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迅速而低调的沉默变革。

短短一年的时间里，无数细小不起眼但又频繁的人事变动在nypd里一直持续着，女警卡特在早期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而且因为频繁的人事调动她在帮忙调动资料查询档案的时候也获得了不少的便利，私下里偶尔还有过庆幸的感觉。

一直到哈罗德?芬奇打给她的一通电话之后，卡特才猛然惊醒过来。

“我们可能遇上了麻烦，卡特警官。”

一贯温雅的绅士先生从电话对面传来了一如既往的冷静音色：“我需要一份你们近期的人员调动的名单。”

“我知道，我会抽空帮你整理一份，但是估计需要一点时间。”卡特匆匆忙忙压低声音回答道，然后就在弗斯科小心的掩饰下立刻撂下了电话。

――他们分局转来的新局长已经来了。

“请问这位就是卡特警官？”

和其他人打过招呼后，身着高档定制西装的男人大步走到了他面前，金发碧眼，眉目轮廓沧桑俊朗，整个人身材高大且站姿笔挺，举手投足间展露出了一种军人特有的挺拔与坚毅的气质，和某个西装男很相似的迷人韵味，却比另一个多出了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傲慢和一种仿佛荒野凶兽一样保持着新鲜的血腥味。

他扬扬嘴角，表情和肌肉弧度因为刻意而显得有些僵硬，但依然看着很帅气：“我是你们的新警长，莱恩?沃尔夫；我来之前已经听说过了你的事情，卡特警官，你干了不少案子，说不定接下来还需要你帮我熟悉工作，警探。”

卡特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只能僵硬的跟着扯了一个笑容出来。

“……我的荣幸，长官。”

弗斯科掩着忧心的表情来回望了望，看到新局长那冷冰冰的眼神瞧了过来，立刻也从胖乎乎的脸上努力挤出一个笑：“希望日后可以合作愉快，长官。”

名唤莱恩的男人转过头来，碧蓝色的漂亮眼珠像是嵌在上面的两颗照着人眼珠仿制出来的玻璃，眸光空洞而冰冷，有那么一瞬间的功夫他看起来不像是个人类，更像是个披了人皮的可怕亡灵。

弗斯科被他看得背后发毛。

“……合作愉快。”

****

夏朝撂下了电话，向后靠到了椅背上。

她面前的电脑上放的是几位超级英雄活跃的画面，夏朝手指在键盘上灵活的按了几下，在韦德回来之前关掉了电脑的显示屏。

之前屏幕上那个红蓝相间异常活跃的身影还印在她的脑子里，让她头疼不已。

蜘蛛侠开始活跃起来了，这也许对于那个性情活泼爱闹骨子里带着英雄主义情结的少年是个好事，但是对于夏朝来说却不见得是个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

毕竟还是自己之前小心护着的乖巧孩子，稍稍想象一下未来可能的糟糕发展，夏朝蠢蠢欲动的保姆心态就有点忍不住，这一个忍不住，就直接让她出手搀和进了nypd里面去，拓宽了自己人脉和情报网的同时却也顺手帮了一把现在在纽约大楼之间荡来荡去打击犯罪顺手扶老奶奶过马路的好邻居小蜘蛛。

……要不要把号角报买下来日后好控制舆论以防万一？

莎伦也需要重新投入使用，作为可以和“机器”相抗衡的超级ai她的战力不容小觑；九头蛇也可以重新安插人手进去，哥谭的小丑估计会冷静一阵但是一旦再起来一定会更加麻烦闹出更大的乱子、布鲁斯就算再强大说到底只是凡人，所以哥谭虽然失去了掌控权但也需要从其他地方重新入手……

而神盾局也可以借着清理九头蛇的时候安排进去一部分人脉，托尼那小子就算已经岁数不小了也依然不是个容易让人放心的性子；魔法界之前为了汤姆进行的改革因为过于追求速成，不惜代价施行的严苛政令下的太多已经损害到了旧派的利益，这么久过去以后估计自己一派的政客也开始心有余而力不足，魔法部差不多开始试图反抗了，也需要多多顾及一些不然很容易前功尽弃……

完全没觉得这个思维方式哪里不对的夏朝手指间无意识的转着一根钢笔，手指很是灵活，把一根笔转出了圆弧的残影。

她微微垂着眼，脸上原本算得上是温和的神情因为陷入思考之中而透出了一种淡漠到冷酷的平静。

她的表情这让刚刚进屋的韦德本能的觉得有些不安。

“亲爱的？”

他伸出手摇了摇夏朝的肩膀，手指摸了摸她无名指上的婚戒。

女人手中原本灵活转着的钢笔骤然一停，从手指间落到了地毯上，落地时发出一声小小的声音。

“是的，怎么了？”她脸上那种令他恐惧的冷漠消失了，转而嘴角轻勾轻轻扬起了一抹温和的笑意。“怎么用这种表情看着我？”

夏朝状似不解的歪了歪头，两只白皙修长的漂亮手掌抬起来捧着韦德威尔逊的脸，亲昵的凑上去贴着他的额头，又轻轻亲了一下他的嘴角。

“摆出来这么担心的表情做什么？我没事，不用这么大惊小怪的啦。”

韦德单膝跪在自己未婚妻的面前，把她的手从自己脸上挪下来握在手里。

天气有些转凉了，她体质偏寒，一到这个时候就是手足冰凉，他低头亲了亲夏朝细长冰冷的手指，用自己生着老茧的宽厚手掌细细搓了搓。

“真的没事？”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个人的糟糕状态即使过了这么久也让韦德心有余悸。

“真的没事。”

夏朝轻笑着摇摇头，韦德仔仔细细打量了她好一会，捏着她手的手指多用了几分力气。

……她的手已经开始越来越凉了。

“我知道你不愿意去医院，不过我有一个老朋友，虽然为人有些问题但作为医生来讲能耐还不错，你要不要跟我去看看？”

韦德见自己未婚妻听了自己的话后微微一挑眉。她在自己面前一贯是温和又好脾气的，此刻的眉眼间忽然被这个细小的动作带出了一种奇特的傲慢。

“好啊，去吧。”

比起之前一直消极无视的态度，这回韦德不抱希望的话她倒是一反常态的同意了。

男人呆了一下，但是很快反应了过来。

“那我收拾一下，外面天气有些冷，你换衣服的时候记得穿得厚点。”

****

“你女朋友没问题，你有问题，事实上她的身体状态比你好得多。”

对面开着黑诊所的中医老大夫经过一系列望闻问切之后，耿直的对韦德威尔逊说道。

“比起你的漂亮未婚妻，我建议你自己先去大医院做一次系统的检查。”

韦德不信，一脸“你这个死要钱的庸医”表情。

“反正我们现在也不需要忙什么，不如一起去做一次系统检查吧。”

夏朝温声安慰。

“就是就是，万一你过去胡来的时候染上什么不该有的病那可真的是太遗憾了――这么个漂亮温柔的好姑娘居然愿意嫁给你真的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老大夫后半句话故意用中文说的，他看看夏朝又看看韦德，摸摸自己稀稀拉拉的山羊胡，很是嫌弃的看着这个名声糟糕口碑恶劣的前雇佣兵。

能听懂对方话的夏朝只是摇头轻笑，韦德瞪了老头一眼，转头又亲亲热热的握着夏朝的手给她取暖，甜蜜蜜的问道：“甜心我们不理他，我向你发誓我在你之前就算有什么前任也都是小心翼翼绝对有采取安全措施，将来绝对不会给你戴奇怪颜色的帽子日后对你从一而终如果做不到你就拿|枪|崩了我的脑袋……话说他刚才最后一句说的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在骂我？”

“……老人家说你虽然不靠谱但是人不错，我的选择没有错。”

夏朝笑得甜美极了，未婚妻灿烂又温柔的笑容和这句语气肯定的回答成功把韦德哄得心花怒放，老大夫闻言翻了个白眼，又说了一句：“我奉劝你一句好了小姑娘，别看他现在对你死心塌地忠心耿耿，但如果你和他过下去迟早会惹上麻烦，日后的日子过不消停的。”

“没关系，”

夏朝空出来的一只手轻柔的摸了摸韦德的脑袋，摸头的动作极为自然。

“他惹来的麻烦，我帮他处理干净就是了。”

韦德?威尔逊在旁边幸福的点头。

两个人回家后又过了一段蜜里调油黏黏糊糊的幸福日子，韦德同意了未婚妻想要两个人一起检查的想法，不过他的初衷完全就是为了向她证明自己身体状况绝佳，完全可以保证她婚后的幸福――各方面的。

但是进行了系统全面的检查后的结果，却让韦德?威尔逊受到了人生中最沉重的打击。

“……癌症？”

永远一副嬉皮笑脸大大咧咧的韦德声音颤抖，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医生。

“是的，先生。”

对面的大夫充满了同情的看着他。

“你在开我玩笑。”他的声音有些发飘：“你一定在开我玩笑……”

“得知这种病的病人们有很多，我们碰到过很多种反应，您现在的反应也是其中一种，威尔逊先生。”

韦德恍惚的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诊断书。

而摆在自己这份癌症诊断书旁边的，是夏朝的那一份――一份证明她身体非常健康的检查单。

“韦德，这没什么的。”

回家之后，夏朝轻轻反握自己未婚夫此刻比自己还冷的手，柔声安慰着。

“你说得对。癌细胞不过扩散在我的肝肺前列腺和大脑，没这些杂碎我也能活。”

他僵硬的扯了扯嘴角，语气依然温柔，眼中却已经失去了一贯明亮的光彩。

“我是说真的――这没什么，你若是信我，等我想办法取回阿波罗的神魂结晶就能救你了，他是医药之神，只要有他的神魂结晶我就能救你。”

“哇哦……阿波罗，甜心真厉害，不过我觉得宙斯的好像更厉害一点。”

韦德故作一本正经的和她胡扯。

夏朝皱起眉，从未觉得之前没有和韦德坦白自己的身份这一点会造成这么麻烦的后果。

――因为他完全没有相信自己的话。

他完全不相信自己能救他。

黑女巫的真实身份和她的过去太过不可思议，很多地方不能用正常逻辑来推论，就算这个世界存在着变种人和超级英雄，但是对于古代的神话故事大多数人明显还是不太相信其真实存在的。

就算夏朝直接告诉他“我过去曾经屠杀过希腊诸神手里有他们几乎全部的神魂结晶可以用来救你”这个事实估计韦德也只是会当这是自己未婚妻在胡言乱语编故事的安慰他。

……而且就算到了这个时候他也在努力用玩笑试图哄她开心。

“韦德……亲爱的你信我一次行不行？信我能救你，韦德……算我求求你。”

韦德只是怜爱的看着她，仔仔细细不留遗漏的认真看着她。

然后他凑上去，不带任何欲|望的轻轻贴了一下她柔软冰冷的嘴唇，又低头把她无名指上的婚戒轻轻摘了下来。

摘到一半的时候，夏朝的手猛地一缩，挣开了韦德的手。

“……你什么意思？”

“别生气别生气，嘿，听我说，我的甜心，”韦德有些紧张的舔了舔嘴唇，用十二分的认真态度专注的看着夏朝已经冷下来的脸，轻声说道：“反正我们之间的关系最开始也只是一句胡闹的玩笑话，你还记得吗？这样的关系我们现在可以停下来了――作为我没有为你做多少工作的违约金，我把这个摘下来。你不需要为我送上你的下半辈子。”

夏朝简直要被他气笑了：“这是我的事情，你凭什么为我做主？”她压了压心里愤怒的感情，努力冷静下来和他商量：“只需要一星期……不，三天，三天就行！你等我三天，三天之后我把东西带回来就能救你，好不好？”

韦德摩挲着她的手，低着头沉默，然后点了点头。

夏朝终于松了口气。

――然而还不到两天，夏朝从外面回来之后，韦德本人，他部分便于携带的衣物和他的证件以及抽屉里用来临时应急的部分美金，全都消失了。

夏朝独自一人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缓缓深吸了一口气。

“……都给我去找，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地方，全都给我找一遍。”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空洞而冰冷。

一个、两个、十个、百个……无数漆黑的影子跪在她的脚边，颤抖着，畏惧着，承受着黑女巫压抑的可怕怒火。

“我的主人……如果我们全部出动，万一惹怒了路西法……”其中一个战战兢兢的小心问道。

夏朝面无表情的回答。

“――他拦着就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