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唐昱哪里知道外头的老菜皮在想什么干什么, 他还在扒拉着自己的臂环,希望能找出有用的东西。
压到胸口的泥沼让大家开始有些憋闷。
此刻大家已经慌了手脚。
毫无头绪、毫无希望。
愤怒、无助、绝望开始笼罩在众人之上。
“都是你们, 为何非要来找什么破草?师兄们都找不到,我们凭什么如此自信?”
“肯定是那狐妖乱指路,我就说不要救狐妖!”
“果然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我不想死, 我还没有成丹还没有结婴……”
“我也不想死……”
……
唐昱压根没搭理他们,他将自己的臂环翻了个底朝天, 心里直骂娘——难道他真的要交代在这里?!
这么憋屈地淹死, 他还不如切腹——
啊!敛戈剑!
这可是上品法宝,若是能飞出去, 带他们几个人不在话下。
这几个月,他与申屠坤在路上的日子很多。申屠坤偶尔会将殛天剑拿出来练练, 让殛天剑透透气。他就跟着凑热闹,将敛戈也拿出来划拉几下。
然后他发现, 即便还没祭炼,敛戈剑对他似乎也颇为亲近, 估计跟身上那丝魂魄有关。
但是不用灵力, 只靠语言指挥——
罢了, 现在不试就要完蛋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唐昱心一横, 就准备将敛戈剑扔出去。
倏然——
“桀桀桀桀——”
一阵怪笑传来。
一道黑影嗖嗖嗖地打众人头顶攀越飞过。
下一刻, 不知从何而来的藤条朝着众人急射而来。
唰唰几下,众人的肩膀手臂就被这小儿臂粗的藤条绕了好几圈。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一股怪力从藤条另一头传来。他们只觉得身上的藤条一紧, 下一瞬,就像是被栽在土里的萝卜般一气被从泥沼里拔了出来。
每人身上还全是黑乎乎的沼泥。
紧接着又是几根藤条飞过来,直接将还没反应过来的一行人从肩膀到脚踝捆成个长条形的、绿油油的……粽子。
再然后,他们这串粽子就被那桀桀怪笑的黑影提溜着在林中跳跃穿行。
远远看去,一串大粽子在半空中晃过来,“嘭”地撞在左边树上;再晃过去,“嘭”地撞在右边树上。
撞树就算了,一行二十多号人,每回都是砸在一起。那滋味,别提有多酸爽。
***
等他们终于被扔到地上,晕头转向地趴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虽然身体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可他们是修士,又不是靠拳脚功夫吃饭,自然并不如何紧张。
接着他们就发现,这藤条,似乎不太一般啊,以他们的修为,竟然没法挣脱这些藤条?
这是刚出狼窝就入虎穴?
“桀桀桀,别挣扎了,这是锢灵藤,你们挣不脱的。” 救了他们的人终于开口。声音粗粝高亢,带着股砂砾摩擦般的刺耳之感。“放心,一会儿就把你们给放了。”
幸而言辞间不见敌意,甚至还带着几分商量——看来应该不是要与他们为敌之人。
只要不是敌人就好。
此人救了他们出险境,即便被当粽子般晃悠了一路,大伙儿还是对其颇为感激——唔,若是动作稍微温和些就更好了。
例如此刻,好歹将他们每个人分开些啊,全挤成一堆了都!
例如,作为领队的钟鼎此刻正扭股糖般斜在范承平与柯晚贤身上,上身枕着柯晚贤的脚,下身斜搭在范承平的屁股部位。
例如,沈子瑾的脑袋直接盖在一师弟的门面上,俩人撞得头晕眼花不说,他的头发直接就糊了这位师弟一头一脸。
唐昱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的腿搭在两位叠罗汉般跌在一起的师弟身上,上身直接脸朝地啃了满嘴泥,浑身直挺挺,以一个斜冲向下的姿势比拟了现场版的大鹏展翅图——哦,翅膀被捆住了。
反正他这样子是没法开口了。要是开口,那可就真成了嘴啃泥了……唐昱苦中作乐地想着。
“桀桀桀,我救了你们性命,你们有何话说?”对方再次开口。
要待人接物,作为领队,钟鼎非常自觉。他使劲挪动身体,好不容易将脸对上声音传来的方向,却依然只能看到一双不着鞋履的大脚板。
他愣了愣,忙撇开那一瞬间的不自在,开口道谢:“谢前辈的救命之恩。”他喘了口气,苦笑道,“不过前辈,可否先把我们松开?”
就算被捆成粽子,不代表他们不要脸皮吧?既然已经脱离了沼泽地,这人为什么不放开他们?可是有什么打算?
果然,声音的主人似乎并不欣赏这个提议:“我又不是傻子,若是把你们都放了,等会谈话谈不拢,你们全部冲上来,我双拳难敌四手,反倒被你们摁倒了怎么办?”
钟鼎很淡定:“前辈要跟我们谈什么?”不对,不能让人误会成忘恩负义之徒,“前辈于我们是救命之恩,这种忘恩负义之事,我们怎么可能做?不管如何,我们都不会对前辈动手的。”
“得了得了。别跟我来那一套仁义道德。”粗粝嗓音大刺刺道,“而且,谈什么你们心里没点数吗?”
唐昱不用抬头看,都觉得众人头顶一排问号了。
果然,钟鼎很茫然:“啊?我们……要谈什么?”什么时候提及这个话题了?
“啪啪”两声,听起来像是鞭子抽地的声音。“哦豁,这才多大会儿,就忘记了?这救命之恩也忒轻飘了吧?”
钟鼎完全摸不着头脑:“不是,前辈,我们忘记了啥?这跟救命之恩有什么关系?”
别说钟鼎,唐昱等人也是完全没有任何
“哈?!没关系?!”那位前辈似乎很生气,鞭子挥得“啪啪”响,“你们刚才差点就交代在困灵沼泽,是我!是我将你们救出来的!”
对,然后呢?
“说说,你们打算给我什么作报答。”
众人:这、这么直接?不过……好像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钟鼎张了张嘴,被他的直接震傻了。
那厢沈子瑾就嚷嚷开了:“前辈,报酬好商量啊,这本来就是您应得的。但是——”他艰难地挪动脖子,让自己的脑袋卡到底下师弟的脖子上,不然底下顶着他后脑勺的鼻子硌得他脖子疼。
“呸呸,沈师兄你悠着点啊!”被他头发淹没的某师弟吐出嘴里头发丝,含着嘴巴弱弱地抗议。
沈子瑾忙朝他道了个歉,才再次扬声:“能不能先放开我们好好说话啊?我们是碧海长空门的弟子,铁定不会赖账的。”
“我才不管你们是什么碧海长空、惊涛骇浪的人。”那人不屑,“赖不赖帐,跟门派有什么关系?”
钟鼎被沈子瑾这么一打岔,终于回神,生怕口无遮拦的沈子瑾胡乱应允对方,他连忙接过话茬:“前辈,我们宗门的人最是讲究言而有信。只要您不漫天要价,我们都不会拒绝的。”
“嘿嘿,漫天要价?不不不,你们放心,你们肯定拿得出来。”
钟鼎忙跟上:“既然如此,前辈何不把我们放开说话?”
又是两声鞭子抽地声。“先谈拢了再说。”对方顿了顿,“先说好,我不要灵石、不要金银、不要法宝、不要丹药,哦,也不要符篆。”
……除开这些,还剩下的有什么就一清二楚了。“这么说,前辈是想要……”
“我要这境界里没有的灵植、妖兽。要是有什么有趣的阵盘也可以。”
众人顿时松了口气。这位前辈直接挟恩求报,原还让他们有些惴惴不安,但他要的东西却不过分。
钟鼎直接应下话:“若只是这些东西,前辈大可放心。”
对方似乎有些不信:“哦?我可不是要一两件,只要我看上的,你们有多少,我全都要。”
这就……
彼时,嘴啃泥状态的唐昱终于艰难地将脸侧过来。呸走嘴边的泥块后,不等别人说话,他直接接口:“这是应当的。”
见又有一人说话,对方顿了顿:“你们俩说了能算?”
唐昱再接:“算不算另说。前辈看看我们,我们至多不过筑基巅峰,手里的灵植与妖兽,甚或是阵盘,再好能好到哪里去?就算真的有品质上佳的,数量也不可能多。给您又何妨?”话是说给谁听的,此时已是不言而喻。
原本有些迟疑的众人顿悟,连连应下此要求。
对方似乎心情愉悦了不少,轻咳一声:“我就姑且信你们一回。”
下一瞬,以各种奇怪姿势歪在地上的众人就被拽着藤条扯了起来。
虽然还是被捆着的状态,好歹是站着的。大家伙顿时松了口气。
紧接着,顾不上看看身边的人有多狼狈,大家的目光齐刷刷看向前面——
面前是一位披头散发的老头儿。精瘦黝黑,长得吓人的手臂一手拽着几根藤条——那藤条的另一端正捆着他们——另一手握着长鞭,背还有些驼。
这么一看,这位可能还不是老头儿,只是太黑太瘦还驼背,就显得格外老迈。
穿越而来的唐昱却觉得,眼前这老头儿,长得有几分像……猴子啊……
还是像偷穿人类衣服的赤脚猴子,咳咳……
言归正传。
“好了,你们都将自己的灵植、妖兽以及阵盘放出来吧。”老头儿桀桀一笑,“我这藤条只锢灵,不锢神魂,取个东西不难吧?”
这形貌配着这声音,笑得大伙儿毛骨悚然。
“我先来吧。”钟鼎二话不说站出来。话一落,地上瞬间扑了一地的灵植妖兽,不是盒子装着,就是框子盛着,甚至还有简单粗暴用藤条系着的。其中灵植居多,妖兽偏少。而且,就算是灵植,也如唐昱所言,确实是下品灵植居多,只是,也不乏中品灵植。
钟鼎解释:“晚辈是丹修,目前接触的妖兽较少。”
老头儿一看就不像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儿,只扫了一眼地上材料,就知道钟鼎这是没有藏私,起码藏私不多。如此合作的态度让他颇为满意:“很好。我就欣赏你这样直爽的家伙!”
钟鼎谦逊:“比不过性命之恩。”
老头儿摆摆手:“多的是人觉得自己的命不如几根草的呢。”言罢,也不管他们想什么,他径自低头扫视里头的物品,直接将中品灵植搜刮了大半,再从下品灵植里挑挑捡捡了几样。完了他一挥手,“过关,下一个。”
肉疼得不行的钟鼎默默收起余下东西。
他开了个头,沈子瑾直接紧跟其后,其他人也就不再多言,默默一个跟上一个。
终于轮到唐昱。
本就是他暗地劝解了各位,他自然是不会抗拒。只是……
罢了,对得起良心吧。若是申屠坤知道,估计要再多的东西都乐意的。
他暗叹了口气,开始逐一将臂环里的东西往外拿——真不是他为了吊老头儿胃口慢慢来,实在是他的东西太多了。
五花八门,五颜六色。很快,他面前的草地就被堆满了,然后开始往外延。
所有人,连带那只、咳,那位老头儿都惊呆了——
这,这特么也太多东西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懒死的老鼠、丽姐、流光的地雷;
感谢暗夜红月、玥至、凌栩的营养液!
晴天霹雳!
我失宠了!
竟然没有几个人给我投营养液!!
不就是让老祖滚去打架吗?
不就是让俩人分开一段日子吗?
不就是没法撒糖吗?
我这是关爱单身狗,懂吗?
你们怎么能这样对我(暴风哭泣.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