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自家的枸杞花蜜已经被包圆了,罗蒙觉得还是有必要打个电话跟龚白棋打声招呼,让他别往自己这里再介绍客户了,以后再要想买枸杞花蜜,就往彤城极味楼去吧。

弄得龚白棋电话那头叫苦不迭：“怎么就给弄极味楼去了？马从戎那小子黑着呢，唉,看来们家这个蜂蜜，咱以后是真喝不起了。”

“要是自个儿想喝,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跟吱一声,就让肖树林给捎过去。”怎么说龚白棋这段时间也是给罗蒙带来了不少客户的,卸磨就杀驴这种事太不厚道，何况这中间还有肖树林那一层关系呢。

“嘿嘿，还是小子够意思。”龚白棋这是真挺高兴，就算他有点子家底，罗蒙的这个枸杞花蜜还是叫他买一回就肉疼一回。

“那们家那些个枸杞子现有去处了吗？”龚白棋又问罗蒙说。

“没呢，就打算咱们地方上卖。”有枸杞花蜜挣钱就差不多了，这些枸杞子，就平价卖了吧，跟水牛奶似地，也实惠实惠他们这片地方上的，别整得好东西最后都尽叫那些有钱给吃了去。

说起来，罗蒙最近卖枸杞花蜜确实是赚了些钱，把罗红凤的那十万块钱还了，还剩下不少呢。

他琢磨着，等过阵子极味楼那边再结过来几次货款，他就这牛王庄起个屋子，顺便把仓库也一起建了，省得到了夏收的时候，连个装粮食的地儿都没有。

为这事罗蒙还让罗全顺帮他问了问乡里，那边说可以山上建管理和生活用房，但是面积不能超过二十亩，而且这些房屋都必须为农业服务，不能变相使用。

还有就是要写个申请上去，上边批了，这件事就名正言顺了。

盖房子的事情不急于一时，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要让大湾村的先把蔬菜种起来。

这个星期六，牛王庄比平常还要热闹一些，水牛镇上照例来了一大群摘枸杞的小孩，永青镇那边也有学生家长开着车子来到牛王庄，如今这些大多都已经是熟门熟路了，也不需要罗蒙多说什么，分配好任务就各干各的去了。

前几天罗蒙让村长罗全顺帮忙通知了大湾村的村民，往后每逢周六周日这两天，他这牛王庄上的牛粪就都让村子里的挑去用。这不，星期六这天一大清早，村子里就来了不少，个个都带着扁担箩筐。

“这是都看啥呢，牛粪都那边，铲筐里挑走就是了。”罗蒙见这些都没动弹，就招呼了起来。

“那啥，罗蒙啊，们家的牛粪就这么白给啊？”村子里的还是有些不大放得开。

“不然还能收们钱呐？”罗蒙一听就笑了，要赚钱也去赚那些有钱的钱，他们村子里卖牛粪能有什么意思。

“咋不能收啊？这年头牛粪一车还好几百呢。”更别说他们家还有一头牛王呢，那肥力可不一般。

“咱倒是不差这几个钱，就是最近实累得慌，们还是赶紧把这些牛粪挑回去，赶紧把菜都种上，也叫好好歇歇。”

罗蒙知道村子里这些是不好意思呢，农村里的都不富裕，就把钱看得大了，把自家的钱看得大，别家的钱也看得大，占便宜的时候自然就显得特别不好意思。

“有钱挣还嫌累啊？”那边一个大娘扯着大嗓门就问了，旁边的也都跟着乐。

“咋不累啊，有钱挣没闲花，挣恁多又啥意思？”

“说永青那边的学校，真能要咱们村种出来的菜吗？”村民们心里边还是有点没底。

“为啥不要啊？把这些肥挑回去，都别不舍得，足足地堆到地里去，种出来的菜保准他们都抢着要。”论种田的技术，场的哪一个不比罗蒙强。

“那还真有点不舍得。”憨厚的农村汉子拄着扁担就笑了，这些牛粪里边可还掺着牛王的神土神水呢，他们还真想挑回去屯着，省着点慢慢用。

“那可千万不能不舍得，往后每个星期都有这么两天呢，还留啥？不然到时候种出来的菜不合要求，那不是白忙活吗？”罗蒙就怕他们不舍得，他是真心希望这些村民能快点把菜种出来，和永青的三所高中建立长期稳定的供销关系。

“那就听的。”既然罗蒙都这么说了，村子里的也都决定要大方施肥，先好好把菜种出来，难得来了一条钱路子，可别到时候又叫他们自己给堵死了。

“这批菜咱是要卖到高中学校给学生吃的，农药的话，尽量少打。”

罗蒙也不要求他们完全不打，现农村里好多种自家吃的菜，都少不了要撒点农药呢，一时半刻就要他们走纯绿色路线，那不现实啊，何况郭大锅他们也没这么要求。

“现咱们村里谁还打农药啊？早就不打了。”那边吴冬梅快言快语地回了一句。

“咋就不打了呢？”罗蒙还想不通了，啥时候他们村的村民觉悟就这么高了？

“还能为啥，最近不是来了好些鸟吗，他们都说这些鸟是来拜牛王的，可别到时候给药死了，不吉利。再说这鸟儿一多起来，虫子自然也就少了，不打药关系也不大。”

罗蒙最近整天埋头干活，到真不知道他们村子里竟然还有这种说法。

“对了，们家二郎呢？”村民们这又想起二郎来了。

“不是那儿吗？”罗蒙顺手往黄瓜地的方向指了指，每天早上这个时候，那几只基本上都那儿待着。

这个时间正好是摘菜的时候，这会儿肖树林正地里摘黄瓜，二郎就站篱笆外，眼巴巴看着肖树林从架子上唰唰唰一下摘下来好几根黄瓜，顺手把它们往箩筐里一丢，然后又唰唰唰摘下几根黄瓜……

东南西北四兄弟这会儿也都精神抖擞得蹲坐篱笆外，跟着二郎似地，聚精会神地看着黄瓜地。

“干啥呢它们？”村民们看不懂了。

“看电影呢。”罗蒙笑着就说了。

“啧，摘黄瓜有啥好看的？”主要是那摘黄瓜的还是个汉子，要是个大姑娘嘛，那还有点看头。

“谁知道呢。”这一句话绝对不是真心的，其实罗蒙也觉得肖树林摘黄瓜的样子挺好看的，可惜他不能像那五只似地，蹲篱笆外边明目张胆地看。

“二郎这阵子长得挺快啊，是不是该给上鼻环了？”这时候有就说了。

“这牛王的鼻环可不能马虎了，要不咱凑个份子，给它打个金的吧。”马上又有出主意了。

“一家凑点儿，也要不了多少。”对于二郎这头牛王，大湾村这些村民那是真舍得。

“有钱的就多出点，没钱的就少拿点，就是一份心意。”这么说的，通常都是愿意多出点的。

“……”这些一言一语，就差马上从兜里掏钱出来了。

“可别，挂个金环鼻子上可不安全，这要是被外边有些看到，万一起了歪心咋整？”罗蒙连忙就出言反对了。它一头小牛崽子，要是戴个金环，那也忒招摇，万一被盯上，到时候别说金环了，搞不好连二郎都得赔上。

“那可咋整？要不然弄个银的？”村民们也觉得金的确实是扎眼了点。

“没那必要，给他弄个一般的鼻环就行了。”罗蒙觉得别的牛啥样就让二郎也啥样就行了，不用给这小牛犊子搞什么特殊化。

“那咋能行呢？”

“……”

这边这些村民一言一语，说的挺热闹，那边二郎满心满眼都只有那一大片绿油油的黄瓜地，完全不知道就不远处，有一群正商量着要它鼻子上打洞呢。

几天后罗蒙把彭老九给请到他们村来了，这是老养牛户了，又是专门做牛犊生意的，经过他手底下上了鼻环的牛犊，少说也有百八十只了。罗蒙把他找来，就是想让他们家那头牛犊子能少受点罪。

至于鼻环，罗蒙最终还是没能拧得过他们村那些，就由着大伙儿的意思，让他们凑钱去镇上给牛王打了一只纯银鼻环。

开始的时候这只鼻环打得可大可气派了，罗蒙一看吓了一跳，说太重了，可别把他们家二郎的鼻子给坠坏咯。这些才又拿去改小了，剩下的材料都还留着呢，就让村长罗全顺收着，说是等哪天二郎长大了，把这些材料舔一舔，再去打个大的。

罗蒙和彭老九一起来到山头上，二郎这会儿正跟东南西北四兄弟山上玩呢，看到罗蒙冲它招手，屁颠屁颠就往这边跑过来，可是他刚跑没几步，就看到一旁的彭老九了，不知道怎么的，这头牛犊子就站那儿不肯再靠近了。

“这熊玩意儿，怎么就能这么精呢？”为了不让二郎躲着他，彭老九还特意把他那根穿牛鼻子用的木针藏口袋里了，没想到还是没用。

“咋回事？”罗蒙也有些闹不明白了。

“牛这玩意儿精着呢，它们有时候就是知道，也说不上来到底是咋知道的，邪性得很。”

彭老九他们家几代都是养水牛的，自然也没少听父辈说起这些水牛的事，水牛这东西吧，越是知道它们，就越是不能把它们当牲口。也不知道从哪一代开始的，他们家的就是不吃肉牛，彭老九长到这么大岁数，还从来没尝过牛肉是什么味儿，他也不想去尝。

“过来。”罗蒙又朝二郎招招手。

“哞！”二郎叫了一声，还是不动。

“咋了？”这时候肖树林过来了，罗老汉带着高美慧高美玲也跟着过来了。

“这不，正要给二郎上鼻环呢。”罗蒙说着又问他爸说：“咋把她俩也给带来了？”小姑娘才这么大点，上鼻环的场面对她们来说是不是太血腥了点？

“说是要给二郎草莓吃。”罗老汉这俩丫头跟前那是很好说话的，基本上外甥女说啥就是啥，都不带讨价还价的。

“过来吧，反正今天是躲不过去了。”罗蒙又冲二郎招招手。

这牛犊子看了看彭老九，又看了看罗蒙肖树林和罗老汉他们，终于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就认命地伏地上不动了。

喂他吃了几颗高美慧跟高美玲带过来的草莓，罗蒙和罗老汉肖树林就一起把它摁地上了，一会儿彭老九要给它上鼻环，万一它要是觉得疼了挣扎起来，一个不小心就该伤到自己和彭老九了。至于美慧美玲两姐妹，打发她们去边上玩儿去了，接下来的场面不适合小姑娘们。

彭老九不愧是老手艺了，这一针扎得又快又准，二郎都还没怎么觉得痛，那只纯银鼻环就套它鼻子上去了，又给抹了点药膏，这事就算是弄完了。

“哞！”二郎甩了甩牛头，一时间有些不适应自己鼻子上多出来的东西。

“过两天就习惯了。”罗蒙拍了拍二郎的脖子安慰了一句，反正只要这家伙不惹祸，这只鼻环就给它当装饰戴着。

“哞……” 二郎看着罗蒙又叫了一声，那两只长长的眼睛湿漉漉的，看得心都能化了。

“瞎矫情。”那边肖树林就说了：“就是上个鼻环，多大点事，家小姑娘还穿耳洞呢。”

“嘿，甭说，们家姑娘的耳洞还是给穿的呢。”那彭老九就接话了：“这给牛上多了鼻环，手可稳着呢，这俩外甥女哪天要是想扎耳洞，就跟吱一声，保准给她们弄得漂漂亮亮的。”

不远处的高美慧听他这么说，就转过头来看了看，刚好就看到彭老九手上拿着的那根又尖又粗的木钉子，上边还沾着鲜红鲜红的牛血呢。不由得就瑟缩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不用太心疼二郎，上鼻环是牛生的必经之路。