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石老先生这么说了, 程骁还是不太放心, 依然坚持着让石老先生过去帮程母看看。只有让师傅亲自看过了,他才能够真正的放心。
否则, 他的心里都会有一块石头压着, 怎么也无法释怀。
看到他的坚持,石老先生并没有拒绝。
他也想去看看, 程母到底有什么样的心事, 能够让她病成这样。
心病害人,如果找不到病根和心药, 她这样下去,迟早会要了命的。
人最怕抑郁寡欢了,要知道红楼梦中的梦黛玉可不就是因为心中郁结, 整日以泪洗面,最后年纪轻轻就咯血而死。
对于程母这个人, 石老先生多少是有点儿了解的, 虽然见得并不多。
那是个外表柔弱实则刚强的女人, 长得漂亮的女人向来都是是非多, 争议也多。
“走吧,去看看你娘。”石老先生还是决定去程家。
萧长征和李教授也想过去看看,但被老山支书拒绝了。
他们的身份全部都太敏.感了,石老先生那是为了治病, 那是必须要去的。萧长征和李教授两个人, 一不会治病, 身份又紧张, 去干什么?自然就被拒绝了。
萧长征确实是想过去,作为程骁的干爷爷,他怎么能够不去程家看望看望孙子的母亲呢?可惜,他们虽然现在住在一个村子里,因为政治与身份的原因,他和程骁的娘苏云香并没有见过。哪怕两个人住那么近,因为他身份的敏.感,干活的时候多数是有人管着的,哪怕偶尔没人管,也不能随便在村子里乱逛,被村民看到,有人会对他使白眼儿。
程母又是一个除了在大队干活,就很少在外面的人,两人并没有机会能够看到彼此。
可惜了,老山支书并不答应这件事情。主要还是因为他身份的敏.感,会对程家造成什么伤害,哪怕现在形势在越来越好。他都要为自己的村民着想的。
萧长征只能够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起去了程家,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
他很担心程骁,出于爱屋及乌的心理,自然也就很担心程骁的母亲。
“放心吧,程骁不会有事的,他娘自然也不会有事,有老石呢,老石的医术你还不放心吗?”李教授拍拍他的肩膀,这本来就不用太担心的事情,也不知道这个老萧在担心什么。
他似乎比老石还关心着程骁,真的把人家当孙子了?
老萧没有孙子,把程骁当孙子,也在情理之中。
……
程骁带着石老先生去了程家,就看到自己的娘已经起来了,正在院子里晒着太阳。
最近程母一直都躺在床上起不来,他还好久都没有见到自己的娘这么坐起来晒太阳了。
十月的太阳还很猛,但早晚温差很大。傍晚的太阳已经慢慢地下山,光线并不刺眼,程母这个时间点起来晒太阳,是不是身体好些了?还是觉得有点儿冷了,想起来晒会太阳呢?
程骁见到娘起来了,急忙就奔过去,拉住程母的手:“娘,你身体好受了些吗?我请了石老先生过来帮你看看。”当着老山支书的面,他可不敢直呼石老先生为师傅,这是要给师傅还有自己家招来灾难的。
程母看了他身后的老山支书还有石老先生一眼,心里明白肯定是自己的儿子担心她的身子,所以就请了石老先生过来帮忙看看。以石老先生的敏感身份,没有老山支书的出面,程骁也不敢带回家。
她朝老山支书感激地笑了笑,又对石老先生说:“老先生,还劳你过来看我。我身体已经好多了,没有病,就是这几天干活干累了,休息了一阵,身体就好多了。”
程母现在的样子,确实是看不出来她哪病了。
就好像前几天的样子,只是一个错觉,只是程骁过分担心自己的母亲产生的一个错觉而已。
但是程骁自己肯定没有看错,娘当时确实很不对劲,但现在为什么又突然正常了起来,他也想不通。
老山支书说:“还是让石老先生给你看看吧,不管有病还是没有病,咱们已经过来了,那就要看看,才能够放心。”
石老先生也道:“还是让我把下脉吧,有病看病,没病也可以预个防。”眼睛却是紧紧地盯着程母,看着她的表情变化呢。
程母脸上却带着笑容,也没见她表情有什么变化,笑着说:“真不用了,害得老先生过来,我真没有病。”又责怪程骁说,“看你,娘都没有病,你却把老山支书和石老先生给麻烦过来了,真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呢。”
但是程骁却很坚持,他决定的事情那是很难改变的,一定要坚持着做到。他认定了娘在强撑着身子骗他,不管是真病还是心病,他都要有一个了解。如果是真的病了,那么就要治病吃药,如果是心病,那么就要了解心病的真正原因,然后根治它。
他可不害怕,只是娘累了,以往也有过累了的情况,但从来不像现在这样,躺在床上一发呆就能够好久,也下不了床,肯定是有原因的。
如果真的只是累了,那么他以后就是不上学,也不会再让娘这样累了。
学业和娘的身体比起来,后者才更加的重要。
“你这孩子,怎么就不听话?娘说了不用,就不用。”程母突然声音大了起来,有些发怒的征兆。
程骁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娘发那么大的脾气,她从来就是温温柔柔的,哪怕就是被梁赖子骚扰的时候,她也是冷着脸,破口大骂这样的事情,从来没有对他骂过。
如今……
老山支书和石老先生面面相觑,不明白为什么程母会突然发火。
石老先生说:“程骁他妈妈,程骁这也是关心你,我们都关心你,没有别的意思。你这样,会让一个关心你的孩子伤心。”
程母脸色平静了些,对石老先生说:“老先生,我这真的没有病,不用看。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确实只是累了些而已。”
石老先生还没有说话,就听程骁说:“娘,那我不去上学了,我要在家替你干活,不能再让你因为劳累而身体出现这与那的状况。”
程母说:“你不去上学干什么?现在有这样的机会,公社中学都说了,免了你所有的学杂费,这是多好的一次机会,那是校长对你的关心和重视,怎么能够不去上学?你这样,让你爹……”话语蓦然而止,不再说话,脸上的表情却异常的沉痛。
顿了顿,她接着说:“你爹多希望你能够上学,将来能够有出息,你怎么能够让你爹失望。”
程骁沉默了,他想起了自己的爹每次看着他的时候那次欣慰,不只一次跟他说:“咱们程骁啊,长大就去上学,将来考大学。”
爹应该怎么也不会想到,高考会取 消,他读再多的书,也高考不了吧?
但是他能够上学,一直都是爹的期望,他确实不能够让爹失望。
但是娘现在……
他用力一咬牙:“我在家学,娘的身子要紧,我跟校长去说好,以后就过去考个试,在家帮娘干活。”
他已经长大了,是个小伙子了,娘老了,养大他不容易。还要忍受外面的人对她的言语伤害,他不能再若无其事一样地去上学了。
听到程骁真的要放弃学业,程母一下子就急了。
这时,石老先生说:“程骁他妈妈,不就是个让老头子把个脉吗?你有什么好担心的?有病咱就治病,没病这不是好事吗?让程骁放心,他也好去上学,你说呢?”
老山支书说:“云香啊,程骁这孩子为了你,可是连学都没有去上,他想去县城给你抓药,可惜没有钱。”这事老山支书知道的原因,是因为他曾经跟公社校长碰到过,知道了程骁没有去上学的事情。
他们一个村,能够上初中的毕竟不多,能考上的也不多,不管是公社中学还是县中学,对于下河村来说那都是一件好事。但没想到程骁竟然会没有去上学。他想也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为了程母的病,去县城想办法了。
这也是他为什么要请来石老先生给程母治病的原因,他不能再让孩子为了这件事情而心急地不去上学了,到处去想办法。
程母也沉默了,她太知道自己儿子的脾气,倔强的时候那是很难改变他的心意的。
程骁一脸坚决地看着她,只要程母敢说出任何不再看病的话,他真的有可能不去学校上学。
最后,程母终于答应了下来:“好,娘答应让石老先生看病,你不能辍学,知道吗?”
她真的怕儿子真的会做出从中学休学的事情,儿子是她的希望,这一辈子她除了儿子已经没有什么了。女儿已经丢了,能不能找回来还不知道,如果连儿子都不再去上学,她这一辈子就是失败的。
“儿子,你爹可是在天上看着你呢,不要轻言放弃,好吗?”程母答应了让石老先生把脉之后,还是有点儿担心程骁的固执,提了儿子的亲爹。
程骁点头,“只要娘身体没什么事,儿子就会去公社中学。”
他没有提县中学的事情,没有跟自己的母亲说晩晚已经帮他把县中学的名单给争取了下来。去县中学固然好,也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但是他不放心自己的娘。
在公社中学上学,他还能够每天回来家里,但是如果去了县中学,他没钱也没时间每天回家。
而且,县中学并不免学杂费,在公社中学答应了给他免了学杂费之后,县中学已经引不起他的兴趣了。
哪怕县中学很好很好,教学好,师资好,可能他能够更好的学习,但是他不放心娘。
程母已经开始让石老先生帮她把脉了,心里有点儿紧张,也不知道老先生会把出什么病来。
她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石老先生,看着他的表情,她的手心里几乎都要出汗了。
程骁就坐在程母的身边,手轻轻地抓着她的另一只手,给了她鼓励与力量,示意她不要担心不要害怕。
石老先生仔细地把着她的脉,蛋峰却在微微地皱了起来,抿着嘴却不说话。
旁边看着的老山支书问:“石老先生,云香的病情怎样?要不要紧啊?”
好久,石老先生这才放下了手,并没有马上说话。
这倒让程骁担心了起来,他说:“石老,你说吧,我娘得的是什么病?不管是什么病,我都会想办法,一定要治好她。”
程母更加的紧张了起来,身上都出了密密的细汗。
石老先生说:“程骁妈妈,你是不是晚上经常会有盗汗的情况?睡眠也不好,总会噩梦?”
程母一怔,老实地点头:“确实是的,我最近这几天,总是会做噩梦,晚上也会出汗。”
程骁问:“石老,我娘这是?”
石老先生说:“有虚症,阴虚,这些只要调理调理,身体马上就会好起来的。但是她有心病,这个就无法用药物治疗了,毕竟心病还得心药治。”
程骁沉默了,他知道师傅的意思,心病这东西,如果不把病根给找出来,吃再多药都没有用的。
“娘,你是有什么心事吗?能告诉儿子吗?”程骁很想要了解,就是不知道娘会不会说了。
程母说:“我能有什么心病,你这孩子,看你着急的。我就是有些虚症,做活累了而已,没别的。”
石老先生和老山支书看到这一切,也知道他们母子两人有话说,就先告辞了出来。
哪怕再想知道程母的心事,石老先生也知道这是个人的隐私,在对方不想让外人知道的情况下,他不便于打听。
一出来,老山支书就说:“云香这孩子啊,真是苦命。”
石老先生“哦”的一声,望向了老山支书,满脸的疑问。
对于程骁的事情,他自然是不好去问些什么,只知道程骁家父亲很早就出世了,唯一的妹妹也丢了,其他的全部不知道。他也不是一个爱打听别人家私事的人。
“当年云香嫁给程大鹏的时候,她还不愿意,是她爹娘决定了下来,她最后反抗无力才答应下来。只不过她命不好,好不容易家里好了起来,丈夫就被山猪给拱了,最后女儿也丢了。苦命的孩子啊。”老山支书长叹。
程母是他看着长大的,他怎么可能会不同情?村子里,谁不同情这孩子呢?哪怕有些人嘴上会说些不好的话,内心里谁不承认,她是个苦命的?
石老先生也沉默了,他不好去评价程母的事情,也就听那一嘴而已。
老山支书说:“云香这孩子的心事,肯定是跟丈夫跟女儿有关的。这么多年了,她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又怎么可能会不想呢?丈夫走了,人死不能复生,再想也没有用。可是她的女儿被拐卖了,也不知道现在过得怎么样,晓梦这孩子啊,也是个苦命的,才四岁就被人拐走了,现在在哪都不知道,拐卖到了哪里。”
石老先生眉毛挑了起来:“程骁的妹妹叫晓梦?”他还真不知道程骁的妹妹叫什么,因为当时晩晚说那件事情的时候,就曾经跟他们说了,这是程骁的心结,不要问他这方面的事情,石老先生又怎么可能会问他呢?
只当不知道而已。
而且,他也不想构起人家的心事,能不问肯定是不问的。
这还是他第一次知道,程骁的妹妹名字叫晓梦,程晓梦。
“怎么?石老先生你听过这个名字?”石老先生的表情,让老山支书也望了过来。
石老先生说:“没听过,就是觉得……”有点儿熟悉,又一想,“这名字很简单,就是听说过也正常。”
老山支书说:“是啊,这个名字很简单,却是寄托了云香这孩子的希望啊。”
石老先生却不发表意见,只是静静地听着而已。
老山支书和石老先生走了之后,程母和程骁之间也进行了一场长谈。
程骁的担心,让程母心里总是有一块石头压着,总不安心。
她叹道:“儿子啊,娘只是想你爹了……”
程骁心里触动,娘和爹的感情还不错,特别是爹走了之后,娘总是会发呆,他知道娘在想爹了。
“娘,儿子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程母张了张嘴,看着儿子的脸,最后咽下了嘴里所有的话,最后只化作了一声叹息。
……
苏雨婷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个事情,不要问她为什么知道的,为什么那么关注着程骁的事情,她自有她的渠道,也自有她的原因。
她就站在程家外面不远处,默默地看着,有好几次想要上前去程家探探,最后想到了什么,她又停住了。
往回走,但走出去没几步路,她又停住了,又回头朝程家的方向看了一眼,用力地咬了咬嘴唇。
程骁在公社中学上学的事情,她一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在下河村可瞒不住。只不过她心里有点儿奇怪,据她知道,第一世的时候,程骁可是去县中学上学的,那个时候跟苏晩晚一起上学,一下学都是一起的,两人都住校。为了等晩晚,程骁愣是重读了小学。以前的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还觉得他傻,好好的学不上,还留级,这得多丢脸。长大后她懂了,特别是程骁最后成为了宜安县的首富,成了明市的首富,她突然就羡慕起了苏晩晚,为什么那么好命?
第二世的时候,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程骁一直都没有上学,他娘死了之后,他更是吃百家饭长大。后来一样成了首富,回报了下河村,给公社修路,给下河村盖小学,修祠堂,建养老院,老年活动室等等,成为所有社员心里的天。
苏雨婷的心里确实是想要跟程骁打好的关系的,至于能不能成为像苏晩晚那样的待遇,她暂时没想过,但绝对不想要前世那样的结果。
第二世的时候,程骁可是一直追着她和她丈夫压制,虽然最后程骁也没有得到什么好的结果,死在那年冬天,年仅二十八岁,但是她和她的丈夫最后也一样得到了报应,最后她和丈夫离婚了事。
还记得丈夫在离婚的最后那一刻,朝着她吼了出来:“你到底得罪了什么魔鬼,让我安家破产?”
她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因为当时程骁跟苏晩晚并没有结婚,那个时候的苏晩晚也作,又蠢又笨,怎么可能是她的对手。又早早地被老太太卖到了外地,最后撞死在了墙上。
她真的没有想到,第二世他们并没有什么交集的程骁竟然会像发了疯似的报复她。
这一世,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得罪程骁,哪怕最后得不到他的关爱,她也不会得罪他。这个男人,真的是太可怕了。
用力地咬牙,她做下了决定,去家里拿了点东西,就又往外跑,直奔程家。
她一出去,苏老太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钻了出来,眉头微拢,刚才这是早早吗?她跑出去干吗了?
想了想,她也追了出去。
程母和程骁刚谈好,就见到苏雨婷从门外跑进来,手里提着东西,仔细一看,竟然是一条鱼,一点肉?
程骁狐疑地看向了苏雨婷,她这是想干什么?
“你来做什么?出去!”程骁对苏雨婷的印象非常的差,这个印象一开始是从她推倒晩晚开始的,后来她有事没事就爱找他,有时候还堵路上,一副他要不离她就是他错的样子,让他很不喜欢。
“程骁哥哥?”苏雨婷站在门口,有点儿泫然若泣地看着他,一手提着东西,另一只手却捧在了胸口,有点儿难受。
程骁却是一脸的冷笑,抱着胸冷淡地看着她。
苏雨婷的心里更难受了,她很想问他,到底想要她怎么做?他才能够对她好点?像对待苏晩晚那样的对待她?
她真的很想要他这个朋友,很需要很需要。
“程骁哥哥,我只是想过来看看你们,我听说程妈妈病了,就拿了点米面过来,我……”眼泪像金豆子似的,往下掉。
“装!接着装!”程骁冷笑。
程母说:“程骁,苏早早只是个孩子,人家有心过来看望你我,态度别太恶劣,要礼貌。”她跟苏雨婷接触不多,虽然也不怎么喜欢苏雨婷,但没有像程骁这样的态度恶劣,她说,“早早,家里有吃的,你就不用送这些东西了。快回去吧,见你不见了,你奶肯定会急了。回去吧。”
程母下了逐客令,让苏雨婷的心里有点儿恼火,但脸上却不敢露出一丁点的不悦。
“程妈妈,程骁哥哥,我就是想……”她话还没有说完,外面就传来了如雷轰般的声音:
“早早,你来这做什么?苏云香,你没事诱拐我们家早早干什么?”随着声音,人已经走了起来,就看到了苏雨婷手里提着的米面,顿时气坏了,插着腰指着程母就骂:“你个□□养的东西,下三烂的贱货,自己死了丈夫丢了女儿,就过来骗我们早早?是想让我们家早早嫁给你们家的那个不是东西的儿子?你是做梦!”
程母的脸,在那一刹那,冷了下来。
程骁更是怒瞪着苏老太,恨不得过去揍她一顿。他的拳头紧紧地捏着,在克制着内心的愤怒。
苏雨婷早在苏老太来的那一刻,就知道要坏事了,心里对这个老太婆可恨了,每次她要做什么事情的时候,老太婆总在背后给她使绊子。
她到底是招谁惹谁了,这是得罪她了吗?为什么每次都要搞破坏?
这一刻,她恨上了苏老太,恨不得她去死!
……
苏晩晚很早就起来了,今天她要跟大哥和二哥一起去乡下老家下河村。一是想过去看看程母还有程骁,二就是想办法去看看石老先生李教授还有萧老先生他们。
她自从搬来了县城,很少回乡下,每次苏家送养老粮的时候,那都是爹娘出面,她都没怎么回乡下。
不是不想回去,是爹娘不让她回去,看管着她,她回不去。
好在程骁以前总是会时不时的来县城,周末的时候都会过来,卖完东西就会来运输队坐会回去。
这次他们并没有坐着车子回去,他们到车站的时候,车子已经开走了,下一辆车子要等上一个小时,他们等不了,就决定走着回去叫呢。
“晩晚,累吗?如果累,咱就等等车子?”二哥建兵问着她。
苏建兵最怕的就是晩晚累着了,这比他自己累着更加的难受,他第一个念头就是,晩晚会不会累?
苏晩晚说:“我不累的,也就是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以前不也走过?”
她不觉得自己的小短腿走不了那么长的路,能蹦能跳,这是她最大的幸福,多走走路,身体好。
“没事,晩晚走累了,不还有我们吗?我们背着她去。”苏建国却大手一挥,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他和建兵哪一个都可以背着晩晚,晚一个小时,他们都可以走到下河村了。
苏建国做大哥的决定了,建兵自然没什么话说了。晩晚要真的累了,他一个人都能背着走到下河村。想到这里,他又安心了。
三人从车站出来往乡下的方向走,一路上路人行色匆匆,在县城里还是很热闹的。到了乡下,人就少了,一路上都没什么人,偶尔能够遇上几人,却也是非常的少。
自然,他们也不认识。
路途虽然远了点,但兄妹三个倒也走得非常的愉快,一路聊着回去,聊得最多的也就是苏建国问晩晚学校的事情。
他关心着晩晚,自然是想要知道她在学校的一点一滴,有没有人欺负她之类的。
“晩晚,还有那些男孩子欺负你吗?”苏建兵也是非常的关心着这个事情,自从他亲眼见过有人揪着晩晚的辫子欺负时,他就很不放心这些皮小子。
“没有,再没有人欺负我了,自从那次被二哥骂了,说再欺负我就剁了他们的手,他们就再不敢了。”晩晚回答着,她自然知道当时二哥只是吓唬吓唬这些毛孩子,不会真的去剁人家的手,但小孩子懂什么?二哥当时的眼神看着又吓人,他们就信了。
有时候,长相真的很重要,眼神凶的人,都不用说话,光靠一个眼神都能吓退一部分人。
她有时候非常的苦恼,不管她怎么装作很凶的样子,都吓不退那些人,他们就只当她是在故意扮凶,其实一点也不凶。
三人就这样走着,一路说话,倒也不觉得路途劳累。晩晚更是不觉得累,她觉得这样挺好的,能走那么长路,说明她身体好,她最喜欢健康的那种感觉,特别的享受。
很快就到了公社所在地,启明镇。
不用进入公社所在地,他们一路往边上的路下去,就能够到达下河村了。
“站住!你这个牛鬼蛇神!”突然,一阵喊声,从边上的村子里传出来。
晩晚和两个哥哥面面相觑,这只怕又是哪个身份敏.感的大人物遭殃了?
正想着呢,就有一个人往这边奔了过来,后面追着一群的小孩,最大的也就十一二岁,最小的却有五六岁。手里拿着棍子,正在追赶着前面跑着的那个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身上的衣服都破了,很狼狈,却不敢对那些小孩子出手。那些小孩虽然年龄小,一旦他动了手,迎接他的可就不仅仅是小孩子的那些棒打了。
苏建兵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拦住了这些小孩说:“你们怎么打他啊?”
小孩中的一个年龄稍大点的孩子说:“他是牛鬼蛇神,我们不打他打谁?”
苏建国手缩了缩,但迎上中年男人那狼狈憔悴的样子,他又觉得不忍心。就好像他的师父萧老先生一样,是个极好的人,但下河村的小孩也一样骂他是牛鬼蛇神呢。
被骂牛鬼蛇神的人,不一定真是坏人。
他说:“不管他做了什么,你们已经把他打过一顿了,就放过他吧?”
“不能放,这个人到处宣传迷信,如果放了,他还会去别的地方宣传的。”那小孩坚定的说着,绝对不能放过那人。
“宣传迷信?”苏建兵瞪大了眼睛,这让他不禁就想起了苏老太挂在嘴里的那些话,说苏早早是福星的那些话,他忍不住就看向了那个中年男人。
也没觉得像个牛鬼蛇神啊,也就一个普通人。
宣传迷信,真的吗?
“你是算命的?”苏建兵忍不住问他。
中年男人没有说话,没承认也没有否认,但是苏建兵却从他的神情中,秒懂了。
他确实是个算命先生,那些小孩并没有说错。
晩晚也早在建兵跟小孩们的对话中,就已经猜出了这个中年人的身份。
现在时候的算命先生,在大家的眼里,那简直就是有毒的,这是宣传迷信,是要被打击的对象。
她说:“不管他是不是宣传迷信,你们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也差不多了。再打,会出人命的。”
晩晚人长得比较甜美,她说出来的话,那些小孩子就算再不听,有时候自然而然地,也会倾向她一点。
更不会责怪她。
跟大院里的那些小孩子不一样,他们对晩晚没有任何的恶意。
苏建国也说:“你们维护正义的态度,很值得让人敬佩,我非常的敬佩你们。但是打人得有个度,万一把人打死了,那可是要吃官司的。”
那些小孩子就停住了,他们受到的教育是,那些坏分子是一定要打击的,但是不能把人打死。打死了,就犯法了。
他们觉得晩晚他们的出发点是为了他们,而不是为了那个坏分子。
觉得,晩晚和她的哥哥们是好人。
这样想着,他们对晩晚和苏建国苏建兵的敌意就少了许多。
“那我们就放过你,以后再让我们看到你宣传迷信,绝对不饶你!”那个领头的小孩凶巴巴地说着,就带着那些小孩子走了。
他们一走,四周就静了下来。
晩晚看着那个中年男人,心里在琢磨着他的身份。
在晩晚看着他的时候,这个中年男人也在看着晩晚,看到晩晚的命格和面相时,他“咦”了一声,怔住了。
“你干什么?”苏建国发现了他的异样,将晩晚往身后一藏,冷眼瞪着他。
中年人已经收回了惊讶的目光,朝着他们一笑:“你们别紧张,我没有恶意。我就是觉得,这位女娃子的面相……”
这下子,不只是苏建国护着晩晚了,就连建兵也护起了晩晚,很害怕眼前的人会伤害了晩晚一样。
“我们可是救了你!”苏建兵指出了这个问题。
晩晚被苏建国藏在身后,她悄悄地探出了身子,往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