浓不自信的时候,会告诉短刀你们是我的骄傲。
刀剑毕生的幸运便是遇到合适的主人。而这些曾经遍体鳞伤的付丧神们,错走了许多路途,终于来到了源赖光的身边。
膝丸看着赖光。
原本只属于自己兄弟的家主,如今被更多的付丧神拥护。他的快乐,忧愁,脆弱,痛苦,都将有更多的人分享。他的人生也不会再满是孤独与寂寞。
可是髭切呢?
膝丸是最了解自家兄长的人。也是最早发现髭切隐秘情感的人。
髭切太早遇到了赖光。在懵懂的意识刚刚诞生之时,付丧神就经历了最好的家主,最暖的相处,得到了最悉心的照料,也见证了最刻骨的别离。赖光给髭切留下了太深的刻痕,源氏的重宝从此被困在了自己的回忆里,再难有谁在他的记忆中留下深切的印象。
唯有家主。
唯有源赖光。
这种感情是爱情么?还是如像夏日祭那晚膝丸所说,只是保护欲和占有欲?是扭曲的忠诚和悔恨?
膝丸并不清楚。
膝丸唯一确定的就是无论这是什么感情,在经历千年的洗礼后,早就是髭切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赖光是髭切的光与暗,是他一生的执念。
“家主。”在赖光即将踏入幻境之前,膝丸终于向主人坦诚,“有件事我需要让您知道。”
看着赖光看过来的目光,膝丸顿了顿,才晦涩的开口:“兄长他,在很早之前就暗堕了。”
“您可能有所察觉,暗堕的付丧神在幻境中拥有更强大的精神力。就像暗堕较早的小狐丸殿下,甚至可以自己切换幻境中的形态。”膝丸说着看了眼对着自己露出利齿的小狐丸,“而兄长他暗堕的时间更久,理论上这个幻境根本困不住他。”
“因此他留在里面的唯一可能,就是他自己不愿醒来。”
膝丸沉重的低下头,不敢与赖光的眼睛对视。过了一阵,眼前传来一声轻叹,膝丸只觉得头顶一沉,一只手掌温柔的抚弄着自己的短发。赖光看着眼前明明长得高大严肃,却莫名脆弱爱哭的太刀,心里一片温暖,“髭切那混蛋让你很辛苦吧?不要担心,你一直做得很好,膝丸。”
说着赖光脸上挂上无辜的笑容,只是眉眼间的凉薄与嘲讽竟与髭切惊人的一致:“至于那种沉迷虚幻的蠢货,打晕拖出来即可。你便放心交予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 巨文艺的一章,仿佛不是我写的,可怕。
不算番外的第50章让髭切表白,之后感情戏会加大幅度,毕竟需要在一众电灯泡中给髭切创造一点机会。当然为了拯救其他刀剑,家主还是会继续苏苏苏下去的,对不起我就是这样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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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评三要素:打分+标题+1000字以上。长评长评长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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膝丸:啊,莫名有种把兄长嫁出去的感觉。咦不对,好像应该是嫁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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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常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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