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蓝提斯顺着楼梯攀上第二层的时候,差点就被发现,他反应极快的一脚跨进了左边第一件房门和墙的间隔处,身体紧贴着门,听着那响亮的脚步声转去楼梯,慢慢消失不见,才准备继续潜行。
但还没等他把中心从门上移开,他身后的这扇房门就忽然被拉开了,他一下子没站稳,向后倒去,但深埋在心里的理智却又瞬间将他的大脑拉回了清醒状态,于是他顺势转过了身,迅速将开门的那人扑倒在地,一只脚勾住房门,将门重新关上,再抽出昨天偷来的那把刀抵在了那人的脖子上。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他又迅速扫了一眼房间里的情况,没有发现其他人,才暂时放下心,低头去打量这个明显被他吓得不轻的年轻男人。
这个看起来还没他大的男人正半张着嘴,睁大了眼睛,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但在脖子上那把刀的胁迫下又不敢说话,只能仰着头,恐惧地盯着他看。
蓝提斯看着他那副明显不属于萨阿德的长相,愣了一下,张口就问:“你是法兰西人?”太想了想,又用西班牙语问:“还是西班牙人?”
“我......我是西班牙人。”那人颤巍巍地举起双手,双手手背贴在地板上,喉咙里咕噜着,明显还没从惊吓中缓过劲来,“我的上帝......你......你是什么人?”
蓝提斯听见他流利的西班牙语,莫名的就松了口气,这种感觉就像是漂泊海外的人忽然遇见了自己的同胞一样,虽然他还不确定这个同胞究竟是做什么的,而且他看着面前的这张脸,总觉得十分熟悉,“你是西班牙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那人想抬头,却被蓝提斯再次用刀抵着将后脑勺磕上了地板,他支吾了半天,才断断续续地说:“我是被......是被他们抓来这里的。”
“抓来?”蓝提斯挑了下眉,“看来他们抓人的技巧不太好,需要我去找根绳子替他们把你绑上吗?”
“不是,不是这样!”他慌忙摆了摆手,“我是被他们抓过来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没有把我绑上,也没有送我去牢里,只是把我关在这个城堡里,不允许外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蓝提斯见他红着眼眶,就跟要哭了似的,有些受不了这个看起来极其软弱的男人,就干脆从自己的衣服上扯下来一块布,将他的双手反绑在了身后,边绑边说:“我不会伤害你,但也不能相信你,所以你就躲在房间里待一会儿吧。”
他绑好以后,又将那人翻过来推到了椅子上,问:“平时会有人来你的房间吗?”
“不......不会。”那人浑身颤栗着,腿也抖个不停,“除了用餐时间,没有人来。”
蓝提斯看了他一眼,也没说相不相信,但却又扯了一块布下来,塞进他的嘴里,顺手又将他反绑在背后的双手给固定在了椅背上,“我想在正午的时候,应该会有人来通知你午餐,伙计,你就先保持这样吧,不会很久,不好意思了。”
那人无意义的唔了几声,剧烈地挣扎了几下,一双眼睛不停地闪烁着,像是想要说什么一样。
蓝提斯皱了皱眉,但还是将塞在他嘴里的布给取了出来。
“你......你会讲西班牙语,一定是我家乡那边的人吧?”他急促地说,“上帝保佑,你一定要回去的吧?能不能把我也带走?上帝一定会祝福你这样善良的人!”
“带你走?”
那人用力地点了点头。
“午餐时间一定会有人替你松绑,”蓝提斯说道,“你解开绳子之后,就去一楼找一个叫做尤约朗?米莱沃弗特的人。”
“米莱沃弗特先生,”那人再次点点头,“我知道他。”
“那就好。”蓝提斯说着,就又将那块布塞回了他嘴里,“到时候你就跟着他一起离开吧,不过他最多只会待到正午,正午之后,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他说完,就没再理会那人不解的眼神和不断折腾的动作,直接伏在门上听了听,确定安全后就再次潜进了走廊。
接下来的一段路程就要顺利得多,在上面两层楼行走的人数也非常少,所以他很快就来到了国王的卧室门口,左右看了看,推开门走了进去。
进去之后,蓝提斯首先将房间里的每个部分都观察了一遍,这个宽大的房间里摆放了不少东西,除了一张看起来金光闪耀,奢华无比的床之外,墙边还有一个大得过分的衣柜,蓝提斯拉开衣柜看了看,确定这里能够容身后,又走到了窗边。窗户的外部有一个小小的突出部位,下方正好是三楼一个房间的窗户,也一样有一块小突起,一会儿如果有人进来,他也可以翻到窗户外面去躲避,实在不行,也可以顺着这几个连着的窗户直接下到地面逃离。
确认好退路后,蓝提斯才深呼吸了几次,静下心来开始仔细搜索这个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
首先就是抽屉,蓝提斯将床边的那张大桌子底下的抽屉都翻了个遍,但除了一些画像和需要处理的公文之外,他没有发现任何有关于法兰西或者西班牙的资料。令他感到惊讶的是,这些萨阿德的公文书信,竟然全部都是由法兰西文字书写的。
但他没时间思考这些,直接放弃抽屉,将目标换成了衣柜。
在将房间里所有能打开的位置都搜索了一遍,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后,蓝提斯终于将目光放在了墙壁和地板上。他从房门右侧的墙壁开始,一寸寸的屈着手指敲响,想找出一个足够容纳一些东西的暗格,顺带着连地板也一起寻找。他努力让自己沉下心,保持着冷静,在时间一点点的推移中慢慢地进行着搜寻。
但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找到。
不仅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除了这张奢华的床之外,房间里竟然没有任何贵重的摆设,就连理应摆放着许多宝石和收藏品的柜子里都空空如也。
蓝提斯在房间里转着步子走动了两圈,渐渐感到有些焦急,他甚至将国王的这张价值千金的床都给翻了一遍,但却依旧别无所获。
他靠在墙上摸着下巴,忽然将目光再次投到了那张床上,他心里再次升起了一丝希望,也不愿再拖延,直接躺倒在地上,一点点地挪进了床底。
进入床底后,蓝提斯非常轻易地就看见了一个可以打开的暗格,顿时放松着肩膀笑了一下,但还没等他动手去开那个格子,就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下意识地蜷缩起身体,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地待在床底,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那个脚步声很快就来到了房门口,随着一阵开门的声响,那人踩着极快的步伐走进来,开始在抽屉里翻找。
蓝提斯侧着头,从他的角度能看见那应该是个男人,穿着一双用布料做成的鞋子,虽然没有皮靴坚硬耐磨,但却十分适合贵族们在城堡里随意走动时穿,从鞋子周圈的精致花纹也可以判断出,这人应该是个萨阿德的贵族或者国王的亲信。
那个男人找到东西后,转身准备离开,但又忽然停住脚步,紧接着就在床边蹲了下来。
蓝提斯瞬间变得无比紧张起来,他甚至能在脑海里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脏疯狂跳动的声音,但他不动声色,不让自己缓慢而浅淡的呼吸受到情绪的影响。
但那人只是蹲了下来,还没低头就又站起了身,快步走出房间,关上门后,就往楼梯的方向去了。
蓝提斯猛地吸进了一口气,心跳也逐渐平缓下来,他闭上眼睛,抹了把自己因为刚才不连贯的呼吸而有些潮红的脸侧。
调整好状态后,他就打开了那个暗格,里面的纸张一下子全涌了出来,蓝提斯将它们全部重新归拢到一起,仔细看了看,确实是和法兰西的约定证明,上面甚至还有奥多拉本人的签字。
由于刚才的那一番惊吓,他来不及放松,就从床底退了出去,打开门再次回到走廊,顺着原路往王宫的第一层潜行过去。
他拐到王宫一层的会客厅时,安德烈和那个国王已经都不在那里了,只有那些卫兵们依旧坚守着岗位,连姿势都没有变过。
蓝提斯怔怔地盯着大厅看了一会儿,在心底叹息一声,顺着走廊往尤约朗的房间移动。
尤约朗打开门后,看到的就是蓝提斯这幅汗流浃背的样子,他有些心疼地抹了把儿子额头上的汗液,问道:“我可怜的小家伙,你还好吗?”
“我没事,爸爸。”蓝提斯拍了拍因为高度紧张而有些眩晕的脑袋,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尤约朗,“不过这次的行动倒是十分成功。”
“这是......”尤约朗接过那一沓纸,一脸惊喜地抱住了蓝提斯,“你真的找到了!我的儿子,你可真棒!”
“这是当然了。”蓝提斯拍了拍尤约朗的背。
“安德烈呢?”尤约朗看了看他,“他怎么没有和你一起?”
蓝提斯沉默了一下,但也只是片刻的事,他就恢复了微笑,说:“请您先带着这些资料和证据前往码头,坐船离开吧,父亲。”他笑着握住尤约朗的手,“我这就去接我的船长――我们会紧紧跟在您之后,安全回到家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