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江的市民, 在这个1969年的春节, 发现自己被九龙仓的各种小道消息包围了,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够听到和看到, 可谓是开年的第一场大戏。
在李蓁蓁的授意下,各种八卦小报纷纷报道了九龙仓的八卦新闻, 连连放出烟幕弹,一场信息大战即将打响。
在九龙公园的一个角落, 刚刚晨练完的路人, 正聚在一起聊天。很快,话题就不可避免地说到了九龙仓的身上。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阿姨,眼神环顾四周, 用手轻掩嘴角, 用自以为小声的音调说:“诶,九龙仓的事情, 你们听说了吗?”
旁边一个中年妇女撇了撇嘴, 大声地说:“这哪能不知道啊?我天天在家看报纸,最近就发生了九龙仓这么一件大事,我当然知道了!”
这个老阿姨觉得没趣,干脆把手放下来,说:“我看报纸上说, 现在不仅是九龙仓经营不善,就连怡和集团,也出现了财务危机, 就快倒闭了!”
中年妇女有点不屑地说:“你这都是老新闻了,我过年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她面带得意之色,神秘地说:“现在大家都在传,说那个怡和的董事长,今年已经四十多岁了,生不出孩子。以后公司的继承人,肯定是他的弟弟,好像叫做什么门。”
说到这里,中年妇女的眼里,泛着兴奋的光芒,八卦地说:“我听说那个什么门,今年才二十岁出头,还是一个毛头小子呢。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管理得好那么大一家企业。他有经验吗?他有能力吗?连最基本的阅历都没有,我看这个怡和公司悬咯。”
老阿姨虽然被鄙视了,但她是一个老好人,也不觉得生气,还认为很有道理,忍不住添油加醋地说:“你说他们这一对兄弟,年龄相差那么大,这做哥哥的不得累死?我听说啊,他们兄弟两个,早就不合了。依我看,他们迟早要为了家产的事情打起来的。”
中年妇女叉着腰,得意地说:“可不是嘛,你看我们小老百姓的家里,为了一点点东西,都能争个你死我活,更不要说那么大一家企业了,那得多少钱啊!”
旁边的一个中年男子,这时候开口了:“你说的这些消息,都是八卦小报上的吧?这种小报没有人性,只是为了博人眼球,也就骗骗你们这些妇道人家。”
他环顾四周,神神秘秘地说:“我这里有一个大新闻,你们应该都知道panda先生吧?”
中年妇女白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说:“什么panda?你拽什么英文?不就是熊猫吗?我家里还供奉了一尊神像。”
“呃……”中年男子有点尴尬,但他有一颗八卦的心,还是接着说下去:“那你们想不想知道,熊猫先生为什么那么有钱?”
“为什么?你快告诉我们。”老阿姨心急地催促。
中年男子这才压低了声音说:“我听说啊,那个熊猫先生,为了收购九龙仓的股票,跟人家借了很多高利贷。你想想,现在熊猫先生成为九龙仓最大的股东,这笔债务,肯定就要转移到九龙仓的身上。现在九龙仓已经负债累累了,这下子,就更不好说了,说不定就此破产,也是很有可能的。”
老阿姨一心与人为善,听到这里,忍不住敬佩地说:“哎呀,这个熊猫大神,实在是太伟大了!他宁愿去借高利贷,也不愿意看到那么多股民倾家荡产,真是救苦救难的菩萨呀!不行,我回家之后,一定要多给他供奉一点香火。”
李蓁蓁今天起得早,突然心血来潮,跑到马路对面的九龙公园晨练,没想到无意间听到了这些话,让她啼笑皆非。
更令她哭笑不得的是,当老阿姨提出要回家参拜熊猫大神时,她旁边的几个人,居然都煞有其事地点头,显然对所谓的熊猫大神,深信不疑。
可以想象,就连这些中老年人,都知道了九龙仓的危机,更不要说整个香江的民众了。
这些小道消息,虽然听上去很离谱,但是架不住三人成虎,人人都在说,也就由不得他们不相信了。
这些新闻表面上是在说九龙仓,其实暗地里,却是在影射整个怡和集团,而且全部都是负-面消息。
这样的不利消息传播得人尽皆知,导致当天股市一开盘,怡和集团旗下的所有股票,全部都在下跌,还连累了恒生指数也一起下跌。
而股价的下跌,似乎印证了这些消息的真实性。也让更多投资者相信,怡和集团确实出现了不可挽回的危机。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股价崩盘的那一幕,心生恐惧,纷纷选择抛售保平安。
这些投资者的抛售行为,让本来已经在暴跌的股价,越发雪上加霜了。
不过,有了凯瑟克兄弟坐镇香江,怡和集团当然不可能坐以待毙。当天他们也放出了消息,指明那些谣言,全部都是无稽之谈。紧接着,又放出了一条惊人的新闻,暗示英国有意提前放弃香江!
这是老牌英资洋行发布的公告,由于亨利·凯瑟克爵士的背景和身份,让这个消息更具有可信度。一夜之间,这个消息几乎传遍了整个香江。
这个消息对外国人的影响不大,但是对于华人来说,分量可就不同了。整个华人社会都轰动了,就连报刊亭,都贴出了告示,放在最显眼的位置。
在一个街角的报刊亭,刚刚买完报纸的路人,忍不住聚在一起讨论。
“喂,你们说,这是真的吗?英国真的要放弃香江了?”一个年轻男子刚看完报纸,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不可置信地说。
在他的旁边,有一个华人老者,也刚看完报纸,他摇了摇头说:“怎么可能?依我看,这一定是骗人的。想当初,清政府和英国签订了协议,约定要把香江租给英国99年,现在才过去多久?距离归还的时间,还有小三十年呢!而且,英国愿不愿意归还,那还两说。依我看,这根本就是没影子的事情。”
另一个路人却说:“我倒是觉得这件事情有几分真,最近这几年,香江不太平啊,到处都在反英抗暴,我看英国也是有心无力,说不定干脆就把香江还回去,也是有可能的。”
就在这时,年轻男子仿佛想到了什么,插嘴说:“诶,你们还记不记得,去年的这个时候,华国差点就跟英国打起来了,据说就是为了武力夺回香江。”
“去年是去年,最后不也没成么?我看华国就是说说而已,雷声大雨点小,最后哪里有什么动静?现在你看,他们自顾不暇了,哪还有闲工夫来管我们香江的事?”华人老者始终坚持自己的看法,说得振振有词。
那个路人摇了摇头,认真地说:“我还是觉得有可能,当时总督都被逼着跑回英国了,在这种情况下,英国就算不直接归还香江,那放松管制也是很有可能的。”
年轻男子深有同感,叹了一口气,突然感慨地说:“我们毕竟是华人,当然希望华人自己统治香江,不然跟那些洋人比起来,我们永远低人一等。”
这话说到了大家的心坎上,这些年来,香江的华人在各个领域,都受到外国人的歧视和剥削,这让他们从心底怨恨英国。所以这个消息一传出来,即便不知道真假,他们潜意识里也愿意相信,因为这个消息给了他们希望。
大家众说纷纭,有相信的,也有不相信的。
但是不管怎么说,九龙仓的股价跌幅,终于暂时止住了。
李蓁蓁没有想到,怡和集团的动作那么快,几乎一夜之间就改变了舆论的风向。但是她并不气馁,因为她还有很多招数没有使出来。
李蓁蓁还没来得及做出应对措施,舆论的方向,突然又发生了变化。
第二天一大早,《大公报》就爆出了一条大新闻,怡和集团准备将公司的注册地点,由香江改为百慕达群岛!
《大公报》的报道很有意思,它宣称,英国现阶段根本不可能放弃香江,怡和集团在此时故意放出这个假消息,不过就是为了挽回股价,纯属胡说八道。
而真正的原因,是因为怡和集团在香江的投资失利了,损失惨重,现在正准备要退出香江。
为了取信于人,《大公报》还列举了种种证据,看上去就好像是真的。
不得不说,《大公报》作为香江发行量最大的中文报纸,在华人社会中影响力巨大。它一爆出这个消息,立马效果显著,再也没有人相信之前的消息了,怡和集团的股价也立刻应声暴跌。
而这一次,pd基金公司没有再出手救市,而是任由股价一跌再跌。
此时此刻,周然手里拿着一份报纸,来到了周近南的书房,把报纸摊开来,放在他爷爷的书桌上,说:“爷爷,大公报上的消息,是不是你让人放出去的?”
“没错,是我。”周近南轻松地靠在老板椅上,闻言微微一笑,打趣说:“阿然,你看上的那个女孩子,倒是一个有本事的人。”
周然瞳孔一缩,声音闷闷地,“爷爷,你调查她?”
周近南丝毫不以为意,淡淡地说:“我看你被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迷住了,我当然要查一查。”
他从旁边的抽屉里,取出一份材料,扔在桌子上,用下巴示意说:“你想不想看看?”
周然的眉头皱了起来,很不高兴地说:“爷爷,你怎么可以这样!”
周近南好整以暇地看了周然半响,才缓缓地说:“阿然,你知不知道这个李蓁蓁,到底是什么背景?”
周然被他问懵了,不明所以地说:“蓁蓁就是从大陆偷渡过来的,她以前过得很苦,是穷苦人家的孩子。”
“哈,穷苦人家?”周近南哂笑,眼神紧盯着周然,反问说:“哪一个穷苦人家,有这样的实力?说收购九龙仓,就收购九龙仓?她的钱从哪里来?阿然,我不查还不知道,你这个小女朋友,本事大着呢!去年就从伦敦的股市上,赚了一大笔钱!”
周近南把后背往椅子上一靠,下结论说:“这样的本事,光凭她一个小女孩子,绝对是不可能做到的。她的背后,一定有一个强大的势力,我怀疑她是华国某个大家族的后人。”
周然的脸上,浮现出奇怪的表情,他轻扯嘴角,说:“爷爷,这不可能吧?”
周近南若有所思,摇头说:“现在还不知道,我们在大陆的势力严重萎缩,根本查不到她以前的事情。你之前不是说,她是从京城来的吗?京城里卧虎藏龙,有什么不可能的?”
周近南虽然说得言之凿凿,但是周然却根本不相信,他认真地说:“爷爷,蓁蓁就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
周近南饶有兴味地瞥了他一眼,轻笑一声,说:“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我了解那些大家族,他们都喜欢把后人分散到各个地方。一旦发生风险,就可以为家族保留命脉和金钱。我看这个蓁蓁,就是大家族出身,你看她做事的方式,可不是小门小户的做派。”
周然嘴角微抿,有些不高兴地说:“爷爷,你不要乱猜了,也不要再派人去调查蓁蓁,不然我要生气的!”
周近南一点也不在意,还指着他,“哈哈哈,你这个小子,眼光倒是不错,但是这么厉害的女人,我担心你驾驭不住。”
周然的脸色微微发红,却一本正经地说:“爷爷,爱是互相理解和信任,不是一方压倒另一方。你以后不要这样说了,也不许再调查蓁蓁。”
“好好好,”周近南无奈地摇了摇头,眼神揶揄,似在自言自语:“我周近南的孙子,无论是谁来了,都能配得上。如果那个蓁蓁真是大家族出身,想必他们家,也会愿意跟我们洪门联姻。”
周然脸色一沉,把手撑在桌子上,严肃地说:“爷爷,这是我跟蓁蓁的事情,你不要再插手了。蓁蓁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她家里早就没有亲人了,还说什么大家族出身?你这么想攀附富贵,你自己去,可不要拉上我。”
周近南觉得自己好心当了驴肝肺,也不高兴了,冷哼一声说:“我周近南可不是嫌贫爱富的老头子,比如你妈,一点本事都没有,我还不是同意让她进门了?”
“总之,我不许你再调查她!”周然定定地盯着周近南,一定要他做出承诺。
周近南毫无压力地与他对视,不知道为什么却心软了,只好别开目光,说:“好,我答应你,这下你总该放心了吧?”
周然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得寸进尺地说:“爷爷,你说话要算话。”
“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周近南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他皱着眉头,笑骂说:“你这个臭小子,都说女生外向,我看你是男生外向!将来准是个怕老婆的没出息,就跟你爸一个样!”
周然一声不吭地站得笔直,任由他骂。
周近南觉得很没趣,摸了摸鼻子,讪讪地说:“我听阿良说,你让他停止收购九龙仓,有没有这一回事?”
周然眼里的笑意更深了,却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狡猾地说:“爷爷,这件事情,你不是早就已经知道了吗?要是没有你的同意,良叔根本不会听我的。”
“哼,你就胡闹吧。”周近南突然脸色一变,威严地说:“我不过是想看看你会怎么做,没想到你为了一个女人,居然色令智昏到了这种地步!阿然,你太让我失望了!”
似乎觉得不解气,周近南狠狠地瞪他一眼,话锋一转,却说:“那个李蓁蓁,虽然有些手腕,但到底还是太年轻了。九龙仓这么大一块蛋糕,不是她一个小女孩子可以吃得下的。要不是有我在后面给你们收拾局面,你那个心上人,早就被人爆出来了。”
周然笑眯眯地说:“爷爷,这不都有你吗?我先谢谢你了。”
周近南却摇了摇头,淡淡地说:“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感谢我,现在该是我们洪门出手的时候了。阿然,你跟她关系亲密,你去劝一劝她,必须跟我们洪门联手,才能顺利消化九龙仓。”
周然面有难色,迟疑地说:“我……爷爷,她还不知道我是洪门的人,我也不打算告诉她。”
周近南恨铁不成钢,皱着眉头说:“你这个没出息的,难道你打算一辈子都不说?你还能瞒得住一辈子?还有,她凭什么嫌弃我们洪门?她难道以为我们是什么下三滥的古惑仔吗?”
周然见他爷爷误会了,赶紧解释说:“爷爷,这不关蓁蓁的事,都是我的问题,你要怪就怪我吧。”
“我当然要怪你!”周近南冷哼一声,追问说:“那你到底去不去说?你真以为你能瞒得住一辈子?洪门的身份就让你这么丢脸?哼!”
“不是,”周然连忙摆手,却坚定了自己的立场,说:“爷爷,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我是不会去帮你说的。”
周近南的脸色阴了下来,骂了一句“没出息”,别开眼不愿去看周然,强硬地说:“那我让阿良去和她商量,她不是有一家地产公司吗?就和她说,九龙仓的地可以全部给她,但是货运权必须在我们手上。”
周然显得有些迟疑,试图劝说道:“爷爷,蓁蓁对九龙仓势在必得,我们还是不要和她争夺了吧?”
周近南终于动了真气,声音冷硬地说:“阿然,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香江所有的货物,几乎都是通过九龙仓吞吐。只要吃下九龙仓,我们的势力必定大增!”
“爷爷,我明白,我只是……”周然刚想解释。
但是周近南却不给他机会,提高声音说:“只是什么?色字头上一把刀!阿然,你可不能昏了头!你不要忘了你的身份,底下几十万兄弟,还指着我们过活呢!再说了,她一个女孩子,就算要了货运权,又有什么用?她管理得过来吗?”
最后,他斩钉截铁地说:“这件事情就这么说定了,货运权我们一定要拿在手里。”
他看也不看周然,痛心地说:“阿然,你太让我失望了!九底,带他去面壁思过!”
“是!”站在一旁的廖叔,立刻走过来说:“少爷,这边请。”
周然没有再为自己辩解,默默地跟在廖叔的后面。
出了门,廖叔欲言又止,忍不住说:“少爷,龙头都是为了你好,你可不要怪他。”
“我当然不会怪爷爷。”周然的声音还是闷闷地。
廖叔看了看他,低声说:“少爷,你不要怪我多嘴,你以后是要当龙头的人,可不能这么儿女情长。”
“廖叔,怎么连你也这么说我?我当然知道货运权的重要性,爷爷要收货运权,我有阻止吗?我只不过是想让他注意方式,不要吓到蓁蓁,大家完全可以坐下来好好商量嘛。”周然忍不住为自己辩解了一句,他知道廖叔回头一定会告诉他爷爷的。
果然,廖叔立刻低下头,说:“少爷,这个你放心,我待会亲自去交代阿良,一定不会让他吓到李小姐。”
周然微微颔首,满意地说:“嗯,那就麻烦你了,你顺便交代他,千万不要暴露我的身份。”
廖叔忍俊不禁,连忙掩饰性地咳了咳,打开了静室,躬身说:“少爷,请吧。”
在怡和大厦的董事长办公室里,亨利·凯瑟克刚刚看到了《大公报》的消息,立刻被气得暴跳如雷,把手上的报纸撕得粉碎,猩红着眼睛咆哮说:“到底是谁?这个消息怎么会被泄露出去?他们怎么知道我们要更改注册地?还知道得一清二楚?公司里一定有内鬼!”
西门·凯瑟克的脸色也很不好看,他揉了揉太阳穴,阴狠地说:“我已经派人去调查了,一定要把那个该死的叛徒揪出来。”
亨利·凯瑟克站起来走来走去,一个劲地说:“我就说现在不能撤离香江,就算要撤退,我们也不能这么匆忙!”
他走到西门·凯瑟克的面前,摊开手说:“现在好了,我们自乱阵脚!这么重要的机密,竟然被人泄露出去了!现在外面都在说,怡和要完了!集团底下的4只股票,全部都在暴跌!”
西门·凯瑟克不肯承认这是他的错误,他调整了一下坐姿,淡然地说:“亨利,我们自己知道,撤离香江并不是因为财务上的问题,而是因为我们对香江的未来缺乏信心,我们只是在提前做打算。”
亨利·凯瑟克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但他还是意难平,抱着脑袋说:“现在最重要的,是要马上澄清我们公司的财务丑闻!”
他指着自己的弟弟,催促说:“你立刻去请审计上门,让他们证明,我们怡和集团没有一点问题!再请律师,我要告死这帮人!”
西门·凯瑟克依然坐在沙发上,动也不动一下,不慌不忙地说:“请律师根本无济于事,收集证据需要时间,打官司也需要时间,就算我们最后赢了,其实跟输了也差不多。”
他盯着亨利的眼睛,冷静地说:“一旦打官司,就会谣言四起。到时候人人都来关注,不用等到法院判决,我们的股票就会变得一文不值,那才是真正毁了。”
亨利·凯瑟克仔细地想了想,也觉得是这个道理,又提议说:“那我们先买通媒体,让他们为我们发声,赶紧澄清谣言!然后立刻让审计来审查,证明我们公司没有财务问题。”
“亨利,我觉得这并不是一个好主意,我不赞成这么做。”西门·凯瑟克仿佛不为所动,继续淡定地说。
亨利·凯瑟克非常不理解,狐疑地说:“西门,难道你还有更好的主意?”
西门·凯瑟克的眼神闪了闪,突然说:“亨利,我认为我们应该将计就计,不妨让股价再低一点。”
亨利·凯瑟克惊讶地瞪大了双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抖着手,指着他弟弟的鼻子,大声地说:“西门,你是不是疯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西门·凯瑟克微微侧着头,避开亨利的手指,说:“我最亲爱的哥哥,你先听我说,我认为,这一次既是危机,其实也是机会。我们为什么不趁着这个机会,把我们的股票都收购回来呢?”
亨利·凯瑟克脸色一动,立刻冷静下来,迟疑地说:“你的意思是……”
西门·凯瑟克点了点头,眼里放出睿智的光芒,分析说:“亨利,只要把怡和的股票全部收购回来,我们就可以申请主动退市。以后再也没有人,可以对我们指手画脚,也再也不用担心被人恶意收购了,你觉得呢?”
亨利·凯瑟克沉默了良久,终于还是摇头说:“可是,这要花费很多很多钱。”
“所以我才说,要让股价再低一点,更低一点,越低越好!到时候,我们只需要花一时的钱,却可以获得永久的安宁,你不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吗?”西门·凯瑟克徐徐善诱地说,声音充满了蛊惑。
亨利·凯瑟克却猛地摇了摇头,说:“西门,我知道这是一个好主意,但是董事会的人不会同意的。公司的流动资金,并没有那么多,如果我们挪用了,等于动了他们的利益,那帮吸血鬼怎么可能会同意?”
西门·凯瑟克却一点也不觉得为难,还提出建议说:“哥哥,依我看,我们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把股东手上的股权也给收购过来,就用我们凯瑟克家族自己的钱。”
“这,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亨利·凯瑟克显得非常犹豫。
西门·凯瑟克眉头一皱,说:“亨利,难道你忘了,你还有35%的九龙仓股份?不如趁着现在卖出去,我们集中资金,用来收购怡和的股票。”
亨利·凯瑟克的脸上,布满挣扎的表情,脸色一变再变,显然是在进行剧烈的思想斗争。
西门·凯瑟克却早就已经打定了主意,此时站起来,双手放在他哥哥的肩膀上,认真地说:“亨利,就听我的吧,我们把九龙仓的股票卖了,再把怡和的股票全部收回来,然后退出香江。”
为了增加说服力,西门·凯瑟克还大方地提议说:“如果我们凯瑟克家族的钱不够,那么我的信托资金,也可以全部拿出来,你一定要听我的。”
亨利·凯瑟克的脸色急转,最后一咬牙,终于下定决心说:“那好吧,就听你的,长痛不如短痛,我们早点退出香江也好。”
他望着窗外,感慨地说:“唉……早知道我当初就直接卖给那个panda的人了,现在再卖,价格肯定要比之前低。”
西门·凯瑟克的脸上隐含着欣喜,无所谓地说:“亨利,按照之前的行情,我们的股权,本来就不值10个亿。趁着现在的价格还没跌到最低,我们还是快点卖了吧。”
亨利·凯瑟克颓然地点了点头,心里一片苍凉。
李蓁蓁并不知道事情背后的真相,还没等她放出大招呢,杨帆就急匆匆地跑来跟她说,洪门的人找上门来了!
“你说什么?来的是什么人?”李蓁蓁有些发愣地盯着杨帆的脸,心里一沉,就像灌满了冷铅。
她不知道洪门的人为什么来找她,忍不住在心里胡思乱想,想的都是一些糟糕的事情。
杨帆的脸上带着一丝丝紧张,声音也发紧,说:“李总监,外面那个人叫卫良,他说他是代表洪门来跟我们谈判的,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李蓁蓁深呼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强装镇定地说:“杨经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人家都找上门来了,我们只能见机行事。”
杨帆虽然恐惧,但他还是很有担当地说:“李总监,我去请他进来,然后我跟你一起面对,要不要再多叫几个公司的人?”
李蓁蓁心里一动,追问说:“他是一个人来吗?你怎么知道他就是洪门的人?”
“只来了他一个,”杨帆肯定地点头,然后解释说:“李总监,他说他是zgt公司的总经理,还给我看了印鉴。你可能不知道,这家zgt公司,据说是美国的致公堂开的。而致公堂,就是洪门在美国的分支机构。”
李蓁蓁沉默了半响,心里明白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于是干脆放下心思,冷静地说:“这样吧,你去请他进来,也不要再叫别人了。我倒要看看,洪门的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那好,李总监,我现在就去。”杨帆说完之后,不无担心地看了李蓁蓁一眼。他的心里迅速闪过种种不好的猜测,脸上不由得布满了阴霾。
很快,杨帆就带着一个陌生的男子走进了办公室。
这个男子,年龄大概在四十岁左右,身材高大强壮,把一身高级西装撑得格外有型。他有一张国字脸,浓眉斜飞入鬓,狭长的眼睛似闭非闭,在转动间闪烁着冷光,看上去就很不好相处。
来者是客,杨帆站在两个人的中间,介绍说:“李总监,这位就是卫良卫经理。”
又谨慎地向卫良介绍说:“卫经理,这位就是我们李总监。”
不等李蓁蓁打招呼,卫良就先声夺人,哈哈大笑说:“李总监,久仰大名!怎么不见你们公司的panda先生?我听说他才是老板。”
李蓁蓁的脸上挂着假笑,不卑不吭地说:“panda先生日理万机,一般的小事,我们自己就能够解决,不用麻烦到他。卫先生有什么事情,可以先跟我说。”
这句话说得很不客气,潜台词就是说,你还不够资格见我们的大老板。
站在旁边的杨帆,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觉得自己背后的冷汗都快要流下来了,努力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用眼角的余光观察卫良。
没想到,卫良丝毫不以为杵,反而满脸赞赏。
他见李蓁蓁一个年纪轻轻的美貌女子,本来还心存轻视,但是看到李蓁蓁的表现,顿时改变了看法。
要知道,他卫良纵横江湖这么多年,在黑白两道都吃得开,又负责zgt公司那么大一个摊子,本身就是杀伐果断的人,气场十分强大。一般人到了他的面前,还没开始说话,就已经心虚气短了。
但是这个李蓁蓁,却能如此不卑不吭,甚至还敢话中带刺,不由得让卫良心生赞赏。
更何况,龙头早有交代,他今天来不是为了欺负人,而是来谈合作的。
于是,卫良展颜一笑,爽朗地说:“李总监,你真不愧是巾帼英雄!哈哈哈哈……我今天来,是想跟你谈一谈九龙仓的事情。”
终于来了,李蓁蓁心中一凛,滴水不漏地说:“卫先生指的是?”
卫良非常爽快地说:“我听说你们pd基金公司,已经购买了九龙仓53%的股份,那么现在问题来了,凯瑟克家族手上35%的股权,我们zgt公司要了。”
他瞟了李蓁蓁一眼,毫不客气地说:“按说我们公司直接跟凯瑟克家族购买股权,完全不必跟李总监提起。不过,你们既然拥有超过半数的股份,那么事情还是提前说清楚比较好。”
卫良霸气地说:“我们的目标,只要货运权,包括码头和货轮,都归属我们zgt公司。其他的资产,可以留给你们。另外,我们只要一个常务董事的职位。”
卫良一口气把自己的要求说完,忍不住玩味地说:“我们的要求就是这些,李总监,你要不要去请示一下你家大老板?”
李蓁蓁心里冷笑,这个卫良,仗着自己背后有洪门撑腰,说起话来嚣张无比,还理直气壮地提出这么多要求。
在李蓁蓁看来,九龙仓的战役,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她付出了那么多心血,终于等到可以收割胜利果实的那一刻,没想到洪门却要横插一脚,把她的心血夺走,这是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忍受的。
李蓁蓁心里不爽,木着一张脸,淡漠地说:“卫先生,就像你所说的,你们完全可以自己去买那35%的股份,不用跟我报备。”
卫良有些吃惊,兴味地说:“你难道不知道我的身份?”
“卫先生是想说,你是洪门的人?真是失敬失敬。”李蓁蓁不咸不淡地说。
“你既然知道,那你就该答应,跟我们洪门作对,可没有好下场。”卫良隐含威胁。
李蓁蓁心里很愤怒,她就知道这些帮派的人,做事情不择手段,很不讲究。现在洪门的举动,跟强取豪夺又有什么区别。
卫良见李蓁蓁沉默,想起了龙头的交代,只好退一步说:“李总监,我们只要货运权,这要求不高吧?就算把货运权留给你们,你们也管理不好,倒不如和我们合作。我们还可以推举你们的人出任董事长,这些都不是问题。”
李蓁蓁心里憋着气,但是她明白,她根本没有实力与洪门硬碰硬,也不敢表现出自己的不满。为今之计,只好忍痛放弃。
李蓁蓁沉默良久,终于缓缓地说:“卫先生,你说你们要买那35%的股份,按照你们的实力,肯定是没有问题的。但是,既然你们只要货运权,那为什么我们不分开来呢?”
卫良心里一动,饶有兴味地说:“李总监的意思,是想把九龙仓一分为二?”
“没错!”李蓁蓁点头,语气平和地说:“实不相瞒,我们公司的目标,恰好是九龙仓那些土地和优质资产。对货运权什么的,不太感兴趣。倒不如直接分开来,也比较方便管理,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李蓁蓁虽然心有不甘,但是她说出这些话,倒也不是在说假话。
她实在不愿意跟这些帮派的势力走得太近,不然时间长了,外界会怎么看她?恐怕她在不知不觉之间,就会被迫沦为帮派的一员,这是她绝对不愿意看到的。
更可况,现在她和洪门有了共同的利益,是可以享受一段“蜜月期”,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之间就能永远甜甜蜜蜜。
一旦发生利益纠葛,这些黑帮的人,可是不择手段的,就像今天的事情一样,到时候她又怎么可能斗得过他们呢?
李蓁蓁认为,跟这些人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根本不是长久之计。
最最重要的一点是,卫良说得对,她没有货运方面的人脉和经验,更没有武力可以保护货运的安全,别人根本不会买她的账。也就是说,她其实根本没有实力可以掌控货运权。
既然无力掌控,倒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搅和在一起,趁早分割了事。
卫良难掩心动,忍不住追问说:“李总监,你这话当真吗?需不需要请示你们老板再做决定?”
李蓁蓁摇头说:“不用了,我全权代表panda先生,我可以做主。”
卫良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如果能够把九龙仓分割开来,他们单独掌管货运权,当然是最好的了。
“哈哈哈哈……”卫良仰天大笑,差点没把天花板震下来,满意地说: “李总监,你果然是一个爽快的人,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等我们把股权收购下来,再来谈企业重组的事情,你到时候可不要反悔。”
李蓁蓁淡淡一笑,说:“我虽是一介女流,但是也知道说话算话,卫先生尽管去收购,我们等着你的好消息。”
李蓁蓁的格局如此之大,让卫良也对她高看一眼,他眼里充满赞赏,笑眯眯地说:“李总监,那就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嗯,合作愉快。”李蓁蓁假假地笑起来,转头吩咐说:“杨经理,你替我送一送卫先生。”
杨帆送走了卫良,很快就回来了,他有些放松,又有些不解地说:“李总监,我们为什么要轻易放弃九龙仓的货运权?没有了货运权,九龙仓还是九龙仓吗?”
李蓁蓁轻笑一声,温和地说:“杨经理,我明白你的意思,九龙仓的利润大头,全部来源于货运权。但是你也看到了,我们根本没有实力经营好它,还会白白得罪洪门,倒不如把它让出去。”
杨帆仔细想想,觉得确实是这样,忍不住敬佩地说:“李总监,还是你看得明白,我们主动让出去,还能让洪门欠我们一个人情。”
李蓁蓁却摇了摇头说:“大老板只想着低调赚钱,不想搞这些复杂的事情。至于人情不人情的,你以后不要再说了。”
杨帆悚然一惊,也明白了洪门的人情,不是那么好拿的,立刻认真地说:“我知道了,李总监,我保证以后都不说了。”
李蓁蓁点头,她心里恨不得洪门把她忘记了才好。
也不知道卫良用了什么方法,居然很快就买到了凯瑟克家族35%的股份。也是到了这时,李蓁蓁才知道,原来卫良的手上,还有6%的股份。现在加起来,一共就占据了41%的比例。
然后,在李蓁蓁的积极配合下,卫良还把那几个美国股东手上6%的股份,全部强制收购过来,凑齐了47%的股份。
紧接着,双方达成友好协议,通过公司重组,成功地把九龙仓的业务分割开来,卫良如愿以偿地得到了货运权,而李蓁蓁也拿到了梦寐以求的优质资产。
这一系列眼花缭乱的操作,全部在九龙仓停牌的一个星期里面搞定了。
等到下个星期一早上,股市一开市,人们惊讶地发现,九龙仓的股价在停牌一周之后,突然急剧飙升,一瞬间就上涨了三倍!
更离奇的是,九龙仓竟然还重组了,分割成两个公司!而且这两家公司,还同时向香江证券交易所,提出了主动退市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