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晚渐渐地往里面探了过去, 就着院门, 就看到了苏雨婷背对着她, 正在院子中间跟程骁说着什么。程骁面对着晚晚, 不过他似乎也没有看到她, 她躲着的角度非常好, 个子又矮,自然是不会看到的。
她听到苏雨婷在跟程骁说着话儿, 距离不远, 所以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程骁哥哥,我听说你没有去学校, 我很担心你。”苏雨婷仰着脖子,晚晚不用看她的表情,也能够猜到她肯定是一脸的担心。
晚晚小心翼翼地趴着,并没有打扰两个人的谈话。
心里却有点儿奇怪, 这个苏雨婷怎么那么关心程骁了?书中没这么回事啊。
程骁的一双眼睛沉静地看着苏雨婷,黑暗的眼睛睨着她。
眼底尽是寒意。
“你爹伤成这样,你似乎并不关心。”他说的是肯定句, 而非疑问句。
自己的父亲刚刚受伤, 听说还是伤得非常的严重,腿砸得很伤,苏雨婷竟然能够跑到他这里, 说这些让人误会的话?
她是真的不关心自己的父亲, 还是年少不懂得关心自己的父亲?
是狼心狗肺呢, 还是年纪小不懂事?
苏雨婷心里吃惊, 眼底闪过一丝恼怒。
这个程骁怎么那么不识抬举?才十一岁而已,怎么比同龄人难搞多了?
“我自然关心我爹,他受了伤,我心里很难过。但爷奶不让我去,我都恨不得去医院里联着他。”苏雨婷低着头,眼里尽是伤心,声音里也是满满的伤心。
苏晚晚听着,怎么关心自己的父亲,怎么还有时间过来看一个同村的哥哥?
她刚想完,程骁的声音响起:“不见得吧,你都有时间过来关心我,似乎也没你说的那么关心你爹。”
苏晚晚连连点头,就是!那么关心自己的父亲,不是应该在家等着消息吗?
“你走吧,不要过来了,哪怕没有你爹的事情,也别来我这。”程骁的声音里透着满满的冷漠,“我很讨厌。”
苏雨婷睁大了眼睛,有点儿不敢置信。
这个程骁怎么回事?前世的时候,因为她重生是在六岁,在六岁之前欺负过他,也让别的孩子欺负过他,他讨厌她情有可愿。但现在她提前重生了,可没欺负过他,他怎么这么个态度?
她没得罪过他啊?
苏晚晚在后面看着,眨了眨眼睛,程骁似乎有点儿凶?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好高兴,有没有?
“走!”程骁的声音,远远地传到了苏晚晚的耳朵里,她往苏雨婷那边看了过去,看到了她在那里抽泣的样子。
她急忙往旁边闪去,往自己家的方向走。
怕被苏雨婷看到了,平添她对自己的那种仇恨,没那个必要。
她在自己家的院门边,看到了苏雨婷从程家走了出来,就算那么远,她都能够看到苏雨婷眼里的伤心。
走到了门口,苏雨婷停住了,用力地咬了咬牙,却没有回头,也没有放下什么狠话,只不过眼神中有那么点儿恨意。
苏晚晚趴在了自家院门内往外看着,直到苏雨婷从程家走了出去,一直消失在视线里,她都没有出去。
在心里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苏雨婷为什么平白无故的就去了程家?还跟程骁说那些似是而非的话?
她不是应该很讨厌程骁吗?
程骁后来为了原身,不停地跟苏雨婷作对,跟那个男主作对,当时斗得你死我活的。要不是 苏雨婷和她丈夫是书中的男女主,也许真的斗不过程骁。
但在原书里,男女主就是天道亲儿女,自然最后反派就被灭了。
如今,苏雨婷来了这么一手,确实有点儿奇怪。难道在原书之外,还有什么描写,只不过没有被作者描写进书里?还是因为苏雨婷的提前重生,因为她的穿书,剧情已经发生了变化?被小蝴蝶的翅膀乱扇,已经不一样了?
“你还在这躲多久?”程骁的声音突然就出现在了她的身前。
苏晚晚迅速地抬头,就看到了程骁就站在她的面前,一双眼睛正看着她。
她的脸火速地就红了起来,这样偷看偷听着他和苏雨婷的对话,确实不太好。
“我……我是不小心听到的,不是有意的。”她的脸微微地红了红。
程骁说:“我知道,你是无心之举。”
他一开始也没有发现晚晚,等到苏雨婷走了之后,他打算给晚晚送些鱼过去,就看到了晚晚躲在自家的院门口,看着他家的方向发呆。
“给,这些鱼你拿回去,不管是做汤还是红烧,都美味。我和娘吃不了那么多。”
苏晚晚这才发现,程骁的手里还提着一只水桶,那只桶正是之前她交给她的。
“我还真打算问程骁哥哥拿些鱼呢,妈妈说要做红烧鱼,两条鱼不够。”苏晚晚甜甜地笑着。
“我给你拿过去,你别提,很重的。”程骁一手提着水桶,一手牵过晚晚的手,两人往里走着。
这一幕,就被苏建民看到了,他眨了眨眼睛。
“程骁哥哥,你来了?晚晚还说要去你那里拿鱼。”他眼睛就往水桶里看,看到了不少鱼,还都挺大的。
“这都是晚晚钓的,我拿了过来。”程骁说着,就把水桶递给了苏建民。
建民二话不说,就拿了过来,也没有推辞什么的。
程家和苏家的关系,也用不着这些表面的客套。
“程骁来了。”苏勤从厨房里出来,脸上还是湿的,显然是刚洗完脸。
就看到了程骁牵着晚晚的手,眼角堆满了笑意,程骁对晚晚的宠爱,可一点也不亚于他三个儿子。他就喜欢自己的女儿,被很多人喜欢,宠爱着。
程骁也没有在苏家多呆,就回去了,他还要回去做饭。
程母还没有回来,显然是在队里还干着活,他要做饭给自己的娘吃,可不能让娘那么晚回来,还要给他做饭。
“程骁可真是个好孩子。”苏勤忍不住说。
陆思华正好出来拿鱼,听到苏勤的话,也说:“程骁这孩子让人心疼,又懂事。”就过去杀鱼,被苏勤抢了手头的工作。
“还是我来吧,这鱼腥着呢,免得弄脏你的衣服。”
陆思华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一件土布衣,身上还围着围裙,弄脏不了吧?不过丈夫体贴她,帮她杀鱼,她也不会拒绝。
……
今天的菜色,确实很丰盛。有鱼,有肉,有菜,陆思华的厨艺又好,色香味俱全,让人的口水不停地往下流。
“真香。”苏晚晚忍不住就咽了下口水,这菜真的是绝了,闻着都让人忍不住。
“那就赶紧吃饭,菜凉了就不好了。”
陆思华这一说,大家准备筷子的准备筷子,准备碗地过去准备碗,顿时就忙完了。
吃饭的时候,苏勤正了正态度,然后说:“今天,菜色不错,大家的心情也不错,我告诉你 们一个好消息,让你们更加的高兴高兴。”
陆思华其实已经猜到了什么,早从丈夫拿着肉回来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但依然眨着眼睛,等待着他说话。
苏建国兄弟几个,眼睛也是亮亮的,他们最喜欢的也就是这种氛围,听到好消息的氛围。
苏晚晚说:“爸爸,什么好消息,快说。”
苏勤咳嗽了一声,坐正身子,然后一本正经地说:“这个好消息就是——我们就要有房子了!”
“房子分下来了?”苏建国眼睛亮得像星辰,“真的有房子了?”声音因为激动,都有点儿颤抖。
苏勤说:“今天运输队里有了分配房子的名额,我就在其中,只要不出意外,这房子肯定就是我们的了。”
陆思华都控制不住自己的内心,她说:“我们终于有房子了?我还以为,还要等好久呢。”
房子可不是那么好分配的,县城里寸土寸金的,可没那么容易就能够分下房子。
运输队里没有房子的人那么多,谁都在看着这次的分配,能走关系的,肯定都会走。
“爸爸,到时候不会,……房子被人抢了吧?”苏晚晚有些担心,这种公家分配房子的事情,一般情况下,也不是谁都能够得到的。
哪一个人不是盯着呢,谁家的关系不是好着呢?能够在运输队里上班的,肯定不会是普通人,普通人肯定是不可能有这样的工作机会的。
如果有人动用了关系,跟爹这边抢,会不会就被人抢了去呢?
“这种可能性有,但问题应该不大。我现在已经进入了备选名额,虽然没有正式确定下来,但也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苏晚晚自然知道苏父的意思,他在运输队里最了解行情。但有时候,人情和关系真的很重要,很多时候铁板钉钉上的事情,也有可能会出现偏差。
她自然是希望这件事情能够最后确定下来,那样的话,他们就有房子住了。
在农村里,和在县城里,不管是眼界还是格局,那都是完全不一样的。她的三个哥哥们,如果去了县城,那肯定完全跟现在不一样。
农村里,大家的想法受地域的限制,很多时候,是没法跟城里比的。
见识过城里的风光,经历过城市的氛围,不管是说话还是做事,肯定是不一样的。
别人不说,就说她爹苏勤同志吧。以前没有去过运输队的时候,说话做事还是透着一种农村人特有的憨厚,也不精明。现在可不一样了,特别是转正之后,更加的脱胎换骨了。
要不是之前限于亲情的制约,他还能够被老宅那边那么的欺压?并不是他不懂得反抗,而是内心里还存有那么一丝丝对老宅那边的感情。
如今转正之后,跟老宅那边的关系也远了,人从内而外的,透出了截然不同的气质。
“大家不要那么担心,这个房子肯定会在我们身上的。”顿了顿,“就算房子真的分不了,咱也能买房子。思华,我们存了多少钱了?”
买个房子应该够吧?
陆思华说:“从当家的开始去运输队开始,我就在攒钱了。目前为止,我们的存款总共有三千两百九十六元。”这里有多少是苏勤赚回来的外块和油水,按工资算,可没那么多。
运输队,是油水和外块最多的单位,而且这些外块和油水还是被公认了的,都不会被调查。只要接私活,就能够赚到外块和油水,这也是运输队里大家公开的秘密了。
没有人会查,也不愿意查。
能够进入运输队的,那可都不是普通的家庭,那可都是 有后台有关系的。没人那么傻,有这样的好事,往外举报的。举报了,对他们也没有好处,因为外块和油水大家都可以嫌,一旦举报了,这条路也就被斩断了。
三千多块钱,如果想买好地段的好房子,自然有点儿困难,但如果买个差一点的房子,应该还是可以买到的。
“那我们的房子应该也有保障了,哪怕公家的房子分不下来,我们也能够买下房子来。”
一个家庭,在三年多将近四年的情况下,能够存下三千多块钱,真的很不容易,那也是因为苏勤工作突出,接的私活多了,才有这样的存款。
一家人两手准备,一是等着公家的这次分房,而是悄悄地开始打听县城房子的事情。
不敢明面上打听,怕被单位知道了,公家分的这个房子就没有了。
……
在二房这边愉快地商量着房子的事情时,苏大力那边的结果也出来了。
双腿被泥石流压断,暂时没法恢复。
至于最后能不能恢复,看奇迹,也看他自己的恢复能力。
此事一出,下河村的人都唏嘘。
没想到大房那边竟然会发生那样大的事情,苏大力是苏家大房的当家人,顶梁柱,这一倒下,大房还怎么生活?
这日子只怕就难过了。
苏老太在这个时候,几乎就哭出了声,她在用力地骂着:“苏晚晚这个灾星,怎么那么狠?她自己的亲大伯啊,竟然也能够下得去手迫害。”
如果苏晚晚知道苏老太的这一声骂,只怕会一头雾水。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大房那边伤了当家人,这就是她惹得?大房和二房分家又断绝关系的事情,老太太是不是忘了?
也幸好她不知道,否则真的是被气得不轻。
但这事,听在了苏雨婷的耳朵里,她一头雾水:灾星?
苏晚晚是灾星?这是哪里的事情?
后来一想,又想通了,老太太这个人,向来都是不喜欢的人就咒人家灾星霉星扫帚星的,她在前世的时候,不知道多少次被老太太这么咒过。
她不但咒过她,就连她自己的亲女儿都咒过。甚至连孙子都咒过,也就唯独没有咒过儿子。
她也就没有深入地去细想这件事情,只不过在心里却又有点儿奇怪:爹怎么就伤了腿,要残疾了?
前两世没有这样的情况啊,就算后来二房被伤了,也只是被伤了而已,并没有伤了腿要残疾这样的事情。
到底哪里出问题了?
她有点儿烦恼,总觉得从她提前重生之后,有点儿脱离了她的掌握,变得有点儿难琢磨了。
爹的腿可不能伤啊,绝对不能伤。
怎么办?
大房一家子,担子可都在爹的身上,如果他站不起来了,还有谁能够养活他们?
她想到了苏老爹和苏老太,又想到了她的哥哥苏建宏……
同时,她又想到了在年底会被抓来劳改的那个老中医。那可是从北京来的,医术可好着呢,被人掐害才来的这里,她绝对要抱好大腿。
还有他的孙子……
苏雨婷开始琢磨了起来。
……
1971年的十月,秋收之后,二房迎来了他们的分房大事。
下河村,同时也迎来了一个从北京下来改造的大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