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鹤这一晚在房东阿姨家过的夜, 显然他经常留宿在那，张嘉言第二天看见他的时候, 他穿的已经不是昨天那身小睡衣了。

他换了一件水蓝色的海军服短袖, 下身是一条白色的小短裤, 看到是自己，立刻从门口跑到他面前，露出灿烂的笑容，“小言你来啦~”

不知道是人靠衣装，还是小鹤今天刻意打扮了一番, 和昨天晚上的他相比判若两人，又干净又漂亮，又让张嘉言想起了电视里那个小天使沐浴乳的广告。

看到自己穿着松垮垮的黑色背心, 手和胳膊黑得仿佛和背心融为一体, 脚上还踏着大一码的家居拖鞋, 张嘉言忽然有些不好意思。

“我妈让我问你们有没有吃早餐，要不要来我家吃包子？”他说完又补充道，“我家包子很好吃的！”

房东阿姨看他一脸期待的模样, 笑道，“好啊, 正好我还没做饭, 那小鹤我们就去吃包子？”

小鹤的眼睛瞬间亮起来。

吃包子！有肉！

张嘉言拉着小鹤的手，高高兴兴地跑回家, 张母看见他们也很热情, “阿姨和小鹤来啦, 快请坐，看看想吃什么随便点。”

房东见店里已经坐了几个人便道，“你这包子肯定好吃，第一天开门就来了这么多客人。”

“嗨，是这店位置好，否则我刚开业哪有人知道好吃不好吃？”

一旁的客人听到连忙说，“老板娘，您这包子做的就是比旁人家的好吃，我吃过这么多杭州小笼包，你家最地道。”

“是啊，我比平时多吃了两个！”

小孩子也抬起头，含糊不清地道，“好吃！”

张母笑了，“好吃的话今后常来！”

张嘉言尽职尽责地做起了点餐生，“小笼包和混沌都好吃，看你喜欢哪个……再加份紫菜蛋汤吧！还得再来个鸡蛋，早餐吃一个鸡蛋才有力气。”

最终张嘉言给他们两屉小笼包，两碗汤，还拿了鸡蛋和小咸菜。

房东阿姨摆手，“太多了太多了，我和小鹤吃一份就行。”

张嘉言不同意，“阿婆，小鹤还要长高呢，你得让他多吃点啊！”

房东忍俊不禁，“好，小鹤多吃点，将来长得高高的，好讨个俊俏的老婆！”

“嗯！”

小鹤夹起包子咬了一口，眼睛瞬间变成了小星星。

包子！好好吃啊！他早就想吃包子了，尤其是皮薄馅大，咬一口就肉汁四溢的小笼包！

可惜父亲很少会做饭给他，就算做了，他吃得也提心吊胆，在房东阿姨那他就更不好意思提要求了。

张嘉言一直在旁边看着，见他一脸幸福的模样连忙问道，“好吃吧？”

“嗯！太好吃了！”

说完对着包子的开口小心吹了吹，又咬了一口，一副陶醉在美食之中的幸福模样。

张嘉言看他吃得那么高兴，自己都有些饿了，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小鹤见他还站在一旁，拍了拍自己旁边的小凳子，“小言你也来吃！”

张嘉言立刻撇开头，“我早上吃过饭了。”

小鹤还没有自己高呢，他怎么能抢小鹤的饭呢？

“可是真的很好吃哦。”小鹤把包子往他面前放了放。

小包子被小鹤咬了两口，露出里面香软的肉馅，浓郁的汤汁好像随时都要从包子的开口流出来一样，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张嘉言凑上去一口吞掉。

张母一转身正好看到，“你这孩子，早上不是吃过饭了吗？怎么还 抢上小鹤的饭了？平时总说自己吃腻包子了，这会抢别人的抢得这么来劲。”

张嘉言不说话，他才不是想吃包子，只是小鹤吃过的这个看上去格外好吃而已！

房东阿姨笑道，“小孩子嘛，就爱抢着吃，挺好的，抢着吃能多吃点。”

张母也笑了，小鹤饭量小，没吃多少就饱了，房东阿姨见他很喜欢吃，就把剩下的包子打了包，临走时非要给张母钱，张母死活不肯收，两人在门口拉扯好一会。

最后还是房东阿姨放弃了，“也好，小鹤以后还要长麻烦你们。”

张母点头，“麻烦什么，多添副碗筷的事，您就别放在心上了。”

房东又转头问张嘉言，“小言啊，要不要来我家和小鹤玩啊？”

张嘉言摇头，“我要先帮爸妈卖包子，等打烊了我再去找小鹤玩。”

小鹤闻言也道，“我也要写暑假作业。”

张母道，“看这俩孩子多乖，让他们自己决定吧，咱们就别瞎操心了。”

“是啊。”

不过看得出来，小鹤挺舍不得张嘉言的，临走的时候频频回头看他，张嘉言也一直目送他上了楼。

张母调侃道，“这两个小家伙，这才一个楼层就跟十八里相送似的。”

等店面打烊后，张嘉言帮忙收拾好摊位，便和张母上街给小鹤挑选玩具去了。

张母也希望张嘉言能和小鹤好好相处，礼物的决定权都交给了他，张嘉言挑来选去，看中了一个大力水手的玩偶。

小鹤收到玩具很高兴，可也有点纳闷，“小言为什么送给我一个叔叔玩偶？”

张嘉言耐心地道，“这个叔叔叫大力水手，吃了菠菜后就会变成力大无穷的勇士，就可以保护小鹤不受欺负了！我长大以后也会变成大力水手保护你，这个就是证据，你要留好。”

小鹤感动极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谢谢你，小言。”

张母温柔地说，“这个玩偶是小言亲自为小鹤挑选的呢，我问他怎么不选一个电动玩具，他说小鹤害怕，要选一个不会动的玩具。买玩具的钱也是小言用自己攒下的零用钱哦，他说想用自己的钱给小鹤买礼物呢。”

小鹤更感动了，张开手抱住张嘉言，“小言你真好，我以后也会买很玩具给你的！”

张嘉言摸了摸鼻子，“不用啦，我不怎么爱玩，只要小鹤玩的开心就好了。”

两个小孩子感情这么好，大人也不免感动，张母想，插手管小鹤的事一定是对的，至少他让自己的儿子更懂得如何去关心一个人。

吴山在家里呆了两天就走了，也没过问自己的儿子，吴山一走，小鹤便要回家了。

“回去做什么？也没有人给你做饭，还是在阿婆这里吧。”房东阿姨心疼地说。

小鹤摇头，从小的经历让他更早懂得了不能麻烦别人的道理，“我要回家收拾屋子，不然爸爸回来会生气。”

“他自己懒成那样，让一个孩子收拾屋子，也有脸生气！”房东生气地说了两句，又嘱咐小鹤到了饭时就过来吃饭。

小鹤也和张嘉言告了别，“我回家了，你不要来我家找我，如果爸爸在家会打人的。”

张嘉言着急地道，“那我要是想见你怎么办？”

小鹤笑了，神秘兮兮地拉着他跑到了他家的洗手间，敲了敲洗手间的水管，“你轻轻敲两下这个，我就上来找你啦。如果我没来，就是爸爸在家不能出来，你就不要再敲了。”

张嘉言高兴地道，“好，那你可要仔细听。”

“恩恩，再见小言。”

小鹤回家了，张嘉言莫名其妙地失眠了。

明明只隔了一个楼层，可一想到小鹤回到了那个阴森恐怖、潮湿阴暗的地下室，他就怎么都睡不着。

小鹤自己一个人睡会不会害怕呢？万一他爸爸回来了怎么办？万一他受欺负自己睡着了怎么办？

他越想越担心，最后悄悄跳下床，跑进卫生间敲了两下水管，然后连忙小跑回卧室，扒着窗户往外看。

没一会一个小人就出现在他视野内，张嘉言高兴得大力挥着手臂，“这！小鹤，这里！”

小鹤跑过来，“怎么了小言？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张嘉言坦白地道，“我闭上眼睛就老是在想你，我怕你爸爸回来了，你又受欺负。”

小鹤微微低下头，脸上有些发红，但在漆黑的夜色中看不清楚。

“我没事、我爸爸刚走，不会回来的。”

张嘉言看着小鹤的脑袋顶，越看越舍不得他走，“小鹤，你要不要来我房间睡？”

“我？可是叔叔阿姨都睡了吧？我进去会吵到他们的，还是回家睡吧。”

“没事，”张嘉言拍了拍窗户，“你从这跳进来就好了。”

小鹤抓着窗台往上爬，可怎么都使不上力。

“我来帮你。”

小鹤只听见这么一句，还没等看清，张嘉言就已经跳出来站在他身边了。

他弯下腰，手扶着墙对小鹤说，“来，你踩着我的背上去。”

“那你怎么办？”

“没事，我一下就能跳进去。”

“那你把我的鞋拿进来哦。”小鹤脱了鞋，小心翼翼地踩上张嘉言的背。

背上的人很轻，两只小脚丫冰凉冰凉的，被他踩过的地方似乎也没那么热了。

张嘉言拖着小鹤的屁股把他推进去，自己捡起小鹤的鞋，一手撑着阳台，借力一跳就跳进来坐在了床上。

小鹤小声鼓掌，“哇，你好厉害啊！”

“嘿嘿，你多锻炼也会像我一样厉害的。”

张嘉言掀开毯子让小鹤睡在靠墙的里面，自己睡在外面，两人并排躺在一张小床上，倒也不挤。

张嘉言想到小鹤刚刚踩在自己背上的冰凉的脚，便去碰了碰他的手，“你身上好凉。”

“凉吗？”小鹤摸了摸自己的脸，又去摸张嘉言的脸，“是你太热了。”

张嘉言振振有词，“夏天当然热了！”

这么一说他觉得更热了，“小鹤，我能抱着你睡吗？”

“啊？”

小鹤转过头，只能看见张嘉言那双黑亮黑亮的眼睛，像小朋友们玩的玻璃球一样，又圆又漂亮。

“我是想着你身上很凉，抱着你睡一定很舒服……”

“哦……”小鹤微微垂下眼睑，似乎是有些害羞，过了一会他朝张嘉言身旁靠了靠。

张嘉言立刻高兴地抱住他，小鹤身上凉凉的，软软的，还带着洗发水的香气，他终于明白老家的表妹睡觉时为什么总是抱着一个布娃娃了，如果娃娃也像小鹤这样又凉又软，他也要天天抱着。

“小鹤你热吗？”

毕竟是夏天，张嘉言担心两人抱在一起小鹤会热。

小鹤摇了摇头，其实是有些热的，可被张嘉言抱在怀里他觉得特别安心，那是在房东阿婆怀里都没有过的感觉。

张嘉言高兴地道，“那以后你可以常来我家睡吗？”

小鹤悄悄地抓紧身上的小毯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