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消息并不是李书记亲自带来的, 他现在正在医院里陪着孟雪珍。消息他是托别人带的, 苏勤他们知道的,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那个时候, 他们正从地里回来。
今天的收割很顺利, 大队长带着一小队, 已经把一小队的稻谷抢收了一半。
还剩下的一半,明天继续。
对于下河村来说,没有什么是比丰收更让他们高兴的, 这已经是第二年的丰收季了。跟去年一样,今年的粮食产量也非常的大,每亩也高产五百斤。
这是近几年来, 很少有过的。以前的时候, 一亩能够产三百斤已经很不错了,听到旁的村子别的公社,一亩能够产上千斤,他们都奇怪, 怎么种出来的?
他们亩产五百斤,都觉得从来没有过的高产了。
最多再抢收三天,稻谷就能够全部收割完成。
只有在这种收获的时候, 社员们的积极心空前的高涨,收完粮, 那可以等着分粮了。
粮食吃了一年, 大家都在勒紧裤腰带呢, 很多家庭粮食都已经紧张了。
特别是那些偷懒, 工分挣得少的家庭。
苏勤和陆思华他们回来的时候,还在说着这个时候。就看到了一个推着自行车的中年男人,正在他们屋前徘徊。这人苏勤不认识,但有点儿面熟。
似乎是在哪里见过这个人,但是一时之间,苏勤又想不起来他是谁。
他疑惑地问:“请问你谁?找谁啊?”
见到他们回来,那人就迎上前去,自我介绍:“苏勤同志你好,我是隔壁村的王三,在公社当办事员。我们见过,不记得吗?”
苏勤望着他,终于记起来这是谁,可不就是在公社的时候见过吗?当时他去办户口的时候,就见过了这个人,这人当时还给他签字来着。”
他急忙招呼,就听王三说:“我今天过来找你,没有别的事情,是李书记的爱人孟护士长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就让我过来给你们报个喜。”
苏勤一听这消息,如何能够不高兴?
李书记一家那么好,如今终于得偿所愿,老来得子,这是多大的喜事。
这一高兴,苏勤就想请王三进屋去喝杯茶再走,王三却摇头:“不了,我得赶紧回家去,路过下河村,就想过来跟你说一声。”
王三拒绝了苏勤的邀请,告诉了他们孟雪珍的房间号之后,就骑上自行车走了。
“当家的,雪珍真的生了一个儿子吗?”陆思华有点儿回不过神来,“咱晩晩说李家能够有一个弟`弟,这是孩子瞎说的,还是……”她总觉得这件事情,透着一点儿神奇。
苏勤说:“老辈人说,小孩子的嘴巴是最准的,晩晩应该是应了这一说法了。咱自己知道就行了,别到处去说,免得被人算计。”
现在这个时期,那么的紧张,把福星好运之类的传出去,对自己可没有好处,万一被人举报到了革委会,那真的是得不偿失了。
农村里斗争还没那么激`烈,在县城里,他亲眼见过不少的干部还有一些家庭,被人pd,ting惨的。
万一有人嫉妒,去外面乱说些什么,对晩晩对二房,都没有什么好处。
陆思华连连点头,她当然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这事他们自己知道就行了,自然是不会到处去乱说的。
她望向了苏建国兄弟几个,建国急忙说:“娘,这件事情,我们兄弟仨都知道呢,对晩晩不利的事情,我们不会干的。”
建兵也点头:“就是,只要对晩晩不利的,我们兄弟都不会干。”
苏建民更是握着小拳头说:“谁敢害晩晩,我跟他不客气。”
早在他们回来跟王三说话的时候,晩晩就已经从房间里出来了。
闪电就蹲在屋檐下面,头高高地抬着,看着苏勤他们。
苏建国夸:“今天闪电最棒了,帮助晩晩送水。娘,要不要给闪电弄点好吃的?”
陆思华说:“家里还有两根骨头,我熬些骨头汤,然后把骨头给闪电吃。”
“闪电也是我们家里的成员,又是大功臣,骨头应该给它吃。”苏建民也争着说。
苏晩晩可高兴了,她对闪电说:“闪电,你听到了吗?娘说要把大骨头给你吃,高不高兴。”
闪电就好像听懂了似的,趴下`身子,凭晩晩顺着毛,尾巴高高地翘`起,舌头吐着,龇着牙,可高兴了。
闪电的这个样子,也逗乐了建国他们兄弟三人。对这只狼狗,可不只有晩晩喜欢,他们兄弟仨可也是喜欢着呢,连爹娘那都是把闪电当成了家里的重要组成`人员。
陆思华已经过去做饭了,招呼上了苏建民,让他帮忙着烧火。
建国和建兵在院子里,帮着苏勤一起给菜园子里的菜锄草和施肥。家里的这块菜地,长势也非常的好,平日里一家的蔬菜那都吃不完。他们偶尔还会送去李书记那里,给他们夫妻俩改善伙食。
他们家的菜园子里的菜,特别的鲜,不知道是品种问题,还是他们照料得好,吃起来特别的可口。有时候,哪怕不加荤腥,只吃这些蔬菜,都能够让人有一种垂涎欲滴的感觉。
苏晩晩就坐在屋檐下面,旁边有闪电陪着她。她两只手交叉叠在下巴下面,曲着双`腿坐在小板凳上。那个小板凳,还是程骁做给她的呢。
这是程骁第一次做木工活,做的第一个作品就是这个小板凳。
晩晩很喜欢这个板凳,不管是在院子里,还是在哪,她都会拿着这个小板凳坐。
家人们都知道她有这个爱好,也没有人跟她抢板凳,大家都千方百计的chong着她。
无聊的她,只能这样看着爹娘还有两个哥哥在菜地里忙活,有时候感觉这样平凡的日子,也是一种幸福,一种享受。
突然,趴着的闪电蓦地直起了身子,两只尖耳朵竖着,朝外面叫了一声。
似乎有回应,远远的传了过来。
闪电站了起来,身子像箭一样地冲了出去。
晩晩喊着:“闪电!”也追了出去。
苏建国直起了身,往外面看了过去,隔着篱笆墙,他看到不远处走过来的两人一狗,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
追出去的晩晩,就看到了远远走过来的人,眼睛一亮,喊了一声:“骁哥哥——”
程骁一身的疲倦,今天确实是累得够呛。
九岁的他,需要担起一个家庭的重担,像成人一样地,跟随着娘出去干活,赚的工分却只有七分。
尽管如此,他却很高兴,哪怕是七分,长年累月的,家里能够分到的粮食也够他们娘俩吃的了。
他会想尽一切办法,给家里多些产值,能够养活娘,不想娘为了他太过劳累。娘这几年,白头发都有了,爹在的时候,何曾让娘这样操劳过?
看到前面蹦蹦跳跳跑过来的晩晩,他原本紧绷的神经,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你在家就行了,跑过来做什么?不累 吗?”程骁伸手想给她擦汗,却发现自己手上有点儿脏,身上也脏,只得作罢。
苏晩晩说:“不累,今天,我还去送水了,两趟。”朝他笑了笑,“骁哥哥,不在。”
从她断断续续的话里,程骁听出来了,她这是去给家人送了两趟水,结果没发现他。
“我们在东路那边的二队,你自然是找不到我们的。”
苏晩晩一早就从哥哥那里听说了程骁和程母去了二队,虽然遗憾,但也还好。又见程母已经慢慢走过来,她又跑过去,喊了一声“婶。”
晩晩的笑容,让程母心里也觉得舒服,身上的劳累也觉得散了许多,她夸了一声“乖”,又说:“今天婶回去做煎饼,晩晩想吃吗?”
“想。”晩晩又说,“我们家,做骨头汤,骁哥哥过来盛。”
程骁说:“好,等会我就过去盛一碗。”以前他会不好意思,每次建兵过来叫他的时候,他都会推辞一下,但现在是晩晩叫的他,他想过去。
闪电和猎豹并肩走着,边走还同时回头看一眼后面走着的各自的主人,再甩一甩尾巴。
动作都比较的一致。
晩晩跟着程骁他们去了程家,闪电也一起跟了过去。
程骁在那里洗澡,晩晩就去帮程母烧火。程母问:“晩晩,你会烧火吗?等你程骁哥哥洗完澡出来,让他烧。”
“我会,”晚晚顿了顿,“今天,我还烧水了呢。”
程母惊奇:“晩晩都会烧水了?你一个人干的?这么小,不怕着了吗?”
晩晩知道程母会惊讶,毕竟她才两岁不是。但晩晩能是普通的两岁孩子能比的?她有着成人的灵魂,只不过力气小了点,有闪电在旁边帮忙,她觉得自己很能干。
“不怕。”软软的嗓音,在这个小厨房里响起,听得程母鼻子一酸。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她家骁娃子是这样,晩晩也是。
苏家情况可比程家好多了,至少苏家分家之后,家里干活的人多,工分分得也多,不会吃不饱。
但晩晩这孩子还是那么早熟,小小年纪的她就能够想着帮家里干活了。
再想到自己的孩子,程母一阵的唏嘘。
“晩晩,你歇歇,让你程骁哥哥来。他皮糙肉厚的,多干些活没事。咱们晩晩可不能这么干,你等等,婶把煎饼子做出来。”
虽然晩晩被程母阻止了,不让她烧火,但她心里还是美滋滋的,谁不想被人宠着呢?多一个人宠她,说明多一个人爱她。
等到程骁洗完澡出来,就看到晩晩正坐在程母的身边,看着她在那里揉粉做馅。
“骁娃子,快去烧火,晩晩等不及,饿着了。”程母一见他过来,急忙喊他。
程骁应了一声,就去搬柴禾,点火烧火。
晩晩又坐到了程骁身边去了,眼睛却盯着程母手中包着的煎饼,等下了油锅,她就能够吃了。
一想到吃,她的口水就忍不住流了出来,肯定香。
这个时候,程母已经把平锅放了上去,倒上薄薄的一层油,开始了煎饼子。
很快,那一阵阵的香味就出来了,苏晩晩用力一吸,那香味就扑进了她的鼻孔里,在肺部这么一荡。
太香了!
“来,晩晩,吃煎饼子了。”程母怕她烫,还给她弄了一个小碗,又把煎饼子用小刀切开,又不让里面的馅掉出来。
晩晩又吸了一口,真香!她有点儿迫不及待起来了。
看到她那个馋样,倒是逗得程母和程骁两个人笑了,程母说:“别急,慢点儿,小心烫。”
程骁甚至放下了烧火的工作,灶堂里被他塞了几个柴禾,暂时烧得不会那么快。
又去洗净了手,他帮她把碗端着,慢慢地凑到她嘴里。
苏晩晩也不推辞,嘟着嘴呼呼地吹了几下,小心地咬着煎饼子,尝了一口,香得都快吞了舌头。
“好吃吗?”程骁笑眯眯地问她。
苏晩晩说:“好吃。”又说,“骁哥哥,你也吃。”
“晩晩先吃,哥哥等会儿吃。”程骁喂着她,甘之如饴。
看着晩晩在那里吃着东西,比他自己吃着还要香。
晩晩的胃口不错,竟然这样慢慢地就吃了一个煎饼子。
少年问她:“晩晩,还要吃吗?锅里还有。”
晩晩摸了摸肚子,摇头,不吃了。程家粮食本来就紧张,她吃一个已经够了,再吃就真的不好意思了。
主要是程母做的煎饼子太香了,她一时之间没忍住。
“骁哥哥,你也吃。”
程母笑道:“晩晩如果喜欢吃,就带一些回去。骁娃子,快去盛些。”
“不了,婶,够了。”晩晩却连连摇头,真不能拿了。
最后,建国过来带晩晩的时候,就被程母硬塞去了几个煎饼子,搞得晩晩更加的不好意思了。
吃了竟然还外带。
陆思华一见兄妹两个带回来的煎饼子,有些儿无奈地说:“程家粮食那么紧张,你们怎么还往回带东西?建国,去,把家里的骨头汤一碗去程家,再带点儿我们今天做的窝头,给他们母子两人尝尝。”
于是,苏家又还回去了十几个窝头,外加一碗骨头汤。
情谊就是这么一来一往,这才能够进行下去的。
……
下河村的稻谷,经过了两天抢收,终于都收割完成了,成堆地堆在了打谷场。这几天太阳一直很好,晒出来之后,就可以去交税粮了。
过几天公社的人就会下来,检查他们的粮收情况,之后他们就可以将税粮交上去了。
村委几个干部,也在那里商量着,怎么交税粮的事情。
这些事情,二房一家都不关注,这些都是村干部的事情,他们作为普通的社员,等着分粮就行。
很快,就到了李书记家儿子洗三的日子了。
李书记儿子的洗三,苏勤和陆思华一早就在准备了。
虽然说,县城里现在不时兴这个,而且李书记又是干部,肯定不会办洗三,但洗三代表的是一种对孩子的祝福,陆思华觉得,这是他们的一种心意,必须去。
陆思华准备了几十斤的细粮,还有一些黄豆等粗粮,一家人就过去了。
孟雪珍还在医院里,还没有出院,他们就去了医院找了孟雪珍。
病房里有说话声,他们过去的时候,并没有看到李书记,倒是看到了好几个人,他们都不认识,有几个跟李书记长得有点儿像,应该是李书记的家人。
在孟雪珍的介绍下,才知道那些人,一部分是李书记的家人,一部分却是孟雪珍的娘家人。
李书记因为单位有事,并没有在 这。
苏勤他们也理解,李书记毕竟调到了县里,工作比在公社的时候还要忙。
最高兴的莫过于晩晩了,她急切地想着去看看弟弟。弟弟就躺在干娘的身侧,但被挡着,她看不到。
有些儿急,她说:“干娘,我要看弟弟。”
一见到晩晩,孟雪珍本来还有些头昏脑胀的,一下子就又散了,她说:“弟弟在这呢,不急。”就将儿子抱了过来。
苏晩晩就趴在了床边上,看着襁褓里熟睡着的小婴儿,好奇地看着。
红通通,皱巴巴的,她想到了自己刚出生时二哥说她好丑的事情。原来婴儿出生的时候,都长这个样子啊,都是皱巴巴的。不过,并不丑啊,看着小小的,好可爱。
她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心里顿时软化了。
苏建国他们也想要抱抱这个小婴儿,却又不敢,太小了,怕伤着了。
周边又有那么多大人看着,心里压力挺大的。
陆思华就坐到了孟雪珍旁边,陪着她说着话。
病房里顿时更加的热闹起来。
“雪珍姐,你就是太心善了,怎么什么人都往家里请?”晩晩正看着呢,就突然听到了后边传来一个讽刺的声音。
声音太大,以至于差点吵醒了熟睡中的婴儿,晩晩有点儿恼火,这谁啊?
转过头去,就看到了一个烫着铁丝球卷发的女人,年龄跟孟雪珍差不多的样子。但仔细看,脸上已经有不少细纹,被粉给掩盖着,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孟雪珍微微皱起了眉头,“那不是随便什么人,那是我认的干亲。”
“还认干亲呢?”那女人嘴角带着一抹嘲讽,“你什么干亲不好认,怎么认一个乡下人做干亲?你可是局长夫人呢。你想认干亲,我家的壮娃子给你啊,过继给你当儿子都行。”
“孟爱珍,不会说人话那就别说,没人当你哑巴。”孟雪珍压着火,冷冷地说道。
房间里其他人都冷笑起来,这个人还是孟雪珍她亲妹呢,说话竟然这样堵人。还过继,当人家刚出生的儿子是什么?这不是咒人家儿子吗?
难怪孟雪珍要恼了,换作谁都要恼火。
孟雪珍此时在用力地压着怒火,如果不是还留着情面,她早就骂过去了。她这个妹妹,可不是一天两天想把自家儿子过继给她了。以前她和海军哥没有孩子,被一群人嘲讽,夫家看不起,娘家也没一句好话。谁都想在他们那弄点儿好处,说是过继,谁不知道过继之后会有多少好处等着他们?
现在她和海军哥终于得偿所愿了,生了一个儿子,孟爱珍竟然还这样说话,她恨不得就一巴掌扇过去。
更过分的是,孟爱珍竟然还说晩晩,晩晩那是他们家的宝贝,谁能够说得?
孟爱珍见自家姐姐一双眼睛只瞪着她,有点儿心虚,但依然忍不住说:“我又没说错,什么人不好认,偏认一个乡下妹子做干亲,你这不是找不自在吗?”
“啪!”一个巴掌声,打掉了她后面所有话。
房间里,顿时一静,大家都望向了孟雪珍,看到了她刚收回手,在那怒瞪着孟爱珍。
孟爱珍有点儿不敢置信,她被打了?
她真的被打了?
她真的被她姐给打了?
怎么可能,孟雪珍怎么敢的?
孟雪珍吼:“滚!这里不欢迎你!”
苏晩晩急忙上前:“干娘,不气,不气,我给你呼呼。”
陆思华也说:“雪珍姐,你刚生完孩子,不能生气,对身体不好。你跟她生什么气,气坏了自己的身体,多不划算。”
孟雪珍气得颤抖的身子,终于被安抚了下去。
“孟雪珍,你——!”孟爱珍气得发抖,正欲开口说她几句。
就听到孟雪珍说:“他大伯他大伯娘,我不想看到这个人,让她出去。”
李大伯说:“孟家小姨,你出去吧,这里不欢迎你。”
“凭什么,她是我姐,我是孩子的姨。”在这么多人面前被孟雪珍赶,孟爱珍觉得自己丢尽了脸。
李大伯娘说:“凭这里是李家人的地方,你滚出去。”
李伯娘相当有魄力,一把就将孟爱珍推了出去。
孟雪珍的气,这才消了一半。
没看到她,没听到她那嘲讽的话,孟雪珍觉得气顺多了。
这两天孟爱珍一直都过来看她,说是过来看她,其实就是过来说那些不三不四的话。
她知道,孟爱珍一直都想把儿子过继给她,现在她和海军哥有了孩子,心里最不痛快的人也就是她这个妹妹了。
希望变成了泡影,能开心得了吗?
今天当着苏家人的面,说这些话,与其是嘲讽苏家人,不如说是正好逮着了一个出气筒。
觉得苏家人好欺负,正好可以出了她心里的恶气,就开口了。
孟雪珍又如何能够让她欺负晩晩?
自然也就毫不客气地出手了,她就当没有这个妹妹。
大不了就是被自己的娘削一顿,但娘不是那么不明理的人,就算孟爱珍恶人先告状,娘也不会偏信偏听。
“干娘,不气,不气。”晩晩在旁边劝着她。
看到晩晩一脸的紧张,一脸的关心,孟雪珍又笑了,这下子连那一半的气都消了。
旁边的李家人,都没有说话,他们都是聪明人,看到孟雪珍的神情,就知道了她很在意这个女娃。
李海军一家,那是李家最大的希望,也是官做得最大的一房,他们怎么可能会得罪他们?
也就是孟雪珍她妹妹,一点也不知道形势,竟然还敢撞枪头上,确实够蠢的。
为了那么一点点小利,把孟雪珍往外推,傻不傻啊?
“干娘,弟弟有名字吗?”苏晩晩拿小手去碰碰弟弟,又缩回了手。
陆思华也说:“对啊,可有取了小名了?”
孟雪珍笑道:“取了取了,名字就叫李乐,小名乐乐,我们就希望他能够快快乐乐的,健康成长。”望向儿子的时候,脸上顿时温柔了下来,浑身冒着母爱的光芒。
“乐乐,这个名字好啊,即好听,喻意也好。”陆思华轻轻地念了几声“李乐”,夸道。
孟雪珍更加高兴了,谁不爱听自己的儿子被人夸呢?她说:“这名字,海军哥一早就取了,在孩子刚两个月的时候,他就不停的翻着字典,想了很多的名字,有高大尚,也有俗气的,最后我们才选了这个名字。
“乐乐,好听。”晚晚“乐乐”地叫了几声,越叫越觉得顺耳,也越喜欢。
孟雪珍说:“连晚晚也喜欢,那这个名字就真的好。”
李家人都好奇地看着苏晚晚,看样子孟雪珍对这个小女 娃的评价很高,那是真的喜欢这个小女娃?
只要孟雪珍喜欢的人,那么他们李家也喜欢。
看向晚晚的目光中,也带了点儿欢喜。
他们聊了一阵,直到苏勤他们快要回去了,李书记才拖着一身疲倦的身子往医院这边走。
这就跟苏勤他们碰上了。
李书记尽管一身的疲倦,但是一进房间的时候,脸上就不自禁地堆起了笑容,特别是看到襁褓里的儿子,他笑得更乐呵了。
能不高兴吗?那可是他盼望了十五年的儿子,如今终于梦想成真了。
“李大哥你回来了,我们正要回去了呢。”
李书记说:“怎么能够这么快回去?得吃了饭回去,我去大饭店订上一桌,咱去吃饭。”
苏勤很不好意思,但是架不住李书记一再邀请。
孟雪珍说:“你们怎么能够不吃完饭就回去?今天可是孩子的洗三,虽然我们这不兴洗三,但这祝福我们收了,饭是一定要吃了去的。”
“你看,晚晚都饿了。是不是啊,晚晚?”李书记将晚晚抱了起来,问她。
晚晚摸摸肚子,还真是饿了呢。
“就是我们走了,雪珍你这……”李书记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自己的妻子了。
孟雪珍说:“放心吧,我这有护士照看着我呢,在这我有那么多同事,你还怕我受苦啊?”
陆思华说:“要不,我留下来吧,有时候端水买饭什么的,还是需要人的。”
李大伯娘说:“怎么能够让你留下来,你是客人,这有我呢。”
最后,陆思华也被推着出去了,跟着苏勤他们一行人,去了大饭店。
这是县里的国营大饭店,一个县就这么一家。这里的饭菜要不好订,特别是包厢,那就更加难订了。好在李书记的关系,订个一桌,最后还是订了下来。
李书记现在是劳动局的局长,官不大,但也管着的权利也不小。有关企事业职工的福利情况,档案情况,那都得经过劳动局。
从公社调到县里,还能够坐上局长的位子,李书记还是觉得很满意的。
其实这会,应该叫他李局长了,而不是李书记。
这一顿怕,大家吃得很愉快。
苏勤一家也因此认识了李家人,李家可比苏家人能干多了。除了李书记——不,是李局长一个局级干部之外,还有一个公社干事,还有一个村支书,外加一个大队长。虽然有些的关系隔了两代,是堂房兄弟,但他们是同一个爷爷的,自然也是亲的。
主要还是,李家人都比较和善,并不会因为有点儿关系网,就看不起苏勤他们。不像那个孟爱珍那样,一口一个乡下人,让人无端就起了一肚子的火。
从县里回来,已经是晚上了。
一家人都比较开心,哪怕晚回来,那都是兴奋的。
苏勤甚至还喝了点酒,由陆思华扶着。倒不是说他喝醉了,只是比较兴奋,夫妻俩人就挨着走。陆思华也怕他酒劲上来,摔着了。
晚晚被苏建国背着,苏建兵打着手电筒,一家人有说有笑的。
从县里到下河村要走一个多小时,他们也不觉得远,反而因为兴奋,感觉今天的路特别的短,没一会儿就好像已经走到尽头了。
进了村子,已经晚上八点多了,村子里睡觉早的人,都已经睡下了。
晚晚趴在苏建国的背上,迷迷糊糊的,都快要睡着了。
今天她很开心,她一直都关照着的小弟弟终于出生了,那么小那么软,她觉得自己要保护他。
今天在国营大饭店吃的饭菜也挺好吃的,她前世吃过很多的美食,二十一世纪,什么好吃的没有?但也因为她身体不好,很多的美食不能吃,比如像油炸类的,烧烤类的,那都是不能碰的。
今天在国营大饭店,她吃到了烧烤,真的好美味,特别的香。
她觉得很满足,也很知足。
觉得自己现在特别的幸福,虽然她也想前世的爸妈还有哥哥们,但隔着时空呢,也只能在心里想想了。
她沉入了睡眠中,似乎在梦里看到了自己前世的爸爸妈妈……
他们呆在她前世的房间里,房间还是那个样子,摆设都没有改变过,她生前什么样的,现在依然是什么样的。
她甚至看到了妈妈对着她的照片流泪,听到了妈妈的声音:“晚晚,妈妈好想你,你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好吗?有没有吃得饱穿得暖?如果缺了什么,一定要托梦给妈妈,妈妈给你寄。”
因为哭得伤心,泣不成声。
爸爸在旁边扶住了妈妈,劝道:“老婆,别哭了,晚晚那么乖,肯定在另一个世界里过得很幸福,我们的晚晚从来都是幸福的。”
苏晚晚也哭了,她在梦里喊:“爸爸,妈妈,我想你们,想你们!”
……
“晚晚?娘在这呢,不哭。”陆思华心疼了,从苏建国的背上,反晚晚抱了下来,抱进怀里哄着。
苏晚晚醒了,看着这里的一切,看到娘脸上的泪水,她埋进了陆思华的怀里。
她竟然梦见了前世的爸爸妈妈,这是让她看一看前世的父母,好让她安心吗?
父母失去了她,伤心在所难免,她也想他们的。
但是,她已经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她要在这里生根,牢牢地在这里所根了。
“妈妈……”晚晚喊着。
陆思华将晚晚抱得更紧了,女儿的哭声,让她心疼。
一家人走得更快了,只想早点回到家里,晚晚可能是大晚上的走路,害怕黑夜,吓着了。
下河村的习惯,孩子晚上都不出门的,听说孩子晚上出门魂儿容易掉。
是他们大意了,忘了多喊喊晚晚,不让她睡着了。
这也是下河村这一带的风俗习惯,如果要带着孩子出门,那就不要让他/她睡着,一路上都上多喊喊孩子的名字,让他/她清醒清醒,以免魂被丢了呢。
还没到家门前,远远的,他们听到了一阵狗叫声,听声音像是他们的闪电。
这次他们进县城,闪电并没有带回去,让隔壁的程骁代为管理喂养。
这会闪电叫得那么惨烈,这是怎么了?
他们加快了脚步,很快就到了家门前,就看到了闪电挣脱了铁链,朝着门外冲了出去,直扑对门。
紧接着,他们就听到了一声惨叫声:“啊——”
让人毛骨悚然。
苏建兵已经将手电筒往那边照了过去,就看到闪电似乎咬住了一个人影。
黑夜里,看不清那个人是谁。
苏勤喊:“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